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而不遠處, 周舒桐氣呼呼地甩開一個男孩的手。
“舒桐……你怎麽啦？跳舞的時候一直看着別的地方……”那男孩有些委屈，好不容易邀請到女神跳舞, 女神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全程不在狀态。
“我累了。”
周舒桐走開來，男孩在後面連忙跟上。“那我下場舞還能不能邀請你……”
“再說吧。”
周舒桐高傲地仰起頭, 見男孩還在後面窮追不舍，她突然轉過身怒斥道：“我要去廁所，你跟着我幹嘛？”
“你今天是怎麽了呀……”男孩還在好脾氣地問着。
周舒桐微怔了一下，聲音又恢複了往日裏的柔聲細語。“沒什麽, 就是姨媽來了, 肚子有點不舒服。”
她壓抑住內心的不耐煩，好言好語地和男孩解釋了一通這才脫了身。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莫名很煩躁, 連平日裏的僞裝都懶得做了。
今天陸知翎的第一支舞是給許渺的。
陸知昭這次居然沒有和她邀舞。
她聽到了好多人在讨論許渺, 說她落落大方, 說她清新脫俗，說她是未來社交場上的冉冉之星。
她在廁所洗了把手，看着鏡中的自己。
她美貌依舊，卻好像突然多了一絲戾氣。
她的另一面，終于就這樣展示在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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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桐覺得這樣的自己, 是那樣熟悉而又陌生。
她鎮定下來, 回到花園。
接下來是陸知瑤的才藝展示。
她們合奏了一曲德彪西的《月光》，陸知瑤彈鋼琴，她拉大提琴。
周舒桐很享受這樣的高光時刻。
衆人總算把目光通通聚焦到她的身上, 人們紛紛贊美她的美貌，她的多才多藝，她的德才兼備。
“真好看呀。”
許渺和周幼青在喝香槟，周幼青說完觑了許渺一眼，立馬補上了一句。
“但我覺得渺渺你吹笛的樣子更美！”
許渺笑了笑，她也跟着人們的目光望向周舒桐。
從來就是被衆星捧月的她，值得這樣被萬衆矚目。
她早聽說她的大提琴拉得很好，但竟沒想到是這樣好。
許渺不得不承認，和出身高貴的周舒桐相比，她是多麽地卑微。
是的，她在這一刻，難以自禁地自卑了起來。
所以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陸知昭和陸知翎一定會想先選擇她的吧？
周舒桐拉琴的時候，她不自覺地瞟了眼不遠處的陸知昭。
他和張睿似乎在說些什麽，并沒有留意臺上的演奏。
陸知瑤說過，陸知昭喜歡周舒桐。
陸家上下都喜歡周舒桐。
可是許渺卻覺得陸知昭似乎對周舒桐并沒有多少興趣。
他們都說陸知昭是個花花公子，可是許渺實在想不到陸知昭那副雲淡風輕的性子能對多少女生提得起熱情呢？
就連在床上的時候，他都在克制着臉上的神情，只是默默引導着她，引導她露出內心最原始的渴望。
他喜歡旁觀着她臉上的情緒，将手指輕輕塞進她的嘴裏，像往常一樣，淡淡地笑着。
即使是這樣最私密的時刻，他也是那麽處事不驚，那麽沉着冷靜。
許渺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她只覺得每一次的較量，她都輸得那樣徹底，那樣潰不成軍，崩潰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她甘願。甘願以他最喜歡的姿态成長，長成他喜歡的模樣，滿意的模樣。
就算陸知昭最後喜歡的人是別人也沒關系，她會站在一旁祝福他。因為，只要他幸福就夠了。
她就是用這種方式來愛着他的。
所以許渺并不嫉妒周舒桐。
她溫柔地看着陸知昭，直到他也把視線遞給她，微微一笑。
第二場舞要開始了。陸知昭朝她走了過來。
他直接略過了紳士的邀請，上來就蹲下身，脫掉了她的高跟鞋。
許渺愣住了，她光潔的小腳劃過他的掌心，麻了一下。
下一秒，他摟住她的腰，讓她的腳放在他的鞋面上，轉進了舞池。
她的裙子很長，蓋過腳踝，裙子翩翩舞動，上面的碎鑽發出了璀璨的光芒。他們跟随着舞曲的節拍，幾乎融為了一體。
她将手搭在他的肩頭，又驚又喜，嗔笑道：“會不會重？”
“下次不讓你和其他男人跳舞了。”陸知昭答非所問，只盯着她漂亮的雙眸，勾起唇角。
一個華麗的轉身，他一個下腰，擡起她的腳，許渺立刻配合地伸長手。
周圍有人呼了幾聲“好！”
許渺抿着唇，朝陸知昭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陸知翎和周舒桐經過他們，陸知翎瞥了一眼女生的光腳，又見她整個人和水蛇似的纏在男人身上，臉上神采飛揚，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想到剛才她身子僵硬地在他的懷中，盡量保持着距離的拘謹模樣。
陸知昭還真有兩下子。
陸芷翎收回視線，卻被周舒桐看得清清楚楚。
“還想和她跳舞嗎？”周舒桐似笑非笑地問道
“想多了吧。”
陸知翎點了一下女孩的鼻子。
周舒桐沒再說什麽，眸色閃了一下，又揚起了平日裏那溫婉的笑容。
“我開玩笑的呢，知翎哥。”
周幼青跳完一支舞回來拿酒，見周星河依然抱着胳膊冷冷地站在角落旁觀，不僅笑道：“你不是不愛來這種社交場合的，今天來了又不去玩，那你來幹嘛？”
周星河奪走女孩剛拿起來的紅酒，換上香槟。“少喝點，不然等會回去我和你媽說去。”
“切，你自己也沒成年多久好不好。”周幼青翻了個白眼。
她看向人群中的一對璧人，陸知昭正給許渺穿上鞋子。她低頭羞澀地看着男人握着她的小腳，嘴角微微向上，滿滿的幸福。
“哇好像辛德瑞拉和王子哦！”
周星河的眸色沉了沉，淡聲問道：“那個人，是許渺的男朋友？”
“對呀！”周幼青靈機一動，擡起手機，拍下了這個畫面。
晚會進入到了尾聲，賓客開始走得差不多了。
許渺去樓上換上了便裝。
下樓想找周幼青彙合。
樓梯下，周舒桐正往上走。
她擡眸，看着許渺，禮貌性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不能再冷淡的微笑。
許渺也回以一個禮貌性地點頭，正要往下走。
突然，周舒桐擋住了她的去向。
許渺愣住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往右挪了一下。
周舒桐同時移動了腳步。
“有事麽？”
許渺不明就裏。
“你現在很得意吧？”
許渺被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
“得意什麽？”
“憑什麽讓你來選。”周舒桐拾階而上，目光越來越冰冷。
“選什麽？”許渺想要退後，卻被她兇狠的目光震懾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總是溫婉甜美的周舒桐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你以為你可以穩穩地坐上陸家少奶奶的位置嗎？”
許渺別提有多無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後面有嘈雜的說話聲傳來。
許渺推開周舒桐想要往下走，周舒桐突然身子往後倒去，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許渺下意識地想要去抓，周舒桐的手卻是往回一收，故意讓她抓了個空。
周舒桐背後，所有人，包括後面進來的陸老爺子和陸氏夫婦都震驚了。
陸知翎連忙上來扶起周舒桐，她紮起的頭發披散開來，梨花帶雨地痛到哭了起來，腳踝處腫起了好大一個包，手臂上也是青一處紫一處。
陸夫人捂着嘴，随即瞪着站在樓梯上還恍惚着的許渺，怒斥道：“許渺！你怎麽可以這麽對舒桐！”
“我……”
許渺咽了一下口水，一時語塞，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陸知昭。
陸知昭淡聲道。“母親，舒桐或許是不小心。”
周舒桐聽到這句話，不可置信地擡眸瞪了一眼陸知昭。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想着要護着她。
“是渺渺！說她不喜歡我和知翎哥那麽靠近……才……嗚嗚……”周舒桐說到這裏，眼淚又上來了，竟埋在陸知翎的胸膛上痛哭了起來。
陸夫人轉過身來，朝陸知昭冷笑了一聲。“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她推了舒桐。這要是摔到了後腦勺可怎麽辦？我要怎麽和周家交代？”
周舒桐癱倒在陸知翎的懷裏，虛弱無力。陸知翎抱起她，看了一眼許渺，打斷道：“我先送舒桐去醫院。”
他們一走，陸夫人朝陸老爺子繼續說道。“爸，你看你把許渺寵的。竟做出這種事來。”
陸老爺子沉着臉，明顯有些不快。
他今天剛在來賓面前誇獎了一番許渺，沒想到會親眼看到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走到許渺面前，杵着拐杖敲了敲地面。
“渺渺，你下來。”
許渺這才回過神來，慌忙下來走到陸老爺子身旁，抖着唇瓣辯解道：“爺爺，我沒有……”
“你還在狡辯！這才剛來陸家沒多久就這樣欺負人了？這以為還怎麽得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傷害舒桐！”陸夫人厲聲道。
陸知昭扯了扯嘴角，看着陸夫人在那裝腔作勢的模樣只覺得好笑，他語帶譏諷：“母親，既然你這麽關心舒桐。怎麽第一件事不是去過問舒桐怎麽樣了把她送去醫院，反而在那裏責罵渺渺？莫非在你心裏，責罵渺渺比關心舒桐更重要？”
“你在胡說什麽！”陸夫人氣得聲音都在發抖。
“咚咚！”陸老爺子拐杖用力敲擊了下地面，“你們兩個別吵了！”
“渺渺，爺爺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麽多人都看到了，我不得不懲罰你。明天你要親自去周家給舒桐道歉，這個月你放學後閉關思過到爺爺書房來抄經。”
陸夫人愣了一愣，似乎是沒想到陸老爺子的懲罰就是這樣。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陸知昭連忙拉着許渺順着陸老爺子暗暗遞過來的臺階下來。
“渺渺你今天闖了這麽大的禍，現在就回房間去寫道歉信思過去。”他說完，匆匆向父親和陸老爺子道了別，看也不看陸夫人，拉着許渺就上樓了。
陸夫人在後面看着他們的背影，氣得急火攻心。“爸！你就是太寵許渺了，她畢竟是個外人。”
“靜蓉啊，我以為你已經如我所願的那樣，接受了渺渺。”陸老爺子冷聲道，“她是陸家人。這是永遠不會更改的事實，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陸老爺子咳嗽了一聲，“行了，忙會了一晚上我也累了。都早點去休息去吧。”
滔叔扶着陸老爺子進屋休息去了。
陸夫人還站在原地，繃着一張臉。
陸珅嚴好笑地看着夫人懊惱的模樣，“引我爸進來，就是為了看這個吧？”
像是被猜中了心事惱羞成怒，陸夫人微眯着眼，美麗的臉漸漸變得扭曲。
“你真想看着那個鄉巴佬做未來的陸家少奶奶？”
“你幹嘛對她這麽排斥。這是爺爺欽點的，你別想改變這件事實了。”陸坤嚴皺起眉來，冷聲道。
“她嫁給陸知昭可以。但是休想嫁給阿翎。”
陸夫人甩下這句話，氣呼呼地上樓進屋去了。
車上，陸知翎開着車，沒有說話。
周舒桐哭累了，靠在車座上，想着心事。
“她真的推了你麽？”陸知翎突然開口問道。
“你不信我麽？”周舒桐輕輕抿着唇，垂下了眼眸。
“我不信她會為了我而推你。”
周舒桐沉默了片刻，“她也讓我離知昭哥遠一點。”
“知昭最近沒怎麽和你聯系了吧。”
這一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周舒桐氣得胸口隐隐作痛，面上卻是淡然道：“是沒怎麽聯系了。”
“如果是為了争風吃醋，她大可不必。”
周舒桐有些不耐煩似的，語氣微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難道是自己摔下來的嗎？”
“你心裏明白。我只是想告訴你，許渺背後有陸知昭的指導，你還是少惹她為妙。”
陸知翎微眯着眼，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着點說不清的情緒。
“難道陸知昭為了她，要和我敵對不成？要和周家反目成仇？”
周舒桐想到陸知昭剛看她的冰冷眼神，握緊了拳頭。
“我的意思是，她是陸知昭的人。她代表着陸知昭。”陸知翎頓了頓，“你犯不着和她計較。她不過是被陸知昭利用的工具罷了。”
“工具？”周舒桐側過臉，驚訝地看着他。
“你不會真以為陸知昭愛上她了吧？”陸知翎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為什麽，周舒桐心裏突然好受多了，嘴上卻還是冷笑道：“他愛誰不關我的事。”
“他一向很會僞裝自己不是嗎？”陸知翎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
“一個十歲的少年，親眼目睹自己母親被奸殺，抛下母親逃過追殺完全靠自己的理性成功獲救的人，你覺得，他會去愛別人嗎？”
周舒桐聽不懂陸知翎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是提起這件事，還是不寒而栗了一下。
“他居然沒有瘋，真是個奇跡。”
陸知翎笑了笑，踩緊了油門。
“不，他就是個瘋子。”
陸知瑤從角落裏走出來，若有所思。
薛望在一旁調侃道：“你們女人還真是……沒想到看上去那麽驕傲的周舒桐也會做出這種事啊。啧啧。”
那個角落，可以很清楚地目睹周舒桐拒絕許渺的幫助往後摔下樓的畫面。
陸知瑤雖然讨厭許渺，可是從沒想到好友會比她更讨厭許渺到這種陷害的地步。
“這麽說……之前的項鏈莫非……”
陸知瑤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
“望哥，你不要說出去。”
薛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小天使們都跑哪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