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16.

長生的勤修不綴,使身軀中真氣如河奔流,自成循環,形成生生不息之相。

再日日坐在洞中怕是精進甚少了。

可能是沒有放下練劍,好似長高了點。娛笑颠從那日起還未回來,長生便留下書信,只道出門一次。

長生先去了集市,換了身行頭,一身米色長袍外面籠了一層淺綠的紗,寬大的袖子與下擺上繡着棕綠的葉子,樸實卻精細許多。身上挂着的是自己念經靜心時串的佛珠,每一粒上都飽含佛氣。左手上也纏了一串水色念珠。過腰的長發松散的編了個辮子,尾端用墨綠的發帶綁住,墜了幾粒通透的佛珠。左額仍舊留了一片長發落在身前。

長生沒有再綁繃帶,只帶着鬥笠。她去照過了鏡子,原來的紅線已經淡去,也不似先前那般密布了,原本就色淺的地方已經消去了。

臉上的痕跡一條從黑色的發絲從延伸到右眼下,左邊那條正巧被發絲擋住一半,從耳下向上延伸。

至于她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這雙眼睛似乎并沒有反映出長生的情緒,這雙眼睛暗色看不到底,金芒若隐若現四點肉眼難尋。

長生想,以後不戴鬥笠,便閉着眼睛吧。

走在野外,突然望見一身白發白衣的人正在同一點光在說話。

長生想了想,她沒有探聽各方消息的渠道,也不知如今具體如何了,上前一步追上對方。

秦假仙似乎對長生修佛者的打扮有些防備,長生揣測欲界那群人近來動作大概不小,說不定已經引起警惕了。

問了近來江湖上可有何事,秦假仙卻七彎八繞不想說更多。長生皺眉,她并不想在外逗留太久,打算走前裝下神秘,提醒一下對方:“在下獨自修行,不熟江湖事,有一事無意得知不知如何是好,還請秦大俠當心洗罪三尊,與佛鄉在外走動之人。欲界已經暗自動作了...”

長生不光是讓秦假仙小心,也想借秦假仙之口傳出去,引起人的戒備,盡管長生不知道三餘無夢生已經知曉了。

話音未盡,身後一道雄渾掌勁透心穿過,長生身軀完整,嘴角卻不停沁出污血,雙眼閉上便無力倒地,一瞬間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她還聽得見。

“你,你,你剛說什麽...殺人了啊。”秦假仙正想說你不就是佛鄉之人,結果突如其來一招,驚慌看了眼飄在空中業途靈的光點,又看着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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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戒悲航收回手,走了過來,原本只是望見辟命敵的光芒,結果聽到如此言論,最近欲界正在集結,有些地方遮掩不住漏了條小魚出來。

“此人來路不明诋毀我佛鄉衆人,心懷不軌,罪大惡極。”無戒悲航一派有理有據,若是秦假仙再糾纏就是無理取鬧了。

秦假仙先前還在與業途靈說,去哪裏都好就是不要遇見追亡狩,結果追亡狩一來就殺氣騰騰,地上長生的屍體他瞅了兩眼不敢再多瞅。

無戒悲航一聲秦假仙,喊得讓對方一激靈。

秦假仙心裏嘀咕一陣自己的衰運,連忙找了個理由:“喲,佛鄉的高僧你來的正好,快随我來,有一個要死的和尚交我一封信,說一定要拿給佛門高僧處理啊。偏偏我又找不到一頁書,方才那人也說沒辦法。”

無戒悲航方才變對長生的出現有所猜測,這會秦假仙說還有信件流露出來,他便更加信了,心中暗道一定要把信拿到手。

“嗯,讓佛友拖命而行必有緊要之處,可否借信一觀。”

秦假仙見對方接了話頭,便打算把無戒悲航用尋信的由頭支走。

長生聽着他們的聲音漸漸走遠,她才明白自己竟然死了。

那現在是鬼魂嗎?

長生感受到一股帶着海味的氣息将她包裹起來,她的眼前能夠漸漸視物,周圍是一股白色蜃氣流轉,如在雲間。

可是長生閉上眼,脫離肉身意識十分靈敏,感應到周圍還在原地,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屍體,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死了。

是誰殺了她?是誰?!

長生情緒激動,戾氣橫生,她要讓他償命。長生的靈體困頓的在原地打着轉,越發煩悶。

此時拿不到信的無戒悲航對秦假仙下手了,沒有把人成功支走的秦假仙一點也不比長生好過,業途靈已去找三餘無夢生讨救兵,并将事情說與三餘無夢生,三餘無夢生派了四能童子去解救秦假仙,便靜待無戒悲航上門。

至于長生所漏出來的消息,只是更肯定他之前的結論罷了,卻也更為魔佛波旬一事更加憂心。

日子呆久了,身體沒有爛反而有了生氣,長生覺得自己或許是沒有死。

可是也有路過人,沒有一個人看到她的身體和靈魂。長生有一種被畫地為牢的感覺,居然心緒日益焦躁起來。

焦躁過後愈發容易失去理智,渾渾噩噩的長生對日子過了多少根本分辨不清,好像過了一天,又好像漫長的是一年。

從難言的混沌中清醒,她便湊近自己原應毫無生氣的面容,好似與先前不一樣了。

變老了。

長生心中悚然,越發清醒,大腦開始思考,她确實像被控制在某個空間中了,但是在空間中的時間比她所感應的外界時間流速更快,兩者皆受所感,所以給長生造成意識混亂。

長生眼巴巴望着剛越死線的身體,一天天從珠子上源源不斷地吸收着海域異族凝結的生命精華,可是活過來無人主導的身體卻不斷老敗。

她想要進入身體,這種虛無的狀态讓她害怕,更怕會再一次看着自己身體死去。長生想要活着,她想要自己的血肉之軀,想要呼吸,還想...無數個無法實現的想法叫她意識又開始狂暴,氣息嚣亂起來。

身軀漸漸朽壞,長生越發急迫越發求不得,一直未感悟到的老苦與求不得苦,竟然齊齊而至,讓原本情緒起伏不定的長生如溺如苦海,抑得她無法思考,幾乎成為怨靈。

誰人可解救與她,所幸還有心中那點佛。

守住靈臺一點清明,長生不再去感應外界,心中默念經文,手結佛印,以求心寧。

也許是數月也許是幾十年,這種執着才得以抑制,長生的眼中又種下兩點光芒,苦海無涯第四重了。

長生睜開雙眼,伸手去觸碰,卻碰不到自己的臉。

這張臉變得松弛,充滿溝壑般的皺紋,滿頭雪發,皮膚暗黃。

原來她老了,就是這般樣子。

然後聽到啪得一聲,暗袋裏一直被汲取的珠子破碎了,一股能量吸納進體內,然後那具蒼老的身體突然坐了起來,長生腦子一嗡,來不及思考是誰,也即刻順勢沖回,争奪自己的身體。

聯合在空間內幾十年裏才重新恢複的先天元氣,将控制自己身體那個意識絞殺,讓長生的意識更加強大了。

一般來說,另一個意識入體很是危險,先天元氣竟然一口口将它咬成碎片,吞噬得不留痕跡。

空間破碎,正是長生在融合身體之時,發覺幾十年體內的真氣在體內被壓縮至極,雄厚得臨近突破界限,叫長生感嘆意外之喜總在生死後。

至少,再也不會被人從背後一掌便去了性命。

體貌已經恢複雙十模樣,體型倒是沒怎麽變,只是偏瘦,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埃,環顧四周現在正是晚上,有俠士打扮的路人經過被長生攔住,許久未說過話,語調漫長:“打擾,請問最近可有什麽事發生嗎?”

長生的聲音不再沙啞,恢複許多,變得有磁性,就是還有些雌雄莫辨。

對方被人攔住也沒有心情不好,只是急道:“這會公開亭有高手比鬥,一方是北狗一方是荒初禁赦,在下正想前往觀鬥。”

長生看着那人的背影想,那她也跟上去看看好了。

她一定要找到殺了她的那個人,然後再向那人索回一條命,這是長生怎麽也除不去心結。

今夜,說不定秦假仙會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去過小年,大家小年快樂⊙▽⊙

在外面吃飯回來腦袋跟糊住一樣。

長生早就想讓她死一死升級啦。

咳咳,這就是主角模式on啊!

死因:純倒黴…太不偉大了…我有點對不住,而且有點那種出場帥三秒就便當了的既視感【。

☆、番外一.解毒

[咳,我的口味奇怪請多包涵。時間線咱們往後跳。步美人出沒請注意!!!]

長生早早醒了,在紫英庭中閉關壓制體內毒素過後,還未出去過。

放眼望去,紫英庭的紫色的樹海被風吹得曳曳作響,繁茂的樹葉掀起波浪,雲海湧動一般的景象讓人如置仙境。

叢林中蹿出幾只小鹿,長生伸手輕輕一招,一只稚嫩的小鹿跑跳了過來。林子裏長生養了一群動物,在紫英庭靈氣的蘊養下,也初通她這個主人的意思。

師尊被她帶來此地後從沒有出過屋子,看看長生的紫英庭有多麽美麗,充滿靈氣,生機勃勃。

就那麽與世隔絕着。

長生心中一嘆,抱着小鹿回了庭裏,坐在樹下看書,小鹿就縮在長生懷抱中睡着了。長生看完了書,低頭看見小鹿也醒了,睜開一雙水潤的眸子望着自己。與它對視了一會,對方全然不覺長生的眼睛有什麽問題。

唉,真是純良的草食動物啊,明明對于這種心智不全沒有實力的對象,就算她斂了雙眼的威能,多少還是有些畏懼或受影響的。

伸出手指摸了摸小鹿的頭,小鹿想要舔長生手指,被長生避開了。

指甲上的毒可不能舔到,想起毒患爆發時的苦楚,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

看來身上的毒患還是解決了比較好。

長生換了身米色長袍,上面繡着幾朵淺綠色的蓮花,袖邊一指寬墨綠帶着金絲的鑲邊。脖子上和手上依舊戴得是自己串的佛珠。

斜披了一層寬紗法衣,綠紗半透被玉環收住,再将平日裏散披的長發松散編起來,扣上玉扣,長生閉着眼睛就出門了。

然後來到了春宵幽夢樓。

這位步美人的高名是在來到此間以前就記在心裏了的,她的醫術十分不凡,雖然作風坦蕩了些,但是長生自認自己是女子,應是無妨。

站在春宵幽夢樓外,長生運氣傳音,語調悠長緩慢:“長生有事想勞請夫人幫忙。”

步香塵對長生印象不深刻,只知道忘塵緣是有這麽一個弟子的,但是她已經閉鎖春宵幽夢樓已久,不想接待外客,便作沒聽見。

“久聞花君大名,奈何緣悭一面,心中甚惜,江湖上如今依舊還有花君當年的傳聞呢。”長生已經料到這種情景,悠悠補上一句事先想好的誇贊。

“哦,是如何說我的?”

長生捏捏手上的佛珠,果然步香塵對最後一句話很是好奇,居然請長生入內了。

長生氣定神閑地走進去:“自然都是好話。”

步香塵望着長生,想起一句話,走了師父,來了徒弟,展扇遮住半張臉孔微微一笑,看長生的表情意味深長。

“我獨居在此,外面的人真是讓人心灰意冷,也不記得我這個地方了。心中難免有郁氣,竟然今日倒叫你開解了一二。那麽又有何事相托呢,說來聽聽?”步香塵說起話來姿态慵懶婀娜,無骨的身體輕輕往長生身上靠去。

長生微微一退扶住對方:“夫人行路請小心。”

望着對方一副閉眼雜念不近心中的模樣,人影和忘塵緣重合,果然是師徒,神情這麽像。可他師父...步香塵想到什麽過去的情形,含笑的望着長生。

“你似乎身負奇毒,我方才湊近,是為更好觀看你身上之毒,長生是為此而來?”

長生點頭,聽得那帶着香氣的身體遠離了她,心中松了一口氣,原來就算是女子面對步香塵壓力也很大啊。

步香塵表示她的治療方式可能有些特殊,長生沉默的點頭以應可以。長生不僅未意識到步香塵拿她當做男人了并且還挺中意,還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和步香塵的矜持。

她想,步香塵治療一頁書前輩時不也調戲了一下麽,自己的話,女子應當無妨吧。

步香塵伸手拉住長生豎在胸前的手掌。長生毒患爆發後,身體一向寒涼,對方溫暖的柔荑在她掌心不經意的一劃拉,長生下意識不适的弓起了掌心,被步香塵抓着放松了的手拉入室內。

長生不安的跟着進去,然後被貼心放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這是?長生想要坐起,卻聽見耳旁步香塵呵氣:“你這毒素從小累積,十分厲害,這可是個大工程,我須得先查探清楚才能動手。”

長生感覺一雙手在她腰背上摸索,确實是在以氣探知被長生壓制的毒素,可長生還是背都僵硬了,緊張起來嘴巴都要打結了:“夫人,我...我是...”是女子。然後就被一個手指壓住了要說出的話。

“叫我花君,叫夫人太不解風情了。”凹凸有致的身材貼得緊,長生感受到步香塵此刻的風情萬種心都要跳出來了。

步香塵将手旖旎的往下移,放在長生胸前,側耳伏在心口:“哎呀,你的心,跳得好快。”

步香塵親昵的貼着自己胸腔講話,讓長生的臉色爆紅,側開頭去,想要推開步香塵,結果毒素被步香塵的驅除攪亂,讓長生只覺得四肢乏力身體開始不協,經脈有些隐痛。

臉上沁出汗珠來,想要運氣壓制時被步香塵阻止了,只好勉力開口:“花君,煩請快些,不要做過多奇怪的手腳...我不是...”我不是男子。

話當然還是沒能說出來,步香塵又伸手壓住了長生張合的嘴唇,讓對方吞下多餘的話,皺着細眉:“病人就要少言,你再說話分我的心,我可就要吻上去了...早就說了治療手法有些特殊,不是嗎?少年郎,要受醫便要聽話...”

長生不敢再說話,被摩挲過的地方發麻發熱,步香塵有意無意的觸碰叫長生偏着頭用衣袖遮住唇鼻忍耐,只希望對方早點發現她是女子。明明剛剛手都放在胸前了不是嗎,雖然長生的胸平坦了些。

步香塵看着長生一臉正經的閉着雙眼,眉頭皺起似乎十分難受,臉上的紅暈卻蔓延到了脖根,眼神一暗,輕聲笑起來。

長生忍了很久,衣服都散開的不成樣子,意識迷迷糊糊,直到動手動腳檢查的步香塵語氣古怪的低呼了句,你是女子?

呼,等了這句話很久的長生終于放心的暈了過去。

花了數日治療過後,毒患已清,但是想起她還記得的治療過程,長生臉色發僵,很難生出些更多的感謝了,決定以後再也不來了。

喝了步香塵送的藥湯,離開春宵幽夢樓時,步香塵依舊一副為了治療長生你這個負心人,心力交瘁身虛體弱了的模樣,絕口不提發現長生是女子的事情。

等長生回紫英庭的路上時,還未到家,集市上已經有了步香塵的新書,打開一觀...居然寫的一名喚作長生的負心男子向女子求醫,兩人暗生情愫春情缭繞,長生和她滿書的和諧,最後丢下女子獨自離去的故事。長生狠狠放下書,低氣壓的踏步回去了...

這是步香塵的惡趣味還是報複?

這個問題長生想了一路。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鼓掌,會不會發不出來呢?

其實還有裏番[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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