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長劍起落……最後一個徒弟失去了氣息，和渾身染血的雪狼緊緊依偎在一起。
風陽野的神識死寂下來。伏羲撤去了控制，看着他靜靜地站在那裏，連三顆琥珀金丹彙入陣法，快把他丹田碾碎都沒激起他絲毫表情……像死了似得。
“還不夠嗎？”伏羲捧起那張臉，摸了摸風陽野的腦袋：“還有一個人……把他也殺了吧。”
風陽野沒有動靜，一個和他很像他的魂體出現在神識所及的範圍內，他表情起了一絲變化，重塑的金丹出現了血絲。
“陽野……”魂體看着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用怕……二伯在……二伯保護你……”
“二伯……”風陽野顫抖着伸出手，觸碰到那副魂體的瞬間，金光大陣浮起，把風半緣露出痛苦的表情，魂體被撕碎了融入了他背後的陣法裏……
幾個呼吸之間……那個人便不見了……死在他手上……
風陽野愣在那裏，難以置信地擡着自己的指尖，神識停止了運轉，從頭到腳都僵直着，“我不要……這是假的……你告訴我不殺我二伯的……”
人皇輕笑着看向他：“都是真的，我說我不殺……但這是你自己親手殺的啊，我可一個都沒有碰……”
寂靜了好一會兒，一股可怕的氣息從山林裏湧出去，所有的樹木都被紅光攔腰吞噬成了齑粉，變化引動了天象，烏雲從四面八方凝聚過來，有什麽人在喃喃，仿佛是界外的天音，傳播着天道恒意。
數萬裏的所有靈氣都被吸食一空，東海之濱如處地獄，寸草不生，大海荒蕪。
伏羲看着自己身前的人修為瘋長，不到一刻鐘就打碎了瓶頸……人皇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風陽野修為迅速地提升到了至臻歸元後期後緩頓下來，幾刻鐘也沒有什麽大變化。
至臻歸元後期？就這樣嗎？
伏羲眼神裏稍露出了些失望，不過也還不錯，這世上本就沒有幾人能突破這至高的境界，登入昊天虛無，風陽野的命格修為能達到此境也算是很不錯了。
人皇正考慮何時讓此子承擔更多天罰之時，一絲變化忽起，風陽野停止吸收魔氣的金丹發出了碎裂之聲，他站在原地，用神識看着自己的肚腹，裏面充滿紅血絲的琥珀金丹毫無征兆的碎成了齑粉……
“怎麽回事？”伏羲皺眉看着他，注意到風陽野的修為正在一路飛墜，從至臻歸元一路跌至混沌元境，而且此時還在往下跌，有跌破金仙的預兆，一個修士沒有金丹……這就是個凡人……是個廢物……一個沒金丹的廢物如何用來頂劫？
一向神情寧和從容的人皇皺起了眉頭，握住了風陽野單薄的肩膀:“你做了什麽？”
風陽野的神識也随着渾身靈力一同枯竭着，他現在的世界一點光都看不到，一個字也聽不見……他木木地感覺到肩膀很痛，疼痛像是一種解脫，減緩了一絲腦海裏一個個弟子慘死前惶恐茫然的表情給他帶來的冰冷感，掌門臉對着地面，靜默地承受着一切。
伏羲被這突然的變化打的措手不及，他辛苦了兩百年培養出來的“替身”居然就這樣成了個打破他所有計劃的廢物？！
無名怒氣從識海裏燒起，大手攥住了仙修纖細的脖子，捏出了血痕：“你做了什麽？”
風陽野眼睛都沒有眨，一直低垂着眸子，似乎一心求死、毫無生機……
怒氣被燒得更勝，伏羲強忍着把這人抽筋扒皮嚼肉喰血的沖動，松開風陽野揮手把一個破布娃娃拿出來，強拉着風陽野的神識探出來看着自己，“還不夠嗎？好……你看着我……你喜歡的東西我一個都不會給你留下……”
破布偶的出現引動了風陽野一絲情緒，他擡起手想要抱住，伏羲卻拿走了，當着他的面，用靈力把這東西撕的粉碎。
“十二……”風陽野抖着身體去接那些飄開的布偶碎屑，踉跄的跌坐在了地上。
境界還在跌落，伏羲秉着最後一點耐心刺激起風陽野：“你還在等赤尻是嗎？他被釋尊用封天劍釘在了西極界碑上，已經過去兩百年了，他應該早被界碑上的符文吞噬殆盡了，你見不到他了……他死了，因為當時想保護你，他是被你害死的……”
風陽野失神地晃着腦袋，神識歸入體內，他不想再聽伏羲的話，但是對方的聲音響在他腦子裏，像一條鑽進了腦仁亂爬的蟲子。
“赤尻死了，你害死了他……知道他死的會多慘嗎？在封天劍下一點點被折磨死你知道會有多……”人皇話未說完忽然皺起了眉頭，定定看着風陽野身後眼裏帶着震驚：“你……”
伏羲的聲音停下來，像是被人打斷了，但是風陽野此時此刻聽不到任何東西，他抱着腿縮在地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熱騰騰的血濺到了身上，他麻木地發着抖。
過了一會兒，炙熱的身體從後面籠罩過來，風陽野被抱起來，兩條修長健碩的手臂緊緊護着他，他晃了一下神，依舊木讷。
滾熱微潮的觸感從脖頸一直蔓延到臉頰，是一條舌頭，用力舔着他，舔着他身上濺到的血。
風陽野躲了一下，對方捏住他的下颚，用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他的脖頸，發燙的呼吸撲撒在臉上，像是火焰的味道。
嘴唇被什麽壓住了，發涼的口腔裏被擠入了一條滾熱的大舌，掠奪着他的所有，空氣和津液……一絲一毫都沒剩下。
那個人在他窒息之前松開了他，蹭着他的臉，吐氣斷續似乎在說什麽，風陽野一個字也聽不到，呆呆地等待着對方動作，一只大手摸進他衣服裏，很用力，像是想把他拆了。
拂過到他身上潰爛的傷口痛的呼吸不了，陌生的氣息湧動在對方指間，風陽野木讷地神情裏閃過慌張，抖得更厲害了……
幻身被打散後，伏羲在仙庭神府裏的真身睜開了眼睛，赤尻的身影回蕩在心間依舊讓他陣陣心悸……那個古魔……居然從封天劍下活下來了。
那是可以破天的神器，他居然拔下來了？他怎麽做到的？怎麽可能？
而且魔頭身上那股半佛半魔的氣息……隐隐有些像靈主……
可惜風陽野沒辦法帶走……不過如今此子可能也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了，棄便棄了吧……反正有陣法在……操控他，易如反掌。
“陽野，心肝兒……我想要你……”妖相可懼的水無峰包裹着懷裏的人，一遍遍想确認對方的心意，但是他的道侶并不回應他，不停地發着抖，隐隐有些抗拒和他的接觸。
“不要……”風陽野喃喃的聲音傳進耳朵裏，水無峰停下了動作，用神識掃過數次那具身體，發覺上面有伏羲幻身被打散前控制陣法凝聚的幻象，打破那幻術之後，道侶駭人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
什麽都看不到、聽不見的小人兒往後木讷地縮着身體，表情裏帶着痛苦和恐懼，嘶啞虛弱地聲音像是在哽咽：“不要碰我……求你了……我要等十二……十二……”
“我來了，陽野，是我……”水無峰摸過道侶空蕩蕩的眼窩，指尖微微發起抖，身上亦佛亦魔的氣息在翻騰，理智可見的消失在他眼裏……過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