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個晚上, 十七歲的許渺覺得自己仿佛躺在一葉扁舟,蕩漾在浩瀚的星河上。
醉後不知天在水, 滿船清夢壓星河。
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頭痛欲裂。
許渺起身,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裙,驚呼了一聲。
腦海裏又想起昨晚的那個吻,她的初吻,臉兀自就燒起來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可這個房間是如此陌生, 身上的睡裙也沒見過。
許渺下了床, 光着腳推開門走了出去。
有傭人連忙迎了上來,“許小姐,您醒了?粥早給您準備好了, 熱一下現在吃嗎?”
許渺愣了一下, 看着客廳陌生的布置, 問道:“這是哪裏啊?”
“大嫂,你醒了啊。”
阮俊這時候從陽臺那走過來,“老大去公司了。這是老大在外面的公寓,平時應酬晚了都會在這裏過夜。您昨晚耍酒瘋呢,送去陸家怕驚動了老人家, 就找了個理由把您接到這裏來了。”
許渺只覺得喉嚨幹啞得不行。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陸知昭朦胧的放大版五官, 好不容易褪去的灼熱又燒到了臉上。
耍酒瘋……她昨晚到底還做了什麽了呢?
許渺不敢問,呆呆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發呆。
阮俊見她一副懊惱不已的樣子,憋着笑, 安慰道:“大嫂,說真的你昨晚那樣比平時正經的模樣可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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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渺用手捂住臉,甩了甩頭,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問道:“我昨晚幹了什麽嗎?”
“也沒幹什麽。”阮俊摸着腦袋,壞笑起來。“真要說幹,只能說你差點把老大給幹了吧。”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什麽?”
“我可什麽都沒說。”阮俊聳聳肩,添油加醋道,“只是昨晚你鬧着和老大睡覺,你們一個房間,後面做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傭人把粥端了過來,許渺盯着碗,一時被這巨大的信息量驚呆了,半晌沒動勺子。
阮俊實在是憋笑憋到內傷,依舊一本正經道:“大嫂,我到樓下等你。你吃完飯梳洗完畢了下來,我送您回去。”
還好今天是周末,她不需要上課。
許渺卻似乎是沒聽見似的,直到阮俊又提醒了她好幾遍,許渺這才嗯嗯哦哦地應了一聲。
這一天就一直沒見到陸知昭。許渺坐在書桌前翻着課本,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海裏都是他的氣息他的味道,她明明是想要忘記,卻又忍不住想要往腦海裏深挖出細節來。
到了晚上李嬸敲門喊她去吃飯,許渺這才在飯桌上見到了陸知昭。
她心虛,只瞟了他一眼,就把頭埋在碗裏默默吃飯了,看也不敢看他。
她酒勁雖然過了,但是胃口卻不大好,只吃了幾口飯就上樓回房間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在外面敲門。
“請進。”
許渺正在作業本上漫不經心地寫着字,聽到敲門聲還以為是李嬸又上來送燕窩了。
直到他身上那特有的檀木香味鋪天蓋地地襲來,許渺才反應過來,是陸知昭。
她猛地轉身站起來,驚訝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打了聲招呼:“陸……陸先生。”
陸知昭瞟了一眼她桌上的作業本,許渺順着他的視線,落在了那一行行名字上。
他的名字密密麻麻寫滿了一整頁,變換着不同的字體。
也抒寫着她少女懷春的情緒。
許渺張了張嘴,連忙把作業本合上,羞得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陸知昭抓起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擡起來,把作業本翻過來看。
“瘦金體好看。”
他指了指其中一行,朝她勾了勾唇角。
“你覺得呢?渺渺?”
許渺低着頭,背着手倚在桌邊,臉上發起燒來。
陸知昭湊近她,吹了吹她頰邊落下的碎發,低聲哼笑。
“喜歡我?”
她用力把嘴唇抿緊,扭過頭去。
陸知昭把椅子拉開,坐了下來,正好就對上她低垂的雙眸。
“不敢說?”
他長手一撈,一把将許渺拉近,摟在懷裏。
女孩驚呼一聲,一屁股坐在他腿上,雙手也不自覺地摟住他的脖子。
她的臉離他就幾公分,他的呼吸盡數噴在她臉上,這暧昧的距離讓她差點窒息。
陸知昭的視線緩緩從她的眼睛,滑到嘴唇,他微微揚起下颚,湊近她,卻不去吻她。
“渺渺,你昨天在床上可是很大聲地說喜歡我呢。”
他來回掃視着她的眼睛和嘴唇,如呓語般低沉的嗓音像是來自夢境。
許渺索性閉上眼睛,搖搖頭,聲音顫抖。
“請您不要說了。”
“渺渺,你不記得了嗎?要不要我和你複述一遍……”
陸知昭勾起唇角,盯着她的狼狽,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她突然睜開眼,一層水霧盈盈蒙上她黑白分明的雙眸,那樣幹淨。
許渺摟緊他的脖子,用嘴堵住了他的後半句話。
他一時被她的主動驚到了,沒有回應她。
許渺松開他,連忙道歉:“對不起,陸先生……”
她正要起身,陸知昭迅速把她按在桌旁,深深吻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癱軟在他懷裏。
“很好,渺渺。不要怕。”
他的手穿過她柔順的長發,将她的臉按在胸膛裏。昏黃的壁燈下,他半邊側臉晦暗不清,低沉的聲音像是一只只小蟲,鑽進她的耳朵裏,癢癢的。
許渺顫抖着,靜靜聽着他的指令。
“就像這樣,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她在四九城社交場合的亮相始于十七歲。那以後,陸知昭開始頻繁帶許渺出去應酬。
她的酒量,就是從十七歲開始,一點點培養起來的。
他教她品酒,見識各種各樣的酒,她仰慕他的才學。
他告訴她不要一口把酒吞下去,教她如何小口小口地抿酒,如何愛上喝酒的滋味。
當年的她不明白,還以為他帶她出去,是他向她表忠心,表示今後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
卻不成想,這養成游戲,卻才剛剛開始而已。
就像飲酒一般,等到成年後的許渺發現以後,一切已經太晚了。
她早已酩酊大醉,醉倒在他溫柔的吻裏,醉倒在他身下,醉倒在他畫下的地牢裏。
許渺戴上墨鏡,将自己裹在風衣裏,在電話裏故意說着下午要去其他公司談合作的事。
阮俊默默在前面聽着。
到了公司,趙音早已換上了和許渺相同的衣服。
兩個人長得本來就有些相似,身形又近乎一致,帶上墨鏡和帽子,遠遠竟也分不清。
下午,趙音上了其他公司派來的商務車。
過了不久,許渺和周幼青上了車趕往機場。
周幼青抱了抱許渺,“保重啊,渺渺。”
許渺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進安檢。
再見了,北京。
再見了,陸知昭。
仿佛又回到了十七歲。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滿心期待。
而現在,只剩下一地疲憊。
(文章又被鎖了,哎,好多都不能展開來詳細寫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這件事,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而新的生活,能否展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