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頭,見到的竟是純親王緩緩走了過來
着頭,她便問道:“嫂嫂,最近和皇帝哥哥一切都好嗎?”
玄烨剛要說話,我便打斷了他,我搶在他前面說道:“好,一切都好。你大可放心。”雪絨放心地點點頭,說道:“我聽說皇帝哥哥最近把自己困在這乾清宮也不走動,還以為和嫂嫂鬧別扭了呢!看來我多慮了…”
是啊,連雪絨都能看出來的事,我還有什麽必要騙我自己呢?玄烨,和我一起去科爾沁吧,你會知道我不是為了去看二爺,我會在那個只有你我的地方親口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裕勤,愈情?
為了不讓雪絨為我擔憂,我客客氣氣地和她交談了半晌,康熙端坐一旁一言不發,韋蕭峰亦是不敢擡頭,只不斷地點頭。
雪絨還是不放心,唐突地突然說道:“嫂嫂以前和哥哥是形影不離的,為何現在做起了賢後?皇帝哥哥總時常去延禧宮走動了?”
我怔在一旁并不作聲,我只瞥了瞥身邊的玄烨,這也正是我的不滿,我之所以冷落他,只是希望他能忘記那個舒妃,記起我。
我見他仍是一臉冷峻的坐在他高高在上的寶座上,聽到雪絨的問題,他看向了雪絨,這時候的他只有在面對他妹妹的時候會溫柔起來,玄烨終于道:“絨兒,皇後向來是賢後…”他說着也看了我一眼,接着說道,“今日請安就至此吧,皇後也累了,回宮休息吧。”
我轉頭向坐在身邊的康熙,微微淺笑,站起來福了福身,說道:“臣妾謝皇上關心,臣妾告退。”
出了乾清宮,純風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過了乾清門,身後突然一聲呼喚:“嫂嫂留步。”
我駐了足,回頭見雪絨只身朝我跑來,冬日裏她的額頭上竟還有汗珠。我朝她一笑,問道:“雪絨,你怎麽追過來了?皇上還想與你們一同用午膳呢。”
雪絨放慢了腳步,卻仍在不停喘息,她平息了自己氣息後,才道:“嫂嫂為何不留下?你只說你一切都好,可你好時卻不是這樣的,我如今要回科爾沁去,嫂嫂的近況才是我最關心的。”
我猜的沒錯,若是雪絨知道我在故意冷落他哥哥,她一定不會安心回去的。這也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将雪絨視作自己的親妹妹,她如今要成親,我怎麽忍心給她心中添憂?
我只說道:“如今你也來猜測我的心思了,不過我的确一切都好,你大可放心,你既要回科爾沁,我也是要陪的。”
我擠出一個微笑給雪絨看,然後又拍拍雪絨的肩頭,說道:“回去吧,別叫皇上和韋爵爺登急了。”雪絨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被我推着,回過頭說道:“那嫂嫂一切保重。”她才終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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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初七,離雪絨出嫁還有三天,宮裏已是張燈結彩,由于一月前我的傷還未好全,封後大典也是從簡的,賀禮都沒有收,這次加上公主出嫁,宮外的賀禮源源不斷地送進宮來。
“純親王府,平親王府,娘娘阿瑪府裏,還有索額圖大人那邊都送進宮了賀禮,專門呈給娘娘的。”純風一邊清點着賀禮,一邊對我說道。
“哦?二爺和六爺送的賀禮你收好便是,那索額圖可也送了本宮賀禮?”我不禁奇道。索額圖是先皇後赫舍裏芳儀的阿瑪,曾經一度指使他女兒與我為敵,甚至陷害我的父母。不過他的女兒赫舍裏芳儀的确是我放了她一條生路。
純風捧着禮盒走過來,說道:“娘娘請過目。”我接過她手裏的盒子,輕輕打開,見裏面是一面雕飾華美的銅鏡,旁邊一張字箋,上面寫道:“奴才索額圖及女兒儀,謹恭祝皇後娘娘如銅鏡般圓滿平安。”
我看過後也不由得欣慰一笑,輕聲道:“儀…如今你不是芳儀了,而是‘儀’…也好,你該有你的新生活了。不過,你該比任何人清楚,坐在皇後的寶座上是否能真的圓滿?”
純風收好了禮盒,在一旁安慰我道:“娘娘,還有三日就該啓程去科爾沁了,娘娘的心事也就能了結了,該高興起來才是。對了,還有舒妃那邊送來的賀禮,娘娘可要看?”
我一驚,說道:“舒妃?她不是已被本宮禁足了嗎?怎麽還能送出賀禮來!”純風忙低下頭,說道:“奴婢也奇怪呢,不過…可能是皇上特許的吧,舒妃先前禁足也是比別人禁足時自由得多。”
皇上特許…我以為自己有多灑脫,可是聽到這裏,心還是會不免一陣陣刺痛。
“拿來本宮看看。”我平淡地說道。純風福了福身說着:“回娘娘,舒妃送的是一個鴛鴦鏽枕,奴婢給您拿過來。”純風交到我手上的是一個鴛鴦繡枕,卻只有一個,不是成雙成對。
“只羨鴛鴦不羨仙,舒妃既然選了鴛鴦作繡圖,為何又不送個成雙成對的,她這是故意諷刺我。”我來回擺弄着手裏的枕頭,放到鼻下一聞,竟然一股濃烈的異香,聞了教人不舒服。我便把那枕頭遞給純風,說道:“放別處,別叫本宮看見。”
“皇上駕到——”門外突然傳來了德子的聲音。
我忙站起身向暖閣外走着,見玄烨只帶了德子和幾名侍衛,我蹲在暖閣門外,說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玄烨走近我身邊,雙手扶起了我,說道:“今日難得無事,便來看看你。”
我站起身,沒有看玄烨,因為心裏的思念被他對舒妃的“特別關照”打消,想起那只有一個的孤零零的枕頭,就是他允許送出來的,心裏就一陣不順。我說道:“既然無事,皇上該好好休息的,何苦來鐘粹宮見不願見的人。”
玄烨不語,只是走進了暖閣,坐在石鋪上面,随手翻了翻我看過的書,說道:“你還是不願理會朕,朕知道你的心思,你覺得三年來浮浮沉沉早就倦了,如今朕還牽挂另一個女人,你想要選擇隆禧,對嗎?”
我搖搖頭,說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的确累了,不願意再争了,但是我不會選擇隆禧,我不能傷害你們兩個,還有我的姐姐…我要你和我都清楚,這世上有太多的感情,不單單只有愛情。我只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你可以去見你想見的人。”
玄烨突然攥緊了手裏的書,說道:“可是她們在我心裏都不及…”他未說完他又擡頭看了看我,我還是躲開了他的目光,說道:“舒妃姐姐的确溫婉美麗,皇上有這樣的心也屬正常。”
可是我竟還是難受起來,不是說過不會為他而難受了嗎,怎麽還是心痛起來?我在期待他說出那個人是我嗎,但是我又害怕那個答案,我該怎麽辦,該就這樣不再假裝冷漠嗎?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緊緊握住我的手,說道:“不,不是她…是…”
“你別說了,我不會有什麽改變的…”我還是害怕那個答案,慌忙打斷了他,跑出了暖閣,只身站在院中的合歡樹下。他仍是追了出來,在我身後喊道:“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但是我要告訴你,我要說的那個人…是你…”
“玄烨…”我轉過身去,輕聲道,“你還能原諒我嗎…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對你死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裝出來的,那日你帶我看煙花,送給我的合歡圖,我都好感動好喜歡,只是不敢說出來。”
玄烨上前一步緊緊擁住我,說道:“為何不敢說?你怕我會讓你失望?”我也緊緊回擁住他,說道:“我只以為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如今我才知道,我該緊緊抓住你,才不會有失望…玄烨,我不鬧了,再不與你鬧了…我們一起去科爾沁,就你和我…玄烨,之前只是與你賭氣,我覺得放棄你,就可以再不用傷心。可是我發現,讓我放棄你比擁有你更難。”
“玄烨,什麽考驗都不重要了,只要我選擇信任你,什麽人都不能左右你我。”我附在他耳邊說道。
玄烨也是輕聲一笑,說道:“你能回心轉意已是天大的恩賜了,不會再有人能左右我們,其實從我選擇迎你回宮的那一日我就答應自己,要對你一直好下去。”
夜靜得安心,靜得連身邊的他的喘息都那樣清晰,那一聲聲的喘息,教我在寂靜的夜裏得以安心。
次日清晨。玄烨下了早朝便徑直來了鐘粹宮,我迎他進來,他剛剛落了座便問道:“霏兒,早膳可有準備好?”我望着他的神情,不禁忍俊不禁,笑道:“自然為你準備了。”我招呼純一上了早膳,便坐在桌旁靜靜地陪着他。
他用膳同時,說道:“霏兒,自從那日我說我要證明給你看,我約了你上堆秀山,與你一同看煙花,給了你合歡圖,還命內務府制了香給你送來…”我拼命的點頭,說道:“是,我都記得,都記得,玄烨…我…真的好感動,我那幾日絕情更是對不住你。”
玄烨推開碗筷,又說道:“你不必自責,朕從不怪你。只是裕勤,在香粉中下了紫荊花粉,她能如此狠毒朕也是沒想到的。”
說話間,惠嫔,德妃,良嫔還有榮妃竟來了鐘粹宮。她們一衆人進了暖閣,似是沒想到玄烨會在,有些驚詫,但很快還是恢複了平靜,恭恭敬敬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玄烨見她們來了,便說道:“今日初八,不用給皇後請安的,你們怎麽來了?”
惠嫔說道:“回皇上,臣妾等有要事和皇後娘娘說,若是打擾了皇上和皇後娘娘,還請皇上恕罪。”康熙也沒有表現出生氣,只是說道:“你們去正殿等着,朕與皇後過後過去。”
正殿內,玄烨坐在正座之上,我則坐在他身邊。惠兒站起身行了一禮,說道:“皇上,皇後,臣妾有一事想要告訴皇上,皇後娘娘。”
玄烨說道:“芷珠你起來說話,但說無妨。”
惠兒一副嚴肅神情,說道:“皇上,臣妾知道皇後娘娘是皇上最最在意的,所以這件事一定要說,幾日前舒妃指使了侍女在娘娘的花粉裏放紫荊花粉,還有一事,便是舒妃在禁足期間給皇後娘娘送的那個枕頭裏有也有紫荊花粉,娘娘若是長時間枕着,定會染上惡疾的!”
“惠兒,別胡說,拿枕頭本宮特意聞了,沒有紫荊花的味道,況且,你也沒見過那枕頭啊…”我打斷了惠兒。
惠兒仍然接着說:“皇上,皇後娘娘心好,幾次三番地原諒了舒妃,可是舒妃恃寵而驕,不但不知感恩,都禁足了還在毒害姐姐!”
康熙叫純風取來枕頭,又叫德子去宣了太醫。玄烨拿着枕頭,不發一言,可我能看出來他的眼中全是仇恨的眼神。
許太醫一來,康熙就将那枕頭扔在地上,大喊:“你給朕看!裏面有什麽!”許太醫撿起枕頭,用小刀劃開枕頭的面料,之間裏面竟然有一香包。我也不禁一驚,難怪我聞不到味道,裏面包裹的這樣嚴實。
半晌,許太醫才回話,道:“皇上,皇後娘娘,這荷包裏的确有紫荊花粉,而且還夾雜着夾竹桃花粉,這兩種傷人的花粉混在一起,傷人會更厲害。”
“可是芷珠,你又怎麽敢斷定是舒妃做的?”玄烨還是遲疑道。
“皇上!”說話的突然變成了跟随一起來的榮妃馬佳雲妞,“還多虧皇後娘娘,那時候把臣妾禁足在绛雪軒,那地方離內務府近,門前還有一顆夾竹桃花樹,舒妃向來不喜歡花花草草,只不過前一陣裝模作樣的喜歡過合歡,不知為什麽她天天站在夾竹桃花樹下出神。”
良嫔也道:“皇上,那日臣妾和德妃姐姐到禦花園轉轉,也見舒妃撿什麽花瓣,近一看才發現是紫荊花的花瓣。”
惠兒也突然跪下,大聲道:“還望皇上明斷。”
康熙聽完已是氣憤至極,他抄起身旁桌上一個茶杯便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吼道:“李德全,你給朕傳旨,貶舒妃為答應,仍禁足在延禧宮,沒朕的旨意,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康熙說完,轉身看着我,說道:“霏兒,教你受苦了…”我搖搖頭,只說道:“皇上,能陪臣妾一同去延禧宮看看陳裕勤嗎?”
延禧宮。康熙站在門口,說道:“霏兒,你先進去罷,我不願意見她。”我也只得一人走進了延禧宮。
舒妃一副狼狽,癱坐在木椅上,她見我進去,卻像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說道:“皇後娘娘,你救救嫔妾!嫔妾沒有在那枕頭裏放花粉啊!真的沒有…我承認我以前做的事…皇上賞你的香粉裏的紫荊花粉是我放的,可是這枕頭裏的當真不是我!”
“哦?”我要慢慢引出陳裕勤的話來,“為何只在皇上賞本宮的香粉裏下毒?”陳裕勤面如死灰,說道:“那是他送你的香,只有這樣樣你才會絕望,只要你不再與我争,那皇上就是我一人的,我與我的家人就又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陳裕勤啊,你當真是與她們無異了。你讓皇上失望。”我說道。陳裕勤突然激動起來,喊道:“我叫皇上失望?皇上何時會為我而失望!那日團圓節,我有着身孕,別人要與我飲酒,皇上都不在意!”我回想起那日的事,那日我與玄烨有着心結,他根本無暇顧及陳裕勤。
陳裕勤又說道:“完顏霏,我告訴你,那刺客是我阿瑪府裏的人,目的就是要殺你,根本不是為了皇上!而且那套你是完顏氏皇上才會寵你的說辭也是我精心編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挑撥你與皇上的關系。只要你死了心,皇上就會把心思轉到我身上!皇上愛你,你卻冷落他,你就該死!我比你更愛皇上,是你搶我的!”
“胡說!”門外突然傳來了玄烨的聲音,我早知道他會在外面聽到這些,他喊着,“全是一派瘋言瘋語!陳裕勤,朕竟沒想到你一次害皇後不成,就害第二次,還派了刺客明目張膽入宮刺殺皇後!你罪當誅你可知道!”
陳裕勤見玄烨走進來,也不慌忙,跑到玄烨身邊,喊道:“皇上,說到底,是我比她更愛你!我的情勝她一籌!”玄烨推開陳裕勤,卻沒有再說話,他猶豫了,他的眉頭微蹙,此時我們三人站在這裏,多麽奇妙的關系,陳裕勤說她的情更勝我一籌。
我走近玄烨一步,跪下道:“皇上…臣妾願用皇後之尊換陳裕勤一命。”
我就這麽看着他站在陳裕勤的身邊,他是想要保護她的,不然也不會猶豫不決。
“救她?你是想讓我愧疚…”他問。
“不,我只是不能看到你傷心。”我跪在地上,回答着他。
之後我僅僅是站起身來,推開暖閣的門,走出延禧宮,留下一個背影,留下一道光影給你,給你們——玄烨與你的裕勤。
作者有話要說:
☆、科爾沁(一)
康熙十二年元月初十,出發當日,離開前我還要再見一見惠兒。儲秀宮,惠兒迎着我走進了暖閣,她輕松地笑着,問道:“姐姐就要啓程了?怎麽還來儲秀宮,若是想見惠兒,惠兒自己過去就好了啊。”
我一把拉住惠兒,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疑團,我不能再疑惑下去,我問道:“惠兒你告訴本宮,舒妃送給本宮的枕頭裏的香包,你是怎麽知道的?”
惠兒突然收住了笑容,她搖了搖頭,猶豫不決的模樣,拉着我進了暖閣,關上了暖閣的門,她突然跪在我面前,低着頭,說道:“姐姐,是惠兒騙了你,那香包是我放進去的。”
“那拉芷珠!你為什麽這麽做!”我低着頭看着跪在我面前的惠兒,我沖她吼道。
她擡起頭,我竟難得一見惠兒哭了,她的眼睛沾着淚水,抽噎道:“姐姐,惠兒知道姐姐為了我好,不惜放過舒妃,只為能讓她将孩子過繼給我…惠兒怎能不感恩?舒妃用紫荊花粉害姐姐,手段卑鄙,我這麽做只是想幫姐姐除掉這個舒妃。惠兒入宮三年從未害過別人,卻沒少目睹後宮中人相互陷害之事,只一次這麽做,不求姐姐原諒,只求姐姐理解惠兒。”
“惠兒你起來。”我一把拉起她,說道,“我明白,只是你教皇上為難,也叫我為難,到底該不該除掉舒妃,不是你我能決定的,皇上對她用情頗深,又怎麽輕易除掉她?”
惠兒擦了擦眼淚,說道:“姐姐,那樣也無妨,只要我那拉芷珠還在一天,就不會教陳裕勤傷害姐姐一絲一毫!”我拍了拍惠兒的肩,說道:“惠兒,我會保護你,一直…縱使來日有人提起你誣陷舒妃一事,本宮也絕不會叫你受任何傷害。”
惠兒深深點頭,說道:“好了姐姐,該啓程了,姐姐也該往神武門去了,姐姐此去有雪絨陪伴,能親睹雪絨的喜事,的确是幸事,姐姐該開心的!惠兒等姐姐回來。”
惠兒,我從來沒像這一刻這樣仔仔細細地回想與你的點點滴滴。第一次相遇你說後宮中的人好人就會有好報,你說我是好人會有好運;你日日陪我用早膳,笑嘻嘻的你帶給我所有的快樂;我們遇到了雪絨,你我三人如親姐妹般相惜,在宮外我有子靜和欣兒,在宮裏我有惠兒與雪絨;你曾陪我罰跪,每一次我身陷險境,仔細回想竟都有你的陪伴,你為我在所不惜。惠兒,我這個做姐姐的有什麽能給你的?可能只有這個孩子,還有妃位的尊榮。
正午,神武門內。
成群成隊的馬車早已備好,喜轎也排在了最前面。這日子宮裏格外熱鬧,老祖宗,後宮裏所有人,還有六爺和欣兒,子靜也都到了神武門內,只為了送皇帝離京。
我一早到了神武門內,靜靜候着玄烨。
人已越聚越多,不見玄烨我只得走到了老祖宗的身邊,恭恭敬敬行禮,跪下道:“孫兒拜別皇祖母,皇祖母要保重身體,待孫兒回來陪皇祖母。”
孝莊急切地走上前一步,親自蹲下扶起我,她溫柔聲道:“霏兒你起來,你能回科爾沁是福氣,你也回到那看看哀家和雪絨的故鄉…哀家等你們回來給哀家講講科爾沁的事。”
雪絨身着蒙古族的喜服,從遠處踱過來,我只見她眼含淚花,見到老祖宗突然跪下,深深叩首,動情地說道:“姑祖母,雪絨在此謝過姑祖母,是姑祖母給了雪絨機會來到紫禁城,遇見這麽多的人,皇帝哥哥,嫂嫂,惠嫔姐姐還有蕭峰…若是沒有姑祖母便沒有雪絨今日…”
老祖宗悄悄摸了摸眼淚,我急忙扶起了身邊的雪絨,說道:“雪絨快起來,今兒就要啓程回科爾沁了,你別惹得老祖宗難過了才好。”雪絨一向堅強樂觀,這一會也掉了眼淚,她點點頭,道:“是嫂嫂,我不哭。老祖宗也別難過,雪絨回科爾沁拜過阿瑪還會回來的。”老祖宗這才收住了眼淚,拍了拍雪絨的肩,道:“好好,姑祖母惦記你。”
半晌,孝莊又轉向我,問道:“皇後,皇帝為何還不來,你沒有去乾清宮嗎?”我搖搖頭,福了福身,說道:“會皇祖母的話,孫兒沒有去乾清宮見皇上,想皇上也該來了罷。”孝莊無奈地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還是不叫我放心。”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說,“霏兒,你告訴哀家,你是不是和玄烨鬧別扭了,為何不見你們有笑模樣?”
笑,我為什麽要笑?雪絨出嫁我會笑,惠兒若是升了惠妃我會笑,欣兒還有子靜若是生下健健康康的小世子或格格我會笑,可是面對他,玄烨,你日日守護着陳裕勤,叫我如何對你笑?難道要我再也不在乎了?
我不說話,孝莊大概也能猜出個大概來,終于只說道:“你已是皇後,有些道理該明白,多去體諒體諒玄烨,這對你們都好。”我沒有擡頭,只是打了個千兒,說道:“是,孫兒謹記。”
終于,萬衆矚目之下,等來了康熙。遠處德子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所有人便都跪在地上,齊聲道:“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康熙闊步走過來,朗聲道:“都起來吧,今天是喜慶日子,朕的妹妹和碩公主博爾濟吉特雪絨出嫁的日子。朕之所以和皇後一同前往,也是為了表示對科爾沁部忠親王布木布鐘王爺的尊敬。”
布木布鐘是蒙古科爾沁部的王爺,老祖宗的親侄兒,雪絨的父親。
“是,臣弟明白皇兄的一片用心,為了滿蒙兩族的和睦,皇兄的付出不少,這次雪絨的出嫁,也是兩族能增進感情的機會。”六爺平親王從人群中走出來,拱手高聲說道。我轉頭看了看六爺,他依舊意氣風發,身邊的欣兒也依舊溫婉美麗。
“朕這段時間不在京城,一切也都委托給六弟。”康熙對着六爺說道。
我見欣兒和子靜站在一起,沒有機會能與我說上話,我便沖着康熙說道:“皇上,允許給臣妾些時間和兩位福晉說說話。”康熙絲毫沒有遲疑,說道:“去吧。”
我走到她們二人身邊,一把握起她們的手,眼淚突然似是控制不住,偏要湧出眼眶。欣兒見了連忙拿出手絹給我擦了擦眼淚,一臉關切,問道:“霏兒,你怎麽了,最近沒有你的消息,我和子靜都挂心的很。”子靜也撫了撫我的肩,低聲問道:“是啊,究竟怎麽了?我方才見你對皇上不聞不問,也不相迎,你們…”
“我只是好委屈,從你們都有了身孕,我便總也見不到你們了,雖然貴為皇後,卻總有迫不得已的事。你們看看那舒妃,現在的恩寵早就蓋過了我這個皇後。”我低聲說道。欣兒很關心我卻不能幫到我,她只安慰我道:“這次去科爾沁不是只有你伴駕嗎,能和皇上在一起就是好的,再說,你與皇上的感情,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嗎?連六爺都說,皇上能親自去科爾沁也是為了陪你。”
“對啊,那舒妃時不時得寵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從來沒超過你。”子靜也說道。
能見到她們,聽到她們說話對于我已是莫大的安慰了。子靜也說道:“霏兒,二爺也在科爾沁,他肯定早就挂心你了…你們能見面也好,免得王爺總是擔心了…”子靜說話時神情黯淡,突然便沒了精神。
我說道:“姐姐別多想,二爺如今只是我完顏霏的兄長,王爺走前曾說過會早些回來陪着姐姐。”
子靜似乎是被我的話重新點燃了希望,說道:“當真?那可是太好了!”
欣兒也對我說道:“我的身孕已有五月有餘了,等你們回來大概就能看到我們的孩子了,子靜也是。說不準到時候我和子靜就去科爾沁見你去了呢!”
時辰要到了,我值得與欣兒還有子靜道了別,我揮揮手,說道:“二位姐姐好生休息,我回來時一定要見到你們平平安安的!”欣兒和子靜也朝我揮揮手,說道:“一路平安。”
我站回到康熙身邊,并沒有理會他。他亦是沒有看我,只是目不斜視,問道:“要見到他了,會不會格外想念…”
我低下了頭,說道:“玄烨,前幾日我冷落你,是因為我太在乎你。我怕你在對別人好的時候我會難過到受不了,所以才故意不去理你,你如今這樣誤解我,究竟又是為了什麽…”
“霏兒…”此時所有人都忙着送別雪絨,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他說道,“我們不要再鬧下去了好嗎,你心裏在乎我,我心裏在乎你,為什不能好好珍惜眼前人?”
“玄烨…”我轉頭看着他,接着說道,“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我也好想回到你身邊。”
玄烨似是燃起了希望,緊緊拉住我的手,問道:“只要你說!”
“忘記陳裕勤,能不能回到在五臺山一樣的日子…那時候的玄烨,太美妙了,那時候的玄烨會把心裏話說給我一個人聽,會在煙花塔上喚我夫人…那時候的玄烨說不讓我受委屈…那時候的玄烨那麽在乎我…”我閉起眼睛,回想起五臺山的畫面。
“好…我們回到那個時候…”他擁住我,我感覺一滴水落在我的頭頂,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玄烨,你要一直這樣陪着我…一直一直…我再不願與你有任何隔閡了!”我真摯地說道。
“吉時到——”德子喊着,雪絨也終于蓋起了蓋頭坐進了轎子裏。韋蕭峰也跨上了馬。
純風純一還有純雨走過來說道:“皇後娘娘,該上轎了。”我點點頭,卻用不舍的目光望着意猶未盡的玄烨。
純風也請玄烨道:“萬歲爺該上轎子了。”玄烨似是急了,說道:“不必了,皇後與朕同乘一頂轎子。”我回眸望了望他,他的臉龐依舊熟悉英俊,此時溫暖如陽光般照耀着我。
“是,臣妾遵命。”我微微笑笑,福了福身,走到他身邊,我知道我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
不遠處的惠兒欣慰的笑着,欣兒與子靜也一定正憧憬着未來的日子。我此時也終于會暢想着美麗遼闊的大草原,只有我與他的大草原…只要我能放下隔閡,沒有什麽是能夠分開我與他的。
出了神武門,出了京城。
玄烨終于說道:“霏兒,我們終于又出了紫禁城,這裏只有你我。”我也說道:“是啊,以前我不曾認為紫禁城會困住我,卻未想到他當真是牢牢的困住了我。”
在紫禁城這座心靈圍城中,太多的愛與恨,欲與孽,人們用盡心機去生存,去厮殺,苦苦等待着要等待的人,最後也都忘了當初苦苦執着等待的人是誰。
“只是,我與他們不同,我從未在紫禁城迷失,因為我一直知道我在等誰,我也等到了他。”我笑笑,轉頭看着玄烨。
玄烨也笑起來,說道:“霏兒,我知道你的心願,你希望芷珠好,朕已經與老祖宗商量過了,這段時間就晉她為惠妃,她的嫔位是老祖宗封的,妃位由老祖宗決定也好。還有陳裕勤的孩子,日後會過繼給芷珠,是陳裕勤自己答應了的。”
“你都已知道了?”我不禁奇道。
“是。不過這一切都是你願意的,我希望你高興。”玄烨說道。
“玄烨原諒我…我已經變得和她們沒什麽兩樣了,我能走到後位,也是我心機一步步積累得來的…”我說着。
從和平親王聯手找到證據洗脫純親王罪名,扳倒了溫僖貴妃。再到我一步步心機積累,尋找證人,将赫舍裏芳儀拉下了皇後的寶座,最後到惠兒誣陷舒妃,只為了能幫我鏟除舒妃這個敵人…當中我遇到了太多人——六爺,惠兒,二爺,印夕,印雲,遏必隆,索額圖,雪絨,韋蕭峰,溫僖貴妃,赫舍裏芳儀,馬佳雲妞還有瓜爾佳和雙…是他們積累了我的心機,送我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的。
“不必自責,你是為了自己,有什麽要自責的?我曾說過要你永遠不受委屈,都怪我。”玄烨竟開始自責起來。
“好了好了,玄烨,只要你我都好,現在一切都好,未來也一定會好的,不要再想以前不愉快的事了…”我緊緊擁住玄烨,我希望時間再慢一點,慢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科爾沁(二)
次日,過了正午,車隊漸漸慢了下來。出了京城後,我一直側靠在馬車的角落裏,一只手掀着簾子,望着外面的一草一木,我竟如孤陋寡聞了一般,新奇地望着車子外的一切。這些會被尋常人熟視無睹的物事,在紫禁城內卻是我難得一見的。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我聽到德子在馬車外恭聲說道:“主子,承德行宮到了,您請下來吧,該休息了。”
純風掀開了馬車的門簾,為我墊好了腳蹬,我回過頭去,看着純風,問她道:“三爺呢?”
因為玄烨向來不喜歡張揚,這次與雪絨同行前往科爾沁,一路上也都是低調行事,所以在外我們只能稱他為“三爺”,不敢直稱他“皇上”。
純風眼神突然一絲閃躲,說道:“主子先下來休息吧,三爺…三爺…”
德子突然接了純風的話,他說道:“主子,都怪奴才,方才爺說集市上熱鬧,不讓跟着,一個人上集市上去了。”
“沒人跟着怎麽行?你們都怎麽做事的!”德子跪在了地上,連忙解釋道:“主子別着急,手下一衆侍衛早就悄悄跟着三爺了,主子不用擔心。”
我這才走下馬車,在一衆宮女太監的簇擁下進了行宮,一切都安置妥當後,我走進行宮內的暖閣,推開窗子,窗子正對着車水馬龍的街市,街市上行人川流不息,我卻試圖尋找一個人的身影。
“嫂嫂!”我猛地回頭,見雪絨一身青色旗袍,梳着簡單的兩把旗頭,笑盈盈地走進我的暖閣,她走到我身邊,說道:“嫂嫂,今兒天氣這麽好,咱們也上街走走吧!”我也爽快地笑笑,說道:“好,咱們兩人一起,誰都不帶!”雪絨挽起我的手,說道:“走!”
上了街,雪絨總是被各式各色的小飾品吸引着,她站在一個玉飾品的車子前,将挂着的玉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