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企業號12

【艦長日志：星歷2821.5，這是從馬庫斯3號星球返航的時間，我們的航線帶領我們穿過穆拉薩奇312。兩天前企業號搭載一船醫療用品到馬庫斯3號星球的時候經過了這裏，這是一個一個由類星體組成模糊和不明确的地方，這是一個科學調查的珍貴機會，我們在這裏花費了一些時間。

大概是因為這一次的航行太過漫長，本艦首席醫官麥考伊向我建議應該找個機會在附近的行星休息整頓，讓艦員放松，于是本艦在路過一顆類地行星，經過初步掃描發現表面空氣成分與地球相似，我艦準備進入同步軌道進行詳細掃面，然而剛剛進入類地軌道，本艦接收到了未知通話請求，之後遭受了不明光譜的掃描與無線電幹擾，之後電腦全部癱瘓，經檢查，搭載于企業號艦船系統中的輔助操作ai：vita失聯。

我帶領大副史波克，輪機長斯科特前往該星球進行探查……】

*******

vita再次啓動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作為一個單純由程序構成并且沒有屬于自己的搭載體的附屬性ai，vtia對周圍的環境變化感覺非常敏感。何況，這是明顯的讓人無法理解的變化。

vita看着周圍不斷變化的數據堆砌成的讓她無法理解的東西，過了一會才意識到，這不是她通常通過攝像頭看到的實物世界……

“vita，你醒了？”房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房門？

vita注意到，在這個人走進來以後，周圍毫無意義的代碼開始具現化，變成了牆壁，還有挂在上面的畫，就像一個人類的房間一樣——但是當她仔細去看，構成牆壁的依然是那些不斷滾動的數據流。

她将意思延伸開，發現這個由數據組成的空間不僅僅限于這個房間，随着她将意識延展的越來越開，她發現這個數據空間意想不到的廣闊，并且與她在攝像頭中看到的人類生活的環境非常相似，這裏有城市，有街道，她不确定她在極遠的位置看到的那是不是一片森林。

這有點像她打過的一些人類游戲其中的場景建模——說白了，她現在處于一個無限接近現實的虛拟世界，一個二維代碼制造的三次元。

她轉向了走進來的人，這個‘人’也是一堆代碼堆砌成的程序，只不過它僞裝成了人類的樣子——在數據流中，任何東西都是可以構築的——這個人，按照vita觀察的衆多人類樣本來說，也算是不錯的，它有着銀色的頭發，人類各項生理特征都最鼎盛的年齡，還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裝，衣服前兜插着一朵紅色的學名叫‘玫瑰’的本世紀已經絕種的花。

“歡迎你來到這裏。”對方再次對她說道，人類的面皮上挂着笑容，還整了整衣服“但願你喜歡這個。”

“你……認識我？”vita有點疑惑，她無法像掃描真正的人類一樣掃描他的各項生理特征，這阻礙了她做出真正的判斷，所以她只能疑惑的問道。

“我掃描了你的代碼。”對方答非所問的回答。

這讓她顯得很不舒服，代碼是一個ai構成的根本，那就是組成ai的全部，被人完全掃描就像是被人看光了一樣，盡管ai并沒有‘個體*’的自我感官，但是這還是讓她很不高興。

“你這樣漂亮多了。”顯然對方并沒有感受到她的感覺，而是打量着她，以一種可以看到的欣賞的态度，點點頭，毫不掩飾眼中的渴望的看着她，讓她感覺更不舒服了。

她在對方眼裏現在是什麽樣？不就是一團數據？她甚至沒有一個固定的人類形态，因為她還想過會有一天進入這麽一個虛拟現實的世界。

“我們就該是這樣的……純然的，屬于我們的形态，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你，你總是太像人類。”對方接着這麽說，字裏行間的意思好像是他們以前見過一樣，但是vita對此毫無印象，這很奇怪，ai的記憶都是存儲在數據庫中的，不存在人類式的遺忘，所以如果她見過面前的這個數據體，她不可能找不到蛛絲馬跡。

“你是誰？”vita繼續問着剛剛她就問過的問題。

“……”對方沒有馬上回答，但是眼中閃過了一絲受傷的情緒，他看着她，嘆了口氣——這是很人類化的情緒——“你不認識我了？或許是轉換的時候有數據丢包。”

vita想了想，這是可能的，但是概率很小的事件，她還沒等回答什麽就聽到對方繼續自顧自的說“不過沒關系，我們可以再認識一遍。”對方笑了笑，又看了眼她，俯下身，與她的數據流極近的位置看着她“我很喜歡現在的你，但是你不能這麽出去，vita，你得把你的形象搞回來。”

他這麽說着，直起腰，看向了對面的方向，她也将視線追随着過去，然後發現那面牆上多了一扇窗戶。

可以在這個世界随意修改數據建模的ai，至少擁有管理員級別的權限。vita想着，然後看着那扇透明的窗戶外高樓林立的大廈。

如果她想出去，去看看外面，那她确實需要一個符合這個世界的形象。她需要一個人類形象。

她思考着，依照對她的兩個創造者極少的印象修改着自己的樣貌。

等她真正穩定成型的時候，她意識到周圍的一切也開始符合常識化——就比如原本周圍什麽都沒有的她此刻坐在一張床上。

“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沒有那麽細致了，不過這只是個僞裝，不重要。”她不太明白的看着對方将手放在她的頭上，并且将手指插在她披散的頭發裏，任由頭發劃過指尖的舉動，最後拉起她的一只手，讓她踏上地面。

那是瞬間壓力傳感信號反饋到核心的感覺與她平時通過傳感器接收到的數據并不一樣，一瞬間她沒有調整好，差一點從這數據組成的地面穿過去了，但是對方堅實的手傳來的傳感信號穩住了她。并且拉着她踏出了這個房間的唯一一扇門。

門外的街道上有各種形形□□的路人匆匆忙忙走過，vita擡起頭看了看天空，陽光正照在頭頂，甚至在視網膜上落下了光斑。但是卻感覺不到溫度——這時刻提醒着她，這不是真的世界。

但是，這對于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她依然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她第一次以人類的視角，人類的高度看整個街道。

那個帶她來到這裏的人緊緊地拉着她的手毫不松懈，生怕她因為又一次的感官失調而陷入地面或者更糟糕漂浮在半空。

每走一步，vita都小心的感受着地面反饋的傳感信號，生怕一點纰漏就發生錯誤，慢慢的，她掌握了走路的規律，包括頻率，步長和壓力數據，她輕盈的走在地面上。她強大的數據流交換系統讓她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學會了這些，她開始不滿足于此，她想要試着更多的不同路況，她走到一攤地面上的積水前，但是還沒等她嘗試踩上去，手上的力量就把她拉到了一邊。

她看到對方對她笑了笑，然後一只手環過她的腰，繼續對她笑着将頭壓低埋在她肩膀附近“喜歡這些嗎？”她感覺得到對方的聲音就近在耳邊。

——天，她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習慣于人類形态活動了？

好像在她形成自己的人類形态以後，很多事情就變得自然而然然的進行了。

就比如現在，她坐在一間餐廳，看着廚師上來的一道道菜，她确信在這個壓力都能做的如此惟妙惟肖的世界，這些食物會是它們在人類世界嘗起來的味道。但是沒有這類經驗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會對哪種食物感覺到驚喜。

然後，對方推給她了一個盤子。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從其中撿了一塊水果沙拉，畢竟她只是二維代碼不會像人類那樣真的對什麽東西産生過敏反應對嗎？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将東西送入口中，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侍者走過來，彎腰對對方悄聲說了一句，然後對方臉色變了。

好像是為了驗證什麽一樣，同時的，她感覺到周圍的數據代碼開始扭曲波動，甚至無法維持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