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身體一陣陣的發涼，風陽野往薄薄的被子裏面縮了縮，清早的藥到了這會兒已經散了藥性，他不光冷起來，連身上的傷口格外的疼，睡夢裏皺起了眉頭，又夢見自己被妖獸撕咬，一張蒼白憔悴的小臉變得皺皺的都沒進了被子裏，水無峰的眸子裏閃過柔軟，用神識探進了風陽野體內，碰見的那股神識是陌生的，氣息和自己道侶并不相同……
“十二……”風陽野在夢裏看見自己熟悉的身影幫自己趕走了周圍的妖獸，他想過去抱住他，但是對方深邃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冷冷的看着他，他逃避了許久的記憶在夢裏又卷土重來。
那個讓他無比信任的身影，一個字都沒有讓他說，捏着他的脖頸，把暴虐的靈力湧進了他身體。
劇痛從四肢百骸傳過來，根骨被一分分毀掉，他耐不住痛慘叫出來，換來的是對方冷漠的厭惡……
風陽野看着那眼神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心髒的位置好像忽然被抽空了，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哭，但卻哭不出來，他整個人都好像要随着根骨在一起被碾的粉碎，無助又恐懼而且很疼……
但是那個人不再在乎了……沒人在乎了。
沒人在乎我……就像以前一樣……那些青藍的道袍和沒有表情的臉，随着他被甩在冷硬的地面上而擁擠過來……
他的夢沉進了漆黑冰冷的深潭裏，冰涼的水流流進傷口裏，涼飕飕的，把他吞噬到只剩下迷茫。
他看見在漆黑之外的旭日暖陽下，用着自己面孔的那個人拉着道侶的袖子，淺笑中望着自己，“他不要你了……他心悅的是我……師尊……”
一句話戳中了死穴，風陽野猛地醒過來掙紮起身，兩只眼睛被淚水盈滿了，身體裏裏外外都在痛，他咬牙忍了一陣子，眼淚也被忍了回去。
掌門緩緩吸了兩口氣，閉上眼睛探索自己的三魂，識海被壓抑到只有神動期境界的大小，還有無形的力量捆縛着他的神識，而且丹田氣海還有全身經脈全都被毀了，仙修神識需要自身修為供給，不像妖物魔物可以借天地神華。
不能奪舍只能依靠這具殘破不堪的身體，他神識已經不如剛廢除根骨時那般活躍。再過一段日子，大概就會徹底消耗成凡人的程度，所以靠自己只能讓他越來越沒辦法破開這種力量。
風陽野皺了下眉頭，轉過頭望着月光昏聩下空無一人的清冷房間，自己安慰着自己……養好了身體想想辦法，還是有機會見十二的……等再見到他，他會聽我解釋的……沒事的……十二不會不認得我的，他不會不要我的……
魔頭把放在青年屋子裏形成幻身的神識收了回來，坐在院落裏沒由來的一陣陣心疼，他本來是想去看看這人是不是還有什麽後手，對風陽野不利弄得道侶近日莫名古怪，但是看着他團在床上的樣子，卻伸不出手把人攪醒……認真注視之下，那面容陰郁的青年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覺，讓他想過去抱抱他，告訴他別怕……青年在廢掉根骨時看着自己的詫異和無措不停地出現在腦海裏，一個奇怪的猜測在水無峰心中一滑而過被緊緊抓住。
封印消散，身為四魔之一他是很強……但不代表風半緣那樣的怪人沒有什麽特殊的手法能瞞過他幫兩個人換魂奪舍……畢竟在這個人所修的怪異功法之後有古神伏羲的影子……
“十二……”道侶的聲音傳過來，他回過頭，那個人朝他笑了笑……過于熟悉的面容總能勾出心底一絲柔軟，但是避免不了的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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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我二伯還沒醒是嗎？”
“還沒……怎麽了？”魔頭露出微笑，照舊溫柔。
“還沒醒……”張丹墨腹中按捺着盤算……他師尊身上的那個陣法剛剛又在排斥他的三魂，排斥的厲害甚至差點把他逼出體外，而且這樣的異常總是反複，風半緣醒過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現他不是風陽野……他眼中演過絲厲芒做下了決定……
“十二……你幫我殺了墨兒好不好？”
“張丹墨？”
……
可能是窗子沒有關好，今天夜裏好像格外的冷，風陽野睡不着覺，縮在硬邦邦的枕頭邊上拉緊了被子，側躺着把身體卷成了一團，肚子裏好像又變得空空的，很難受。
他有些舍不得吃杏花糕，慣性地摸過了一個蘋果，閉着眼睛慢慢咬了一口，一只手忽然過來撥了下他手裏的果子，他手腕一點力氣也沒有，果子滾出手心，一路轱辘去了地上。
風陽野驚得睜開眼睛，熟悉的人伏在他身上，皺眉看着他，“吐出來……”
“……”風陽野瞪着兩只眼睛緊閉着嘴巴，慢慢濕了眼眶，水無峰說完話見他不肯動，只能把接在那張小臉旁邊的手擡起來，伸到了青年嘴裏，将咬進去的一小口果子摳了出來，指腹碰到被吓得不敢動的小舌頭，濕濕軟軟的讓他有點不舍得把手指拿出來。
風陽野忍不住委屈起來，道侶不光不認得自己了，連蘋果都不讓自己吃，他想開口解釋但是白日裏被榮寧塞多了甜食的嗓子比之前更痛了，神識的強度也不夠放出體外傳音，他什麽都表達不出來。
水無峰看着身下青年紅了的眼圈，忍着心中燥郁開始小心地搜魂，探索氣息一類全無作用，他只能選擇這個傷害較大的方法，但是又不敢真傷到這人魂魄，他只能忽略了所有細節。
大概的記憶在他神識間劃過，看到那個用着道侶面孔的人對着道侶冷笑，他心髒疼得厲害暫時停下了搜魂，一遍遍拿自己的神識去溫養剛剛造成的細微損傷，溫柔地摸着風陽野的臉詢問：“這個果子有毒……你之前吃了多少？只有那半個嗎？”
風陽野感覺到道侶神識探過來之後自己頭有點難受，委屈中用力搖了下腦袋，忍着嗓子的劇痛嘶啞的開口撒謊：“沒吃……”
水無峰聽着那微弱到幾乎快要啞到不見了聲音頓了頓，語氣又放輕了許多壓抑下了自己的顫抖：“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乖，我不會弄疼你的……陽野……”
他……叫我陽野？風陽野怔了一下，看着對方靠近過來，他擡起手臂壓在了魔頭胸口上。
細細的手臂擋過來，只能造成幾乎相當于沒有的阻力，但是水無峰還是停下了動作……放任那只放在他胸肌上的手試探着摸來摸去。
指尖傳下來的真實的溫熱讓掌門嘴邊溢出絲傻笑，視線忽然被眼淚糊住，他心中升起恐懼收斂了笑容，擡手抹了一把眼淚緊緊盯着那張冷峻的面孔，生怕一不小心讓這個人消失在自己眼前，“我以為……我要被你打幾頓才能讓你認出來我……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