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想不到這個王晚音看起來柔弱無害, 心腸卻這麽歹毒。

顏斐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你這個人沒被害妄想症吧?辛伯父怎麽進的醫院你自己不清楚?還不是因為王群做的那些混賬事,你還好意思把責任推到辛嵘身上!?”

聽到顏斐的聲音,王晚音這才開始注意辛嵘身旁的青年。戴着墨鏡和口罩,鬼鬼祟祟的, 估計是辛嵘的保镖。

她嗤笑一聲, 道:“辛嵘, 怎麽, 你就這麽怕我一個孕婦, 還要帶個保镖來見我?”

辛嵘擺了擺手, 示意顏斐退到一邊。

“你在我爸的病房前鬧, 沒有任何意義。別說他現在還在昏迷,就算他醒了,也會被你氣得再發病。”

“這是最後一次,我勸你好自為之。”

辛嵘不想跟她廢話,叫保安在旁邊看着,自己帶着顏斐往外走。

“辛嵘!”王晚音厲聲叫住他。

辛嵘腳步一頓, 沒有回頭。

“你會後悔的!”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目光陰狠而決絕:“等你爸醒了, 你會後悔的。”

顏斐被她眼底濃郁的恨意吓了一跳。

這麽歹毒的孕婦,會生出一個怎麽樣的孩子出來?等這個孩子出生,辛家會不會又迎來新的腥風血雨?

顏斐猛地打了個冷戰。

“辛嵘。”他扯了扯辛嵘的袖子, 輕聲道:“要不, 你派幾個人在這兒監視她……我真怕這個瘋女人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

辛嵘往後瞥了眼, 王晚音仍然坐在長凳上,眼睛不知看向哪裏,顯得呆滞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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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視線,搖頭道:“不用,醫院會有保安。”

兩人往電梯方向走,正要進電梯時,身後忽地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啊!我的肚子……”

辛嵘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

是王晚音,她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地跪在走廊的地板上,雙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肚子,腿-間有一灘透明的液體。

周圍聽到聲音的病人和護士立刻圍上去。

“天哪,不會要生了吧?”

“羊水好像破了……”

“怎麽回事,這個孕婦的家屬呢?”有護士上前去扶王晚音。

“辛嵘,別去,就讓她自己待在那兒吧,反正有醫生。”

辛嵘抿了抿唇,心中糾結萬分,王晚音臉上的痛苦,不像是裝出來的。

“誰是病人家屬啊?”

護士的責問聲伴随着王晚音的哀嚎一聲聲地傳入辛嵘的耳朵中。

他咬了咬牙,穿過人群,大步走過去。

“我是。”

“辛嵘,別沖動。”顏斐連忙跟上去。

“快把病人送到樓下的婦産科。”護士催促他。

辛嵘看了眼蜷縮在地上的王晚音,皺了皺眉,伸手去抱她。

他的手剛環上她的腰,就感覺自己被一道陰冷的視線盯住了,他心中一突,下意識看向王晚音。

“好痛!啊!”

王晚音的手向他額頭揮去。

在旁人看來,她無非就是因為過度疼痛,下意識做出的推拒動作。

然而,只有辛嵘知道,她看似随意地一揮,卻是直直打在他額頭上。她手上戴着一顆鴿子大的鑽戒,

硬質的鑽戒重重磕在辛嵘額頭的傷口上,一陣劇痛向他襲來。

辛嵘痛得松開了手。

王晚音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得更慘烈了。

“啊,我的肚子……我要流産了……”

“你這個家屬怎麽搞的?會不會抱人?”護士見辛嵘竟然松手讓孕婦跌在了地上,生氣地罵道:“不會就到一邊去!”

“他受傷了。”顏斐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走過去,冷冷道:“我來吧。”

他兩手一用力,毫不費力地抱起王晚音,往電梯走。

“你要是再敢傷他一下……”他微微歪頭,像是安慰似的在王晚音耳邊低語:“我直接松手,讓你從五樓跌下去。”

“到時候一屍兩命,你覺得怎麽樣?”

王晚音被他語氣裏的狠厲吓了一跳。

顏斐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她只看得到他帽檐下隐約露出的眼睛,那雙眼睛沒有一絲暖意,冷得像是凝結了霜雪。

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惹怒了他,他可能會真的松手讓自己從五樓掉下去。

“放我下去……讓他們擡擔架床過來……”她捧着自己的肚子,強忍着陣痛,虛弱道。

顏斐嗤笑了一聲:“急什麽,我還沒送你到病房呢。”

王晚音直接被送進了産房,醫生和護士已經在裏面等候。

“病人有早産的跡象,準備手術。”

醫生查看了下她的情況,當機立斷道。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先在手術書上簽字。”一個護士把手術知情同意書遞給顏斐。

“我不是。”顏斐嫌棄地退後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我來吧。”辛嵘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接過那份知情同意書,刷刷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們準備接生,麻煩兩位去外面等候。”

護士拉上隔簾。

辛嵘點頭,跟顏斐出了病房。

“這個瘋女人!”顏斐一出病房就忍不住罵道。

“自作自受,流産也活該!”

辛嵘靠在長廊上,沒什麽表情。

“你額頭的傷口又出血了!”顏斐視線掃過他額頭滲血的白色紗布,頓時心疼得不行。

“走走,我們趕快去換個紗布。”

辛嵘拉住他的袖子。

“我頭暈,你先讓我在這兒坐會兒。”

他面色蒼白,臉色有些倦怠,屈起長腿,緩緩在長椅上坐下。

顏斐聽他語氣虛弱,連忙攬住他的肩,擔憂道:“要不我叫個護士過來?”

辛嵘搖頭:“不用,你讓我靠一會兒。”

顏斐連忙在他身邊坐下。

辛嵘将腦袋靠在他肩頭,閉上了眼睛。

前所未有的心累。

他知道王晚音鬧這一出是為了什麽,如果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任何問題,她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等辛振醒來,她再哭訴幾句,加上醫院有監控,那麽多人都看到他松了手,他也沒辦法辯駁。

她想讓辛振永遠恨他,甚至不介意用自己的親生孩子做賭注。

辛嵘只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蛇蠍心腸,為了報複,她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犧牲。

“辛嵘,你好點沒有?”

顏斐猶豫地摸了摸他的臉。

“你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吧。這個女人不是有個女兒嗎,讓她女兒過來就行。”

“嗯,我打個電話。”

辛嵘沒心思再管王晚音的事,他打電話讓劉秘書過來處理。

“辛總,我已經通知辛柔小姐了,她在來的路上。”

辛嵘點頭,他按着自己的額頭,輕聲道:“等手術結束了再通知我,她需要什麽你這邊多留意一下,盡量安排好。”

“好的,辛總,您慢走。”

回家前,顏斐先陪辛嵘去了樓下換紗布。

當然,免不了被醫生訓一通。

“怎麽搞的,上午才換的藥,又流血了?我不是說過傷口不能劇烈碰撞嗎?”

“被一只瘋狗咬了。”顏斐讪笑:“醫生,我們也沒辦法。”

醫生嘆了口氣,又多開了一包棉簽跟紗布。

“回家了就靜養,躺床上休息,別出去瞎折騰,明白了嗎?”他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辛嵘。

辛嵘點頭,表示明白。

“啧,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惜身體……”

在醫生的抱怨中,兩人一臉無奈地出了病房。

**

回到家,天也黑了。

顏斐沒心情做飯,叫了個簡單的外賣。

辛嵘回去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沒出來過。

顏斐在客廳裏煩躁地走了幾圈,終于忍不住去敲書房門。

“辛嵘,晚上我點了個黃焖雞米飯,可以嗎?”

裏頭沒人說話。

顏斐有些擔心,又敲了敲門。

“辛嵘,你別不說話,你要是心裏難受,跟我說就行。”

他還要再敲門時,啪嗒一聲,房門從裏面打開。辛嵘站在門口,神情有些疲倦,一雙黑眸更是黯淡無光。

“我吃什麽都行,你看着點吧。”

“醫生讓你休息,你不會又在工作吧?”顏斐簡直恨不得把他的電腦給藏起來。

辛嵘搖頭。

“我在寫辭職信。”

顏斐“啊”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辛嵘……你……”他無法想象,辛嵘這麽一個把工作看得比生活中任何事都要重要的人,會主動寫辭職信。

“是因為王晚音嗎?”

“很多事吧,我最近覺得很累了。”辛嵘按了按太陽穴,長出了口氣:“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那你公司的事?”

顏斐替他擔心。

“我會提前挑好接班的CEO。”

辛嵘回到書桌後坐下,房間裏的大燈沒開,只有書桌旁的落地燈開着。他坐在昏黃的燈光中,黑色的被拉長的影子投在牆壁上,顯得格外孤寂。

“辛嵘……”

顏斐感受了他身上濃重的無力感和疲憊感,他胸口一陣悶疼,走過去,從背後攬住辛嵘的肩膀。

“別傷心,辭職了也好,你以後就不用跟那些極品打交道了。”

辛嵘半閉着眼睛,後腦勺靠在他胸口,沒有說話。

顏斐身上的氣味讓他感到安心。至少這一刻,他可以暫時忘記所有的煩惱和憂愁。

青年摸了摸他濃密的睫毛,愛憐道:“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不工作也行。”

辛嵘聽到他的話,輕笑了一聲,睜眼看他。

“不工作,難道每天混吃等死?”

“我養你啊。”顏斐一臉認真,眼底星光閃爍:“我很有錢的,我養你一輩子都行。”

他忍不住設想了一下,辛嵘不用去上班,每天就在家看看書,種種花草,然後等着他回來。要是他想見他,辛嵘還可以去劇組探班,給他送吃的、送衣服,啧啧,那小日子,別提有多美了!

“到時候你就在家過過悠閑的小日子——”

“打住,我還沒辭職呢,你想到哪兒去了?”

辛嵘看顏斐露出美滋滋的笑容,忍不住戳穿他美好的幻想。

“想都不準想啊。”顏斐氣鼓鼓地捏了下他的臉,語氣嗔怪道:“只準你養我,不準我養你啊。”

辛嵘無奈地笑了聲。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大男子主義太重了。”顏斐語氣有些埋怨:“不能允許自己有一點示弱的地方。”

辛嵘皺了皺眉。

“我就是這樣的性格,你之前不是知道嗎?”他語調有些冷。

顏斐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會惹他生氣。

“辛嵘,我不是責怪你……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對自己稍微降低一點要求,不要每時每刻都這麽自律緊繃。這樣活着會很累。”

辛嵘聽到他的話,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對不起,我剛才語氣不好。”他歉意道。

“沒事啦。”顏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已經改變很多了。而且我說話有時候也不經過腦子,不好意思啊。”

辛嵘瞟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你說話不經過腦子?”

“辛嵘!”

顏斐又好氣又好笑,愠怒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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