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結局下
很久很久以後。
“小姐，小姐！”我身後，杏花的臉都快埋到領子裏去了。
我折扇一揚，忽悠拍到她頭上，壓低聲音道：“說了八百遍，男裝出門，叫公子！”
“公，公公公……”
“什麽公公，你叫誰呢！”
我都要給她跪下了：“杏花姐姐，淡定，被爹抓了就往我身上推嘛。多少回了，哪次不是我挨板子，你傷過一根毫毛嗎？有點出息，成不？”
“既然知道要挨板子，幹嘛還往外跑啊，”杏花撅着嘴嘀咕，“小姐，您的皮就這麽癢麽……”
我不理會她的嘀咕，悶頭就往前沖：“你沒聽說麽，最近城裏來了個算命的，每逢十五還開攤說書。這人可神了，我有預感，他一定能算出我這金镯子的來歷！”
“小姐！老爺不都說了，這镯子是一位雲游高人給的嗎？您怎麽就偏不信呢？成天到晚追着些江湖騙子跑，等老爺知道了……”
“江湖騙子？老爹才是江湖騙子！我都夢見了，給我這镯子的是個玄袍男子，長得可俊俏了……”
我掩面竊笑，杏花卻快哭出來了：“小姐，那夢能作數麽，您這……”
“哎哎，閉嘴，到了到了！”
“上一回且講到……”
嘿，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趕上說書開場：“上一回講到，‘轟隆’一聲，這地上竟破了個大洞。”
我連連扒開幾人擠到頭裏，只見算命的老瞎子正吐沫橫飛：“要問洞是怎麽來的？便是那神族太子為保住海神，以元神為祭，生生崩開輪回之間，送出海神魂魄，給炸出來的。”
“啊！”人群中傳來驚呼，“那神族太子祭出元神，豈不是要灰飛煙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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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瞎子撚了撚胡須：“灰飛煙滅？那豈非太便宜了？崩壞三界輪回之所，合該生生世世承受天譴，日受八十一道天雷荒火，碾骨汲髓，萬箭穿心，求生不得，死亦無門。”
衆人紛紛倒吸冷氣：“那太子就這麽，就這麽……”
“非也，非也！”
老瞎子食指一舉：“到這裏，便出了曠古爍今第一奇事，這輪回之間竟沒白白崩壞！彼時天崩地坼、地動山搖，三界巨震中，驚醒了沉眠地府深處的青龍神君！”
“青龍神君？”有人驚呼，“創~世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君之首的青龍神君？！”
“正是。”
“可是……不是說上古天地遭難，四大神君為救三界，早已祭出元神，歸于混沌了嗎？”
“這是一說，然而……”老瞎子的禿腦袋搖得十分歡快，“然而，創~世神君神力豈容常人估量！青龍神君有執念未去，自然能留下魂魄。”
衆人皆是一愣：“執念？”
“神君的執念，咱們下回分解。今日只說，神族太子雖犯打錯，卻喚醒了神君，于是神君格外開恩，免了太子的永世天譴，改為九九八十一世，其後貶為凡人，永入輪回。”
不知為何，“永入輪回”幾字落下，我的心口驟然一縮，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有人在交頭接耳：“上回不是說，海神僅剩的一半神力耗盡，已經徹底成了凡人？眼下太子也做了凡人，倒也不錯。”
“是啊，太子與海神不能同時為神，能同時為人，也是種護佑。”
“說的是，說不準哪一世還能遇上，也算善終了啊……”
紛紛議論中，人群漸漸散去，老瞎子摸索着散落的銅板，慢悠悠收攤。
我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正要開口，老瞎子竟閉着眼擡頭，準确無誤地找到我的方向，微笑：“這位小姐，可是有什麽心事？”
“我……”我被他的敏銳吓了一跳，“哦，沒、沒什麽，我只想問問，您這些轶事，都是哪聽來的？”
老瞎子神秘一笑，并不作答。我只好又問：“您博文廣識，有沒有見過能由小變大的镯子？”
老瞎子略一挑眉：“小姐說的，是什麽樣的镯子？”
“普通金镯子的模樣，卻是自娘胎裏帶出來，無論如何也無法取下，總是服服帖帖箍着手腕，還随着年紀長大。您是否見過這種東西？”
“唔。”老瞎子若有所思地吸氣，“這聽着倒不似死物，更某種高深的術法，和小姐的魂魄相攜，幾經轉世化了實體。”
“施于魂魄上的術法？”我大驚，“那會是什麽術法？”
“小姐是否聽說過同命鎖？”
“同命鎖？”我默默重複着。
明明是全然陌生的詞彙，卻似乎有一雙漆黑而溫柔的眼，穿過亘古的時光，牢牢将我凝着：“這是同命鎖，只有我能解開。”
“阿深，從今以後，成人成神，成佛成魔，不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過去，生死與共。”
“這、這是……”我慌忙扭頭，想捉住老瞎子問個究竟，他卻已走遠。
我急急地喊：“喂，你等等，剛剛我好像看到了什麽，是你讓我看到的嗎，那人是誰？”
老瞎子踱着四方步，背身揮了揮拐杖：“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太陽還沒落呢，哪來的燈火闌珊？你別唬我！哎，我說你……”
“小姐！”我的袖口突然被人拉住，低頭，只見杏花煞白着小臉，顫巍巍指着我的身後，“那、那是……”
那一瞬間，我順着她的視線，驀然回首。十裏長街的盡頭，夕陽突然隐去，兩側的店鋪外，朦胧的紅油紙燈一盞盞點亮。
燈火闌珊處，一個玄色長袍的男子凝視着我：“小姐方才說，身上有枚特異的金色手環？”
這場景似乎在夢裏見過。我呆呆望着他，懵然道：“哦，是啊，你……”
“可是這樣？”他信步上前，略一揚袖，露出手腕，以及一枚與我一模一樣的手環。
我徹底傻了：“這、這是……呃，你、你是……”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微笑、拱手：“在下沈夷，冒昧請教小姐芳名？”
【上古秘事第二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呼！隔了快半年，終于寫完了！撒花~第三篇我的神君大人，寫被太子殿下喚醒的青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