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歷史（下）
我穿過客廳的時候，電話剛好響起。
五哥問:“一心，小龍沒事吧？”
我說:“他感冒，睡着了。”
五哥說:“我去看他。”
我說:“你難得回來一次，多陪老爺。”
五哥說:“爹和大使有事去了，我剛送Anna回去，就在你們那公寓不遠，本來打算叫大家出來喝酒，大姐說小龍不舒服回去了，我打電話問一問。那我就過去看他。”
五哥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因此他說完就挂了電話，并不管我說了什麽。
我放下話筒，一回頭，就被趙公子吓了一跳:“你出聲可以伐？”
趙公子說:“換衣服，和他去玩。”
我不想換衣服了。
趙公子說我不換衣服就是心虛。
他真讨厭哦。
兄弟姐妹們很少這樣歡聚一堂，而五哥向來很容易成為衆人的中心，他講述他是如何穿越了一些很難穿越的界線，如何躲過槍林彈雨，如何叢林冒險，如何跨越雪山。
而我想回家睡覺，我明日還要早班。
五哥給我們每一個人都帶了禮物，我的是一把軍刀，趙公子的是一盒巧克力。
他可能弄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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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不能理解他給我刀子做什麽。
趙公子當着他們的面笑嘻嘻笑嘻嘻:“讓你沒事就捅我兩刀。”
我說趙公子喝醉了我們該回去了，趙公子說他沒喝醉，我說不你喝醉了，趙公子說他真沒喝醉，我問趙公子是想自己醉還是我幫他醉，他說他突然覺得是有一點醉了。
我們向五哥告辭。
五哥送我們上車，忽然遞給我一封信:“這是首都大學的推薦信，雖然只是旁聽的名分，但無論如何，年輕的時候有夢想就要去追尋，畢竟百年彈指一揮間……”
他看起來還想說點什麽，但大姐在叫他，他就拍了拍我的肩:“我最喜歡的，在家裏除了老三就是你了，你也多保重。”
我上了車，趙公子居然沒有罵我，沉默地拆巧克力吃了起來。
我與他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共枕眠，他真的一塊也沒有分給我。
趙公子從小被寵慣了，所有的好東西都是被捧着送到他面前的，他不需要分給任何人，也不願意分給別人，所以他讨厭五哥。
回到公寓裏面，我正準備開燈，趙公子阻止了我。
他今天吃了許多的巧克力，唇齒留香。
雖然我說過許多次不許躺在床上抽煙，但趙公子總之也沒有聽過我的話，又坐在床頭抽煙。
我沉吟許久，說:“我不喜歡你的那些衣服。”
趙公子不說話。
我說:“地板歸你擦，不許在屋子裏面抽煙，不許再罵我。”
趙公子還是不說話。
我說:“答應這四個條件，我就不走。”
趙公子罵我:“媽的，你早點滾。”
我就不理他了，埋頭睡覺，早上要上班，上完班之後，我還要将推薦信轉交給三哥。當然那封信是五哥讓我轉交給三哥的，今晚三哥有事不在家，五哥恐怕半夜又要不見蹤影了。
但我暫時不能告訴趙公子這個事實，因為我真的很讨厭哈姆的皮毛裏全是煙草味道，也真的很不想擦地板。
我下班之後約腿終于好了的三哥去咖啡館，将推薦信交給了他。
三哥笑了笑:“爹要知道了，肯定舍不得打老五，又要打我。”
我說:“你再考慮一下吧。”
三哥點了點頭，欲言又止:“有時候你不要總是逗小龍，他當真的。”
我:“怎麽了？”
三哥指了指我的身後，我回頭一看，趙公子站在我身後的玻璃窗外，擡着下巴，二五八萬地盯着三哥手中的信。
哈姆會變成煙草熏制的臘肉味道，地板也會被我拖壞掉了，趙公子的那些衣服還會繼續占據我寸土寸金的市區最繁華地段公寓的一半衣櫃。
趙公子是真的很讨厭。
我讀書的時候曾經與人約會，卻從來沒約到過第二回，便是為了他。
無論我約女仔或者男仔，他總要跟着我們。
不知我是否說過一件事，趙公子那個時候體型較為豐腴。
我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但從某一年開始，他就吃什麽都長肉，醫生說是在發育期，但這無法解釋為什麽我吃東西也能長到趙公子身上去。
那段時間對趙公子而言，無論如何都不會是開心的光明的。
于是他便遷怒到了我的身上。
他約不到會，就讓我也約不到。
這令我十分煩惱，他不僅吃我的巧克力，還要攪黃我的約會。
于是我開始約體育老師，每次都約跑步。終于，趙公子瘦了下來，我也得到了本市少年馬拉松第二名。
第一名是趙公子。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趙公子養出了毛病，經常神出鬼沒地跟着我，畢竟跟着我能瘦身，跟着我能拿比賽第一。
但于我而言，是一場噩夢。
再也沒有人追求我了，也不敢接受我的追求。
我滿腔熱血無處揮灑，只能埋頭苦讀書。趙公子卻取代了我，成為極受歡迎的約會對象。
便這樣，我本該羅曼蒂克的讀書時代，匆忙地暗淡地落下了帷幕。
所以我如此的讨厭趙公子。
倘若我惡毒一些，我便會天天喂他吃巧克力，并且再也不帶他去跑步。
三哥回家去收拾行李計劃離家出走了，我和趙公子沿着馬路慢慢地走。
他得意洋洋地說:“那封信是給三哥的，你故意騙我。”
我意味深長地說:“我也可以去旁聽。”
趙公子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巧克力，默默地吃了下去。
我說:“不要再吃了。”
他說:“關你屁事。”
我說:“這是金仙兒送給我的，很難買到，我藏起來了，你怎麽找到的？”
他故意把巧克力咬得咯嘣響:“你以為你做什麽是老子不知道的？”
他既然這樣有本事，怎麽就不知道我當年是去告訴五哥我不想私奔的呢？
我愛五哥的不羁與潇灑，但遠觀即可，我是一個第二天還要上班的人，我所有的颠沛流離的精神已經在十歲以前用完了，并且再也不想要那樣的人生，其實我從來都不願意要過那樣的日子，所以我一直真心實意地感激趙四爺。
但我是不會告訴趙公子的，畢竟五哥本來也沒想找我私奔，顏面無光。
趙公子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巧克力，得意洋洋地咬一半在嘴裏面，問我要不要吃另一半。
趙公子，讨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