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後背一涼
時越派遣前鋒小隊去追匈奴人的游擊小隊,已經下了窮寇莫追的命令。
可是耐不住領隊小将年輕氣盛,殺欲上頭,便再也不管時越的命令了。
這其中也因為他對自己的能力有非常充足的信心,所以他才敢深入地方內部,試圖一舉殲滅對方。
宓華容抓着對方一路猛追,将對方十成人削成了五成。
他殺紅了眼,早已将時越的叮囑抛之腦後,跟着對方一直追到了此處。
時越在後方,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追上試圖追上去拉回脫缰的小野馬。
可惜為時已晚,等他趕到的時候,人已經進了山谷。
宓華容帶着時家軍的一支隊伍追了上去,這附近的地形,他們誰都不了解。
若其中真的對方真的在這附近布置了陷阱,那這一支小分隊以及宓華容都将成為犧牲品。
時越這樣一想,便坐不住了。
先不說時家軍其中的每一名士兵,都是時越一手一腳培養出來的,更何況有句話說,千金易得将才難尋。
宓華容就是這樣難得的天生将才,雖然性格弑殺,但是這樣一把雙刃劍用好了,那将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利劍。
時越舍得不,只能親自去與宓華容接應。
誰能想到,這一切卻是最壞的結果。
那群匈奴人是為了引君入甕,之前所故意流露出的弱勢,以及刻意将人引到此地,都是計劃好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最後的那個人。
時越從影衛那收到消息,臉色未變,只是吩咐下去,軍隊原地等候,他單槍匹馬去會會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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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謀士提出了反對意見,君子不立于垂堂,時越這樣單槍匹馬地去危險極大
時越卻道,“對方有備而來,我就算帶再多人去也只是無謂的犧牲。”
他們的目的是他,就算帶的人再多也不是真正的戰場上,不會因為人多所以獲勝。
他一個人去的話反而更加靈活,沒有那麽多桎梏,見勢不對至少他一個人生存的概率會比一大群人生存的概率要大得多。
時越将他的想法說出之後,底下的謀士還有些不打贊同他的想法的,卻也沒有辦法。
他們只是謀士,真正拿主意的人還是主公。
若時越真的有什麽想法的話,他們其實就算阻攔也沒用。
倒是旁邊的賽諸葛輕酌了一口杯裏的美酒,搖頭晃腦,見衆人終于吵完了,忽然道:“将軍,我倒是想起了一事。”
“何事?”
“那傳說中的活佛應該也快到了吧,怎麽還沒來?”
賽諸葛聞聞杯中酒,砸吧砸吧嘴,他聽聞蘇棠在渭城的事跡非常感興趣,一直在等這對方的到來。
時越一頓,說實話若不是賽諸葛提起這事,他還真的忘了還有這一茬。
他當時安排了甲午一路護送,按理來說,兩人應該快到了,可能路上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時越道:“我之前派人去查了,差不多該有消息了。”
賽諸葛聳聳肩,示意他随意。
他只是好奇,在他初初聽聞活佛之名在坊間傳聞開時,并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活佛了凡的名氣在百姓之間越來越大之後,甚至有些地方已經不拜神佛,只拜活佛。
在民間有如此聲望,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傳教士能有的能力了。
若不是對方一直行蹤飄忽,而且沒有進行大規模地收徒之類的傳教活動,這才使得那些占據各地野心頗大的王權貴族們,給了蘇棠繼續發展的空間。
她就像是一株野草,只要沒有連根拔起,那她就能繼續活下去。
許久之後,那些曾經不将她放在眼裏的人才後知後覺,曾經他們覺得只是跳梁小醜的人,如今卻成為了無論是哪方勢力都要重視的座上賓。
她非常聰明,光做事留名卻不要財,而且沒有人知道她的來去行蹤,可是她做的每一件事卻偏偏都能引起巨大的轟動。
這不是在否認對方的所作所為,也不是在暗示對方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只是因為這幾年下來,對方在名聲和權利兩者之間,保持了一個非常微妙的平衡。
要說這只是偶然所謂,賽諸葛是絕對不信。
賽諸葛自從聽聞活佛的事跡之後,一直很好奇,哪怕傳聞中只有三分真剩下七分都是假,可那三分真實的事情就已經非常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尤其是在聽說了渭城的事跡之後,這些天,他們在最北邊上最大的武都城,來來往往的商客絡繹不絕。
随便走進一家茶館,随處可聽到的活佛了凡英勇救渭城的故事。
鑼鼓喧天說書人在上頭講得唾沫橫飛,仿佛自己親身經歷,時不時講到關鍵時刻總能引起下方一群人的滿堂喝彩。
其中藝術加工是有,可是賽諸葛也問了當時親歷了那件事的人,說書人所說與親歷者所說的大致上竟然沒有出入。
這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以這麽快的速度傳播,尤其是其中不僅僅很多細節都與真實情況相吻合,而且在人人口中,初來乍到的時越也成了愛民如子鎮守一方的大将軍。
時家軍能以這麽快的速度,在武都這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迅速紮根,要說沒有渭城這事的加持,還真做不到現在這樣。
尤其是在北邊這種人人皆兵的大環境下,百姓們需要一個具有強大武力的領導者,但是更需要一個關心體恤他們的領導者。
而在如今這個人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中,時越就是這樣一個救世主般的形象。
他知渭城有難特地前往支援,又派出帳中軍醫去救治渭城生病的百姓,還自掏腰包幫他們從開門鎮購買能夠驅除傳染疾病蚊蠅的柏和蘭。
這一切的一切,确确實實都是時越所做的,和他所付出的。
但是,現在被人傳出之後,尤其是被北地的百姓們知道了之後,與時越所付出的東西相比,他所收獲的東西那才是真正用無數兩黃金都買不到的珍貴寶貝。
那就是百姓衆望所歸的民心。
賽諸葛能夠看出來的問題,時越自然也能看出來。
他已經派人去查這件事的源頭從何而來,但是其實也不用細查,這件事天天在茶館中傳頌,無非是其中細節都分外真實。
百姓不是傻子,是真是假其實一聽就知道。
而能知道這件事中那麽詳細的細節的,除了時越手下的影衛就是這件事的另一個當事人。
這件事,只可能是蘇棠自己的傳出來的。
賽諸葛也想到了這點,品着酒,煞有趣味道:“這個活佛了凡,還真真是個妙人。”
不管對方來意是何,這招還真是玩得高。
不僅給自己造勢,又讨好了時越,最重要的是,雙方共贏的情況不少見,但是贏得那麽漂亮又那麽不着痕跡的,那就還真是少見。
時越當時聞言,面上卻沒有絲毫動容。
對于別人這種來得毫無緣由的好,他想不出有什麽必然的關聯時,時越反而會想得更多。
上位者的多疑病,在很多時候會幫他們避免很多危險,但是同時,也會給他們很多麻煩。
賽諸葛見時越這樣,哪裏還有什麽不懂,只是搖搖頭,“人啊人啊,還真是難得糊塗!”
他就覺得這個活佛小兄弟,是個幹大事的人,說不定對方就是看中了他家主公的英俊神武就投誠了呢?
所以想那麽多幹什麽,見一面問一問不就得了。
當時,賽諸葛仰頭喝了口酒,然後道:“您啥時候将人請來,我來會會他。”
時越點頭,“那就有老先生了。”
“小事小事,我是看他還有點意思,不然的話,我才懶得費這個功夫。”
若不是當初時越提着那壺酒來找他,他被酒迷了心竅,他才懶得入這渾世。
這世道,有趣的人越來越少了。
他難得遇上一個聰明人,自然要好好招呼招呼。
大軍當前,賽諸葛知道時越去意已定,自然不會在不該多嘴時多嘴,只是在活佛了凡的事上,他顯得格外用心。
此時飛鴿傳信而來,時越一彈指那只白鴿變落在了他手中。
信鴿腿上綁了紙條,時越取下打開一看,上面是他派人調查的蘇棠的蹤跡而上報的信息,上面寫道——
活佛與甲午與五日前失去蹤跡,最後蹤跡在月山腳下。
時越眼神一凝,他此時要去的會的山便叫做月山。
賽諸葛在旁邊看到時越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不由好奇問道,“将軍,敢問紙條上寫了什麽?”
“是影衛探得的消息。”
時越說着,伸手将手裏的紙條遞了過去。
賽諸葛接過,飛速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大驚道,“所以他們現在被困在月山了?”
時越聞言卻搖頭,“賽先生武斷了。”
賽諸葛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時越道:“若不是被困,而是裏應外合呢?”
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概因對方對他的好來得太莫名其妙,而前下這樣的情況下,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方人,卻不知為何有了交集。
這讓他不得不多想。
賽諸葛不敢輕易斷言,他知道時越是一個心有城府的領導者,他們參謀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在面臨事情時給出解決事情的另一個方面的方法。
而最終的決定卻還是要時越自己做。
賽諸葛看了眼手中的紙條,随手一扔,又繼續喝着手中的美酒。
接着道,“那謀元便在這等将軍歸來,一路小心。”
時越拿起放在桌上的武器,朝着賽諸葛點點頭,之後便大步朝外走去。
外面守着一幹将領,大家都頗為擔憂。
畢竟敵在暗我在明,對方多少人都不知道,要真有個什麽機關算計,那将軍這回就要面臨對面有心準備的險境。?
“将軍——”
有人開口道:“您要不多點人去,萬一有什麽事也能有個照應?”
時越搖頭,“我是去救人,不是去打戰。”
若真有個萬一,再多的人也只是去無辜犧牲而已。
時越手下的将領還想再說什麽,可是時越卻已經翻身上馬,長鞭一抽,的盧馬嘶鳴一聲飛快往前奔去。
原本就不遠的距離,沒用多久就到了。
時越進了山谷,因為天色暗周圍的環境看的不清楚,尤其是在一個不熟悉的密林之中,更是讓人找不到方向。
自打時越來了之後,就有人傳遞消息給呼延屠各。
呼延屠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搜集過不少關于時越的消息,無一表明對方是一個驚才豔豔不可多得的領導者。
若不是兩方形勢對立不可能化解,呼延屠各覺得他們兩人甚至能成為不錯的朋友。
可惜,他們從出生一開始,就存在着不可調節的矛盾。
時越有他的堅持,他也有他自己欲望。
自打時越進了山谷之後,呼延屠各準備多日的機關就已經調好準備就緒了。
時越單槍匹馬闖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兩方交戰的中心處已經殺紅眼的宓華容,立刻大聲喝道:“宓華容聽令!”
宓華容擡起頭,那張染血的臉立刻暴露在衆人面前。
那是讓女人都自愧弗如的絕美,狹長的眼尾猶如一把鈎子,無端地撓向人心中最深處的地方。
嫣紅的血濺到臉頰上,像是一朵盛開的彼岸花,妖豔惑人。
“宓華容聽令——”
轉頭間,他仿佛身後長了眼睛,反手一刀刺向企圖從後面偷襲他的匈奴人。
“立刻歸隊!”
宓華容天生反骨,但是對打敗他的強者的話卻還是聽從,立刻應下:“是——”
“衆将聽令,收兵歸隊!”
時越令聲一下,時家軍便不在戀戰,不再攻擊匈奴人,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同時殺出一條血路歸隊。
宓華容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他又連殺了對方五人。
時越現在沒有時間去追究他的責任,在他們收兵歸隊的時候,敵方的匈奴人卻也是沒有再戀戰,而是也保持警戒的姿勢站到了他們的對面。
這絕對不是一場無意義的游擊戰。
時越眼神微暗,頓了頓,揚聲道:“武都司馬時越,敢問閣下誘我前來有何指教?”
半響,對面才開口道:“指教不敢,只是想請司馬大人留下一樣東西。”
“什麽?”
“你的命。”
宓華容舔了口滑到嘴邊的血珠,啐了一口,“個不敢見人的玩意兒,也敢要你爹的命?”
呼延屠各被激怒半點,反而笑道:“這裏,還輪不到你個有勇無謀的小将說話。”
宓華容道:“我敢來,便是因為你留不住我。”
呼延屠各笑了,“那我便看看你要如何離開。”
話音剛落,衆人就聽到一陣悶隆怪響,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來時路已經被從上而下的巨石堵住了。
宓華容臉色一沉,他沒想到對方居然做了這麽充足的準備。
自他在境內發現匈奴人的存在,這期間不過十天不到,這麽聲勢浩大的機關憑借他們這點人不可能完成。
這就好比在時家軍層層把守的邊界混入了匈奴人,在這麽大規模的機關下,他們之間肯定有內奸。
時越面色不變,卻也沒有開口。
宓華容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闖禍了,問道:“将軍,這——”
時越沒理他,沉默半響才擡頭,開口道:“若我猜的沒錯你應該就是匈奴王——呼延屠各?”
周圍的人倒吸口冷氣,誰都想不到,匈奴人的王居然敢舍身潛伏到了晉國境內。
“不愧是時将軍,洞察力非凡。”
呼延屠各從暗處走出,一人站在半山腰上,一人在山腳下,兩人遙遙相望。
“既然你猜出來了,那也不枉我為你費心至此——”
“死了之後,別忘了我的名字。”
“現在,聽令——放!”
宓華容立即警惕地看着周圍,可是卻沒有聽到任何機關拉動的聲響。
事情陷入一陣詭異之中,可是誰都沒想到,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頭——
“啊——”
“不啊!”
“不要啊!!”
絕望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整片山谷。
在場所有人,不經後背一涼。
作者有話要說:蘇棠棠放大招了
可惜了大王偏偏心軟了
給主公活下來了——
沒有蠢人,只是當時選擇不同
宓華容不是笨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