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晉江獨家首發
蘇棠口中所說的死地, 并不是單純意義上會致人于死地。
相反, 若只是肉體上的死亡, 可能只會當成不能靠近的兇地。
可是那個地方, 是藏屍納兇的死地。
一般這種死地的形成不僅僅是一場慘無人道的‘京觀’就能形成的,若只是這麽簡單,那從古至今,‘京觀’之後若都能形成如此兇境,那從古至今而來,估計沒有一塊好地能夠讓人生存。
所以,兇地形成條件極為嚴苛。
即便如此, 一旦兇地形成之後,其實從外面看不出什麽異常,但是一旦不小心誤入的人或許肉體上看不出有什麽明顯的傷痕,但是靈魂都會消失不見。
蘇棠之所以會說這些人其實已經算是命大了。
如果這些人是單槍匹馬進去的,那麽別說還會有這樣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他們可能連回來的路都不知道了。
一旦失去了靈魂,人便不能稱之為人,而只是一個軀殼。
就好比沒有靈魂的泥塑, 其實與人世間的牽絆已經斷了。
蘇棠掰碎了細細講, 時越聽得認真,這些事情其實大部分人都很少遇到, 但是到了時越這種層次,什麽事情都有可能遇見。
之前是不得其法不入其門,時越對這些奇門異術也保持着旁觀的态度。
如今遇上了蘇棠, 就像是管中窺豹,之前雲裏霧裏蒙上了一層紗的秘密,如今都能夠可見一斑。
蘇棠對于時越來說,是打開新世界的一把鑰匙。
時越沉吟片刻,帳中仿佛得了失魂症的士兵宛若癡兒,無論外界如何都與他們無關,無痛無感,哪怕現在将他們施以極刑都不會有絲毫的反抗。
這些兵都是百裏挑一,身經百戰的勇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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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一名名從小兵小将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時越派他們出去堪輿地圖,已經非常能說明他們自身的能力。
這樣的兵,哪怕戰死在沙場,都比這樣人不人傻不傻地茍且活下去要好得多。
不管是時越,還是他們自己,都不想看到這樣的他們。
時越指着帳中的士兵,問道:“他們還能救嗎?”
蘇棠沒點頭,也沒搖頭。
這能不能救不取決于她,而是在于他們自己。
“他們這樣的狀态多久了?”
“不足七日。”
還真是個微妙的時間,蘇棠道:“将軍您克制為何人死之後要‘做七’?”
“略有所聞,人死後于‘頭七’起即設靈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貢祭。”
這些事,當下的人多多少少的都了解。
“那您可知為了是七日,而不是六日或八日?”
時越皺眉,“願聞其詳。”
“在人去世後的這七天裏,他的魂魄還是在人間游蕩着,對這紅塵還有很多牽挂和留戀,遲遲不肯歸去,可一旦到了第七日,不管再怎麽留戀都必須回來然後走上黃泉路。”
蘇棠頓了頓,繼續道:“這便是頭七,頭七對于靈魂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極限。”
“換而言之,便是離開肉體能夠滞留人間最長的一個期限。”
時越懂了,“他們還沒過七日,還能救回來吧?”
“這個不好說。”蘇棠繼續道,“若只是普通情況下,我可以幫您把他們的靈魂召回,可是他們的靈魂如今是被囚禁在了哨子嶺的兇地,那麽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他們’還在。”
這話倒也好理解,在正常環境下能活七天的人,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卻不一定能活那麽久了。
更何況,能不能從那樣的地方中将他們救出來,這對于蘇棠來說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唯一可以确定的一點是,這件事宜早不宜遲。
遲則生變,更怕因為這微小的時間差,若是讓這些戰場上的勇士因為的這件事而殒命,無論時越還是蘇棠,他們都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現在,我大概要去一趟哨子嶺。”
那個傳說中有去無回的地方,那個讓周圍的百姓為之變色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去。”
蘇棠有些意外,這事要說起來其實并不算什麽,更甚至其中可能不是上陣殺敵那麽簡單。
其中會發生什麽,根本就無法預料。
蘇棠想要婉拒,“這事我自己去吧。”
“我也要去,”時越看着她,“我的兵,我自己去救。”
“可是——”
“君子不立于垂堂之下。”時越笑,“但是我該做的,還是要做到。”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蘇棠再多說也無用。
時越這樣的人,一旦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無論別人再怎麽說都沒有用了。
因為蘇棠說這件事基本是已經是在和時間賽跑,他們之前浪費了太多時間,如果不盡早将靈魂帶回來,時間一過,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人了。
這些原本應該在戰場上抛頭顱灑熱血的好男兒,不應該一輩子這樣癡癡傻傻地活下去。
時越明白蘇棠的意思,也知道現在的時間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格外寶貴。
兩人輕裝上陣,時越直接翻身上馬正準備去哨子嶺,但是蘇棠站在馬下呆呆地望着時越。
那張臉上寫着一臉懵然。
像她這樣的小貧農,這一路走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孤身打拼,帶着一本書走天下。
一個人走了那麽多路,像突然一夜暴富,哪怕是布鞋換了駿馬,可是對于她這樣窮慣了的人來說,面對眼前的馬匹蘇棠第一次傻眼了。
蘇棠的表情呆滞,她望着面前這個鼻間噴出白汽的黑馬,傻眼了。
“怎麽?”
時越見身後的人一直遲遲沒有動靜,回頭望去,發現蘇棠和那只黑馬正在大眼瞪小眼。
他還是第一見到蘇棠的臉上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在他想象中,蘇棠身上秘密太多,以至于在他心中都蒙上了一層薄紗,讓人不由想要探索她的秘密,想要掀開那層蒙住的薄紗。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她原來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似乎無所不能。
她也有不會的東西,就好像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突然落了地,沾了紅塵。
蘇棠看着面前的黑馬發呆,她完全沒想到會有這一遭。
她見過不少馬,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有機會親自騎上馬。
馬:哧哧哧哧——
蘇棠:懵懵懵懵——
雖然時機不太合适,但是時越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微彎。
“你不會騎?”
蘇棠聞言順勢擡頭看過去,眼裏透出一股從未見過的迷惘,“不會。”
她是真的不會啊,這麽個大家夥,她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坐上它。
更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要單獨駕馭這一頭大馬。
蘇棠作為一個專業平民老百姓,可真是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馬。
可是現在的情況下,他們要争分奪秒的情況,所以如果他們兩個還只是走路過去,那大概就是真的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蘇棠也傻眼了,這個情況她真沒預料到。
“那……怎麽辦?”
蘇棠沒辦法,只能求助旁邊的時越。
時越看着她這樣然後道,“上馬是讓選騎兵的第一考核關卡,因為漢人極少有機會接觸到馬匹,不像匈奴人長在馬背上生活在馬背上。”
“這要求騎手有非常強大的協調能力與控制能力,不僅如此,還要極好的體力。”
“除此之外,還要有不斷的練習才能做到這樣舉重若輕,而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
“而之後,騎兵想要上陣殺敵上馬還僅僅只是第一步,他們必須還要訓練在馬背上與人對陣的技巧,殺敵的方式,怎樣才能自保。”
“而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一層層的訓練,才能有戰場上的戰無不勝。”
這也是為什麽騎兵那麽金貴的原因,從體質上就已經篩選出了一批人,在之後的訓練之中,更是不斷剔除不合格的士兵。
可以說,每一個士兵都是時家軍之中的佼佼者。
而且時越在他們身上的投入,不可謂不多,所以哪怕是無辜犧牲了一人,時越都覺得不願意。
蘇棠暈暈乎乎聽了這麽一大堆,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她想要現學現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們要趕着去哨子嶺啊——”
蘇棠皺着眉頭苦惱,如果不是騎馬的話,那憑着一雙腿大概要走上三天三夜才能到那。
時越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
“得罪了。”
蘇棠的話還沒問完,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時越所說的辦法是什麽,就感覺到了一陣天翻地覆。?
時越直接将人一把撈起,放到了自己身前。
長鞭一揚,只見他座下的白馬一聲長鳴,如箭一般射出去。
蘇棠何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她就算曾經在那個山谷之中面對那些人的怨鬼都沒有這樣心跳加速過,就像是快要從嘴裏跳出來。
蘇棠被時越摟在懷裏,兩人之間因為在馬背上颠簸不停,所以不得不緊靠在一起。
蘇棠第一次距離一個男人的身體那麽近。
她對于性別的概念不大清晰,一直以來以和尚的身份行走于流民市井之間,對于男女之別沒有太大的想法。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
原來,男女之別從根源上的就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
愛我的小天使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