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常言道,妖孽自有天收,傻人自有傻福。換言之,兩人,都命不該絕矣。

這崖雖高,但下面卻是一方人為開墾出來的沃土。簡直就是奇跡。

“天上的公主啊,你聽我說喲,這裏的石頭和草都認識我呀……看着桂香啊,想着王子啊……用力拔呀,用力拔呀,哎呦,這個是石頭它絆我腳喲……公主的舞蹈啊,一二三跳起來啊……叮叮咚,叮叮咚……哎谷,叮不動了。”

程正生剛睜開眼,就見不遠處那三個估摸着七十好幾的老太太正手舞足蹈地拔着土裏的草狀作物,那打頭的老太太嘴裏還用源城土話哼着什麽公主。

顯然,那邊兒的三公主也注意到了程正生的存在,都抻着脖子望着這邊兒,只是一個也沒過來。

中間那老太太拿胳膊肘戳了戳自己後頭的老太太,說:“桂香,你過去看看。”

被點名的桂香說我不去,讓大公主去。

如此一來,想必打頭的老太太就是那個所謂的大公主了。結合剛才中間那老太太的語氣,她自己應該就是那個二公主,桂香嘛!便是三公主喽!

公主

程正生倒聽地好笑。

不過在這鳥不拉屎的山溝溝裏,能見着人就夠稀奇了,公主就公主吧,雖說歲數大了點,好歹也是個女的。

他動了動胳膊,換了只手将還壓在身上的周麗鵑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哐唧一下,周麗鵑懷裏的東西一個接一個的滾落在地。

這堆被程正生無比嫌棄的破爛玩意兒,竟也完好無損。生命力強大的就跟它們的主人如出一轍。

只不過主人現在還暈着,活應該是活着,就是不知道是傻是殘。

然而還沒等程正生徹底緩過勁兒來,又聽見一聲蒼老而有力的尖叫聲,大公主蹒跚地朝他奔跑而來,仿佛見到了她歌裏唱的那個王子。

那尖叫的背後,還能依稀聽見二公主責怪着三公主桂香,為什麽不聽她的話過去看看,這下好了,全都得聽着大公主甜美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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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嘟囔着嘴,反駁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牙都沒了還說別人。

程正生發誓,他媽的自己這輩子還真沒怕過什麽。這次,着實被這所謂的甜美尖叫給吓着了,那只摟着周麗鵑的手已掐地泛白,都沒注意到懷裏的人何時醒過來的。

——

周麗鵑一臉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三老太太,壓根兒就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最後還是程正生好心地當了回翻譯。

原來,這片沃土是她們開墾出來的,三人是六十多年的閨蜜,互相稱呼對方為公主。在這裏已經住了大半輩子了。

今天是相約過來一起采摘她們自己種的自制護膚品的原材料。那護膚品,也就是她們自己臉上塗地醬油色兒的東西。

而剛剛她們就是在問周麗鵑要不要試試她們的自制護膚品,冬天防風,夏天防曬。保準她也能變成公主,找到自己的王子。

不知道還好,知道後周麗鵑便覺得有些吓人,一開始她以為老人的膚色是被曬成這個顏色的。

二公主見周麗鵑一個勁兒地往程正生後頭躲,便拉開大公主嚷嚷着我比較漂亮我來。

可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動作将周麗鵑吓地更遠了。

相比于周麗鵑,程正生這會兒那可謂是相當的淡定。十幾年前,他家裏的那老太太還在時,就經常跟她那些所謂的閨蜜混在一起搗鼓着這些玩意兒。只是沒有眼前這般誇張,更沒有那以公主自居的勇氣罷了。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一群七老八十地老太太那麽執着于護膚。

可周麗鵑沒有經歷過,她抖着聲兒問程正生我們是不是掉進野人窩了。

程正生吊着嘴角,笑:“是啊,這不都是托小黃鹂的福麽。”

聽程正生這麽一說,周麗鵑也頓時想起了自己幹的蠢事兒,讪讪地閉上了嘴。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問程正生怎麽能聽懂她們說的什麽。

後者只是輕嗤了聲,并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三公主見倆人都不搭理自己,便又蹒跚着回去繼續拔草去了。臨走之前還告訴他們後面的林子裏有個洞,要是不急着走可以上那待着去。

一點兒都不好奇兩人從哪裏來的,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壓根兒也沒有想帶他們回去的意思。

也對,兩個不懂得欣賞她們自制護膚品的家夥,帶回去又有何用。

——

這崖雖說有些高度,但經過樹叉和沃土的雙重緩沖,除了大大小小的擦傷外倒也受沒什麽致命地傷。

由于源城多雨的天氣,兩人衣服都差不多濕透了,與那一道道劃痕貼着,別提有多難受了。

與周麗鵑相比,程正生的情況則要糟糕的多,抛開周麗鵑那鐵頭的一頂先不提,光是墜下來時他護着她的那只手就已經痛地沒什麽知覺了。

程正生醒來的時候動了動那手,想把那骨頭給正回去。奈何沒有一點兒好轉,而且越動,骨頭便錯位地越厲害了。

等那股勁兒緩過來了,程正生已是一身冷汗。

幸運地是那只小黃鹂此刻除了外表狼狽些,看起來并沒有大礙。

然而當兩人費勁周折地找到那個三公主口中所說的山洞時,驚訝的發現它真的就僅僅是個洞而已。

裏頭沒有任何的障礙物,一眼就能望到頭。

牆邊兒上那鋪着的稻草堆沒準兒就是三公主弄的。

周麗鵑将程正生安頓好後,便出去拾柴火去了。

山裏到處都是濕漉漉地,想找到些幹柴很不容易,周麗鵑費了老半天,才抱回來一小堆勉強能用的木柴。

程正生的臉色越發蒼白,吊着眼皮瞥見周麗鵑正一手拿着一塊石頭比劃着,虛着聲兒幽幽道:“真還當自己是野人了。”說罷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撐坐了起來,“過來。”

周麗鵑聞言過去,又聽程正生說火機在右邊的褲兜裏,讓她自己來掏。

這會兒周麗鵑才發現程正生的臉色已經白的有些吓人了,唇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紫,仿佛下一秒就能與世長辭了。

周麗鵑越想越害怕,她不知道程正生出了手,還有哪些也地方摔壞。

雖然很不想說話,但程正生見她那樣兒,還是說了句放心,死不了。完了還不忘提醒周麗鵑趕緊掏。

周麗鵑一急,手下的動作便生猛了些,火機沒摸到,倒是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

程正生被她捏地頓時血氣上湧,咬着牙道:“若是小黃鹂想,我倒是不介意換種方式。

周麗鵑也是跟觸電般地甩開那熱乎乎的東西。即便如此,手心依然還能感覺到那東西一突一突地跳動着。

一聲雷響,雨也嘩嘩地下了起來。氣溫在下降,山|洞裏的溫度就不用說,更低。

周麗鵑知道,如果不把火堆生起來,兩人活着出去的希望幾乎為零。

她兩眼一閉,再次伸手出掏火機,可褲兜也沒漏,掏來掏去愣是沒發現那打火機的影子。

周麗鵑都快哭了。

待她還要繼續掏時,程正生突然一個傾身,将她壓在了身下。麗鵑只覺着自己耳邊傳來一下又一下粗重且隐忍的呼吸。

“別動。”程正生警告說。

好一會兒,周麗鵑才試探地叫了聲程正生,沒有回應。

她正要伸手去推程正生時,就聽程正生說:“周麗鵑,這是你自找的。”

周麗鵑還沒來得出口,就被程正生一手拎了起來,箍在了懷|裏。動作有些粗|暴,吓得周麗鵑想要掙紮開來。

但是不小心碰了程正生那只懸在一側的右手,又不敢動了。

程正生沒有再給她任何掙紮地機會。

程正生的體溫高的吓人。周麗鵑覺得很|燙,哪裏都燙。如同抱着個火球,難受卻又不舍得扔。

一股股灼熱的氣息有一下沒一下地噴撒在她的頸邊。

周麗鵑的臉頰碰到了程正生的耳釘,冰涼冰涼的。

如果說天臺的那次是熱源吸引着她。那麽這次卻是她擁抱着熱源。

同樣的人,同樣的事。但性質已截然不同了,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

周麗鵑覺得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喜歡吧,她是喜歡程正生的,或許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只是不敢想,不想信罷了。

然而這時,程正生已經停了下來,周麗鵑表現地越是順從也是配合,他心裏就越慌。怕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微薄信任就此被他給徹底摧毀了。

他紅着眼,看着周麗鵑一字一句道:“趁現在,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周麗鵑搖頭。

程正生吸了吸臉頰,笑:“當然了,能跑多遠就得看小黃鹂自己的本事兒了,如果運氣好地話,可能就回家喽!”

周麗鵑還是搖頭。

“怎麽,不相信我。”程正生的耐心似乎是耗盡了。

他沒辦法了。

留下,自己憋着難受。

恐吓,偏他媽的已沒有任何威懾力了。

“我喜歡你了。”周麗鵑說,似又覺得不夠明确,又補充道:“程正生,我喜歡你,所以我不能走。”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程正生已經撿起剛剛落下的事情了,說:“周麗鵑,你走不了了,這輩子,你他媽的都注定得跟着我了。”

沒有火,可這洞內的溫度卻出奇的高。

周麗鵑光|溜溜地躺在鋪有一件薄薄外套的枯草堆上,竟也不覺得冷。想昨天,她都還裹着棉衣呢!

程正生的雖廢了一只手,但那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發揮。腦子裏全是周麗鵑的那句程正生我喜歡你,就只恨沒個按鈕,能摁個循環播放。

恍惚間,周麗鵑仿佛看到了她向往已久的那所謂地大城市裏的煙花。

真的跟他們說的一樣,好美,好美!

就在程正生釋|放地那一刻,他聽見周麗鵑說:“程正生,我們一起走,一起回家好不好。”

程正生笑了,這溫泉沒泡成,倒泡到了一姑娘。這崖也跳的好,跳出了一顆小真心。這手也斷的妙啊,還能攬得美人歸。

總之,感謝王土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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