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我怕他們發現我的眼裏的淚水。

良久,我才對欣兒說道:“姐姐你先上去吧,我想去問候純親王。”欣兒應着,上了高臺。我走到純親王身邊,他一直注視着我,不等我開口,他就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有把握贏。”

我莞爾一笑,低聲囑咐他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贏,我…我只想囑咐你,身體要緊。”

純親王笑了,說道:“你在關心我?”我看着他的面龐,認真而期待,他着實對我很好,可我很清醒,我對他的只有兄長的情感,而他的認真忽然讓我不知怎麽辦才好。

我低着頭,沒有看純親王,只說道:“我只将你看作為兄長的,妹妹關心哥哥的罷了。”我很清醒,我們的感情就只如家人,兄妹一般。純親王說:“說笑的,你的心意我領了。貴妃妹妹上去吧,皇上要到了。”

臨走前我從衣袖裏取出一個平安符,上面有我親自寫下的“安”字,那是我花了很久才做好的。我雙手拿着那個平安符,遞到純親王手裏,說道:“王爺收好吧,祝你們馬到成功。本宮盼望你們凱旋。”

他接過我手裏的平安符,望着那平安符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又看向了我,說道:“沒有福晉在我身邊梨花帶雨,卻有妹妹送我平安符,知足了。”我轉身離開,只對他說:“平安。”

回到太和殿的高臺上,熟悉的德子的聲音:“皇上駕到——”

我們齊跪下迎他,衆人道:“皇上萬歲萬萬歲。”他走到中間高聲說道:“都起來吧。”

站起來後,我看見康熙穿的很正式隆重,那是他平時上朝穿的龍袍,我只在他除鳌拜那日見過。他雙手撐着高臺欄杆,身子前傾,大聲道:“衆将士,準葛兒屢犯我大清邊疆,朕特賜親王兵馬六萬擊退準葛兒,不勝不還朝,不然對不住我大清一方百姓!”

高臺下那大約有三千将領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們喝了壯行酒,一聲聲清脆的碗碎落在地的聲音傳來,無不鼓舞着人心。康熙此時一揮手,純親王大喊:“出征!”

送走了純親王和平親王,我怕欣兒難過,便約她下午在禦花園放紙鳶。她說她先到存菊堂換身方便的衣服,我就在禦花園等她。

我站在太和殿高臺上目送欣兒離去,自己卻想将這紫禁城美好的光景多多留在自己腦海裏。我想着自己曾經到這裏參觀,人山人海,同是這裏,兩百年時過境遷,他們的影子已全然消失了。我的時代,這裏有的只會是人潮和閃關燈與圍欄,我感覺鼻子酸酸的。

我不敢想下去了,想要快點離開,便說道:“純風,咱們走吧。”

我轉過身就要離開,回過頭去看到的竟是內心此時最不願觸及的人,康熙站在我身後——他也在欣賞着紫禁城麽?

我低聲叫道:“皇上…”他緩緩走上前,拉起我的手,關切地問道:“霏兒,你在擔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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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臣妾只是想看看紫禁城的美好光景而已。”我推開康熙的手,後退了兩步,“皇上怎麽還沒回去?衆人都走了。”我仍舊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問他道。

“衆人走了?你不是沒走嗎?”康熙的話充斥着暖意,他的話總能趕走我心中的委屈,他仍舊拉住我的手,溫柔聲道:“朕晚上去陪你。”

我好想說“好!”,可是想到太後與舒妃,我猶豫了,到底要不要把他推走?!我不想讓自己變得猶豫不決,那樣我會更難做出選擇,我已下定決心的事,不會再變了。

“不了,皇上去看看舒妃吧。”我冷冷地說道,試圖不讓他聽出我語氣中的難過,我也希望他能理解我,理解我也是不願意的。

可是——

“你說什麽!”康熙的語氣立馬冷了下來,臉色也變得陰沉,他沒想到我會拒絕他,不光拒絕,還要他去看望舒妃。

“我說,皇上去延禧宮看看舒妃吧!晚上不要來鐘粹宮了,舒妃很不好,她也需要皇上的關心!”我喊着,我不想要再控制自己,“皇上來不來鐘粹宮,我都無所謂!”

“是太後對嗎?她叫你說這些給朕聽的,對不對!”康熙緊緊抓住我的肩膀,期待地看着我,他一定希望我告訴他這一切不是我願意的。

“不是太後,是我自己,舒妃很愛你,比我更愛你…”我扭着頭不肯看眼前的康熙,只是當我說出這句“比我更愛你”的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瞬間已經淚流滿面。

“好啊,看來的确是朕愛你太多了,多到你都不懂的珍惜。”康熙一把松開我,怒目看着我,他冷冰冰地說道,“或許朕少愛你一點,你才會懂得珍惜。”

“臣妾不懂珍惜,皇上去好好疼愛別人吧,臣妾自私,寧可不要皇上的寵愛,只求在宮裏安然度日。”我昧着自己的良心說出這句話,我在與他賭氣,我氣他不懂我,難道他不懂我的難處嗎?我究竟怎麽了,我怎麽會說出讓他去疼愛別人的話?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康熙冷冷一笑,轉過身去就要離開,臨走前,他說道:“朕從前不肯聽太後的話,不去看舒妃,是因為朕不願意你受一點委屈,看來朕自作多情了,在你心裏,朕哪有那麽重要!”說完,他拂袖而去。

我站原地久久不能離開,我麻木到感覺不到傷心難過,我就像個木頭人一樣怔怔地站在原地。玄烨,你怕我受一點委屈…那這委屈又算什麽?太後的逼迫你不會懂嗎…是我搞砸了一切,什麽“兩情若是久長時,豈在朝朝暮暮”?都是胡話!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想起我,歷史終于該走向正軌…

我也離開了太和殿高臺,未來的日子一片迷茫…純風道:“娘娘,這又是何苦呢,保護自己也好,幫助舒妃也罷,也不該和萬歲爺争執啊…”

我本以為欣兒走了,可她方才就在附近,看得一清二楚,她埋怨我道:“你拿什麽做賭注,也不該拿自己的幸福啊…糊塗糊塗…”

我喊着:“我有什麽辦法!我若再如此專寵下去,下一個被扳倒的就是我,我也會像惠兒一樣險些喪命,太後也會對我有偏見,溫僖貴妃會想盡一切辦法将我拉下水,我就再也不能和愛的人在一起,如今的誤會與矛盾,我相信時間他自會解開的…”

如今再看這紫禁城的遠方,不過是茫茫一片沒有方向,與我在乾清宮屋頂與合歡臺看到的,完全不同了。真好笑,曾以為自己與她們不一樣,現在想想,也不過看着他笑而笑,看着他哭而哭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兩情何必長相守

總喜歡回憶過去是懦弱的行為,因為你沒有勇氣面對未來,可是此時的我,不示懦弱,而是無可奈何。

純親王出征已有一個月了,自那天送走了純親王,康熙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鐘粹宮一步,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絕情,本以為他會理解我,可是事實是那麽殘酷,令人窒息。

康熙十年三月初三。距離純親王出征已經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了,康熙在我的世界裏忽然像是消失了一樣,更确切地說,大概是我在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他與舒妃僅僅在一個月裏就變得形影不離。

清晨我還在熟睡着,就被純風的聲音吵醒。純風與另一個人站在暖閣門口,她輕叩暖閣的門,喚道:“小主,奴婢能進去嗎?”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來,發覺窗外還是一片青藍色,太陽還未升起,本以為純風會有什麽要緊事,我便應道:“純風?你進來吧!”我起身後自己穿好了衣服,坐在石鋪上等着純風進來回話。

一同走進來的竟然還有雪絨,她今日一身素淨的滿人旗袍裝扮,讓我眼前一亮,往日裏見到雪絨,她總是滿臉的笑意,可是今日,她卻寒着張臉。

“給貴妃嫂嫂請安,嫂嫂萬福金安。”雪絨見到我後還是強迫自己笑了出來,她恭恭敬敬給我行了一禮後,才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靜靜候在一旁,似乎有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要說。

我爽快一笑,看了看雪絨的新裝扮,說道:“坐吧,有什麽事要和本宮說?”我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雪絨坐下。

雪絨似乎有些猶豫,她先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純風,之後才緩緩踱到石鋪邊上坐下。

“嫂嫂最近可好?”雪絨躊躇了半晌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我早就知道純風請雪絨來的目的,這一個月我像個事外人一樣,康熙再不踏足鐘粹宮,沒有人能看出我傷心或是難過,對于舒妃那邊的事我也是一絲興趣都提不起來。

純風姐妹肯定看着着急,才想起雪絨來。

沒有人能看出我是不是難過,沒有人知道我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康熙在氣頭上,他此時如此絕情,我又有什麽辦法,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事,我不表現出來,也不過是掩飾自己內心,我不願意別人見到我脆弱的樣子。

“都好,每日都好。”我不看雪絨,只是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純風,随意地打着雪絨的話,我又抄起桌上一本書,随意翻了兩下,問道,“雪絨你今日來就是要陪我聊聊天嗎?”

雪絨連忙搖頭,上前一湊,在我耳邊說道:“不不,嫂嫂,皇帝哥哥那邊今天傳了舒妃陪膳,以前都是嫂嫂的…雪絨口不擇言…只是嫂嫂,雪絨不明白,你為什麽不去看看皇帝哥哥?!我知道一個月前你們的矛盾也不過是小小的誤會,一切解開不就好了?!再者說,嫂嫂那一番話也是太後教說的,不是你真實的想法。”

我扔下手裏的書,怔怔地看着前方,說道:“我去看看他?他會見我嗎…你的想法太簡單了。”我低下頭,擺弄起自己手裏的步搖,說道,“這景泰藍步搖還是他送的,只是怎麽風雲變化怎麽這樣快?如今連人都看不見了…”

眼睛一陣酸酸的感覺,這一個月一來我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不去想不去感受,像個局外人。只是雪絨的話教我想起了以前,雪絨入宮的前一天我還親自為他下廚,他還說我愈發像他的妻子了…瓊華島宴飲那日,他發覺我有些難過,還會安慰着:“君心似你心。”

我取下衣間的合心玉,緊緊攥在手心裏,深吸一口氣,卻沒有感到平靜下來,襲上心頭的只剩下委屈。兩行淚從眼角悄悄滑落,我苦笑道:“雪絨,你今日來就是教我想起傷心事的嗎?”

“嫂嫂,那日我去給皇帝哥哥請安,不巧趕上皇帝哥哥午休下了,我沒敢出聲就要退出去,沒想到…”雪絨頓了頓,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凝望着我,想要提起我的興趣。我用手背胡亂擦了擦眼角的淚,轉頭看着雪絨,靜靜地聽她說,她接着道:“皇帝哥哥在夢裏念道‘霏兒…’,我若是沒聽錯,皇帝哥哥在念嫂嫂的名字!”

我搖搖頭,腦海裏只剩下那日玄烨的那幾句話——“看來是朕愛你太多了,或許少愛你一點,你就會懂得珍惜了…”你後悔了嗎?玄烨,你知不知道你不該對我這麽絕情?

“雪絨,你說我該不該去見他?我怕…”我未說完卻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眼前忽然一片漆黑,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純風見我不對勁,急忙上前扶住我,問道:“小主你怎麽了?”

我擺擺手,輕笑:“沒事兒,方才突然有些頭暈,過會就會好了…”

“嫂嫂你該去見皇帝哥哥!你們這麽冷着對方算怎麽回事?有話說清楚了不就好了!”雪絨有些激動,朝我大喊着。

“舒妃不是去陪膳了嗎?我現在去恐怕不合适。”我轉過頭去看着雪絨,輕聲和她說道。我心裏還是在打鼓,我一直假裝自己無所謂,當着康熙的面我一滴眼淚都不掉,所有委屈都留給了自己。我更不想讓舒妃見到我流淚的樣子,我不要輸的那麽慘。

“奴婢有句話想說,”純風走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舒妃是因為娘娘心腸軟的緣故,才出現在萬歲爺視線裏的,如今也該她把萬歲爺還回來了,娘娘不能怕她啊!”

“對啊,本宮為什麽要怕她?難道怕本宮在皇上心裏的分量比不過她!”

每每想起他曾說過的情話綿綿,再想到他會與舒妃說同樣的話,心都如同針紮,我知道他不屬于我一個人,我也不可能永遠牢牢拴住他,只是這一次我不準備忍讓,我要把他搶回來。

次日清晨,等康熙下了朝的時辰,我和純風和杜一一起去了乾清宮,就在乾清宮的門口,我看見了舒妃的侍女如意。

如意看見我後,沒有行禮,趾高氣揚站在我面前,說道:“純貴妃,我家娘娘正和萬歲爺在裏面呢,您要進去稍等吧。”

我苦笑,不看那個仗勢欺人的奴婢,只冷冷地說道:“好啊,如今該本宮等了!舒妃如今得寵也不該忘了先人吧!”

我轉頭對德子厲聲說道:“皇上親口說的,本宮進去不必通報,是吧德公公?”德子連忙稱是,低眉順眼地請我進去,最後還在我身邊悄聲來了一句:“娘娘您終于來了,皇上這也該舒服了。”

我疾步走進正殿,見康熙正坐在側室禦案之後批閱着奏折,他專注的模樣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坐在他身邊的人卻換了——舒妃有些不适坐在一側,不時和康熙說着話,康熙只顧投入地看奏折,并不十分在意她所說的。

走到正殿正中,我住了腳步,我想要聽聽他們所說的話。

舒妃臉上盡是誠惶誠恐的神情,她的眼睛一直凝視着她身邊的玄烨,說道:“皇上,臣妾自知伺候得不如純貴妃娘娘,但是…皇上,臣妾會努力的,只要…皇上給臣妾機會。”

康熙仍舊低頭批閱着奏章,漫不經心地答着:“她再好,現在也不來。朕更不想去看她,身邊有你,很好。”

玄烨,我來了,你能不能不計前嫌,聽我把話說清楚…

我緩緩走進去,康熙卻突然擡頭,他看到了我,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他的表情微微抽動了一下,一時間,他一直注視着我。我也沒有說話,多日不見,我也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麽了。

我跪在殿正中央,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原來,我來見他,從不需這樣繁瑣的禮節,只是今時不同往日。

我擡頭看着康熙,他住了筆,眉頭緊鎖,卻已經不再擡頭看我,良久我才說道:“皇上,臣妾可以起來了嗎?”

他才擡頭看着我,仍舊不叫我起來,瞬間他變得憤怒,他将筆拍在禦案上,大吼道:“李德全!進來人怎麽不通報!”

德子聞聲驚慌失措地從殿外跑了進來,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擡,忙解釋道:“萬歲爺,您以前說過的,純貴妃娘娘不用通報…”

玄烨,你記起來了嗎,你說過我來乾清宮不用通報…

“誰告訴你現在也不用通報的!朕看你越發不會當差了!”康熙大吼着,他突然的暴怒,讓坐在一旁的舒妃有些害怕,我見她恐懼地低着頭,不敢出聲。

“皇上有什麽火氣盡管發在臣妾身上好了,別拿德公公出氣。”我很不服氣,倔強地看了康熙一眼。

“好啊,朕的确是滿腹的火氣!李德全你出去,這沒你的事!”康熙大吼,把德子趕了出去,他仍然沒有叫我起身。

“純貴妃,你該滿意了吧,你教朕做的,朕可是做到了。”說着,他牽起了舒妃的手,将手擡過桌面,展示給我看。

我苦笑笑,看着地面,我本以為一切可以說清,看來是無望了,他只會加深我們的矛盾。

“皇上誤會臣妾沒關系,可是該說的,臣妾還是要說,”我擡起頭直直注視着康熙,“那天我在太和殿和皇上說的,皇上若是不明白,那皇上就不配說出‘君心似我心’這樣的話!”

“朕…朕是說過這樣的話,只是如今,”玄烨的神情也開始轉變,他方才還怒氣沖沖,只是在我說出“君心似我心”這句話時,他的神情也似乎柔軟了一些,“朕有另外一句話要告訴你!”

我注視着眼前的玄烨,我希望他能夠理解我,能夠不再與我賭氣,只是——

玄烨用朱筆在一張空的奏折上胡亂潦草地寫了些什麽,之後他手一甩,将那奏折扔了下來,奏折落在了我的面前。

玄烨站起來,一把拉起舒妃。舒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無措地跟在玄烨身後,她踉跄了一步,康熙立即一把摟住她的腰間,還用溫柔的語氣關心她道:“裕勤你沒事吧?”

康熙的神情和剛才與她說話時全不同了,此時他的語氣滿是寵溺的愛意。

玄烨你可知道你的愛人看到你這樣,心裏有多寒麽?你可知道我叫你去看你身邊的女人是我的心太軟了麽?

舒妃的臉緋紅,說道:“臣妾沒事…”康熙摟着舒妃,說道:“走,陪朕道禦花園裏走走。”康熙闊步從禦案之上走了下來,走到我面前時,他無情地踩在了那張要給我看的奏折之上。

舒妃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有些抱歉,有些不安,但她還是對康熙說道:“好,臣妾願意陪着皇上去禦花園。”

就在他們臨出門時,我終于起身,追了上去,朝康熙大喊道:“你說莫失莫忘,後來夢裏花涼!你可懂我是為什麽!”

康熙頭也不回,說道:“朕問過你是為什麽,你說過,是你自己要說給朕聽的,和別人沒關系!”

我聽完他的話後,突然又是一陣暈眩,眼前也開始發黑,和昨天的感覺一模一樣,我一個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康熙他側頭看見了這一切,但是他還是頭也不回離開了,舒妃緊緊貼着他,他的衣襟擺開了一塊。我看到了…

我剛才還很好,卻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失聲大哭起來。

純風跑過來,問我道:“小主,怎麽了?皇上明顯是在氣頭上…小主千萬別太難過!”我斷斷續續地問道:“純風,你…看到了麽?”

純風搖搖頭,說道:“沒有,是什麽?”我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玉,我給他的玉,他還戴着…”

我撿起那張被他踩過的奏章,慢慢展開——

“你錯将我的名字入了念想,我錯将你的名字入了奏章。”

可是玄烨你明明還是記得我的。

兩情何必長相守,他給我的簫,我予他的玉,都還在。

七夕,宮裏的大日子。

合宮會到重華宮為百姓祈福,我自然也會去,今年康熙也會一起去,從前都是中宮皇後帶領各宮妃嫔去,這次因為純親王和平親王還有遏必隆已經出征讨伐準葛兒,康熙自然重視,所以也會親自前往。

我來到重華宮時,人已基本上都到齊了,惠兒見了我,急切問道:“姐姐那日和皇上怎麽了?”

我為了不叫惠兒為我擔心,便假意笑笑,說道:“沒事,皇上只是在氣頭上,過幾日就會好的。”

鐘聲響了,康熙和皇後進到了重華宮內。他們進去祈完福,就該是我和溫僖貴妃進去了。

德子請我們進去,我走了進去,見康熙和皇後已經走在了正前的寶座上。

我靜靜跪下,沖着佛祖我雙手合十,閉起眼睛,開始許願:“一願天下百姓平平安安,二願純、平親王凱旋歸來,三願心上人明白我心意。”我許完,拿起三支香,走到香爐前,小心放了進去。

我走過去站在了皇後的身邊,皇後見我,微笑着說道:“妹妹方才仔細祈福的樣子,真是虔誠,相信妹妹的心意,佛祖一定能聽見的。”我微微福身,恭聲說道:“謝謝皇後娘娘。嫔妾也祝願皇後娘娘願望可以成真。”皇後點點頭微笑着。

等嫔妃們都許完願,康熙說道:“今日七夕,本該有合宮宴飲,可正值戰事,朕便一切從簡。你們都回宮去吧。”

“是。”衆嫔妃齊應道,我也轉身離開了。

走到禦花園附近,德子從後面匆匆跑來,說道:“娘娘,好事啊。皇上請您去合歡臺呢。”純一大喊道:“真的!德公公沒說笑?”德子道:“純一姑娘說笑了,我哪敢假傳皇上口谕啊?”

純風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可是,皇上已經一個多月沒來過鐘粹宮了啊。這…”

德子喜笑顏開,擺擺手道:“純貴妃的福分自然與其他小主不同,這些個日子別看舒妃成日和萬歲爺一起在乾清宮,可是晚上從不臨幸,皇上這個月過的也不好,有時候心不在焉的,當奴才的看的都擔心吶。”

純一噘起了嘴,不服氣地說道:“我們小主幾個月來身體一直不舒服,皇上也沒來看過,就像我們小主日子好過似的…公公您這麽一說,倒覺得是我們小主不懂事了似的!”

我趕忙打斷了純一,她愈發口無遮攔,這樣指責聖上,若是被人聽了去可就麻煩了,我說道:“純一,別說了…謝謝公公,本宮這就去。”

來到合歡臺,合歡臺一切如舊,依舊美麗。

我充滿期待而又害怕他依舊不懂我,自己會更加的失望。

我遠遠望見玄烨的身影立在合歡臺下,我緊走兩步走了過去,見到他後,福了福身,說道:“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他一把拉起我,神色透露出無限的抱歉之意,他道,“你,你還好麽?”

我擡眼看了看玄烨的面容,仍舊英俊熟悉,只是幾日之前他還當着舒妃的面不給我留一絲情面,今日他又是怎麽了…

我垂着眼眸,興趣缺缺地說道:“我好不好難道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霏兒…是朕不好,一時不理解你,還那麽傷你…”玄烨想要上前擁抱住我,只是我退後了兩步,躲開了他,我轉過身去,說道:“玄烨…你究竟怎麽了…你為什麽那麽不理解我!”

“若是別人,”他走下合歡臺的臺階,追到我身後,誠摯地道,“朕不會那麽生氣,只是你,你叫朕去看別人,朕心裏真的好難受…你原諒我好嗎,我不該那麽不大度的…”

他一把将背對着他的我擁入懷中,我瞬間被專屬于他的氣息與溫暖包圍,這感覺怎麽像是久違了?

“可是你明明是所有人的!我的心願永遠也不會實現!你永遠都不可能只屬于我一個人你知道嗎!或許我們之間有一點距離,我以後就不會那麽難過了…”我仍舊用力掙開他,只為躲開他,只是眼中的淚水再也無法躲藏。

玄烨一把抓住我,将我拉到他的面前,他有一些激動,他喊着:“我的确是很多人的!可是這裏——”玄烨抓起我的手,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胸膛,“這裏我只留給你,那你願意收藏嗎…”他滿眼期待地望着我,月光之下,我忽然想起入宮初日,我與他在這裏的情景。

你的心,只留給我…我當然要收藏,當然要…我的眼淚已經不能控制,只是此時的眼淚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源于感動。他方才的話,我要永遠記住!玄烨,我還是不忍心就這樣放開你,不管以後會遭遇什麽,但是,現在,一切都沒發生的時候,我要要牢牢抓住你!

“入宮初日,你我站在月光之下,也是在這裏,你還欠我…”我輕輕閉起眼睛,屏住了呼吸。回想那天的夜晚,他還欠我一個吻!

我只感到一個溫熱的吻落在我的唇上。玄烨一把抱起了我,疾步向鐘粹宮走去。

我緊緊環住他的脖頸,将頭貼在他的胸膛,說道:“以後你不能再那樣對我了!以後你的心,只允許我一個人收藏,只允許我一個人…”

“我只把他留給你…只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

☆、乍暖還寒心尤亂

作者有話要說:

康熙十年九月初三。

我明明知道康熙的大阿哥是榮妃所生的,如今他的孩子終于降生了,我還是感覺到一絲酸意,難道我在嫉妒榮妃?!!

一早,我和欣兒還有雪絨一起去往了儲秀宮。欣兒聽說昨晚我與康熙和好的事情,滿眼的笑意,輕揮揮手卷,一掩眉目,不禁高聲對我說:“妹妹,你與皇上還是和好了,我可是打心眼裏高興!以後又能看到你透徹的笑容了,省得每次見你都是一副沮喪的神情。”

我聽後不禁一笑,欣兒真有意思,說得好像我沒有玄烨就不會笑了一樣!

我疑惑道:“沒有他,我就沒有透徹的笑容麽?我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微微笑道:“以前你有這樣在乎一個人嗎?”

“我…”我臉頰突然熱熱的。

進了儲秀宮,一股喜慶的感覺便包圍了我們,到處挂起了紅色的綢緞,映得滿眼的紅色。

我先是到惠嫔住的側殿去找她。惠嫔的側殿離榮妃住的正殿相隔不遠,可是走到側殿來卻像是換了一個世界一樣,惠嫔的住所與正殿比起來似乎毫無生氣,放眼望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紅色。

純一掀開簾子,我捉起自己的衣襟,不緊不慢地邁進去,見惠嫔正坐在石鋪上繡着花,似乎外面的世界與她毫無幹系。

我叫她道:“惠兒?”

她看見我們後才起身走了出來,行了個禮道:“姐姐來了,快坐吧!”我應聲,坐到了石鋪上。

欣兒急忙回了禮說道:“惠嫔娘娘快別客氣…”我拉欣兒道:“姐姐別說笑了,皇後娘娘來了,咱們快去看看榮妃吧。”“好。”欣兒惠嫔還有雪絨和我一起去了榮妃住的正殿。

進去後就有濃濃的香味,我想起惠兒香爐裏的“汲魂草”就是榮妃的“傑作”。惠兒突然有些惡心,跑了出去。我下意識注意了一下榮妃,她并沒發覺,在床上靠着,和皇後說着話。我走到門外,問惠兒道:“惠兒,你還好吧?”惠兒道:“姐姐,我現在問道香味就會惡心…”我同情地拍拍她的背,說道:“惠兒,咱們還是進去吧。”她皺皺眉頭還是說:“好。”

進去我走到榮妃床邊。我先行了禮:“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皇後笑着扶我起來,說道:“妹妹也來了,快來看看榮妃。”榮妃看見我也道:“純貴妃娘娘吉祥。”我說道:“姐姐有福氣,為皇上誕下了皇子。”榮妃笑了,說道:“哪裏有娘娘有福氣呢?嫔妾只是受人控制和任人排布的罷了…”說這話時她的眉間真的閃過一絲悲哀的神情。我想道:“她平日裏與溫僖貴妃一起一定也不好受吧,她的孩子或許也是溫僖貴妃争寵的工具。”有了舒妃的教訓,我不再那樣去同情她們了,畢竟榮妃害了惠兒,幫着溫僖貴妃在太後那說了不少挑撥的話,使得我進宮初就被罰在雨天跪太和殿高臺之上,日後還有可能利用那孩子幫着溫僖貴妃在徹底将我拉下水。

這時候太後來了。“太後駕到——”太後在衆人的攙扶下進了儲秀宮。我們扶她走在了暖閣正中央的石鋪上,宮女奉上了茶。我們行禮道:“太後萬福金安。”太後說道:“你們都起來吧。”我站了起來,她便對我說:“純貴妃,你前幾日做得很好,舒妃已經跟哀家說了,她現在和皇帝的關系比以前好多了,哀家現在對你很滿意。你以後也要勸勸皇帝多到溫僖那裏走動,還有榮妃。”我說道:“是,兒臣謹記。”我看着眼前的太後,表面慈祥端莊,實則為了自己的榮耀和勢力不惜犧牲掉後宮中對自己無用卻是皇帝深愛的人。

康熙早上已經來過,看見孩子了,下了朝他還會來。“皇上駕到——”德子的聲音。康熙闊步走進來。我們都蹲下行禮道:“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快起來。”他的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喜悅,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他坐到了榮妃旁邊,問道:“雲妞,你可好些了麽?”看着他柔情地目光望着榮妃,想起他對我的種種深情,我只能感嘆:皇家的女子很難擁有真愛吧。榮妃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好多了。”康熙叫乳母将小阿哥抱了進來,小阿哥長得很可愛,心裏就在想,玄烨小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呢?康熙回過頭問我:“霏兒,霏兒。你看看,這是朕的第一個兒子…”此時他眼裏透露出的是無限的愛意,望着他懷裏的小阿哥。我發自內心地說:“皇上的孩子,自然是很可愛的,我看着真是喜歡。”那小孩子,忽然醒了,開始沖着我伸手,咿咿呀呀的叫着,康熙将孩子交到我的手上,我抱着他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心裏對他說:“孩子,好好成長吧,将來為你阿瑪去分擔。他是在是太累了。”小阿哥笑了,笑聲很動聽。康熙也站起來與我一同看着這個孩子。就像他是我們倆之間的孩子般。太後走了過來,接過孩子,說道:“皇帝啊,榮妃為大清誕下了皇子理應晉封,可是貴妃之位已有兩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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