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雨淅瀝瀝地沿着屋棚滑下,落在地上,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棚下,一男人叉着腿坐在一矮凳上面,一邊兒抽着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便利店大爺閑聊着。
那大爺透過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鏡,問男人呢外地來的吧!
男人笑說是,老家找不到事兒做,出來碰碰運氣,好歹也得掙個老婆本傳宗接代。
那大爺被他逗得樂呵呵笑了,直說男人是個務實的小子。大爺頂了頂鼻梁上的老花鏡,深深地嘆了口氣。
轉而一臉惋惜地看着男人道他來錯了地方。
男人不解,曲起食指撣了撣煙灰,說他就是聽人源城這地兒最近幾年發展的快,工作機會多才過來的,怎麽會錯呢。
大爺一副憤憤然地樣子,痛心疾首道好個屁,經濟是搞起來了,可風氣已經敗壞地不成樣子了,男的有了幾個錢就往那地兒跑,女的一個個地整得跟個妖精似的,他看着就來氣。
見男人還是一知半解地樣子,大爺摁着膝蓋站起身來,指着前邊那燈火通明處道:“就那兒,見着沒。”
男人順着大爺手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說見着了,挺繁華的。
大爺垂下了手,又嘆了口氣,說表面是光鮮亮麗,其實啊,裏頭爛透喽!說着搖了搖頭,背着手又進屋坐着了,嘴裏還在喃喃自語說得虧自己要進黃土了,看着寒心。
棚上的聲音漸漸弱了起來,偶爾滴下來一兩滴水。
男人咬着那快燃完的煙頭,眯着眼看了看前方。而後起身,将矮凳收起來放進屋內,給了大爺煙錢後便沒入了黑夜之中。
——
MUSE。
白渡一直觀察着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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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板寸頭,穿着黑色皮夾克的身影隐藏在半明半暗地燈光下,輪廓分明的臉時隐時現。
面前的桌面上只放了一瓶自帶礦泉水。
要麽沒錢,要麽只有錢。
但她白渡更相信是後者,之所以持觀望态度,是擔心這人可能是條子。
Wan的事情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偌大地城堡一夜之間轟塌了,周邊所有的會所都夾緊了尾巴做人,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Wan。
但MUSE好像是個例外,以前怎麽樣,現在照樣怎麽樣,她們的程老板是一點兒都不帶怕的。
可小心點總歸是沒錯的,她也并不想成為那個引狼入室的第一人,畢竟,她還要靠着MUSE吃飯。
近半個月來,她這個MUSE頭牌真是當的有名無實。
男人都好新鮮,前一秒鐘還在一口一個寶貝兒心肝兒地叫着你寵着你,一旦有了比你更年輕更好看的出現了,立馬就能甩手走人,一個屁都懶得留給你。
即使人家技術沒你好。
白渡已經一個星期沒開單了,質量差的她看不上,條件好的大都迷上了那幾個越南小姐。被人捧慣了的她也不稀罕。
可再這麽下去,她這頭牌的地位便保不住了。
白渡拉了拉衣領,露出半個球來。又攏了攏頭發,扭着腰朝男人那處走去了。
是不是條子,有沒有錢暫且不論。一個星期沒做了,她空虛地厲害,就算什麽都沒撈着,就沖男人的那張臉,她也不虧。
不得不說,這MUSE的頭牌還真不是白叫的,那身子扭地真地跟招牌似的,距她一米以內真能被她那頭發給扇暈了。
男人老遠就見着她過來了,還主動給她騰了個位兒。
白渡緊挨着男人坐下,半邊身子都壓了過去,一手撫着男人胸,柔聲道一個人啊!
可惜衣服太紮人了,還沒等男人回應,白渡就堅持不住自個兒往邊上兒挪了挪,到底沒舍坐太遠,勉勉強強地空了一拳寬的距離出來。
男人笑了笑,說是。
白渡激動地又想貼上去,但看了看那亮閃閃地皮夾克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轉而問他要不要喝點東西。
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被男人的一句不了,養生給堵回去了。
白渡笑呵呵地應到是,身體最重要。
半晌,男人也沒出聲。
她也是個心氣兒高的人。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她許久都沒幹過了,到底是紅極一時的頭牌,将面子看得天大地大。
白渡禮貌的笑了笑,起便要離開。
這會兒,男人卻突然開口道:“你們這兒有沒有姓周的小姐。”
見白渡起先茫然複而又警惕地樣子,男人笑了笑說別緊張,就是聽人推薦的。說這話時,視線似又似無看着她。
白渡也笑,MUSE周姓的姐妹多了去了,你要的是哪一個?
男人說,帶鵑的那個。這回可以确定,他的視線是落在了白渡的後方。
白渡正打算開口時,只覺得背後涼嗖嗖地,轉頭一看,不是程正生又是哪個。
而後者一個眼神都沒賞給她,繞有興趣地盯着她面前的皮夾克。很顯然,他也一直在注意着這邊兒,更準确地說,是從男人說出姓周的那時就開始感興趣了。
白渡很識相地離開了。如果不是程正生,她那聲杜鵑便要脫口而出了。
MUSE的小姐很少會用真名,因為從你進來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不是你自己了。要麽自己取名字,要麽媽咪給你取。要求只有一個,不撞名。
而整個MUSE,除了杜鵑,她還真不知道哪個姐妹名裏帶了個鵑字。
這名她一直覺得聽着土氣,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了,前有程正生,後有皮夾克。
她不死心地朝後頭看了一眼,只是人群的湧動讓她什麽也看不見了。
——
“我找周麗鵑。”男人開門見山道,真真是一點都不掖着藏着。
程正生還是那一臉玩味兒的笑,只是那笑,已有點變了味兒。
男人摸出了盒剛在便利店大爺那兒買的煙,抖了根出來,兀自低頭點上。
如果不是下雨,他應該早就來了。這樣的話,他可能又要無功而返了。原本想從大爺口裏套些話,沒想到卻是個嫉惡如仇的大爺,他到嘴的話就變成了沉默。
來了也沒抱多大希望,但在見着程正生時,不一樣了,特別是在他那個鵑字出口的瞬間,他覺察到了一種不爽,那是一種自己所有物被他人觊觎的極度不爽。
“別誤會,我跟她姐姐找了她很久。”男人吐了口煙霧,他的話真的很少,但總能說到點兒上。
程正生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兒着火機蓋子,在那蓋子第N次合上時,聽他幽幽道:“我這兒可不是什麽托兒所。”
他只知道周麗鵑有個巫婆後媽,軟蛋親爹,霸王龍弟弟,歸西親媽。還真不知道這會兒又從哪兒冒出個姐姐來了。
那男人突然無奈地笑了笑,說:“花場姐妹。”
這話一出,兩人都笑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
“程正生。”
“樓宇。”
“怎麽找着這兒的。”程正生十分好奇,他已經把周麗鵑的痕跡抹的差不多了,而眼前這人竟然還能尋着點蛛絲馬跡摸了過來。
光沖這點兒,就對他胃口。
樓宇笑了笑,沒說話。覺得在程正生面前說自己跋山涉水的找了大半年這話實在是有些丢人。
程正生也沒指望着他說。頓時也沒那個了解的興趣了。
他收起那條曲着的腿,站直了:“下不為例。”
樓宇直接忽略了程正生這話,他說兄弟,就當幫我個忙。
程正生則像是聽了個什麽笑話,他掏了掏耳朵,哼笑了聲:“說說,我憑什麽幫你。”
“因為你在乎她,而我,急着結婚。”樓宇說。
有意思。
“哪裏人?”程正生又懶洋洋地曲着條腿靠在牆邊兒。
樓宇又扣了扣煙盒,這回抖出了兩根,一根自己點上,一根兒往程正生面前一送。後者伸手接過,拿在手裏把玩着。
“小地方的。”
程正生擡起了頭。他已經很久沒有聽人用這樣的語氣根他說過話了,即使是藍城,也沒他這副波瀾不驚的調調。
“人呢,先帶過來看看。”程正生開口。
“她沒在這兒。”樓宇回。幾個月前,張桂英風濕加重,兩人本來是一起回去的。他等得起,張桂英卻等不起了,送田秋芝回去後便過來了這邊。
程正生掀起眼皮看了看他,意思是那不就得了。
樓宇本就沒想過能帶人走,這下見到程正生,就更沒這個想法了。他說讓周麗鵑接個電話就成。
程正生撓了撓眉毛:“看我心情喽!”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賤。
樓宇這人對他胃口不假,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觊觎他的東西是真。面子這玩意兒,,只能給一次,多的,別想了。
——
周麗鵑自那次危險的溫泉行之後便再也沒想過出了看看了。
前有藍月,後有橫肉胖子,将來指不定還有什麽飛來橫禍呢。
這次運氣好,不計前嫌的三公主一輛牛車将兩人給運了出去。
當時以為出不來了,什麽話都敢往外頭倒。周麗鵑自洞裏表白回來後起先還別扭了好幾天,但見程正生還是一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的樣兒倒也覺得沒什麽了。
喜歡了就說出來,挺正常的。
只是在見到程正生回來後将那折疊床換成了席夢思大床堵在她那棺材床下邊兒時,又覺得這話可能不太正常。
不過好在程正生只是偶爾擡腳踢踢她的床板兒。漸漸地,她也習慣了。
這會兒,周麗鵑睡地正熟,壓根兒就感覺不到程正生進來。
那排滑輪式磨砂玻璃已經被他給拆了,美其名曰通風。這會兒程正生站着就能看見裏頭的情況。
送周麗鵑走,他不是沒想過。以前将人強留在身邊,是想好好跟這姑娘培養培養感情,不能叫他自己一個人憋屈地單相思。
現在,人姑娘都來了個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表白了,要自己再忽略所有将人留下來,他有點猶豫了。
藍城說的對,他不能保證自己接下來的動作會将蔣媚激怒到何種程度,但是既然答應了周麗鵑的話,就要好好做到喽!不然多沒面子啊。
可是,他程正生想要全身而退,不可能的事。
他也愁啊,你死我亡的買賣太不劃算了,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小黃鹂,可不能便宜了他人。先斬後奏的代價又稍微大了點兒,若是那小黃鹂沒等到那時候就已經先飛走了,他倒時候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做出點什麽出格的事兒出來。
而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一個前提,先保住周麗鵑再說。
這個樓宇出現的正是時候,先将小黃鹂送過去養養,等完事兒了再過去接不就成了。
可光想想就覺得神他媽的煩。
程正生瞧了瞧裏頭,這傻子心大的同時還經吓,睡地跟只豬似的。
他上前仰倒在床上,擡起腿又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踹着周麗鵑的床板。
而床上的周麗鵑好似已經習慣了,翻了個身繼續睡得好不香甜。
下頭的程正生一想到他在這頭暗自憂傷,上頭的人卻睡地甚是舒坦,那腳就不受控制地瞎癢癢,越踹越得勁兒。
周麗鵑就跟他地節奏一上一下地小幅度來回蹦噠着,就在她睜眼地瞬間,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
吓得她又趕緊閉上了雙眼。
落地瞬間,耳邊傳來了程正生的一聲悶哼。
這回是真結結實實地砸地他差點岔氣了。
周麗鵑忙從他身上爬起來,伸出雙手刨了刨他臉上和身上的木屑渣子。眼裏滿是內疚,她就做了個夢,自己在蹦床上頭跳地好高好開心。
記得小時候都只能在稻草堆上蹦蹦,這回好不容易見到了真的蹦床,就沒控制住使勁兒蹦了兩下,沒想到這床這麽不結實,給蹦踏了。
程正生聽着周麗鵑這話,這會兒也緩過勁兒來了,側了個身悠悠道:“我是不是說過,小黃鹂若要想投懷送抱就早說嘛,我程正生又不是個小氣的人是不是。但這種方式,太危險了,以後少做,懂了嗎?”
周麗鵑見他還能說話,應該是沒砸出什麽大問題,竟還愣愣地點了下頭。而後又擡起來去看那床板的大洞。
程正生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副很是驚訝的樣子:“哎喲~這洞可不是一般的大哦!。”說完還很自覺地清理完床上的木屑,自然而然地攬着周麗鵑躺下。
“先睡覺。”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有一天,我的夢境被“碰、胡”打破,你是否願意低調地胡一把;(語調平緩)
如果有一天我再次驚醒,你是否願意還我一個安寧的午夜;(語調起伏)
如果我已n次睜眼,你是否想到一個娃兒夢中的驚起;(語調高亢)
如果那是一個你已熟悉的領域,你會不會把低調當做常态;(語調激昂)
如果這是一個小區的未來,你是否讓他酣睡不在彷徨;(回歸平靜)
麻将機,一份來自內心深處的吶喊。(我已無力)
【ps:樓上昨天沒有打麻将,但是人瘋了,女主人表演着撕心裂肺地吶喊……啊……,随之而來的瓊瑤女主般的疾走,我特麽以為樓要塌了……,然而困頓使我閉上了雙眼,怎奈砸鍋摔碗刺痛了我的雙耳,我以夢游般的姿态,飄到了大廳把門反鎖,我深度以為上演着一場午夜兇鈴,那時樓下大爺大媽的聲音,讓我找到了一絲慰藉……瘋狂,真是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