第10章

果不其然,許渺去領校服,在樓下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她一擡頭,就看到李寶姝高傲的一張臉。

“哎喲,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呢~”

李寶姝無辜地笑了笑,抖了抖手中的保溫杯。

“不小心的。”

許渺沒吭聲,低頭走上了樓梯。

到了教室,她看也沒看李寶姝,徑直走回座位。

周幼青驚呼地看着同桌狼狽的模樣。“渺渺,你頭發怎麽都濕了呀?”

許渺抿着唇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她掏出紙巾一點點擦着頭發。

周幼青連忙從書包裏掏出一條毛巾,“喏,你用毛巾擦吧,幹得快一點。”

她又補充了一句。“全新的呢。”

許渺感激地接過毛巾,邊擦頭發邊陷入了思考中。

課間,李寶姝和幾個女孩在走廊聊天。

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整個衣袖連帶着前襟都濕透了。

李寶姝驚呼了一聲。

“你要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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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渺握着保溫杯,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重複了一遍李寶姝之前對她說的話,沒把李寶姝氣得當場吐血。

“剛本來想喝熱水的。”許渺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還好沒接熱水,不然這麽嫩的皮膚,燙壞了多可惜。”

“許渺!你什麽意思啊你!”

李寶姝不僅起了一身冷汗,倒退了三步,指着她罵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被人包養的!”

許渺笑了笑,也不生氣,只是輕描淡寫地接着說道:“李寶姝,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輕易得罪一個不知底細的人。”

“你……”

幾個女生都驚呆了,看着向來跋扈的李寶姝也有被唬得目瞪口呆的一天,一個個都被震懾地啞口無言。

高三樓段,周舒桐和陸知瑤站在走廊,目睹了隔壁樓走廊發生的事情。

陸知瑤鄙夷地搖搖頭,“這個許渺,怎麽走路咋咋呼呼的,這才來的第一天就把同學的衣服給弄濕了。”

周舒桐抱着保溫杯,若有所思地盯着許渺的臉。

“如果她是故意的呢?”

“故意的?”陸知瑤不明就裏,“她幹嘛故意去得罪那個女生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周舒桐的眸色一閃,随即笑開來,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我也只是猜的啦。”

“我就希望她離我遠一點,別給我家惹麻煩。”

上課鈴響了,兩個女孩看着許渺走向教室的單薄背影。

陸知瑤冷哼了一聲,挽着閨蜜的手臂,進了教室。

第一天上學其他幾節課許渺都覺得難度不大,跟得上。到了英語課,她就有些犯難了。

老師是個外教,只會說英語。

同學們似乎都習慣了似的,只有許渺,吃力地聽着外教流利地說着英文,努力分辨她能聽懂的單詞。

周幼青掩住嘴,小聲對正看着課本手足無措的許渺說道:“許渺,翻書啦。”

“嗯嗯。”

許渺回過神來,她觑了一眼同桌的課本,臉紅了。

“你在想心事嗎?”

周幼青絲毫沒有覺察到許渺是因為聽不懂才反應慢半拍的,她抱怨道:“哎,英語課确實也太無聊了。”

這時候,外教點了許渺的名字。

“有英文名嗎?”外教用英語問道。

許渺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

直到外教又問了一句,許渺才反應過來。她搖搖頭,緊張地抓緊自己的衣擺。

“那要趕緊想一個喲。”外教Julia是個金發碧眼的美國姑娘,她感嘆了一句許渺的白,幾個男生又在後頭起哄起來。

“看來新同學很受男生們的歡迎呢。”Julia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壞笑道,“中國有句古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學們可要抓緊喔。”

到底是西式教育,Julia很鼓勵學生們自由戀愛。

一聽這話,班上頓時響起了哄堂大笑。

許渺有些尴尬,她聽不大清楚julia在說些什麽。

“渺,聽說你是南方過來的。你和同學們介紹一下你的家鄉吧。”

許渺冷汗直流,隐約聽懂了家鄉這個詞。她張了張嘴,組織着腦海裏能夠想到的英文單詞。

全班同學的視線都聚焦在她身上。

許渺緊張地整張臉都紅了,她支支吾吾地憋出了幾個單詞,努力串成了一句中國式英語。

她這一張口,教室頓時安靜了。

緊接着,有幾個女生嗤笑了幾聲,随即全班爆發了哄堂大笑。

誰能想到這個看上去那麽漂亮的女孩,一張嘴就是土鼈式英語呢,這實在太掉價了。

李寶姝大聲質疑道:“許渺,你是鄉下來的吧?這英文水平,你和誰學的啊?我那上幼兒園的弟弟都比你說得好。”

“行了寶貝,你就讓新同學繼續說嘛。好久沒聽到這麽清新不做作的純正中國式英語了。”

後排一個男生高聲接應道。

班上又是一陣拍桌子似的狂笑。

李寶姝笑着罵回去。“誰是你寶貝了,葉舒揚你給我閉嘴。”

Julia聽不大懂中文,但大概也猜到是同學們在嘲笑許渺。

她沉聲道:“好了好了,渺你坐下吧。”

許渺從未覺得,有比今天更屈辱的一天了。

過去即使她受到那些人的欺負,但她學習好,年年是學校的三好學生,年年是年段的第一名,學習好就是她的自尊,是她的驕傲。

她不屑于那些社會的渣滓計較。

可現在呢,她的自尊,她的驕傲,在這些富家子弟面前被踩得粉碎。

她從未有像今天這樣,感到萬分地沮喪和自卑。

腦海裏又閃現出陸知昭聽到校長說她英語不好時的神情。

他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從鄉下過來的,和他們這些從小說着标準倫敦腔英語的貴族不一樣?

許渺低下頭,努力抑制住到眼眶的眼淚。

周幼青輕輕拍了拍她的大腿。

“渺渺,沒事的。”

許渺快速低頭,讓一顆淚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從前的許渺,以為來到了北京就可以開展幸福的生活。

可是真的來到北京,許渺這才發現,幸福的生活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放學了,許渺和周幼青手挽着手走出校門。

自那堂英語課以後,許渺就一直是這樣失魂落魄的狀态,漫不經心地和新認識的好友聊着天。

其實也是不知道該接些什麽。

周幼青一會說她寒假想去瑞士滑雪,一會又說前陣子去巴黎看展的事情。

許渺張了張嘴,想起去年寒假她好像是在幫媽媽做手工。媽媽接了一些工廠的活計,做好一個刺繡成品可以換取微薄的利潤。晚上媽媽下班,就是在煤油燈下刺繡,沒日沒夜地工作供她上學。她晚上做作業刷習題,白天趁媽媽不在,就偷偷幫她多做一些。

那時她踏過最遠的地方是南城的市中心,那還是小時候的記憶,當時媽媽帶她來省城找爸爸。

他們舍不得坐車,走了好遠好遠的路。其實南城不大的,但記憶裏,許渺總覺得南城很大很大。

那時北京在她眼裏是多麽遙遠的國度,就和天堂一樣。

而出國,她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可這些地方,在他們眼裏,就是那種心血來潮想起第二天就可以輕輕松松飛去的地方吧。

為什麽有些東西她竭盡全力也很難獲得的東西,在他們眼裏是那麽地輕易,那麽地觸手可及呢?

許渺正走神着,周幼青突然激動地搖着她的胳膊。

“诶!那個帥哥!不是今天送你來的小哥哥嗎?”

許渺擡眸,渙散的眼神聚焦後,定格在校門口的那輛賓利車旁。

男人肩上挂着西裝外套,雙手插兜,正靠在車上痞痞地朝她微笑。

夕陽的餘晖灑在他的白襯衫上,給他鑲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樹影搖晃,無數金色碎片從縫隙間跌落,整個世界仿佛都為他傾倒,路過女生紛紛駐足朝他那邊張望。許渺眨了眨眼睛,被他身上奪目的光芒吸引住,半天挪不動腳步。

“渺渺,他是你哥哥嗎?好帥啊!”

耳邊周幼青叽叽喳喳地雀躍着,她推了推許渺,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他在朝我們招手诶!快走呀!”

許渺內心那暗淡的世界仿佛投進了一束光來,兀自閃耀着。

她臉上揚起微笑,半晌,聲音顫抖着回應道:“他,不是我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渺渺加油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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