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害榮妃,榮妃也希望少她一個。”
我聽完純風的話,我半晌沒有說話,不是我懼怕這後宮的殘忍,這是我在想着,她們鬥,為了榮耀,前途,家族的興旺,而我鬥,為了他,為他的人心,哪怕有一天我什麽都沒有,我依舊可以選擇離開…
這時純風問我:“奴婢知道娘娘與萬歲爺情深,只是娘娘與她們鬥,可是僅僅為了宮中的地位?”
我說道:“我只為他,若是沒有他,我不會選擇在這裏…”純風似乎懂了,沒有再問。
已是數日閉門不出,除了欣兒來看過我兩次,晚上陪我下了下棋,再沒有別的人看我了,畢竟惠兒病了,子靜又走不開。
玄烨…也沒有來過,不過我明白,他是天子,他不會如凡人一般,有那麽多的時間與我在一起。
康熙十年元月十五。
今日下起了雪,可是天很晴,很藍,我突然想起了我封貴妃的那日,也是這樣的大雪,前幾日天氣已經轉暖,春天的跡象已經愈發明顯了,這場大雪是冬天最後的瘋狂吧?
今日是十五,每月十五都要到皇後宮裏請安,今天就是不想出門也得出門了。
我坐在銮轎上,從鐘粹宮趕往坤寧宮。到了坤寧宮時,我在門口遇見了舒妃。她今日打扮得很漂亮,出落大方。她看見我,行了禮道:“純貴妃萬福金安。”我說道:“起來吧。姐姐今日好漂亮啊。”她同我一起走,說道:“娘娘謬贊了,嫔妾得知今日皇上要來只是不想太醜罷了。”我吃驚了,她都知道今日康熙會來,我居然都不知道!難道我這幾日不出門竟如此孤陋寡聞了麽?!我只好笑笑,說道:“皇上如今和姐姐越來越好了…”
舒妃竟然突然跪下,說道:“貴妃娘娘誤會了,皇上他每次來看嫔妾都是坐坐就走,那日太後叫皇上留在嫔妾那裏,那晚,那晚…皇上他竟一直…一直叫着純貴妃你的名字!”
說到這,我不禁有些同情舒妃了,太後将她選進宮,皇上的心根本不在她那,卻非要強迫他們在一起。我動了恻隐之心,說道:“姐姐別太難過了,皇上會知道姐姐的好的。”我心裏不禁一些甜蜜,一些酸楚。在這裏,哪怕他心心念念都是我,卻依舊好幾天不能見面,他依舊得留在別的女人那裏。
進了皇後宮裏,皇後,溫僖貴妃,德妃,榮妃,良妃,佟妃,還有宜嫔,和貴人都到了。不久康熙也到了。
我們都起立,退後一步,蹲下行禮道:“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他朗聲道:“都起來吧。”他坐到了皇後身邊。我幾日不見他,竟然有些不敢看他,他半晌沒有說話,終于道:“純貴妃今日也來了,朕有日子沒見你了,一切可都還好?”
我起身說道:“勞皇上挂心,臣妾很好。”他淡淡地說道:“朕這幾日忙,沒去看你。”我才看了他一眼,他滿眼歉意,一臉的牽挂。而且他勞累的情态,讓我的心不禁緊緊的疼了一下,我說道:“皇上要是忙,該注意休息的。”
皇後打斷了我們,她對康熙說道:“皇上,今日臣妾請您來有重要的事,如今後宮人數不少,可大都位分很低,但妃位卻又有五位,祖制規定,妃位只能有四位,嫔位有空缺,只有惠嫔和宜嫔,皇上看該怎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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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猶豫了一下,說道:“皇貴妃還沒有倒是不急,只是妃位多出一人...衛婵的家世...就降良妃為良嫔吧。”康熙又對她說:“衛婵,朕只是考慮嫔位與妃位人數懸殊,你依舊居鹹福宮,俸祿每月不減,依舊以妃位待遇待你。”
良嫔跪下道:“臣妾能為皇上解憂,深感榮幸,謝皇上恩典。”
康熙又說道:“這兩日太皇太後跟朕說,朕的妹妹—— 和碩公主,博爾濟吉特·雪絨要進京了,她是從科爾沁草原來的,太皇太後家族的孫女,也是朕的妹妹,她進京的日子定在了後日,從玄武門進宮,朕近日為了準葛兒的事費心。霏兒?”我正半低着頭坐着,他突然叫我,我聽到那一聲“霏兒”,覺得的确是久違了。
我站起來,說道:“臣妾在。”
康熙看着我道:“後日辛苦你道玄武門接一下雪絨。”他說完,我還沒說什麽,德妃說道:“皇上,再怎樣說,雪絨公主也是小輩,怎能勞煩貴妃去接?”
康熙嘆了口氣,說道:“雪絨第一次來京進宮,為表示對科爾沁的友好,滿蒙一家,朕才特意安排貴妃去迎。”
我蹲下道:“臣妾明白皇上用心,臣妾一定迎公主平安。皇上放心。”康熙會心地笑道:“辛苦你了。”我笑了,我明白,康熙一生為滿蒙漢一家付出犧牲了多少,我做不了什麽,卻一定要在能幫他的地方,盡我最大的努力。
☆、風華絕代,睹我笑靥如花
晚上我回了鐘粹宮,閉了宮門,路海和杜一還有純雨在院子裏掃雪。
純風還有純雨陪我進了暖閣裏,我放下了壓在頭上沉甸甸的旗頭,梳直了頭發,準備休息。突然純雨匆匆跑進來,開心地喊着:“小主,皇上過來了!”我有些吃驚,畢竟長街上的雪還沒化呢。門敲響了,傳來了德子的聲音:“娘娘,皇上來了。能否開下門呢?”我開心地走下去,連鬥篷都沒披就跑過去親自開了門。
康熙走了進來,見我沒穿外衣,什麽都沒說,竟一把将我摟在了懷裏。他小聲說道:“霏兒,朕一路過來,感覺好冷,見到你卻好多了。”他将他的鬥篷解下披在了我身上,我關切他,忙問道:“皇上,這麽晚還過來,路上多滑啊…”他說:“若不能見到你,我這心裏會更冷。”他摟着我走進了暖閣。
在暖閣裏坐下,康熙說道:“霏兒,我餓了,你在這裏可還有宵夜?”我笑道,看着他說道:“只要你想吃,我這就去做給你吃。”玄烨眯起眼,說道:“那我有福嘗嘗夫人的手藝了?”我拉着他走進了小廚房,我十分麻利地切着蔬菜,燒着高湯。康熙說道:“平時吃禦膳房的海味山珍真是膩了,現在看來,還是普普通通的最好。”我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皇上心意真是特殊。”他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說:“霏兒,我好累…”
他竟說他累了?以前無論我怎樣心疼他,他都說為了大清,他不累。康熙一生做了多少偉事,世人只見他的絕代風華,可有人見過他的脆弱?我知道這幾日他與純親王還有平親王為準葛兒的事忙得不可開交。雪絨公主又要進京,他一定很累。
我問道:“究竟怎麽了?”他默默地将頭伏在我的肩上,不做聲。我轉過身來看着他有些疲憊不堪的神态,心疼地說道:“有什麽事連我都不可以講麽?”
他摟住我,他道出了原委。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樣,因為準葛兒,也因為他的妹妹。
我将我的“愛心蔬菜湯”端在桌上,玄烨喝了起來。
他還說道:“霏兒的手藝真是叫我驚訝呢。”我滿足地笑了笑,臉上全是暖意,說道:“皇上,準葛兒的事可有定論了?”
玄烨只說:“戰。”我關切地問他道:“如何?”“遏必隆,奇绶,純親王帶兵出征。不勝不歸。”他頭也不擡,臉上掠過一絲難過的神情,可是那神情片刻就消失了。
我急忙問:“平親王府剛修繕完,平親王夫婦剛住回去,這回…”康熙說道:“我知道你想你姐姐了,就叫六福晉進宮陪你了。”
“真的!夫君你太好了!”我還做了個鬼臉給他。
他正巧放下碗,哈哈一笑,一把摟起我,說道:“夫人越發可愛了呢…”
他滿眼的寵溺,一把抱起了我,在我的耳邊輕聲道:“霏兒,今天就叫我好好陪陪你…”他抱着我,緩緩地走進了內室。
大約在四時,我的額頭上一個溫暖的吻,我朦胧地睜開眼,玄烨已經起身,他還要上朝。
康熙十年二月初三。
紫禁城的空氣很清新,有微風。雪絨公主就要進京了。當我起來,換好貴妃的服飾,梳着繁瑣的旗頭的時候,德子來傳了口谕:“純貴妃娘娘,一盞茶的功夫,您就到端門去迎和碩公主吧。皇上說公主來自草原,第一次來京,沒與她說是貴妃親迎,怕她緊張壞了規矩,貴妃一切委屈您了。”
其實我早就想見見公主了,只是現在玄烨還沒有女兒,只有妹妹,那我就正好見見他的妹妹了。博爾濟吉特雪絨。一個來自科爾沁大草原的女孩,一定奔放,熱情。
我便說道:“公公費心了,本宮不委屈。早就想見見公主了呢。”
我和純風純一純雨還有杜一路海,及兩隊儀仗等候在了玄武門口。清風吹着很舒服,我深吸一口氣,望着朱紅色的宮門開啓的那一刻。
随着一陣天大的響聲,朱紅的大門徐徐開啓了,一隊馬車進來了。到我面前時,頭一輛馬車停了下來。車夫下來掀開了簾子,墊上了腳蹬,出來的是一位沒有穿着旗服,穿着蒙古服飾的姑娘。我終于知道她為何叫“雪絨”了,肌膚白皙水潤,五官端正,笑起來的時候像極了傳說中的“雪絨花”罷。着實配得上“公主”,也沒叫我白白等她。
女孩身邊還跟着另一位侍女向我走了過來。她對我并沒有太多的笑意,剛剛對她侍女的笑意全無。生冷地對我說:“你是來迎我的?”純一急脾氣,聽她的口氣要與她争執,被路海攔住了。那車夫在她耳邊耳語兩句,她又問:“哦?小順子說你是宮裏的貴妃娘娘,我只聽說過溫僖貴妃和純貴妃,你是哪位啊?若是前者,你便回吧。我自己去找皇帝哥哥。”
我笑了,說道:“公主,本宮是完顏氏。”她轉過頭直看着我,說道:“完顏氏?!你,你就是純貴妃?”我說道:“是啊,公主,本宮就是純貴妃。你皇帝哥哥特意叫本宮來迎你的。”她恢複了剛才的笑顏,行了禮,道:“給嫂嫂請安了。雪絨在科爾沁時常聽大人們講宮中的事,純貴妃的合歡臺,和哥哥一起上乾清宮屋頂,到五臺山尋先帝…雪絨可想見貴妃嫂嫂了呢!”
我扶她起來,和她邊走邊說,我問道:“公主才進京就不喜溫僖貴妃麽?”雪絨聳了聳鼻子,小聲說道:“溫僖貴妃為人跋扈專橫,以前常惹惱了老祖宗,他阿瑪是遏必隆,雖是當朝重臣卻與鳌拜曾為一黨呢。”我不做聲。雪絨公主笑了,說:“貴妃嫂嫂,以後不要叫我公主了,就叫我雪絨吧!科爾沁的人們都這麽叫我的。”我看着她美麗的臉蛋,說道:“好,雪絨。走,我帶你去見你哥哥吧。”她笑得很開心,說:“走,見哥哥去。”
到了乾清宮門前,小陸子在門口,見到我們趕忙行禮道:“參見純貴妃,公主。皇上和純親王還有平親王,遏必隆大人在裏面議事呢,娘娘和公主且等等吧。”德子從裏面出來說道:“娘娘,格格,皇上叫你們進去呢。快請吧。”
我和雪絨走了進去。陽光投射進來,正照在康熙面前的禦桌上。他擡眼看着我們這邊,純親王和平親王在旁邊坐着,見我們進來都站了起來。遏必隆也站了起來,見我們見來,遏必隆拱手行禮道:“參見純貴妃,娘娘萬安。公主萬安。”我笑着說:“大人辛苦了。”雪絨沒有理睬他。
康熙揮了揮手道:“遏必隆,朕交給你的事晚上再與純親王和平親王商議吧,你先回去吧。”“是。奴才告退。”遏必隆跪下磕了頭,退了出去。
康熙也站了起來,走過桌前。我拉着雪絨蹲下道:“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雪絨又說:“雪絨小時候曾在科爾沁見過皇帝哥哥的畫像,沒想到與畫像還是有不同的,哥哥比畫上英俊多了!”康熙看了我一眼,笑了,扶起我們,說道:“雪絨,朕曾經去過科爾沁見過你,那時你還是個襁褓嬰兒呢,如今,這麽俊俏了。”
我小聲說道:“皇上,快叫妹妹見過另二位哥哥啊。”康熙拉起雪絨的手,走向了純、平親王。他純親王笑着,拉起雪絨的手,說道:“雪絨,我是二哥,可還記得我麽?”雪絨道:“自然記得!你是隆禧哥哥!隆禧哥哥也是一表人才呢!”
平親王說道:“絨兒,誇過他們也該我了吧?”平親王曾在科爾沁呆過半年,與雪絨早就熟的不得了了,雪絨一把抱住平親王喊道:“六哥!又見到你了,今日雪絨真是高興壞了!”她松開平親王,又拉起我說道:“今日雪絨最開心的還是見到了純貴妃嫂嫂!又漂亮又溫柔!”
純親王和平親王笑了,悄悄看向了康熙,我也看向了他,康熙一把拉起我的手,說道:“那自然,不然你皇兄怎能喜歡她麽!”我嘟起嘴看着他,他見我的神情,噗嗤一下樂了出來,卻又立馬一本正經地對雪絨說道:“雪絨,你可知道,朕視你貴妃嫂嫂為唯一的妻子。”
雪絨說道:“皇帝哥哥是重情義的,只是剛才那遏必隆的女兒也是貴妃呢…”康熙一下子沉了臉色,說道:“溫僖啊,她不過是性格任性了些,陪朕卻也久了。”雪絨不再說話。康熙讓我們都坐下。德子奉上了茶。
我和雪絨挨着坐下,她無意間發現了我衣間挂着的“合心玉”,我在五臺山買下的玉,一塊在我這,一塊在康熙那裏。
雪絨好奇地拿起那塊玉,端詳起來,說道:“嫂嫂,這玉好漂亮啊!”純親王認出了那塊玉,我那日與他在街上偶遇,我正在被這塊玉吸引着。純親王說道:“純貴妃,那可是你在五臺山買下的?”我說道:“王爺好眼力,這正是…”純親王又接着說道:“雪絨啊,你若是喜歡,二哥回五臺山看阿瑪時給你買一塊就好了,不要再拿着貴妃嫂嫂的了。”雪絨将它還給我,有些不明白為何,我也很尴尬,她畢竟不知道這玉對我的重要性。
康熙及時替我解了圍,說道:“雪絨,你看,朕這裏有那另一半,合成一起會是一個精美的形狀。你貴妃嫂嫂自然不好送你了。”他拿出了那塊玉,展示給雪絨看。
雪絨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嫂嫂,雪絨方才冒犯了。我還真是羨慕你們呢!”她嘿嘿一笑,坐在我身邊摩挲着雙手又問道:“六哥,在科爾沁就聽聞你娶了福晉,我還沒見過呢!何時叫她進宮和我見見面啊?一定是個美人兒!”
平親王喝了一口茶,說道:“過幾天我就要和你二哥出征了,到時欣兒也就能進宮和你們見面了。”我想到欣兒不久又能進宮和我團圓了,不由得興奮起來。
我也該走了。我還要帶雪絨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呢,就對康熙說:“皇上,臣妾還要和雪絨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就先告退了。”康熙說道:“好,帶雪絨請過安,也帶她到禦花園裏散散心吧。朕…晚上去看你。”我笑着望着他,說道:“是。臣妾等皇上。臣妾告退。”
說完,我轉身和雪絨走了出去。我徑直帶她回了鐘粹宮讓她換衣服,畢竟見太皇太後就得穿着正式的旗服了。
臨去給太皇太後請安時,我用毛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字箋:“玄烨,你乃我之天。每望你絕代風華,運籌帷幄,只願留你笑靥如花。”
我将字箋交給路海,讓他送到乾清宮。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給予他我最大的支持,因為我明白,我的支持對于他來說,非常重要。
他會對這準葛兒一戰會有更大的信心,我們會互相明白彼此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戰起,烽煙彌漫
從太皇太後宮裏出來。雪絨很開心,因為孝莊賞了我們倆人一人一只漂亮的步搖,想起宮裏的步搖都多得快溢出來了。做個人情,我将我那只也送給了雪絨。
我們還要去到太後宮裏請安。進了壽康宮大門我心裏總有些結。太後一直對我沒什麽好感,更不希望皇帝對我一心一意,她希望皇帝可以多多到舒妃和溫僖貴妃那裏走走。
我心裏雖然是十分不安,也非常抵觸進入壽康宮,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純貴妃駕到——和碩公主到——”壽康宮通傳太監高聲唱道。
我與雪絨緩緩踱進壽康宮,我目不斜視,雪絨也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我們二人沒有任何交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壽康宮中嚴肅的氣氛所致,雪絨似乎也有一些緊張。
我們二人進了側室,太後正在休息,我見狀,便小聲對雪絨說道:“小聲些,別吵到太後了。”雪絨應着。誰知太後沒有睡着,她聽見有人進來,就緩緩起身坐了起來,我們見她急忙行禮,道:“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身邊的杜鵑等一衆宮女忙圍上前去伺候太後起身,杜鵑小心地将手中的鬥篷披在太後身上,又利索地系上了紐帶。而後,太後在杜鵑地攙扶下坐到正中的石鋪上,端起茶幾上的一杯新沏好的茶,慢慢品了一口,才不緊不慢地看着已經跪了很久的我和雪絨說道:“起來吧,去坐。”
我輕聲道:“謝太後。”之後便站起身來,與雪絨坐了下來,雪絨坐好後,看着眼前的太後,熱情洋溢地道:“太後娘娘萬福,我是來自科爾沁的博爾濟吉特?雪絨。”
太後放下了茶杯,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雪絨,漫不經心道:“雪絨啊,哀家前幾日聽聞你要進宮,便去和老祖宗商量為你接風的事,只是皇帝和太皇太後都說,最近戰事将起,宮中不宜大興酒席,所以就推了。”
雪絨灑脫一笑,她搖搖頭,仍舊是滿臉的笑意,道:“沒關系的,我此次進宮,只是想看望姑祖母安好,太後娘娘安好,還有皇帝哥哥一切都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過都是随意之事。”
太後聽完這話,也終于露出了笑意,她肯定地朝雪絨點點頭,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我,說道:“雪絨真是懂事。純貴妃,你也該多學學雪絨了,不要只讓皇帝專寵你一人,要顧全大局。也要讓皇帝多去看看舒妃她們,她們獨守空房的感覺你是不會體會到的。”
果真,太後還是看不慣我,無論我如何努力,她一心想的就只有讓她選進宮的嫔妃能夠得寵。我不會多說些什麽,只能順着她的心意,答應道:“是的,皇額娘。兒臣一定會勸皇上多去陪伴溫僖貴妃和舒妃的。”
太後随手抄起桌上的念珠,慢慢撚着,居高臨下地看着我,道:“哀家并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在宮裏專寵多了不好,容易成了衆矢之的,而且你要試着理解舒妃她們的心情,你若是三四個月也不能見到皇帝一面,你該作何感受?”我說道:“是,多謝皇額娘教誨。兒臣會遵循皇額娘的教導的。”
只是說出這話時,我的心好痛——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康熙與舒妃在一起,我怕歷史會向着原本的樣子發展,到那時,後宮會是舒妃的天地。我離不開玄烨,我也不可能想想三四個月才能見到他一面的感受。
從太後宮裏出來,氣氛嚴肅多了,太後的話很有道理,我不能一點也不聽。但是卻是我不願意做的,到底是感性戰勝理性,還是理性戰勝感性。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若是不見,他能夠心系于我,我又有什麽可怕的?為何不能賭上一把,讓他去看望看望舒妃,換得太後一些好感呢?
雪絨見我默不作聲,便一個勁安慰我道:“貴妃嫂嫂,別不高興啦!只要皇帝哥哥心裏有你,咱們誰也不怕!”
我聽後也是如遇知音般欣慰,我拼命地點點頭,拉起雪絨的手,說道:“我與你想的一樣,你不是想看看合歡臺嗎?咱們一同去!”
雪絨一蹦三尺高,拍拍手,驚喜道:“太好啦!咱們這就去!”我拉起她,快速地跑了起來,或許奔跑能讓我忘卻一切吧,在宮裏奔跑,總給我一種錯覺,好像我回到從前,回到了那自由的時光。
穿過禦花園,路過坤寧宮。坤寧宮的對面就是乾清宮。
我拉着雪絨,從當初初遇的堆秀山緩緩而下,對面矗立着的,就是合歡臺了。合歡臺每日有人打掃,而最近卻很少見它的主人了…我久不至此,十分感慨,回想起入宮第一日的月夜,那個少年的模樣。
我看到合歡臺附近有許多清掃的宮人,似乎還有當初我在北五所做女官時的故人面龐。我隐約看到有一位身穿旗袍,披着鬥篷的女子也站在合歡臺邊上。遠看我并沒有認出她是誰。
我走到跟前,才發現那人是舒妃。她一個人愣愣地望着合歡臺。我走到她身邊,試探着說道:“舒妃姐姐?”
舒妃聞聲,警惕地回過頭,看到是我,忽然蹲下行禮道:“嫔妾參見貴妃娘娘,純貴妃萬福金安。”
我親自扶起了舒妃,說道:“姐姐不用拘禮,既然有緣都到合歡臺來了,就一起說說話罷。”
舒妃還沒有說什麽,站在一旁的雪絨卻道:“你就是舒妃啊!方才太後還提到你呢。”雪絨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可能是因為雪絨覺得這為舒妃在方才給我添憂了吧,我倒暗自感謝雪絨這麽向着我。
舒妃身邊的如意怒了,眯起眼睛打量着雪絨,喊道:“你是什麽人,竟對娘娘無禮!”
舒妃攔下了如意,解釋道:“如意,人家沒有怎樣。更何況純貴妃身邊的人,你怎敢得罪?”舒妃這話暗含諷刺,她大概是以為雪絨是我身邊的宮女,連宮女都敢對她無禮。
我一把拉住雪絨,怕她與舒妃起了沖突,我擠出一個微笑,擡頭凝視着舒妃,低聲解釋:“舒妃,這位就是和碩公主——博爾濟吉特?雪絨。要說起來,公主第一次進京,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咱們還是多多包容。”
雪絨可是康熙的妹妹,想她舒妃也不敢再說些什麽,而且我也要告訴舒妃——不要以為雪絨是我身邊的傭人,更不要以為連我的傭人都可以仗勢欺人。
舒妃知道自己誤會了雪絨,一臉賠笑,道:“公主,我是舒妃,陳裕勤。”
雪絨對舒妃突然轉變的态度更是嗤之以鼻,淡淡地道:“娘娘安好,剛才無禮了,抱歉。”
我這才問起舒妃:“姐姐也喜歡合歡花麽?怎麽一人來合歡□□賞?”
舒妃搖搖頭,又仰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合歡臺,一副失意沮喪的神情,道:“沒有,我只是來合歡臺看看心上人的忠貞愛意罷了…純貴妃,嫔妾當真羨慕你…皇上待我若是能有你的十一也是好的。”
我忽然想到太後剛才說的話:“她們獨守空房的感覺你不會知道的…”這是恻隐之心嗎?我居然開始同情舒妃?!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想起太後一直對我心懷不滿,再想想若是能幫一幫舒妃,我也就不至于成為後宮中的衆矢之的,而且能獲得太後一些好感…我從不輕易因為別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只是只一次,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改變,那大雨裏罰跪的事還歷歷在目,那一場大病還近在眼前,深宮中,我不能不學着圓滑處事。
我對舒妃說道:“姐姐,你是好人,本宮願意幫你。”我看着眼前的合歡臺,竟不知自己可以幫助一個同樣想要得到我愛人的人。
舒妃說道:“娘娘若是願意幫我,我的處境或許可以改變,嫔妾謝謝娘娘了。嫔妾宮裏還有事,先告退了。”舒妃說完,就轉身帶着侍女如意離開了合歡臺。
雪絨看得滿頭霧水,十分不解,問我道:“嫂嫂,你怎麽去幫她?”純一也說道:“是啊,小主你糊塗了吧?”我無奈一笑,說道:“純一啊,也許你還不懂在這宮裏怎麽處世吧。純風,告訴你妹妹本宮為什麽這樣做。”
純風扶住我,慢慢往回走着,她對純一解釋道:“剛才沒聽到太後的話麽?小主也是想小心一點才好,不要與後宮中人為敵,。”
轉眼就到了四月初一,純親王他們就要出征。這半個月以來我拼命控制住自己,不去乾清宮,不去看他甚至不去想他,因為只有這樣當舒妃真正走近他的那一天我才會沒那麽難受…
四月初一一早,鐘粹宮,我桌上有兩張紙條—— 一張是惠嫔給我寫的,另一張是康熙寫的。
惠兒前月病了,因為榮妃在她的香爐裏放了傷身體的汲魂草,我這一個月足不出戶,沒去過乾清宮,也沒去過惠兒的儲秀宮。
我展開惠兒寫給我字箋,她告訴我道:
“姐姐,我的病已好轉,今日下午送別王爺之時,我也會去,那時希望可以見到姐姐,見面細說。
那拉?芷珠”
我展開康熙寫的那張字箋,見他那熟悉又俊逸的筆跡,心裏忽然間泛起一陣熱潮,誰說我可以忘記你,我明明不可以為什麽還要強迫自己…
康熙那張寫道:
“霏兒,今日純親王他們就要出征。朕已看到你的字箋。明白你的心意。”
後面還附有一張桃色字箋,寫道:
“如是你愛,如是我在,莫失莫忘,只為伊改。”
頃刻兩滴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玄烨,你還不知道吧,我從今日起,就要幫助舒妃去好好愛你了,或許我不在,你依舊可以很幸福。你不必為我而改,你會遇見真正對的人了,那個人不是我…”我自言自語道,壓下心中的刺痛,放下字箋,和他送給我的景泰藍步搖收在了一起。
正午,晴空萬裏。我和純風,純雨一起去往了太和殿的高臺。對于這裏我的記憶還停留在大雨裏的罰跪,每每想至此我都把那個猶豫的自己扯回來,我一定要慢慢放下他,放下他才能安全度日。
我看到了惠嫔,微笑着走過去,她還依舊咳嗽,穿的很多,我問她道:“惠兒,好些了麽?”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姐姐終于來了,這幾日我渾渾噩噩地度過,今日終于又見到姐姐了。我好多了,只是還要在意一點,別叫病複發了。”
我打量起高臺上的人,沒有看到懷有身孕的榮妃,榮妃與惠兒同住儲秀宮,我便問惠兒道:“诶?惠兒,本宮怎麽沒看見榮妃?”
惠兒輕蔑一笑,說道:“誰知道溫僖貴妃要她做什麽呢?她忙得很。”我也卻帶諷刺之意地說道:“她一定知道你病了,卻也沒見她慌。”
惠兒說道:“她再有半月就要生下孩子了,她慌什麽?有太後和溫僖貴妃撐腰,她誰都不怕。”
是啊,宮裏人人盡知溫僖貴妃和太後的勢力頗大。
我拍了拍惠兒的肩,安撫她道:“惠兒,別怪本宮這幾日沒去看你,雪絨公主進京了,王爺又要出征,本宮着實抽不開身。就算想去看你,也怕榮妃發覺了,打草驚蛇。”
這時候良嫔過來了,我看見她微笑着點點頭,說道:“衛姐姐,好久沒看到你了。”良嫔見我微微福了福身,說道:“見過純貴妃。對了惠嫔,我聽說你病了,也着實着急,想來問個究竟?”
惠嫔搖搖頭,只是淡淡地道:“是榮妃,她在我的香爐裏放了汲魂草。”良嫔驚愕道:“她竟如此大膽,純貴妃娘娘,你協理六宮,可要幫惠嫔啊。”惠嫔說道:“不用特意為我報仇,會落人口舌,只需要找機會給她些教訓就是。”
高臺下的軍馬浩浩蕩蕩,在領頭的正是純親王和平親王還有遏必隆。欣兒正在高臺下與平親王告別,我知道這對她來說太難了——欣兒深愛着六爺,她不能輕易地與平親王別離。
我離開了惠兒她們,到高臺下找欣兒,我想給欣兒一點安慰,盡我所能。
純風還有純雨陪着我走下太和殿高臺,微風中,我的鬓發有一些散亂,我輕輕別過自己的頭發,朝欣兒叫道:“欣姐姐!”
她回過頭來,已經哭得梨花帶雨。我走過去,拍着她的背說道:“姐姐別傷心了,王爺會平安歸來的,你再這樣哭,王爺反倒要分心了。他們一定會得勝的。”
我堅定地看着她,她知道我對清史很了解。我微笑着,她問我道:“你肯定麽?”我點點頭道:“肯定。”她才擦了擦眼淚,對平親王說:“妾身在宮中等王爺凱旋歸來…”
平親王吻了吻欣兒的額頭,柔情地道:“夫人放心,我回來一定徑直去看你。”欣兒點點頭,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說道:“王爺要記得與我的約定,我們決不能分開…”平親王堅定又深情地望着欣兒說道:“放心,你我絕不會分開的 。”
這一幕在我看來,一半欣慰一半心酸——我欣慰的是我的姐姐找到了自己深愛的人,而且這個人對我的姐姐很好。心酸的是,這絕不分開的誓言在我身上就要破滅了。
我轉過頭不看欣兒與六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