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惡之花（六）

程可非被養父母丢棄之後，便在這家孤兒院住了下來，孤兒院的條件當然說不上好，但和程可非之前的生活條件相比也沒産生多大的區別，畢竟程可非的那對養父母都是窮人，租住的是群租房，吃的穿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只能說是混個溫飽罷了。

程可非雖然少了半根手指，但他長得好看，在這世上，漂亮的幼崽當然比其他的幼崽更容易得到大人的歡心，孤兒院裏的工作人員對程可非都算是不錯的，雖然她們可能也未必能夠給程可非提供什麽真正的實惠。

後來，等到程可俪出現之後，她就更疼愛這個和自己弟弟相貌相似的孩子了。程可非被程家收養之後，程家也有能力給程可非提供更好的生活。

但程可非在長大之後，還是會經常來到這個孤兒院，當然，這個時候的他會去孤兒院做義工，甚至用自己的零花錢、獎學金或是打工賺來的錢給孤兒院裏的孩子們買些禮物。

程可非甚至在這家孤兒院有一個常住的房間，當然了，程可非收藏的那些受害者的頭顱并不是放在這裏，不過也差不太遠了。

這家孤兒院地處市郊，邊上就是大片的竹林和樹林，都沒被整修過，所以顯得十分雜亂不堪，孤兒院的孩子們都不愛去那兒玩，還嫌那兒蚊蟲多、雜草多，孤兒院院長也不願意孩子們去那兒亂走，要是不小心迷了路就麻煩了。

但這恰好成為了程可非的根據地。

程可非經常會到孤兒院來，等到了晚上，他偶爾就會去那片樹林裏面，他在這片樹林裏面建了一座樹屋，裏面放着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在葉飛鸾的記憶裏，方語同找不到給程可非定罪的證據，所以他什麽都願意去試一試，包括這家孤兒院，方語同也來了好幾次，前幾次都是一無所獲，後來方語同聽一個孩子說起他有天半夜看到可非哥哥往外走，方語同才進入了這片樹林查看究竟，結果，就被方語同發現了這座樹屋。

只是程可非确實是個相當狡猾的兇手，那些受害者的頭顱包括作案工具，程可非都沒有放在這座樹屋裏面。而且這座樹屋構造也相當簡單，一眼就能看到底，方語同找到這座樹屋之後，就知道程可非沒有把證據藏在這裏了。

那些東西，都被程可非埋在了這片樹林的一個角落裏。這個地方，只有程可非一個人知道。

可想而知，當初的方語同是經過了多少困難才将這些證據給找出來的。

葉飛鸾卻已經提前知道了程可非埋證據的地方，他只要一步一步引導方語同的組員跟着他走就行了。

到了孤兒院之後，葉飛鸾和方語同的組員們便先去搜查了一遍程可非的房間，接着葉飛鸾又問過了這裏的院長和工作人員，當然，到這一步為止，他們都還是一無所獲。

其實警察的工作就是這樣，在獲得線索之前，他們做的每一項工作都有可能是無用功，但只有做了這些無用功之後，他們才能将這些選項給排除掉。

接着，葉飛鸾就一個個去問孤兒院裏面的孩子，然後問到了那個半夜起床見到了程可非的孩子。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葉飛鸾跟着組員一起進入了樹林，并且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樹屋，樹屋裏面雖然沒有找到證據，但是在研究過程可非在這片樹林裏經常踏足的區域，他們很快就選定了範圍進行探索。

程可非藏東西的這片樹林确實很隐蔽，也幾乎不會有人過來。但也正是因此，程可非的行跡在這片少有人踏足的樹林裏就顯得比較清晰了。

如果換成是那些人山人海的風景區，想來他們是怎麽也沒法确定程可非的行跡的。

雖然花費了一些人力和時間，但他們終歸還是挖出了程可非藏在這裏的證據。

程可俪可以說是深受打擊，雖然局長和程父都要求程可俪不要再參與這起案子，可是程可俪怎麽可能什麽也不做呢？這起案子可是已經牽連到了她的弟弟，如果最後程可非真的被冤枉了，那要怎麽辦？

所以程可俪一直都在關注着這起案子，甚至還遠遠地跟着方語同他們。

本來程可俪對程可非的信心是非常充足的，她怎麽都不會認為程可非是那起殘忍的連環殺人案的兇手，而在最開始的時候，方語同他們也确實沒有查找出什麽有力的證據。

這讓程可俪相信程可非很快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現在，證據确鑿，程可俪就算再怎麽不願意面對現實，也只能接受她的弟弟就是殺人兇手這件事。

程可俪在見到方語同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們本來是最親密的戀人，可現在方語同卻抓了她的弟弟。

曾經程可俪義憤填膺地保證一定要抓住兇手，将兇手繩之以法。可是她怎麽能想到自己的弟弟就是這個人呢？

她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弟弟，她引以為豪的弟弟，居然就是兇手？

她怎麽能夠接受呢？

即使程可非并不是程可俪的親弟弟，但在她的心裏，程可非和她的親弟弟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

程可俪甚至不知道為什麽她那個正直善良的弟弟會成為殘忍的殺人兇手。

到底是程可非一直以來僞裝得太好，還是另有隐情呢？

程父倒是不像程可俪表現得這麽難以置信，也許在他的養子成為警方的嫌疑人之後，他就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了吧。

至于程母，這件事程父和程可俪倒是做出了一致的決定，暫時先瞞着程母。

當年孩子走丢之後，程母就一直非常自責，甚至因此換上了抑郁症，雖然後來有所好轉，但程父和程可俪也不想看到程母因為這件事情緒惡化。

程可非其實也沒想到警方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他埋藏起來的證據。畢竟距離程可非第一次作案已經過去了兩年了，可是警察卻從沒有抓到他的頭上來。

在程可非的心裏，警方已經是廢物的代名詞了，就算其中有那麽幾個人，在某些時候不算是個廢物，可程可非還是不可能高看他們一眼。

所以，即使程可非在被拘留起來之後，他也仍舊是一副相當放松的樣子。雖然憑借着那顆黑色的小石頭，警方能關他幾天，可如果沒有找到更有力的證據，他們照樣還得把自己放回去。

不過，即使方語同找到了證據，程可非也仍舊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方警官，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程可非微微地笑了笑，嘴角的笑意并不明顯，但是眼睛卻已經彎了起來，“我有病！”

程可非露出一副純然無辜的模樣，但這樣子怎麽看怎麽欠打，“我真的有病！”

在程可非恢複了當年被拐賣的記憶之後，他就曾經去醫院看過醫生，當然，沒什麽用，只不過在他犯罪之後，程可非就去得更勤快了，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去一次。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姐姐程可俪。

程可非在恢複記憶之後，确實誕生了一個新的人格，而且這個嶄新的人格還是一個非常邪惡的人格。只不過程可非自己卻也不是完全無辜且不知情的，但這并不重要，只要讓他的醫生相信做壞事的都是那個邪惡的人格幹的就行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與其說程可非是去找醫生治療自己的問題，不如說他是在不斷地對醫生進行暗示，很多時候，醫生對病人是不設防備的，所以程可非很順利地影響了對方的判斷，這也使得後來這位醫生願意為程可非做出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擔保和鑒定。

這也是程可非為自己準備的一條後路。

作為一名罪犯，程可非真的可以稱得上是‘足智多謀’了。

葉飛鸾既然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一切，他當然不可能再讓程可非的這位主治醫師為他做鑒定了。

只是，程可非既然已經到了要把底牌亮出來的水平，他是程家親生子的事實自然也暴露了出來。程可俪這才知道程可非就是自己的親弟弟，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就對他産生了好感，這肯定是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帶來的特殊感應。

這對程家來說，本來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的。

可這會兒，程可非卻成了殺人犯。

好消息也變成了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