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食惡果

正在等公交車的安楠,發現董睦言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邊,“你怎麽也在這裏?”董睦言對她的疑問很不滿,“有沒有人說你很霸道啊!難道這個公交站只允許你等車?”半晌,安楠看着虛無的空氣說道:“我沒事的,你不用跟出來!”

董睦言怪異的叫道:“你真的是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覺得沒意思,所以才出來的!你可不要多想。”

直到公交車來了,他們都沒再說一句話。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乘客,一前一後的坐着。從卡拉OK回學校的路程并不短,安楠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董睦言看着她垂下的腦袋,怕她會撞到椅子。于是就坐到了她的身旁,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不經意的看了看前面,發現司機正看着後視鏡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以一笑。

扶着樓梯步履蹒跚的回到寝室的女孩,自然沒發現那個站在樓下等她寝室亮起燈才離開的男生。寝室裏只有她一個人,看來都在外面玩瘋了。安楠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會,然後才拿着東西去盥洗室。

等她洗完澡回來,寝室裏的其他女生都回來了,唯獨杜蘅。

因為明天就要離開這個呆了三年的地方了,所以大家都興奮的睡不着。這離校的前夕就變成了‘卧談會’,就連安楠也毫無睡意,雖然鮮少出聲,卻也津津有味的聽着。

她們暢想着未來,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說着這三年從生理到心理的變化,竟然都笑了起來。‘中考’成績還沒出來,迎接着她們的未知實在是太多了。她們只能在還能歡笑的時候,盡情的歡笑着。

這時不知道是誰哼起了陳淑桦的《笑紅塵》,然後,大家就都跟着唱了起來,嘹亮的歌聲久久不願散去。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還沒起床,杜蘅透過走廊的窗戶小聲的叫着安楠,但還是把其他人都吵醒了。有人故意用力的翻着身,床板發出氣憤的‘吱呀’聲。

安楠蹑手蹑腳的走過去開門,撲面而來的是難聞的煙酒味。安楠下意識的捂了捂鼻子,側過身讓了她進來。杜蘅踮着腳去拿她放在上鋪的東西,安楠站在她身後看到她的裙子上沾着血跡,“杜蘅,你生理期到了嗎?裙子上有血跡。”

杜蘅轉過身看向安楠,臉一下子就褪去了血色,徒留一片煞白。安楠看着她一陣風似的,拿起換洗的衣服就往盥洗室去。有些不明就裏,但也沒多想,見時間還早就繼續回到床上躺着。

安楠剛睡着一會就有人把她叫醒了,說樓下有人找。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就走到走廊,伸頭往下看了一下,果然是秦歡。安楠嘆了口氣,這些年,只要是放假或者是開學秦歡都會來接送。安楠要是拒絕的話,他就說是簡老師交待過的。因為秦歡知道安楠不會去求證,所以就只能接受着。

她拿着洗漱用品往盥洗室去,走近的時候,聽到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哭泣。她被吓到了,大清早加上放假,在這裏的人并不多。安楠看了看手上根根豎起的汗毛,她忽然想起杜蘅剛剛是去了盥洗室還沒回去,“杜蘅,是你嗎?”

那個聲音抽抽搭搭的,“小楠,是我!”,安楠從害怕變成了擔心,“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杜蘅從隔簾中走出來,眼睛紅腫着,“沒什麽,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安楠看着她有說不出的怪異,肚子不舒服也不至于哭成這樣啊!但既然她不願意說,她也不好追問下去。于是,就轉移話題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家?有人來接我,要不要順便送一下你?”

杜蘅将毛巾疊成方塊,然後敷着紅腫的眼睛,“不用,我家裏一會會有人過來接我。”安楠看她已經沒什麽事了,就拿着東西回寝室。走到走廊的時候,她又伸頭看了看樓下,秦歡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看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安楠将收拾好的東西放在寝室門口,然後叫秦歡上來幫她搬。秦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倒也挺有勁的,三下兩下就把她的東西搬完了。安楠跟杜蘅說了聲再見,然後才下樓去了。

她站在樓下回頭看了看這棟樓,估計以後都不會再踏足這裏了。

安楠坐上副駕駛座,秦歡看着她笑了笑,“怎麽了,舍不得嗎?人生都這樣,總會經歷無數的離別,再迎來無數的重逢!所以,你也別太難過!這次考試感覺怎麽樣?”

“嗯,還好!”安楠輕輕的說道。秦歡知道她說的還好就是很不錯的意思,于是又問道:“會是哪所學校?”安楠接着回答:“實驗吧!你今天怎麽這麽早過來,不忙嗎?”

“就是忙,所以才早點過來啊!下午還有點事,所以就想早點過來送你回家!”聽着秦歡話,安楠只是‘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了。

許久,秦歡又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或者想看的電影。我...”他話還沒說完,安楠就搶先說道:“沒有!”于是,車上就又陷入了一陣死寂。

車子慢慢的行駛着,最後停在市郊的那處小小院落門口。

牽牛花藤蔓的綠,讓這個院子看起來生機盎然。安楠很喜歡它們,即使無人打理也能活的好好的。

秦歡依舊幫她搬東西進去,然後上去看了一下簡老師,沒呆多久就走了。安楠慢悠悠的擺弄着自己的東西,這漫長的假期又要開始了。才剛開始放假,她就又開始想念學校的生活了。

安楠閑來無事,将院子裏的土翻了一遍,然後問阿姨這附近哪裏可以買到花種。阿姨看着她笑了起來,“這裏哪有什麽花種賣啊!瓜菜種倒是不少。”安楠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找點事做,最後卻被迫停工。

她坐在院子的臺階上想了一會,最後決定,還是到市裏去找一下。

安楠站在公交站臺上等車,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擁擠。她忘記了現在是暑假,大家都想着到城裏去玩。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車廂後面挪動着,希望能找到一個能讓她保持平衡的位置。

好不容易到了市區,安楠随意的逛着,搜尋着可能會有花種的店鋪。可最後,她還是失望了。她坐在廣場的長椅上,揉着有些發酸的雙腿。安楠擡起頭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向着她走來,竟是秦歡。

“小楠,你怎麽在這裏啊?”秦歡走到她身邊,然後問道!安楠将自己的來意随口跟他說着,秦歡轉身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裏哪裏會有花種,要在花木場才會有。這樣,我現在剛好有空,我帶你去吧!”

安楠跟在他的身後,上了車,七拐八繞的去到了一個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地方。但這裏的花有很多品種,有很多安楠連見都沒有見過。

秦歡一下車就跟老板閑聊了起來,很明顯是之前就認識的。安楠則來回的欣賞着開得正好的花朵,盤算着要搬哪幾盆回去。

這時,秦歡向她走了過來,“想好要哪幾盆沒?老板說一會還有點事,要走開一會。我們要快點了。我讓他幫忙包了點花種,你看看要什麽盆栽!”

“那就要兩盆茉莉吧!還有那個,跟那個!”安楠指了指那兩盆開得很好卻叫不上名字的花。秦歡笑了笑,“藍色的是鳶尾,但鳶尾在我們這邊因為氣候問題比較難養活。很多種顏色的那個是太陽花,随便一根梗都可以長出一盆花!”

安楠想了想,“那我不要鳶尾了!”秦歡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為什麽不要啊?”“人家活得好好的,就不要死在我的手上了!”秦歡聽着她的言論,不禁笑了起來。

回到家裏,安楠馬上就開始擺弄着這些東西,秦歡不知道跟二嬸在聊些什麽,很久都沒下來。阿姨見她有模有樣的在往地裏撒着花籽,也過來幫忙将土掩上。到了要做飯的時間,阿姨進去做飯,就剩她一個人在院子裏繼續。

等阿姨叫她吃飯,她才慢慢的站了起來往屋裏走。手上腳上全是泥,她走進洗手間沖洗了一邊才又出來。這時秦歡也從樓上下來了,阿姨跟他打招呼,“秦先生該吃飯了!”

秦歡說了聲‘好’,然後在安楠身邊坐了下來。他将手上的信封遞給安楠,“小楠,這是簡老師下午的時候幫你收的。應該是《錄取通知書》,你打開看看!”

安楠馬上接了過來,拆開看了看,“嗯,是實驗的《錄取通知書》!”秦歡看起來比她還要高興,“小楠真厲害,簡老師也會為你驕傲的。”安楠聽他說起了二嬸,她下意識的往樓上看了看。她是真的希望二嬸能親口贊許她一句,畢竟,她想要的并不多。

安楠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吃着飯。秦歡則在一旁關心她去新的學校上學,需要添置什麽東西,安楠說自己會搞定的,秦歡也不再說什麽了。

第二天一早,安楠就蹲在院子裏看,看那些她昨天才撒下的花種,經過一夜有沒有開始發芽了。她知道是沒那麽快的,但她就是很期待那新生的綠意。

這時,阿姨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你是誰,想做什麽?”然後,是一道男聲,緊張而結結巴巴的,“那個...阿...阿姨。我...我是來...來找我同學的。”

阿姨反問,“你同學,那你說說你同學是誰?”安楠在院子裏聽着,不禁暗贊阿姨真聰明,她就坐在院子裏,根本就沒打算出去給他解圍,反正阿姨知道是找她的就會讓他進來。

男孩仍是緊張,“安楠,她叫安楠!”阿姨這時候語氣開始放松了,臉上應該還帶着點笑意,“原來是小楠的同學啊!你早說不就沒事了,這孩子真是的!”

門打開了,安楠看見董睦言就站在阿姨身後。董睦言一看到安楠,兩眼像是冒着火苗,但礙于阿姨在場才沒發作。等阿姨進去屋裏,他才在安楠身旁坐下,将聲音壓得低低的,“安小楠,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聽到我的聲音也不吭一聲!”

安楠覺得他太吵了,沒接他的話,仍是蹲在地上尋找着新生的嫩綠。董睦言看着她的舉動,覺得十分的好奇,于是也蹲在她身旁,但卻沒蹲對地方,安楠看了看他,“踩到了。”董睦言雖然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麽,但還是退回到原先站着的地方。

他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來安楠在幹嘛,“安小楠,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你在做什麽!”天知道他傻站着有多尴尬!

安楠看了這麽久都沒發現有,也就只好放棄了,“你剛剛踩到花種了,昨天傍晚剛撒的!”“所以你剛剛在看它們發芽沒?”董睦言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許久,才緩了過來,“你昨天不在家就是去買這些東西了?”他指了指埋在土裏的花種。

她看了看他,“你昨天來找過我?什麽事?”董睦言坐在臺階上,“沒什麽,就是剛接到錄取通知書,過來問問你的是什麽學校而已。”“實驗!”安楠輕輕吐出兩個字。

“不是吧!你也是實驗啊!那我豈不是又要跟你同校三年。”董睦言語氣裏略帶着不情願。安楠沒搭理他,走過去把一朵開敗了茉莉摘了下來,嗅了嗅,芳香撲鼻。

“诶,你怎麽又不理人啊!我上次說要帶你去的那個地方,你什麽時候有空啊?我帶你去逛逛!”董睦言向她提議道。但安楠覺得他真的是太吵了,她有種閉門謝客的沖動。

但她還沒沖動起來,阿姨就在裏面叫她,“小楠,早飯煮好了,跟同學一起進來吃早飯吧!”安楠看着董睦言,“要是沒什麽事,你就先回去吧!”

“我還沒吃早飯!”他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安楠很無奈,“進去裏面聲音小點!”董睦言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董睦言一進門就開始打量着,屋子雖然不大,但布置的還算雅致,看着也挺舒服的。他在安楠身邊坐下,今天的早飯是雲吞,阿姨幫他們盛好在碗裏,自己又進去廚房忙碌着。董睦言壓低聲音問道:“剛剛那個是你媽嗎?”“不是!”安楠吹了吹勺起的雲吞。

“看着氣質也不像,那你媽媽呢?”董睦言繼續問道。安楠像是什麽都沒聽到,只是靜靜的吃着東西。太久沒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了,她都不知道怎麽回答。或許,她從來就沒回答過。

董睦言知道自己問到她不想說的事情,便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慢吞吞的吃着東西,這樣就不會那麽快被她趕走。

可最後,他卻不是讓安楠給趕走的。而是大哥要去出差,硬是要把他捎上在邊上候着。

沒有了董睦言的聒噪,而秦歡倒是偶爾會過來轉轉,安楠話不多,兩人也只是靜靜的坐着。安楠坐在門口畫畫,而他有時候在旁邊指點一二。

安楠以為這個暑假會這樣平淡無奇的過完,直到假期進入尾聲的時候,她接到杜蘅的電話。

她去到小診所的時候,杜蘅正躺在病床上,慘白着一張臉。安楠看着她臉上殘留的淚痕,嘆了口氣,“是上次的事情?”杜蘅流着淚點了點頭,安楠繼續問道:“是誰?”

這時,杜蘅卻搖了搖頭。安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頭看向天花板。年輕的女孩,你為什麽那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荒唐過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

杜蘅突然撲向安楠,淚水像決堤了一樣,“小楠,你一定要幫我!要是被我爸爸知道,他一定會打死我的!”她一邊說一邊嗚嗚的哭了起來。杜蘅死死的抓着安楠的手,安楠感覺到骨頭就快要碎裂了,卻沒有掙脫她。

杜蘅沒有考上實驗學校,家裏花了點錢買到了名額。以為會到開學的時候才會見到,安楠萬萬也想不到是在這種情形下見的面。

因為杜蘅的事情不敢讓家裏知道,所以只能将自己的積蓄全都拿了出來,可卻還是不夠,安楠将自己的那一份也給了她。最後還編了個理由問二嬸要,雖然二嬸從不問她理由。

安楠給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處房子,跟二嬸說要提前回校,然後就跟杜蘅住在了出租屋裏。杜蘅剛做完手術不久,身體還很虛弱,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安楠則每天出去買菜,給她熬補湯。

從住進出租房那天起,安楠幾乎每天夜裏都會聽到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安楠沒有去安慰她,有些困境只能她自己才能走出去。希望這次之後,她能好好的愛護自己的身體。

安楠不知道杜蘅跟家裏說了個什麽理由,讓家裏幫忙向學校請了假。而安楠則兩邊跑,除了上課還要兼顧着杜蘅的吃飯問題。

杜蘅跟安楠分在同一個班,而董睦言則在隔壁班。董睦言見她每天行色匆匆,不禁好奇,“安小楠,你不是住校嗎?怎麽每天往校外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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