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晉江獨家首發
時越的臨時調令讓蘇棠沒有休息的片刻, 基本上與下一個任務無縫銜接。
關鎮那邊救災的事情, 也是刻不容緩。
所以時越的事情一吩咐下去, 蘇棠必須抓緊時間準備, 盡力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将東西收拾好,要将東西準備好第一時間送過去。
對于災區的人民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他們已經餓得饑腸辘辘,現在對于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虛頭巴腦的關懷,而是實打實的糧食。
蘇棠收到消息後,第二天便準備出發了。
宓華容等一衆人聽到消息後, 都紛紛來城門口給她送行。
城門口不一會就聚集了一衆人,都是平日裏百忙難得一見到大忙人,如今如都聚在這裏。
來往的百姓不明情況,紛紛駐足,不知道這些大人都在這裏做什麽。
有的人甚至還猜測,有可能會有大事發生。
不然的話,這些大人物怎麽都會都到這裏來了呢?
實際上,還真沒什麽事。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自發來給蘇棠送行。
蘇棠來武都的時間不長,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短,但是在她要出發去別地的時候, 所有人都自發地來給他送行。
要知道在場的人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主,除非他們自己認可這個人,否則的話, 就算刀架在脖子上讓他們那麽早起來給人送行這幾乎是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這麽不可能的事情在蘇棠身上卻成為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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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華容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穆凱,忍不住刺了幾句,“穆城主百忙之中還有時間的來這看風景啊?”
穆凱冷笑一聲,“将軍讓你去操練新兵,你人不在訓練場上,來這吹冷風?”
宓華容自然不是那等臉皮薄之人,甚至他的臉皮可比城牆還厚,自然不甘示弱。
“我練兵也不急在這一時,”宓華容非常欠扁地湊上前,“但是不來這怎麽知道一向冷心冷面的穆城主跑到這裏來,別告訴我你這是在體恤民情?”
如果不是實在是長得好看,這表情放在誰臉上都格外讨打。
但是放在宓華容的臉上,卻是讓人生不起一絲脾氣。
穆凱懶得和宓華容一般見識,和他計較,那是和自己過不去。
蘇棠不知道城門口有那麽多人在等着自己,天剛擦亮就在門口等她,就為了送她一程。
蘇棠到了城門口時,才知道原來大家都來送她。
除了驚訝之外,更多是的喜悅。
她自來到這裏之後,除了最開始見過的幾個人外,就沒有其他熟悉的人了。
沒想到等她離開這裏的時候,卻被那麽多人送行,這讓她的心底感覺到了一股暖意。
蘇棠走上前,宓華容先看到了她,“你來了啊?”
穆凱站在宓華容身旁,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他無聲的善意。
賽諸葛給蘇棠懷裏塞了壺酒,“邊塞晝夜溫差大,偷偷抿一口佛祖不會怪罪的。”
蘇棠失笑。
一名将領也跟着笑,“對對對,那叫做‘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留’。”
一群人哄堂大笑,氣氛一片和諧。
蘇棠在這樣的氣氛中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在這裏最大的收獲,并不是獲得了時越對她的賞識,而最大的收獲是這一群真心待她的人。
在相處的過程之中,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可能并不長,但是确實是她感覺到最快樂輕松融洽的一段美好的時光。
這裏的每一個人,拎出去可能都是威震一方的将領。
但是私底下在一起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性,他們在一起可能并不會像一個完美的圓那般完美融合在一起,但是所有人在一起的時候,保留着自己的棱角,但是相處起來又非常的和諧。
這便是蘇棠最直觀的感受。
他們這次來,也是真的想給蘇棠送送行。
關鎮要說起來遠也不遠,但是近也不近,主要是這是時越第一次單獨安排任務給蘇棠。
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的一個人出任務。
而且這個任務要說起來,雖說看似是去做吉祥物的工作,實際上還是要做一些具體的事。
畢竟蘇棠一旦過去,便代表着的是時越。
她要做的,不僅僅要救濟災民,還要代表時越,對救濟災民之後的後續事情做一系列的安排。
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是靠蘇棠一個人。
時越這一次并沒有派遣其他人輔助蘇棠,他們猜測,這大概是因為的想要表達對蘇棠的信任,以及對于她能力的一個考驗。
發放救濟糧,這種美差一般來說都是派遣最親信的人去。
一來,救濟物資對于災區人民來說是有關性命的重要民需物資,容不得半點染指;
二來,這種事情做好了,那可是勝造七級浮屠的事情,行善積德,蘇棠一直以來全心全意在做的事情。
三來,這事只要辦的漂亮了,那麽在上面人的眼裏那絕對是大功一件。
所以這事,不算難辦,但是要想辦好辦的漂亮,同樣需要自己的能力。
蘇棠到底是不是浪得虛名,看着一次就能看得出。
衆人雖然挺舍不得這個安靜又乖巧的“小弟弟”,但是這件事只能她一個人走的路,就是只能他一個人走。
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她。
這對于蘇棠來說,絕對是一個絕佳的鍛煉的機會。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等來日蘇棠再回來的時候,可能她目前只是歸于時越手下的不起眼的幕僚,出出主意可以,但是像有些更高層次的事情,她還不夠資格去涉及。
但是這一次,只要她能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那麽她在時越這裏的地位将會上升好幾個檔次。
能入時越眼中的人,無不是前途一片光明。
上了年紀的人看着這些年輕人人才輩出,心中開心的同時,又大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惆悵之感。
他們對蘇棠有好感,也知道這件事雖然說對于她來說是一個挑戰,可是同時也表明了時越對她的看重。
這件事無論放在誰身上,都是一大塊天大的餡餅砸在頭上。
這樣的功績,蘇棠只要能吃下,那麽将會一飛沖天。
“小和尚,我等你回來一起對酒!”
賽諸葛摸了摸自己的小山羊胡,那張如同風幹的樹皮的臉皺成了一團。
蘇棠看着賽諸葛,點點頭,“您放心,我會的。”
“好——”
蘇棠臨行前收了一堆東西,手裏抱着一大推大家送的東西,一一認真的道謝。
可惜這些人都不領情,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一掌,蘇棠這樣的小身板一掌給得一踉跄,還好及時穩住身子這才沒摔了個狗吃屎。
“哈哈哈——”
身後哄堂大笑。
蘇棠這一去,可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回來的事。
這一去,如果順利的話,可能一兩個月就能回,但是如果不順利的話,可能還需要三四個月甚至小半年都有可能。
“一路順風!”
“有什麽問題就回來找我。”
“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研究新武器!”
“這杯酒,我等你回來喝!”
蘇棠手裏領着,背上扛着,都是衆人給她送的東西。
恰逢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在北方的季節之中,仿佛沒有秋天,直接從夏天跳到了冬天。
加之晝夜溫差大,蘇棠僅僅穿着上的這點衣衫,估計會冷死在半路的。
所以穆凱送了她一套适合現在穿的僧衣,而宓華容則是送了她一件大披風,看上去非常的質樸,不像他一貫的風格。
想來這也是宓華容考慮到了蘇棠本身不太喜歡高調的性格,所以特地給她選了一個最低調的顏色。
雖然顏色款式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但是蘇棠出手一摸,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披風裏頭似乎另藏玄機。
披風柔軟又溫暖,不似一般大披風的笨重,想來裏面的料子也是非常考究的用料。
這些,都是他們為了她而精心準備的東西。
蘇棠沒走多遠了,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旁邊,然後回頭望。
她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卻沒有出現。
時越日理萬機,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就為了送她一程?
蘇棠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剛輕松的氣氛給弄昏了頭腦,對于時越來說,他有更多值得要操心的事情去做吧。
蘇棠在接收系統發布的任務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抗拒的。
但是這麽多年來,她的心态漸漸變了。
就像是原本被人強壓着頭要去做一件事,但是當你不得不去做的時候,擺正心态,你會漸漸愛上這件事,發現這其中的樂趣。
比如蘇棠,她想幫助時越走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想要完成他的心願。
這已經不僅僅是他的心願了,同時還是她的心願。
她為了這個目标不懈努力,終于走到了時越面前。
經過這麽些天的相處,她已經被時越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
一個好的上位者,給予下屬的不僅僅只有物質或者名利的誘惑,還有更多的讓下屬喜歡,甚至是願意全身心地為之拼命。
時越就有這個魅力。
蘇棠現在也非常渴望能得到時越的認可,她之前自己胡打胡鬧出來的名氣,如今看來還遠遠不夠。
至少不足以支撐起她,也不能成為她能對時越起到決定性幫助的能量。
她必須更努力,才能讓時越看到她的能力。
蘇棠現在的心态非常微妙,她就像是一個急于得到認可的小孩子,她想要得到時越的認可。
因為她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井底之蛙。
她用了三年多才擁有的名氣,只要給予時越時間與精力,他同樣也可以造出另一個“活佛了凡”。
她曾天真的以為,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她覺得民心所向即是天命所歸,但是後來才發現她的想法是多麽單純。
在絕對武力,甚至說絕對的龐然大物之前,她所做的努力就好比是的蚍蜉撼樹。
不能說一點用都沒有,但是其中的能量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大,或許還沒有她想出來的那幾種新型武器殺傷力來的大。
蘇棠已經走遠了,她已經看不到站在城門口送她的人了。
這麽遠的距離,她只能看到高聳的城門上,原本偌大的“武都”都縮小了一般,只能說勉強看清了。
蘇棠最後往回望一眼,忽然發現城牆上似乎有人影在動。
不知為何,她心中有個聲音再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他居然真的來了?!
蘇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
其實這麽遠的距離,連那麽大的字都已經漸漸小的看不清了,怎麽可能會看得清楚那站在牆上人的臉呢?
只是,當她看到那道人影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他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蘇棠倏地定在原地。
一輛輛運送貨物的馬車從她身旁經過,沒有人因為她而駐足。
可是蘇棠在原地,一直回望着不願的城牆上的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站在城牆上,沒有動,似乎也在靜靜的望着她。
兩人隔着漫天的黃沙遙遙相望,沒有人開口,但是似乎都有一種默契在兩人之中流淌。
蘇棠忽然朝那頭揮揮手。
那頭的人似乎也有意動,只是很快又變成原來紋絲不動的模樣了。
蘇棠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時越會站在城牆上方,她不會自戀的以為他是特地來送自己的。
可能是有其他的原因,但是不管怎樣,她第一次獨自肩負着這麽大責任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等待着她的是無數的災民和難民。
一旦離開這裏,等她到了關鎮,她将不是衆人愛護的後輩了。
她是時大司馬派遣出去慰問災民,救急難民的撫慰官,身上肩負這重大的使命與責任。
蘇棠朝那頭揮了揮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踏上了屬于她的路途。
蘇棠不知道,城牆上的那道影子看了她許久許久。
久到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到了路的盡頭,甚至連最後一輛運貨的馬車也都早就不見了蹤影。
可是,時越卻還是一直站在城牆上,遠遠望着遠方。
這是他最後一次放縱。
在沒有人的時候,這是他允許自己最後一次的任性。
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在這裏,也沒有人知道他會來這裏,更沒有人知道他會因為一個人而有所遲疑。
時越一直以來是一個目标非常明确的人,對于他而言,為了達成目标的手段,他可以利用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或者是人。
這麽多年來,自從心底那個大逆不道的想法産生之後,他一開始或暗地裏一直為了完成這個目标而努力。
時至今日,他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父親哪怕在不贊同他,嘴巴上說得強硬,可實際上還是放了他一馬。
把他派到北境地區來,在外人眼裏是明升暗降,畢竟這些年來,北境的匈奴已經成為了朝廷的心頭大患。
朝廷對于北方的控制權利越來越弱。
匈奴人對于南方朝廷虎視眈眈,匈奴騎兵的鐵騎時刻準備着踏上這片肥沃的土地。
邊境的防守一直以來也只能是勉力強撐,在時越來之前,對于各方邊線的防守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這裏原本就只是硬撐。
如果沒有時越半路橫插一腳,匈奴人的鐵騎早就踏平了這片土地。
如今還沒有成為現實,也是時越來了此地之後,大刀闊斧地改革,力挽狂瀾這才勉強挽回了些局面。
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匈奴人的野心從來不會因為晉國的邊境加兵防守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他們的野心只會不斷膨脹,直到有一天,他們會大舉南攻,到時候所有的晉國百姓都将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
為了防止這樣慘劇的發生,這一場晉國與匈奴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
時越一直在為這場大戰做準備,在不停地加強各方的兵力。
在這裏,天高皇帝遠,長安城之中的皇帝只知道奢靡享樂,從來沒有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就連北境如此緊張局勢,他們也絲毫沒放在心上。
畢竟,就算真的北境被匈奴人給破了,距離長安也有一段非常長的距離。
一旦北境失守,那麽棄城南下,不過是換做皇宮還是能繼續當皇帝。
這對于皇帝來說,倒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只是,他從來沒有考慮的是無辜的百姓們,他們将陷入一種多麽絕望水深火熱的日子之中。
那昏庸無道的皇帝不知道,但是時越知道。
所以他必須守護住這一方水土,必須保護住這一國的百姓。
免去他們流離失所之苦,免去他們國破家亡之痛。
這是他來了這裏之後,一心中一直堅定同時也是唯一僅有信念。
大敵當前,時越不停的操練軍隊,這也是有極其正當的理由。
所以,遠在京城之中的朝廷大殿上,有言官谏言,時氏一族有忤逆大逆不道之心,一一列舉了時越到了北地之後的種種事情,看架勢是要給時越頂上一個謀反的罪名才善罷甘休。
只是,已經回歸朝廷,卸任大司馬一職的花老将軍卻站出來替時越說話。
“啓禀聖上,時越絕無謀反之心,他這是在救國啊!”
坐在首座原本聽得興致缺缺的皇帝這才端正身子,來了點興趣,“老師何出此言?”
花将軍之女是如今的皇後,而花老将軍在皇帝還是小皇子的時候,曾教他的騎禦等武術,兩人情分自然不一樣,又是老丈人又是老師,他的話比起旁人的倒是多了些分量。
皇帝對別人的話可能連逢場作戲都懶得做,每天來上朝也只是做做樣子。
真正處理政務的是另有其人。
當初花老将軍從一線撤回來,也是因為身體原因。
年紀大了,自然有些暗病就藏不住了,哪怕他想繼續留在一線,可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
如果強行留在一線,反而會成為很多人的負擔,不僅僅不能守護一方百姓,甚至還會把自己變成別人的負擔。
花老将軍是個執拗的人,他想過自己最終的歸宿就應該在這片戰場上。
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繼續呆在這裏了,他的存在會成為這裏的負擔,那他在這裏的話就是多餘的。
花老将軍沒辦法,在一衆下屬的勸說下,只能解甲歸田離開了武都。
北境,從此少了一個一直勤勤懇懇為它操心的老将軍,迎來了新的血液。
朝堂之上,老将軍身子骨倒還算硬朗,只是有些暗病不是從表面就能看出來的。
就比如,老将軍曾經受過的刀傷,從馬背上掉下來的摔傷,這些都在無時無刻地折磨着他。
只是,為了這個國運還沒散的大晉,他必須強撐着。
花老将軍上前一步,“啓禀聖上,時司馬所做都是在下臨走前的吩咐,絕無謀反之心。”
皇帝歪頭,頭上的珠簾随着他的擺動也跟着一起動。
“哦,花将軍所言屬實?”
花老将軍“撲騰”一聲跪倒在地上,“臣所言,句句屬實。”
這時候,同在大殿上的時獻皆也上前一步,啓奏:“皇上,北邊匈奴對我們虎視眈眈,匈奴一日不除那便是一大隐患啊!”
花老将軍複議,“皇上,老臣一生都在北境,知道匈奴人天性虐殺,如果一旦北境失守,那将是生靈塗炭的境地啊!”
“時司馬在那所作所為只為了國為了民,若因為這樣就按上了叛國謀反的大罪,這對于忠良來說無異于是寒了他們的心啊。”
“是啊,請皇上三思,北境不能失守啊!”
“請皇上三思,北境不能失守啊!”
“請皇上三思,北境不能失守!”
在場的大臣們,一個接一個地匍匐在地,不知他們心中究竟所想如何,但是在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攸關自己的地位的事,他們多少還是拎得清。
不管心底有多少想法,至少在這一刻,不管是自願還是大勢所迫,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求皇帝三思。
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北境那邊失守,那麽最受影響的不僅僅是平民百姓,同時還有這些穩居在廟堂之高的文武百官們。
北境失守,匈奴人的鐵騎踏進晉國,來到京城是遲早的事情。
哪怕是遷都,皇帝是首位,但是接下來他們這些人能不能被順利南下,這些卻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更何況,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這裏是他們經營了幾十年的老根據地。
一旦遷都,所有的勢力都将打亂重新來過,那麽他們還能在這有限的資源之中份上一羮嗎?
這些事都是未知數,所以保險起見,對于時越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是眼下最正确的做法。
一旦皇帝真的追究起時越的責任,一紙令下,時越不得不從北境回到京城。
哪怕最後證實了時越是無辜的,遭人陷害的,再放他回去北境,那這一來一往的時間差,足夠匈奴人把北境地區來來回回踏上好幾個來回來了。
那麽到時候別說時越企圖謀反了,這個晉國都将不複存在,何來國可反?
這麽一想,原本想要谏言的言官立刻閉嘴了。
不管怎樣,當初他們收到消息時越有謀反之心,第一時間便設計出了如今這一幕大戲。
只是沒想到,時越如此得人心。
能夠讓花老将軍上場,主動上前為他擔保,替他在聖上面前求情,這也是所有人想不到的。
花老将軍自從回到京城之後,哪怕是天天出現在朝廷之上,卻沒有見他為任何事發過一次言說過一句話。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他回來是來頤養天年的,這些煩心的事還輪不到他來操心。
可是如今他卻為了時越開口,無論時越是否真的有謀反之心,至少這一次是讓他給逃過一劫了。
皇帝手撐在龍椅上,看着底下黑壓壓的腦袋,輕笑一聲,“衆愛卿平生,花将軍所言甚是,朕也相信時越不是那等謀反之輩,今天早朝到這,退朝吧!”
“皇上英明。”
皇帝履行公事之後,這一天便是他随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時獻皆低着頭往後退,一直到出了大殿的門,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當初,在他得知時越有那等大膽不臣之心後,他的第一反應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憤怒。
可能在他心目中也清晰地知道,大晉國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君不君,臣不臣,這日子還有多久才是個頭。
時獻皆在知道時越的心思之後,除了驚訝之外,還有更多的不是阻止,更多的是保護。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兒子。
時越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一樣會因為旁人的一兩句話而改變。
從小的時候開始,哪怕他因為學騎射手腳皲裂,但是一旦有了想要學會學好的決心,那麽時越就一定要做好這件事,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動搖他的心思。
時獻皆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幫時越想好了退路。
把他安排到北境去,看上去明升暗降,衆人當初還在猜測揣度這一舉動的含義。
但是沒有人知道,時獻皆的這一舉動,可能在外人看來這是在對時越的一種懲罰。
可是,時越和時獻皆都知道,這其實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時越跟着時獻皆,他永遠都脫離不了時氏帶給他的榮耀。
而這個榮耀對于時越來說,其實更類似于是一種枷鎖。
沒有人知道,因為這個滿門清貴,時獻皆為此做了多少犧牲,也為了這個做了多少努力,同時他身上還肩負着多大的責任。
所以他不能和時越一樣那麽任性,那麽的膽大妄為。
但是,作為父親,看着自己的兒子成長的比自己還要出色,敢做自己不敢做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對于他而言,心底其實産生巨大的欣慰。
僅僅只是這樣還不夠,時獻皆知道時越現在還太過于年輕了。
年輕是好事,但是同樣年輕也又一定的局限性。
時越太過于年輕,這讓他有足夠的精力甚至于足夠的勇氣去幻想一個新的世界,讓他有能力去創造一個的全新的國家。
可是也正是因為他太過于年輕了,所以他的根基不穩。
可能同齡人來看,他已經是非常優秀的佼佼者,有着一群同樣年輕銳不可當的部下。
但是,若把時越與那些老狐貍甚至說是對上一個國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時,那時越那點能量就有些不夠看了。
時獻皆深刻的明白這一缺點,也知道這是時越的致命缺點。
在時越沒有成長到足夠與那些老狐貍,甚至與一個國家對上的時候,那時候他的野心再暴露出來才是最佳的時候。
否則的話,如果現在過早的暴露在人前,那麽他将受到各方的打壓。
木秀于林而風催之。
時越沒必要做那個出頭鳥,也不能做最為高調的那個。
槍打出頭鳥,時越太年輕了,還沒有這個能力讓他能夠對上這麽多方而立于不敗之地。
時獻皆在知道了時越的心思之後,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将人調到了北境。
那裏是最好的磨練人的地方,在那裏,時越手下那些毛毛躁躁的年輕的大頭兵只有經歷了血的歷練,才能成為最後讓時越立于不敗之地的強兵。
否則,光靠一腔孤勇是不可能走到最後的。
匈奴,是時獻皆給時越安排的一個磨刀石,這個磨刀石用好了,再出來的時候,時越手下的兵整體實力能夠上升一個檔次。
但是如果沒有用好,那時越就将在北境敗得一塌糊塗。
到時候,這個大晉易主是遲早的事,花落誰家尚且不知,但是絕對不可能落在時家。
時家到頭來,做一個忠軍報國的忠良之家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所以,北邊的匈奴,是時獻皆給時越的一個考驗。
他如果能夠通過考驗,才能有資格對上盤踞在中原的霸主們。
如果他不能,倒也無傷大雅,他們時家依舊是那個滿門清貴的世家,他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活得體面,哪怕死也死得光榮。
時越也正是知道了父親這樣安排的深意,所以在臨行的那個晚上,他跪地叩頭久久不起。
一叩頭,謝過父親養育之恩;
二叩頭,謝過父親包容之恩;
三叩頭,謝過父親提攜之恩!
他這一去,便是生死有命。
可是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無論怎樣,他都會一直走下去。
時獻皆當初給時越指明了一條明路,也曾想過會有如今這一幕。
或者說,他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天的到來。
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除了他之外,還有旁人為時越說話。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以剛正不阿著稱的定國将軍花老将軍!
時獻皆退出大殿後,立刻追上了走在前頭的花老将軍。
老将軍上了年紀,但是腿腳到還挺利索,一個人走在文武百官的前頭,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時獻皆大步上前,走到花老将軍的身邊,問道:“将軍剛剛為何替小兒開口?”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之事。”
“您也不相信那言官所說?”
“信與不信,重要嗎?”
時獻皆被問得一愣。
老将軍腳下不停往前走着,時獻皆緊跟上去。
兩人周圍一圈都沒有人,再加上兩人的聲音都不大,就算被人聽到了也只覺得兩人這是在打啞謎。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多謝将軍替小兒美言。”
“不必謝我,那只是我該做的。”
花老将軍目光炯炯看着前方,然後道:“每一個替國家在前線戰鬥的士兵,都不應該受到來自自己後方的威脅。”
“這是戰場上的大忌。”
時獻皆頓時肅然起敬,一直跟在花老将軍身後,兩人沒有再開口。
一直走到走出了宣武門,花老将軍忽然開口——
“為軍保家衛國,為君則要兼濟天下,希望時越小兒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花老将軍便上了馬車,獨留時獻皆愣在原地。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給他的內心帶來了多麽大的震撼。
作者有話要說:時越啊時越
後方已經幫你穩定好了
你可不能辜負衆人對你的期望啊~
下章小糖糖會遇到什麽呢~
我們繼續往下看~
這段時間一直忙着公開課比賽,忙成了狗,真的很抱歉,這兩天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