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辛嵘猶豫了一下, 才道：“他正在來的路上。”
怕辛振情緒太過激動，他又安撫道：“我正在讓人跟食藥監相關部門的人聯系，陸沉那邊有點門路, 應該還有通融的餘地。”
“這個王群……”辛振搖了搖頭, 露出悔不當初的表情：“我真是看錯他了，我以為把他放到N市去能安分點, 沒想到……”
辛覓看着他眉頭糾結，氣都喘不上來的樣子, 連忙握緊辛振的手, 在他胸口輕撫了幾下。
“爸, 別生氣了。你現在不能動怒，不管公司遇到什麽問題，哥都能解決的, 你要相信他。”
辛振只是搖頭，眉間的愁容更深了。
“幾個董事都知道了？”他問辛嵘。
“嗯，越揚跟他們溝通過了。”
“他們情緒怎麽樣？”
“李董對于停産有點不滿，其他幾位董事都表示會配合公司的安排。”
辛振沉吟了一下, 才道：“如果他們有什麽意見，可以讓他們直接來找我溝通。”
那幾位董事畢竟都是五六十的人了，有些地方不服辛嵘也正常。
辛嵘點點頭。
“爸, 先不談公事了。你渴不渴，吃點水果吧？”
辛覓在一旁的果籃裏拿了個梨出來。
辛振看着她，神情柔軟了幾分：“我沒胃口，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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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得有這麽平易近人的時候, 辛覓覺得生病的辛振遠比平時和藹可親。她想起上次還為了男朋友跟他頂嘴，心中不自覺有些後悔。
“那喝點水？”她又問辛振。
辛振點頭。辛覓立刻起身，給他接了杯溫水，扶着他喝了下去。
中間，主治醫生進來了一趟，檢查了辛振的身體情況，又叮囑他多休息，不要操勞。
醫生剛走，病房門又被推開。
看到來人，辛覓臉色一下變了。
王晚音挺着八個多月的大肚子，被大女兒辛柔扶着，兩人前後走了進來。
“辛振……”
王晚音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丈夫，小臉頓時煞白，擔憂地走過去：“你怎麽樣？”
“誰告訴你的？”
辛振看到王晚音，臉色不太好看。
王晚音神情猶豫，“是保姆跟我說……辛嵘打了電話過來，我想到你一直沒回來，不放心，就打給劉秘書問了一下。”
王晚音垂下眼，神情愧疚：“辛振，這次的事，都是哥哥做得不對，你怎麽處理他都可以。但是你一定不要發脾氣，好不好？”
辛振瞥了辛嵘一眼，看向王晚音：“王群人呢？”
“我也一直沒聯系上哥哥。聽N市分公司的人來說，他應該在來S市的路上了。”
辛覓“呵呵”笑了一聲：“N市離這兒也不算遠吧，他就算不坐飛機，坐高鐵也應該能到了。”
“哥哥肯定是因為什麽事耽擱了。”王晚音下意識為王群開脫，她瞥了眼辛覓，不露痕跡地往那邊挪了一點，握住辛振的手：“辛振，你先不要管公司的事，好好休息。”
她挺着個這麽大的肚子，秀美的臉上又是泫然欲泣的表情，辛振看得不忍，本來一肚子火氣，也消減了幾分。
“這事跟你沒有關系，你也別在我跟前替王群說話。”辛振皺着眉，神情很冷：“他犯的錯，他自己一個人承擔。”
“可他畢竟是王家的人……”
辛覓聽不下去，氣憤地握緊拳頭，打斷王晚音：“喂，王群這不是第一次在公司捅婁子了吧，我哥都不知道給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了。有本事你讓他自己過來道歉，別老是縮在女人背後，畏畏縮縮的。”
“辛覓！”辛嵘不贊同地打斷她。
“你怎麽說話的？”王晚音身旁的辛柔開口了，她年紀跟辛覓相仿，只比她小三歲。從進門開始，辛家兄妹倆就沒怎麽搭理過他，現在辛覓更是出言中傷她母親和舅舅，她怎麽還忍得下去。
“我媽是你的長輩，你有沒有教養啊？”她扶着王晚音，冷冷看着辛覓。
“我沒有教養？”辛覓“呵”地笑了一聲，嘲諷地看着王晚音：“我已經夠尊重你了，要不是看你是個孕婦……哼——”
“辛覓！”
辛振厲聲道。
聽到辛振嚴厲的語調，辛覓嘴角抽了抽，閉上嘴巴，抱着雙臂，走到了一邊。
“辛振，你別說她……”王晚音低頭抹了下眼角，眼眶通紅，輕聲道：“這次的确是我們王家的人犯了錯，小覓說幾句也是應該的。我知道，小覓一直不喜歡我這個後媽，但是我這麽多年，自問對他們兄妹倆——”
“晚音，別說了。”辛振打斷他，花白的額發微微顫動：“我們都是一家人，不分什麽王家和辛家。”
辛柔也安撫她：“媽，你肚子裏還懷着寶寶呢，不能動怒。”
辛覓看着那三人溫情脈脈的場景，眼眶有些酸澀，擡頭，瞥了眼身旁的辛嵘。
“爸，你先休息，我去叫護工。”
辛嵘沒什麽表情。
辛振點了點頭，見辛嵘轉身要走，又不放心道：“公司的事，有困難要跟我說。我那裏還有些人脈，實在不行可以——”
“我知道怎麽做。”辛嵘沒讓他說下去，他握着門把手，聲音堅定：“我會處理好的。”
辛振看着他堅毅的側臉，倍感欣慰地點了點頭。
“爸，我出去買杯咖啡。晚一點過來陪你。”
辛嵘要走，辛覓也待不下去了，随便編了個理由。
“去吧，晚上注意安全。”
辛振叮囑她。
辛覓“嗯”了聲，跟着辛嵘出了病房。
“氣死我了！這個王群，竟然連面都不敢露！”
一出病房，辛覓便一通抱怨。
辛嵘瞥了眼她：“公司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我問了越揚啊。”辛覓一臉“你怎麽問這種無聊的問題”的表情：“而且爸怎麽會無緣無故突然發病，想一想也跟公司的事有關系。”
“剛在病房，你說話太沖動了。”辛嵘提醒她。
辛覓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那是你沒見過我真正沖動起來的樣子，我已經很給王晚音面子了好不好，看着她那副裝可憐的樣子就來氣。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吃這一套啊？”
辛嵘皺着眉，沒有說話。
王群今天沒有來，有兩個可能，一是确實心虛，沒膽子來見他；而是幹脆破罐子破摔，要跟辛光徹底決裂。再想到之前人事總監的那番話，辛嵘眉頭皺得更深了。
“哥，你說啊，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那種弱柳扶風、楚楚可憐型的？”
辛嵘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下意識說了聲“不是”。
“對哦，我忘了費宴姐不是這個類型。”辛覓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的後怕：“還好你沒找個綠茶婊，不然我遲早得氣死。”
說到費宴，辛覓又想起了顏斐。也不知道他哥最近有沒有在跟顏斐聯系。
“對了，哥，那個……你跟我男神最近有沒有聯系啊？”辛覓一臉可憐巴巴地看着辛嵘。
“男神？”辛嵘沒聽明白。
“就是顏斐啊！”提到顏斐，辛覓眼睛都亮了。上次匆匆見了一面，她還沒看夠男神的盛世美顏呢。
“哦，沒怎麽聯系了。”辛嵘面不改色道。
“什麽啊，你們不是朋友嘛，就應該多聯系嘛，最好把他帶到家裏來。”辛覓越說越開心，眼睛也冒着花癡的光：“到時候我來做飯給男神吃，包管用美食征服男神的胃。”
辛嵘看着她一臉少女懷春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在她頭上揉了一下。
“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思想這些事？”
被他的話一提醒，辛覓頓時回到冰冷的現實。她郁悶地嘆了口氣，低着頭道：“也是哦，公司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
“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照顧好爸就行了。”辛嵘看着她擔憂的表情，一時不落忍，大力在她頭頂按了一下：“有你哥在呢。”
辛覓仰頭看着他，感動地點了點頭。
“哥，辛苦你了。”
從小到大，辛嵘都是這樣，家裏的什麽責任都是他一個人扛，遇到什麽事也都第一時間把她護在身後。而現在，他哥身上的責任更重了，不僅有辛家，還有整個公司，這麽多年他哥也始終兢兢業業，她從沒聽過他一句抱怨。
再想到王家那夥人的嘴臉，辛嵘發自內心地為她哥感到不值。
“實在不行，你以後單幹算了，股份轉賣給別人，再讓爸聘請一個總經理。你也不用在公司待着，前後受氣。”
辛嵘苦笑了聲：“哪有這麽簡單的事。”他看了眼表：“時間不早了，我去叫護工過來，你是回家休息還是怎麽樣？”
“我等一會吧，看看爸的情況。”辛覓看向辛嵘，見他神色疲憊，善解人意道：“哥你回去休息吧，護工我來溝通就行。”
“也行。”
他還有幾個重要的電話沒打，一堆文件等着他批複。辛嵘跟辛覓叮囑了幾句，臨走前又回病房跟辛振打了聲招呼，才離開醫院。
他讓越揚開車送他回去，路上，他打開筆記本，批閱完了所有待處理的緊急合同和文件。
快到家時，他接到了陸沉的電話。
“好消息，我爸認識一個XX部的朱副局，專門管審批這塊的，權力挺大，不過這個副局長不太好約。”
“然後呢？”辛嵘預感他還有話要說。
“雖然局長不好約，不過局長的兒子很善交際，正好我爸前段時間跟他兒子的公司有過合作，所以……”
“你約到人了？”
辛嵘眼底染上喜色。
“嗯，我爸出面，當然是馬到成功。”陸沉的聲音透着股自豪。
辛嵘松了口氣，真誠道：“陸沉，謝謝你。”
“沒什麽，就是打幾個電話的功夫。具體時間還沒定好，應該就這幾天，等那個朱公子什麽時候空下來就行。”
“好，替我謝謝伯父。”
“這有什麽。對了，你爸身體怎麽樣？”
“還行，比較穩定，還需要在醫院觀察兩天。”
“那就好。改天我去看一下伯父。”
辛嵘“嗯”了聲。
一陣沉默。
“挺晚了，你還在醫院？”陸沉問他。
“沒有，在車上處理公事，準備回家。”
陸沉點頭，他想說些什麽，又忍了下去，只輕聲道：“那你早點休息，別太累了。”
“好。”
結束通話，辛嵘合上筆記本，看着窗外濃郁的夜色。
“辛總，到了。”前面傳來越揚的聲音。
辛嵘擡頭一看，發現車子不知什麽時候開到了郊區的別墅。他剛才上車後随口說了個地址，沒想到竟然是來了這裏。
辛嵘下車，示意越揚不用送。
“明天早上讓司機過來接我。你回去休息。”
“好的，辛總。”
黑色奔馳消失在了林蔭道盡頭。
辛嵘移回視線，看向別墅的方向。這麽晚了，顏斐應該睡了吧……
視線往上，目光卻是一凝。夜色中，一個身形修長的青年站在二樓的露臺上，桃花眼含着期待和欣喜，往下注視着他。
“辛嵘，你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