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回頭,見到的竟是純親王緩緩走了過來
品摘下來擺弄着,我走過去站到她身旁,問她道:“雪絨,你可喜歡?”雪絨點點頭,說道:“喜歡!我真希望韋蕭峰能買給我…”
我也不禁心頭一沉,玄烨到了這人多熱鬧的地方,一個人就走了,他絲毫不會顧慮我的感受。此情此景,我突然想到了五臺山的集市,在那裏,我就像雪絨一樣,被玉飾品吸引着,在那裏,我遇見了隆禧。
“在看什麽呢?”一個聲音在我身後不遠處響起,心頭怦然一動,瞬間回過頭去。我期待着那個人會是我期待的人。
“玄烨!”我一時間激動,竟然大聲叫了出來。
“噓——”玄烨用手抵着嘴,朝我示意道。我忙點點頭,說道:“知道了,三爺…”玄烨一把拉起我,說道:“走,帶你看個好玩的!”
“诶——雪絨還在那邊呢!”我雖然被玄烨拉着,卻遲遲不肯挪步跟着他走。“雪絨難道不願意和韋蕭峰多待一會嗎?你個傻丫頭…”他會意一笑,拉着我離開了剛才的地方。
我就這樣被他牽着,穿過匆匆人群,縱使身邊的人再多,街市多麽的繁華,也都化為了背景,我眼中唯一只留下他的身影。
“你方才叫我什麽?”我一副假意生氣的模樣,拉住了玄烨,他才回過頭來,滿眼的寵溺之情,說道:“本就是我叫雪絨哄你出來的,難道你還不是個傻丫頭?”
“不是!”我反駁道,“你總說的好聽,說什麽叫雪絨哄我出來,我看是你來街上貪熱鬧罷了,來看街上的年輕女子呢!”
玄烨甜甜一笑,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看你還不夠,哪有心思看別的女子?”我也看着他開心地一笑,緊緊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跟着他走在街上。一直走到一處人群簇擁的地方,玄烨一只手緊緊摟住我,一只手指指前方,說道:“我方才就是看見這個才一個人等不及出來的,這是個字謎游戲,那些漂亮的發簪就是獎品,我想要把那些都贏下來給你,我的夫人。”
“好啊…”我看着那些很漂亮的發簪說着。此時的我離開了紫禁城,離開了陰謀與陷害,離開了陳裕勤,身邊只有他,喚我“夫人”的玄烨。
我們湊近了人群,擠到了最前面一排,那主持猜謎的男子用力地敲了敲鑼,大聲喊道:“下一個謎語,謎面‘見到皇上了嗎?’”他剛說完,玄烨就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男子一臉疑惑,問道:“這位客官,不知您笑什麽?”玄烨搖搖頭,說道:“您不必接着說打一什麽物件了,這謎底是個四字口語,‘沒有主見’可對?”
那男子不禁盯着玄烨看了半天,說道:“不假,謎底正是‘沒有主見’!可是我們這獎品都是發簪,不知…”玄烨擺擺手,一把摟住我,說道:“交到我夫人手裏就好!”
那老板取了發簪交到我手上,我微笑着收下,又望了望自信滿滿地玄烨。老板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好了!各位請停下一題!謎面‘情心漸逝淚婆娑,日月同輝不快活’打一節日。”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青年男女都開始讨論起來。我見玄烨也不做聲,便拉了拉他,說道:“你沒有什麽想法嗎?我都猜到了。”
玄烨一笑,轉頭看着我,說道:“我的夫人自然不同,只是我若不給別人商量的機會,就太無趣了。”說完,玄烨舉起手,高聲一喊:“我猜到了!‘清明節’可對?既然是淚婆娑、不快活,又有日月同輝,你一定是清明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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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厲害!公子的确厲害!就是清明節!”那老板誇贊玄烨的同時,人群中也開始響起誇贊玄烨的聲音。我環視了一圈,發現兩個年輕的女子一直目不轉睛地望着玄烨,我心裏突然一陣不快,恨不得把玄烨私藏起來,不叫任何人看,不叫他出來吸引別的女子的眼光。
只是玄烨答題正在興頭上,我也不好打斷他,就陪伴着他繼續答,那老板又将一支精美的發簪交到我手上,對我說道:“夫人好福氣啊,嫁給這樣一位才貌雙全的夫君!”
那老板又出了一題:“這一題難了,謎面是‘朝看無情暮有情,送行不合合留行。長亭詩句河橋酒,一樹紅絨落馬纓’!打一植物!請各位用心想一想。”
“紅絨落馬纓…這難道不是…”我轉頭看着玄烨,他早已是胸有成竹,他低下頭望着我,輕聲道:“霏兒,我若是不能答出這是什麽,都對不住你…”
“玄烨…我明白,你不會不知道的。”我肯定地對他點點頭。
“不用想了,謎底就是——合歡花!”玄烨突然大聲喊道。那老板驚訝地望着玄烨,不禁帶頭鼓起了掌。我看着玄烨欣喜的表情,他也将我摟得更緊。那老板又交到我手裏一支發簪,豎起了大拇指。
就在我與玄烨都沉浸在喜悅中時,突然有人在我們身後悄聲說了一句:“公子,可能借一步說話嗎?”我回頭一看,就是方才一直着迷一般望着玄烨的那兩個女子裏的一位。我沒好意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心中不禁想着“想和我搶?沒門!從前什麽赫舍裏芳儀,鈕祜祿溫僖,馬佳雲妞想和我搶都搶不走,就憑你?!”
玄烨有些猶豫地望着我,身邊所有的人竟然也都安靜下來注視着我們三個人。我直視着眼前的年輕女子,說道:“姑娘既然也喜歡猜謎,不如叫我給你出一題吧。”那女子也不服氣,說道:“你盡管出題,不過我若是猜不出來,還望公子幫忙。”她說完羞澀地朝玄烨一笑。
我平靜地說道:“這迷可不難,謎面就是——‘我’!”
“我?這…”那年輕貌美的女子緊蹙眉頭,還不時瞥瞥玄烨。
過了半晌,她還是沒有答出我的問題。我輕聲一笑,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她說道:“不如叫我告訴你謎底罷,他與你無關!”
我說完,拉着玄烨就飛快走出了人群。玄烨拉住我,突然一把将我擁在了懷中,他似笑非笑地說道:“霏兒,與她生氣做什麽,我怎麽會丢下你和一個陌生人去搭讪。”
“玄烨,我恨不得把你藏起來!只歸我一人所有!好不容易離開了紫禁城,好不容易只有你我,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來和我搶你!”我說着說着竟又落下了眼淚,可能是壓抑已久後,突然放松的緣故罷。
玄烨半晌說話,我只感到他将我抱得越來越緊…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在那裏,你為我受了太多的苦,你苦苦地等我,我卻總讓你失望…哪怕是你冷落我,我也不配責怪你。”玄烨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時。霏兒,說來可笑,我此生流過的所有的眼淚似乎都與你有關。”
玄烨,我就希望這樣簡簡單單地擁有你,哪怕沒有紫禁城,沒有金屋銀屋,沒有皇帝皇後的名號,我只希望簡簡單單地擁有你。
“好了玄烨!開心起來!我沒事,咱們都要開心起來!”我微笑着,用手擦了擦玄烨眼角的淚痕。
夜晚,回了行宮用完晚膳,雪絨來找我說話,她進來後關上了門,坐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嫂嫂,惠兒姐姐的信…”
“惠兒?快給我。”我接過信,拆開信封,展開了信紙:
“姐姐,
惠兒希望姐姐一路上安好,此時惠兒也一切都好,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與姐姐說明,并不是要攪擾姐姐的心情。
陳裕勤已在昨日誕下了孩子,是位公主。作為皇上的長女,太後和老祖宗都疼愛的很,老祖宗特地為公主取了名字——瑛祺。陳裕勤也的如約将公主過繼給我。
她對陷害姐姐之事供認不諱,她為了贖罪,閉門不出,吃齋念佛。她說要等皇上回京,親自向皇上還有姐姐認罪。
望姐姐安好。
那拉芷珠,親筆。”
我收起信,看着雪絨,說道:“雪絨,陳裕勤肯認罪,而且也将公主過繼給惠嫔了。”
雪絨接過信,說道:“嫂嫂,陳裕勤若不這樣,怕是難保自己的地位,姐姐萬不要心生憐憫!”
“怎麽可能!”我喊道,擡起頭,我都能感到此時自己臉上的憎恨的表情,“本宮早已不是三年前剛入宮的完顏霏了,再也不會随随便便心生憐憫!陳裕勤,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雪絨說道:“嫂嫂,哥哥叫我來叫你呢,他在外面等你。”
“外面?在哪啊,這麽晚了,他還出去做什麽?”我不禁問道。
“嫂嫂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散散心也好,不要想宮裏的事了。”雪絨推着我出了行宮。我披了鬥篷,一個人走在了黑暗裏。
黑暗中,有一道清晰的燭光痕跡,一直通往遠處。我憑着直覺,跟着那道燭光一直走着,直到河邊,我不敢再繼續走下去,因為燭光一直通向了河中心。
我試探着叫了一聲:“玄烨?你在嗎…”
無人應答,可是我看見河中心一襲紅紗卻垂落,在風中飄搖。
我接着跟随燭光的方向,一直走過木橋,走到了河中心。小島上燈火通明,猶如白晝,玄烨站在亮處,手裏拿了一把簫。
我笑道:“你做什麽啊?今日興致這麽高。”玄烨走到我身邊,将簫遞到我手裏,說道:“霏兒,我想過你說的話,想了好多次…我的确欠你太多…你入宮第一日,我曾給你一個并不正式的婚典,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可還從未有過正式的婚典。”
“那這個,算是補償給我的嗎?”我問道,望着他一副認真的模樣,眼神裏透露出的盡是悔意與愛意。
“如果還有時間,可以彌補,我願意。”玄烨說道。
我飛快走上前兩步,緊緊擁住他,說道:“還說我傻,你才傻,怎麽會沒有時間!”
玄烨也笑笑,說道:“是…不會的,你我都會好好的。霏兒,能不能再吹簫給我聽?”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什麽時候都可以。” 我拿起簫,與他一起坐到河岸邊,我吹起了‘但願人長久’。
一曲結束時,玄烨指了指月亮,說道:“月亮從未像今日這般圓過。霏兒,你知道嗎,今日在街上,你為我而吃醋的樣子,我怎樣都看不夠。”
“難道以前我沒有這樣過嗎?”我說着,從前在紫禁城中,他總是被不同的女人圍繞,我又怎麽可能不難受?
“可你從未這樣表現出來過。”玄烨說着,牽起我的手,“現在,我已不怕面對隆禧了,因為我相信你心裏只有我。”
“隆禧…”我呢喃。
他自然是不能與你相提并論,但是我欠他的太多,而且我還曾拜托他配合我考驗你,就在我們到了科爾沁以後。
看來我要和隆禧解釋清楚。
“我們總是太在乎對方的感受,卻又不相信彼此心裏只有彼此,彼此是彼此的唯一。”玄烨道。
“玄烨,我想以後我會堅信,你我是彼此的唯一。”
作者有話要說:
☆、科爾沁(三)
“霏兒,霏兒…你看看我,是我啊…”我順着聲音尋去,是一個挺拔高挑的身影,我感覺有熟悉又興奮。
“玄烨!”我驚喜地喊道,朝那個人跑過去。
“怎麽了霏兒,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隆禧啊,不是玄烨。”我終于看清了那個人的面目,他的确不是玄烨,他是純親王隆禧。
“哦,王兄…霏兒冒犯了。對了,王兄你怎麽在這?你不應該在科爾沁嗎?”我問道。
“我,我來看看你,你一切都好就好了…”他話未說完,卻突然倒在了地上,我沖過去,蹲在他身邊,喊着:“王爺,王爺你怎麽了!”
純親王一把緊緊握住我的手,說道:“霏兒,為了你,也值了…我愛新覺羅隆禧,此生能遇見你,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王爺,王爺,我不允許你有事!你醒醒,你起來啊…”我哭喊着。
“隆禧!!”我突然坐了起來,滿頭大汗,原來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呼吸還十分的急促。
“霏兒,你怎麽了?”我身邊的玄烨也坐了起來,他為我披上了鬥篷,問我道,“方才做噩夢了罷,你一直呓語不斷。”我轉頭看了看他,玄烨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十分平靜地坐在我身邊,我問他道:“我,我方才說了什麽?”我也開始心虛起來,剛才那個夢完全是關于純親王的,若是夢裏的話被玄烨聽到,他又要多想了。
“你一直在喊隆禧。”玄烨邊說着邊為我系緊了鬥篷,他微微笑着,看了看我,說道,“沒關系的…”令我沒想到的,他竟然絲毫沒有觸動,想起那段時間我要忘記他,就拼命強迫自己對他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觸動。我打斷了玄烨,沖他喊道:“不,你該難過才是,你這樣一笑而過是什麽意思!”
“我都說了沒關系的,不管怎麽樣,你是我的夫人,我都選擇相信你,哪怕你夢裏全是他,我也願意相信你心裏的人是我!”玄烨更加大聲地喊着,打斷了我的話。
“夢裏,我以為那個人是你,我好開心地跑過去,可是他不是你,我瞬間就沒那麽高興了…”我用手輕輕撫了撫玄烨的眉,說道,“不要蹙眉好嗎,答應我,我不要你煩惱。”
玄烨眉頭舒展,緊緊擁抱住我,可是我的心的确被這個夢打亂了,我已下定決心只選擇玄烨一人,可是到了科爾沁後,見到他以後,我的心還能這麽堅決嗎?倘若他真的像夢裏那樣生命垂危,我真的忍心拒絕他嗎…
次日,走走停停了一整天,自從出了承德,就開始連綿不斷地下着雨。可是我又偏偏倔強地不聽純風的勸,不肯披上鬥篷,此時的确有些冷了。
“停!純風,告訴前面停一下,我想下去走走,下了雨,空氣這麽好,該下去走走才是。”我掀開馬車的簾子,朝純風喊道。
“主子,那奴婢扶您下來吧。”純風放好了腳蹬,扶着我走下了馬車。
我壓低了聲音,對純風說道:“純風,找機會給惠嫔回信,告訴她,別叫舒妃出什麽意外,本宮回去還要她認罪。還有,讓惠嫔善待瑛祺公主。”
“是,奴婢一定給娘娘辦好,不過,惠嫔一定會對瑛祺公主好,只是舒妃,娘娘想怎麽辦?”純風攙扶着我随着緩行的車隊慢慢走着,我深吸一口氣,說道:“純風,本宮入宮三年有餘,可曾傷過什麽人?”“這…娘娘,您從未主動害過人,只是害您在先的人,一個一個都得了報應,這不能怪娘娘,這只…”
我搖搖手,示意她別說了,我只說道:“那不就好了,我不會傷舒妃,況且我早已答應了她,若是能過繼孩子給惠兒,本宮就保她平安。”
“一個人散步多沒意思啊,不如我來陪陪你?”前面的馬車也停了下來,玄烨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下來,我匆忙間蹲下行禮道:“給三爺請安,三爺萬福。”
玄烨一把拉起我,說道:“也不怕別人看見了生疑,夫人拘禮什麽?”我舒了一口氣,玄烨似是沒有聽到我與純風的對話。我微微一笑,說道:“該有的禮節不能丢,三爺既然有興致,就陪我走走吧。”純風退到一旁,我和玄烨靜靜地走着。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德子跑過來撐起一把紙傘,玄烨接過傘,擺擺手叫德子退了下去。
“瑛祺這個名字你覺得好嗎?”玄烨為我撐起了傘,卻突然發問道。“三爺怎麽突然提起這事了?瑛祺這名字我覺得甚好,是老祖宗給取的,自然是好的。”我規規矩矩地回答着他的話。
“我聽你說要芷珠善待瑛祺,看來你還是很喜歡這孩子的。”玄烨住了腳步,不再向前走着。
“玄烨…你聽到我說什麽了…”他聽到我說什麽了,他會不會厭棄我這個開始學會心機手段的後宮女子,厭棄我這個與別人無異的後宮女子,會不會将我看成與赫舍裏芳儀一樣,都是眼中只有利益榮耀的皇後…我的目光開始躲閃,我真的很怕我的形象在他心裏全毀了,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臣妾,臣妾…其實,從未…”
“不用說了,我昨晚就說過,我相信你。”玄烨那清眉黛目間流露出的盡是信任與愛意,我望着他,景有一些不敢相信。我的心頭劃過一陣暖流,嘴角自然而然地揚起。我搓了搓手掌,又朝手心裏哈了哈氣,一團白霧飄散在空中。
“怎麽,冷了?”玄烨關切地問道,說着,又将身上的鬥篷脫下,搭在我的身上。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聲音打在紙傘上,打在地面上,打在馬車的輪子上。只是我卻再感不到冷,就這樣被你疼着,呵護着,該有多好。
五日後,車隊已入了科爾沁的界,放眼望去全是大草原的綠色,我不禁興奮起來,在馬車裏已經坐不住了,我掀開簾子,把身子探出去,看見遠處成群結隊的馬兒狂奔着,無拘無束。我多想也像馬兒一樣,沒有牽絆,自由奔跑,不像在紫禁城中,就如同籠子裏的鳥兒。
“嫂嫂!你看,那就是我們科爾沁的蒙古包了!我額吉還有額祁葛都在那!二爺也會在那裏的!”雪絨早就按捺不住了,她跳出了馬車,自己騎了一匹馬跑着,來到我的馬車邊上,朝我喊道。
我低頭看着雪絨,見她一身蒙古族的打扮,特別漂亮,不禁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我的妹妹就是不一樣,真如雪絨花一般!”其實,早在我遇見雪絨的第一日,早就覺得她生得如雪絨花一般白皙美麗。雪絨騎馬騎得特別好,她駕着馬兒,一點不輸她的三位哥哥。
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我悄悄掀開馬車的簾子向外望着,見大草原上一片闊氣的蒙古包群,一群人早已站在下面候着我們了。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純親王隆禧。
我下了馬車,這一次不能再說說笑笑,我面無表情地走下馬車,站到玄烨的身邊。看着眼前的人全部跪下,齊聲喊道:“科爾沁部忠親王布木布鐘率家眷恭迎皇上,皇後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玄烨點了點頭,我才說道:“忠親王有禮了,快快請起,雪絨,還不快扶你額祁葛。”玄烨也說道:“布木布鐘,朕此次來只是為了給雪絨慶祝大婚的,你們都不必拘禮了!本都是一家人!”那位布木布鐘忠親王是雪絨的父親,他身邊站着的還有一位福晉,玉福晉——是雪絨的母親,身旁還站着一位比雪絨還年幼的男孩子,是雪絨的弟弟——雪穆。
“皇上說得對,臣在此都為雪絨和碩公主備好了,大婚一定弄得熱熱鬧鬧的。”純親王終于站了出來,拱手朝着玄烨說道。
玄烨點點頭,輕聲道:“好,有勞王兄了。”純親王走上前來,站到我們面前,突然問我道:“皇後娘娘一切可好?一路上舟車勞頓,現下可以休息了。”
我沒有看純親王,只是點點頭,說道:“本宮一切都好,勞王爺挂心了。”
純親王仍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他伸出了手,說道:“娘娘,臣領娘娘去休息吧。”我不知該如何應對純親王,只想閃開他,怕與他有任何糾葛,玄烨此時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說道:“王兄,不如帶朕與皇後一同去吧,我們住在一起就好。”
純親王凝視着玄烨,時間凝滞下來,我們三人沒有一人願意說些什麽。我最終打破了僵局,我說道:“王兄,随本宮過來,我有話要說。”
純親王随我來到了一旁,我低着頭,并不看他,說道:“隆禧,我不用你替我考驗他了,我們和好了,一切都很好。”純親王半晌沒有說話,他驚喜地看着我,說道:“當真?我只以為你還在冷落他,要我替你考驗他呢,你寫給我的字箋我都還留着!你們能和好,我也很高興,真的!”
“隆禧,你能這麽想當真是太好了…看來科爾沁的日子會很美妙,不是嗎?其實,我覺得只要我與玄烨能相互信任,就沒有什麽能分開我們。”我堅定地望着純親王。
純親王說道:“霏兒,你能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子靜,我實在放心不下,她怎麽樣了,你走前可有見過她?”
他方才說什麽?他在牽挂子靜!只要他開始記挂起她,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好…
“好好,子靜姐姐一切都好,王爺一定要在她生下小世子前回京城陪她,她更挂心你。”我欣喜地笑着,一個勁地點着頭,我真心替子靜感到高興。
回到玄烨身邊,我肯定地朝他點點頭,他亦是回給我一個信任的笑容。
正午,進了蒙古包,一切安置妥當後,我已迫不及待奔向大草原與她融為一體…科爾沁,我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雨科爾沁(一)
深夜,本該寂靜無聲的科爾沁大草原卻被一陣急促的談話聲攪擾,我被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試圖聽清蒙古包外的談話內容,卻無論如何也聽不清。
我起身點燃蠟燭,才發現玄烨已經不見,他并不在我身邊。“他不在,能去哪?外面說話的人會不會是玄烨?”我不禁好奇,雖然入了夜,外面有些冷,還下起了小雨,而我還是只披了件鬥篷,就獨自一人悄悄走到了蒙古包外面。
我悄悄走近方才談話聲傳來的地方,漸漸聽清了那兩人的交談內容。
“這一次是我要你幫我,我要你幫我…”
“就算不為你,為了她,我也會幫忙,只是你為什麽要我幫着個忙?”
“說到底,是我不自信了。那日她趴在你肩頭哭泣的樣子我永遠忘不了,在她最難過的時候,能陪在她身邊的竟不是我。”
“我一直希望她能幸福,可是為了你她失望了太多次。你還記得團圓節那日嗎?她為你擋了一劍,你知道那刺客是舒妃安排的嗎!舒妃要傷她,你卻百般呵護舒妃,不光給舒妃解了禁足,而且就在陳裕勤又給她下毒的時候反過來埋怨她!她如今還能如此愛你,你當真配得上嗎!”
隆禧,謝謝你替我着想,只有你了解我的感受,當時舒妃在香粉裏放了紫荊花的花粉,我罰舒妃禁足,其餘什麽都沒有做,可是我一去見玄烨,他就埋怨我無理取鬧,牽連他的舒妃…
“好了王兄,這些事都過去了,我都不想提了,王兄也別提了。”我突然大聲說道,從蒙古包後走出來,打斷了他們二人的談話。
隆禧見我走了過來,匆忙解下他的鬥篷,想要批到我身上。我搖搖頭,退後一步,說道:“王兄不用了,我不冷,你們二人也快些休息吧。”
玄烨一直都沒有說話,他有些無措地站在一旁。我走到他身邊,低頭淺淺一笑,攥緊了他的手,問道:“皇上快些休息吧。”玄烨不敢看我的眼睛,他仍然低着頭,說道:“朕對不起你,朕不知道前段時間舒妃一直對你步步相逼,更不了解你冷落我是因為對我失望。”他的聲音裏充斥着的,是不自信與悔意。只是我不想再去回憶那段不愉快的回憶。
“別說了,你這樣只會破壞我們脆弱的感情,三年浮浮沉沉,我為你,我們總是分分合合,我已經禁不起任何變故了。”我也變得低落,腦海裏突然回放起所有不快的回憶,從純親王被冤,玄烨不相信我開始,我們總是分分合合。
說話時,純親王還是将鬥篷披在了我的身上。我并沒有拒絕,可是玄烨卻突然變得憤怒,他沖上前去使勁推開純親王,大聲喊道:“你做什麽!我的夫人不用你來關心!”
“你胡說什麽,他是我妹妹!”純親王顯得十分不解,被玄烨退了一個趔趄,他喊道:“你做什麽!若是想打,明日便可啊!科爾沁有騎馬射箭和比武的習慣,不如咱們明日正經來一次!”
玄烨的目光十分堅定,他死死盯住純親王,堅定聲道:“好啊,明日一定分個勝負!我再不允許你站在我們中間,再不允許她在你身邊流淚!”
“你們要做什麽,後日雪絨就要成親了,你們做哥哥的能不能別鬧了!若是受了傷,雪絨能安心嗎!”我推開他們兩人,憤怒地喊道。
純親王轉過頭去,不再看玄烨,他深吸一口氣後,對我說道:“你放心好了,他們科爾沁人見這種比武的場面多了。還有,後日一早會有一個科爾沁的傳統活動,叫‘尋喜’。男子們會戴着面具,女子去尋找她的心上人。雪絨一定想讓你參加,你可要考慮好了,明日的敗者就該退出。”說完,純親王頗有深意地看向了玄烨,玄烨輕哼一聲,不理會純親王。
我不知道這兩個兄弟要做什麽,方才說的幫忙到底什麽意思,怎麽忽然就吵起來了?難道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他們二人就注定不能和平相處嗎?
次日清晨,雪絨領了他的弟弟雪穆來見我。她穿着一身蒙古族的衣服,牽着他弟弟的手,走進了我住的蒙古包。她見到我暖暖一笑,淺淺福了福身,說道:“嫂嫂早!雪穆,快些見過皇後娘娘。”
那個小男孩走到我身邊,有模有樣的行了一禮,說道:“博爾濟吉特雪穆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我拉過雪穆的手,問他道:“雪穆,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
雪穆滿臉的純真,愉快地望着我,他說道:“我今年十二歲了,已經不小了呢!”我微笑着朝他點點頭,說道:“是啊,不小了…”我想起三年前,我與欣兒子靜一起入宮時也才十七歲有餘,也沒比他大多少。
雪穆見我不說話,突然問我道:“皇後娘娘,明日我姐姐就要成親了,草原上會有尋喜活動,皇後娘娘會參加嗎?”我突然回過神來,想起昨夜裏純親王也和我說過“尋喜”的事,當時沒留意,現在想想,真不知道他說那話是什麽用意。
我點點頭,說道:“會啊,我當然會去。”雪穆也笑了,他開心地拍拍手,笑了起來,說道:“太好了,隆禧哥哥一定高興!”雪絨一直站在一旁,聽到這話立刻跑到雪穆身邊,她有些生氣,拉起雪穆的手,說道:“穆,你說什麽呢!”我擺擺手,說道:“童言無忌,雪絨你別和雪穆生氣了。”
雪絨看向我,甜甜一笑,又湊到我身邊,說道:“嫂嫂,一會皇帝哥哥和隆禧哥哥會在比武臺比武哦,草原上的女孩子都過去看了,嫂嫂去不去啊?!”
“他們二人也真是的,鬧個沒完,若是有人受傷了,明日你能安心嗎?”我說道,心底一陣不安。雪絨倒是一副輕松的樣子,她拍了拍我的肩,說道:“嫂嫂啊,你不懂,在科爾沁比武是祈福的寓意,兩位哥哥在我成親前一日比武也是想為我祈福啊!而且這種比武不會真的有人受傷的!”
“好好好,聽你的,咱們也去看!”我輕松一笑,牽起雪穆的手,跟在雪絨的身邊走出了蒙古包。我深吸一口氣,聞着雨後大草原好聞的芬芳氣息。我伸了伸手臂,想要擁抱這一片大草原。雪絨牽過兩匹馬,對我說道:“嫂嫂,咱們騎馬過去,能快一點!”我從雪絨手裏接過缰繩,熟練地跨上馬,抓緊了馬缰。在紫禁城的三年裏,我長進最大的就是騎馬,滿族人在馬背上打下天下,我自然也不能輸在騎馬上。
雪絨和雪穆同騎一匹馬,我一個人騎另一匹馬。我們飛快地駕着馬,趕向比武場,風呼呼地掠過耳畔,只聽得見馬蹄清脆的聲音。雪絨從我身後趕上我,喊着:“嫂嫂!騎術越來越好了!和我們科爾沁的女孩子都不相上下了!”
我回過頭看了看她,說道:“是啊!你不想想是誰教我騎馬?”我收緊了馬缰,馬兒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雪絨也趕上了我,她指了指不遠處,我看見一個木欄圍着的高高平臺,平臺也是用木頭鋪成的。雪絨說道:“嫂嫂你看,那就是比武臺,一會他們就在那上面比武!”我點點頭,看着那不小的比武臺,也開始激動起來,我也期待着他們的比試。
到了比武場,我從馬背上跨下來,才見玄烨和隆禧都已經到了,他們二人都穿着輕便的常服,來來回回在四周踱着。我沒有走近前去與他們二人說話,只是和雪絨站在遠處,靜靜看着他們。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安。”我回過頭去,見是韋蕭峰,便心領神會了,他一定是來找雪絨的,我畢竟不能每日拴住雪絨,叫她只陪着我,她也要成親了,她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我輕聲說道:“韋爵爺免禮,是來找公主的吧?雪絨你去吧,我自己一人在這裏就好了。”韋蕭峰拱手向我行禮,說道:“臣都寫皇後娘娘。”他說完朝雪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