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陽野……”他輕吻住那張臉，不敢再用力，懷裏的人還在發抖，似乎在恐懼他的懷抱。
“是我，陽野乖，我回來了，沒人能欺負你了，乖……”水無峰忍着心疼，尋到掌門逐漸衰弱的神識，耐心溫和地解釋着。
“這裏沒有壞人了，陽野別怕……沒事了……”
熟悉的聲音響在腦海，風陽野瑟縮戒備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嘴裏喃喃着心上人的名字，“十二……十二沒死……”
“對，我沒死，”水無峰神識探入風陽野體內，注意到丹田裏面沒有金丹，但是有許多細密的金紅交錯的光點在流動。
水無峰皺起了眉頭，風陽野柔軟冰冷的身體塌在他懷裏，虛弱病态地笑着：“你是不是假的……我好想十二……我好想他……十二死了嗎……大家都死了……全都…被我害死了……十二也死了……我的十二死了……”
風陽野的神色越來越恍惚，水無峰還來不及做什麽，他道侶的修為一息之間已經跌到了金仙以下，碎開的金丹化成的神秘光點都往外湧出去。
他下意識地想去控制住力量的擴散，但是那股力量穿越了一切屏障，不停地往外奔湧……
幾個光點觸及的身體，他胸前的劍傷都愈合了一些，水無峰意識到什麽，轉頭看向了一旁流千山和武城依偎在一起的屍身……許多光點在往裏面湧，哪怕只殘留下一絲一毫的魂魄都要自爆開去溫養……
光斑傳播了很遠，從後山蔓延過去，鋪蓋了整座東海封神宗的宗門……所及之地仿佛連地上的血跡都由暗紅變得鮮活起來……
……
所有人都死了……都被我害死了……昏沉裏風陽野回想起一宗的血、一張張惶恐的臉，可怕的場景擠壓在一起……都落在那個被撕碎的布偶上……十二也是被我害死的……
身體好像越來越涼了，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風陽野意志格外的脆弱，記憶也越來越混亂……好多畫面疊在一起，榮寧在笑鬧、武城在練劍、玉萱清冷又腼腆的請教着師兄心法……還有風勻臺、流千山……所有東西都格外地美好，一閃而過然後一起分崩離析在了他的劍鋒下面……
風陽野木然地承受着絕望，呼吸也緩緩減少着……我……或許不該出現的……
“陽野……別躲我，”什麽人的聲音在他一片寂靜的識海裏響起，感知清晰了一些，好像有人緊緊抱着他，用靈力幫他治愈着身體，還用灼熱的體溫暖着他……
他虛弱的神識藏匿在識海深處，聽着那個聲音在一遍遍呼喚他。
“陽野……”聲音裏帶着一絲焦灼，好像很熟悉……
是誰在叫我嗎？風陽野模糊的意識分辨不清任何東西，茫然地疑惑着，不由自主地想過去……
露出神識的瞬間，他被一股強大的神識捕捉到，包攏起來帶離了識海。
“陽野……”眼前的黑霧散開，他神識在一片仿佛沒盡頭的識海裏化出形體，聽見有人在叫他，他擡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但是那個人穿着一身佛衣，眉心有一道散着佛光的光痕，神情也是冷漠的……很陌生。
對方的手伸向他的臉龐，他往後躲了一下，撞到另一片胸膛上，有人從後面抱住了他，摸着他的頭發安撫。
……他木木地仰頭看了一眼，呆了一會兒，伸手去摸那個人眉心的黑色裂痕，手指被握住了，溫柔地被握在那人手心裏，他心神震動了一下，盯着那張臉不肯挪開目光，“十二……”
魔物露出絲笑容，看着懷裏人神識化形的面孔，上面那雙溫軟的桃花眼勾着他的心魂……
但是……有人把他心肝兒肉身上的這雙眼睛生生地剜走了……
那張沒有眼睛的蒼白臉龐在魔物腦海中閃過，他瞳孔的黑色聚得更加幽深，低下頭吻了吻風陽野的睫毛，掌門撲朔了下眼皮，整個人一直呆呆的，尤其是眼神，幾乎沒有光彩，凝神看着他的樣子像是脆弱的人偶……怒意積壓在心底，他臉上笑容更溫柔了，愛憐地摸着風陽野消瘦到沒有肉的臉蛋。
佛修看着兩人，冷寂的目光裏閃過失落，魔物注意到他的變化，朝他輕點了一下頭，他主動融進了魔物的體內，放下對神識的控制，放下自己的意志，他只想融進去跟着抱一抱風陽野……不吓到這小家夥溫柔地抱抱他。
魔物主導着神識，不徐不緩地同懷裏的人說着話，風陽野情緒變化的很慢，沒什麽表情，也不說什麽。
水無峰忍着焦心，撫着他道侶的頭發輕聲試探道：“陽野是不是想見武城他們？”
風陽野明顯地全身僵住了，眼眶紅起來：“見他們？”
水無峰睜開了眼睛，把道侶的神識從自己識海裏帶出來，他看了一眼自己懷裏那具殘破的身體，蒼白的小臉刺痛着他的眼睛，讓他沒能忍心把神識放回去，小心地握在手裏，打開了長玄赤戟，露出裏面一個個沉睡的魂魄……
風陽野的靜靜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嘴角露出了一絲孩子似得笑容，眼睛紅的像兔子：“阿寧沒死……他們都沒死……”
水無峰笑了笑，松開了些手指，看着風陽野的神識進入了長幡裏徘徊在一個個魂魄之間，他一邊把自己的魂力送出去溫養道侶的神識，一邊默默支撐着神器的開啓，這把神器為了幫他脫離封天劍的封印，裏面的器靈已經重傷昏死，如今開幡，耗費奇大。
“師尊……”武城的聲音在幡外響起，風陽野愣了一下，沖出了黑幡，神識脫離神器的範圍，也沒有落在水無峰手中，魔頭驚了一下，匆匆攏住了他，語氣溫柔的叮囑：“小心點……”
風陽野境界跌落的厲害，肉身的靈力快要散盡，三魂七魄也受創不輕，意志又很薄弱，水無峰實在不敢犯險讓他神識貿貿然的暴露在空氣裏。
武城靠近着水無峰的手，臉色有些蒼白，但看起來并無大礙：“師尊……不怪你，是伏羲的錯，小師尊你救了我們，我沒事，千山也沒事。”
風陽野還是木木地，神識化成小小的人，趴在水無峰手裏看了一會兒武城，又看向武城懷裏只有正常野獸大小的白狼，那一點點微小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都沒有死……但是因為他，同門那麽多人都變成了孤魂……流千山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他紅着眼睛愧疚地喃喃着，依舊走不出心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
武城搖了搖頭：“真的不怪師尊，千山受傷太重了，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已經盡力了。”
風陽野的愧疚沒有消失，肉身的力量又一次往外瓦解湧向流千山，武城見狀急匆匆的勸導：“殺人的是伏羲，和小師尊你沒有關系，如果沒有小師尊潰散一身修為，我活不下來，千山也活不下來，肉身被毀的那幾百個同門都活不下來……小師尊，是你救了我們，別傷害自己。”
風陽野控制不了自己，他只覺得很自責，力量在不停的消失，湧向哪裏他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散出去，他就會安下一點心……大概就是這些散去的靈力救了城兒他們吧？那要不要都散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