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即使是如此, 你也不必以身受之。九九誅邪雷的威力, 你不會不了解。”陸恒說到。

且不說以天生靈獸之體,在九九誅邪雷威力之下, 也會承受不住。莫問還是去為他人阻擋雷劫,愈加會觸怒天道,這根本就是十死無生的魯莽之舉。

“你明知道, 擅自進入雷劫之中,于事無補, 反而只會讓天雷威力加倍,枉送了性命。”

“當時,我進入雷劫之中, 是因為我感覺到一件事情。”莫問說到。

對于陸恒的話, 他并不生氣, 同巴蛇認識那麽長時間。他知道陸恒是個極度理智的人,且生性涼薄,并沒有人會指望他能理解這種生死相許的情愛之意。

“何事?”

“她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肉, 此事我二人之前竟是都沒有發現,在天雷引動之時。腹中胎兒遭遇性命之危, 血脈被激發, 便讓我感覺到了血脈相連之感。”莫問說, “當時見她生生受那雷劫, 我本就心痛欲死,本想将自己肩負的使命完成後,就去陪她。但突然發現了孩子的存在, 我怎能袖手旁觀。“

“總歸她魂消天地,我便陪着她,還能将我們的孩子救出來,我也沒有什麽遺憾。”

“你這些日子,去哪了?”陸恒問。

那的九九誅邪雷過後,莫問的妻子魂消天地。莫問卻因為身負大功德,又是強大的靈獸之身,尚且餘下一口氣。

如能好好調養,或許能止住神魂潰散之勢,然而他卻消失了。

直至今日,才突然出現在陸恒面前。

“這些日子以來,我在找生之秘境。那孩子雖被我救出,勉強留下一絲生機。但終究是受傷太重,我已将他存于秘境中,以秘境之生氣蘊養他。”

生之秘境,乃是乾元大陸上,最為神秘的地方之一,也只有通曉萬物的白澤,才能找到這秘境所在之處。

“你自己為何不在其中療傷,在那秘境中,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陸恒問。

莫問又說道:“天道震怒,怎會留下我們的血脈,如我活,那這孩子必然會死去。我本就不欲獨活,如今茍延殘喘,也只是為了将孩子能活下來。如今我心願已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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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要對不住你了。我本是來乾元大陸上接替你,如今我卻自私的去死,要連累你在此繼續困守下去。”

陸恒只是擺擺手:“你知道我不在意的,都那麽久了,也不缺這萬把年的,頂多是覺得有些無聊罷了。

雖說莫問出事,倒是陸恒要再繼續困守在乾元大陸上,不過他心中倒是沒有什麽怨怼之心。對于他來說,在乾元大陸上再帶一段時間也沒什麽,頂多是有些無聊罷了。

“陸恒,我能否再拜托你一件事?”

“說吧。”

“那孩子在生之秘境中,不知何時才會醒來,麻煩你有空之時,到那邊去看看,如果他醒來,就把他帶到鵲山來。”

“可,你的血脈,自是我妖族中人,這乃是我分內之事,更何況你我之間還有這麽久的交情。”陸恒說。

“我已給你添了太多麻煩,這就當成是我的謝禮吧。”

莫問語罷,一道亮光就自他身上飛出,落到陸恒掌心。

陸恒垂眸一看,發現是白澤頭上一對羊角,如今主動脫出,縮小成拇指大小,其上靈光閃爍。白澤剩餘的所有修為,大抵都在這對羊角之上。

“時間不多了,我已感受到天道的警示,再耽擱下去,那孩子怕是活不成了。抱歉,請原諒我的懦弱。”

說罷,白澤就自碎妖丹,明亮的眼睛黯淡下來,沒了氣息。

“白澤,你這懦夫!”一道聲音響起。

人面羊身怪物自一旁撲出,看似怒極地要撲向地上巨獸。

陸恒身形一動,便擋在白澤遺體之前。

“你為何不阻止他。”包不食先發制人地問道。

“他死意已決,我也阻止不了他。“陸恒瞥了包不食一眼,”你以原形過來,真的是來救莫問的?“

包不食這點小心思,陸恒心裏清楚的很。他大概不知在哪個角落感知到白澤将亡,便化了原形想過來看是否有機會能将白澤吃掉。

“诶,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饕餮身上光芒一現,化為人形。

包不食見陸恒眉目之間略帶厲色,就知自己的目的被對方洞悉。

他撓了撓頭,讪笑着轉移話題:“你就一點不生氣?明明可以離開此處了,結果白澤鬧出這麽多幺蛾子來,害你又得待在這地方。”

“你都能待下去,我自是沒什麽不滿。”陸恒看了包不食一眼。

“我和你可不一樣,我是為了這乾元大陸上的美食,自願留下來的,而你,啧啧……”包不食搖了搖頭,背着手離開。

這段陸恒記憶中未曾有過的夢境結束之後,又回到他熟悉的記憶中。

那之後的夢境,再無什麽特殊之處。只是現在再看一遍,卻讓陸恒再度想起一個細節來。

有一個問題,莫淮卻始終都沒有問過。

“你為何那麽久,才來尋我。”

當初的陸恒,甚至有幾分慶辛莫淮沒有問過。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是說自己忘了,還是說自己根本不是原來那個妖王巴蛇。

無論是什麽樣的答案,聽來都不妥當。

***

陸恒的意識,終于從半空中慢慢落下,進入自己身體之內。

尚未睜開眼睛,他就聽到海浪的聲音,鼻端是夾雜着鹹腥之氣的海風。

自己這是,在無盡東海的海濱城鎮?

陸恒睜開眼睛,看到簡陋的茅草屋頂。

他半撐起身子,看了下周遭環境。

房屋中央,是一簡陋的土竈。

自屋頂上方,吊下來一根長長的竹子,竹子末端,拴着一個鐵鍋。竹子和鐵鍋都已被煙熏得發黑,黑黝黝的鍋中,燒着一大鍋水。

這房間小到就這麽一眼就能看盡,出去這些簡陋家具外,再無其他東西。

也沒有其他人。

他才剛從床上下來,想推門出去看看這是何處,就見門自外面被推開。

“呀,你終于醒了!”一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女走了進來,手上拎着一條處理好的海魚。

少女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模樣,膚色黝黑,許是常年在海上勞作,她皮膚不算太細膩,兩頰有長期被海風吹刮導致的皲裂。但她眼睛卻是如同星辰那般清澈,笑起來也如陽光般燦然美好。

這是一個普通的漁家女子,身上沒有靈氣也無靈根,卻讓人看起來心中無比舒暢。

“多謝姑娘,是你救了我?”

少女走過來,把處理好的海魚,丢進鍋中,随後便走到屋內唯一的桌子旁坐下。

她說起話來速度很快,聲音清脆悅耳,不會令人心生厭煩:“也不算救你啦。那日清晨,我去沙灘上補網,結果就發現你倒在那邊。”

“哎呀,可把我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個死人呢!後來我大着膽子過去看了看,發現身體還是熱的,原來你還活着。那我可就不能看你在那沙灘上幹晾着,這麽曬上一天,活魚也要曬成鹹魚幹了。”

“于是我就把你拖了回來,村裏的赤腳大夫說了,你好得很。可不知為什麽就是一直昏迷,醒不過來。沒辦法,我怕你餓死,就每日裏煮些魚湯給你吊着。“

少女叽叽喳喳的說完,見陸恒面色紅潤,又高興地說到:”看來我的魚湯效果挺好的。“

陸恒笑了笑:”是挺不錯的,多虧你的魚湯,我才能醒過來。“

少女卻是一愣:“你長得真好看,笑起來就更好看了。即使在主島那邊,我也沒見過比你更加好看的男人,恩,女人也沒有。”

“……”這直白熱烈的話,讓陸恒有些無言以對。不過少女眼中只有單純的贊賞之意,整個人是十足的天真可愛。

“姑娘,你……”

“诶,你叫我珍珠就好了。”

“珍珠姑娘,我有一事相問。”陸恒問到,“你在沙灘上,可是只發現我一人。可否見到我的同伴?”

珍珠擰着眉頭想了想:“沒有啊,而且也沒聽村子裏有其他人撿了人回來。”

說到此處,珍珠又來了興致:”看你的衣着打扮,不像我們這邊的人,你從哪來的,是不是大陸那邊?“

“是的,我和同伴意外之下,落到了海中。這是什麽地方?”

“我們這啊,是極東國。”珍珠說到,“你應該沒聽過吧,據說,我們這而離大陸可遠可遠了,即使是大陸上的仙師,也沒有幾個能到達這地方的。”

陸恒确實沒有聽說過此地。

不過無盡東海的面積,比之大陸其實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陸恒本性又宅,沒有聽說過這地方也挺正常。

“呀,我的魚湯!”珍珠見鍋中水已經滾沸要撲出些許,再顧不上搭理陸恒,撲過去拯救自己的魚湯。

陸恒走上前去,想幫對方一把,卻又不熟這廚房之事,一時之間竟是只能站在那裏幹看着,有些手足無措的狼狽感。

珍珠動作利落地将竈中柴火抽出數條,讓那火勢小下來,随後自一旁取來調味料加入魚湯中。

忙完這些,她擡頭見陸恒站在一旁,又是噗呲一笑:“哎呀,你這樣的人,一看就是不懂這些的,在那邊坐着就好,不要添亂了。”

被嫌棄的陸恒,只得回到桌邊做好。

“說起來,你叫什麽名字?”

“陸九。”

“我見你比我大上幾歲,叫你一聲陸哥吧。”

陸恒點頭,心中想着,哪只幾歲,怕是有上千歲了。

片刻後,珍珠将魚湯盛起,端了一大碗放到陸恒面前。

“喝吧。”随後她又将剩下的魚湯,端起裝入籃子中,“我回家給阿婆送些去,下午我忙完了再過來。有什麽事兒,你直接到村子裏找我啊。”

“你不住這裏?”

“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同你一個大男人住在一處。這屋子是柱子哥的,他去了主島那邊謀生活,就把屋子托付給了我。”珍珠說,“哎呀,不跟你多說了,魚湯要涼了。“

随後,也不等陸恒再說些什麽,她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只餘下陸恒對着他面前的魚湯,和一屋寂靜。

陸恒搖頭失笑,珍珠離開之後,他才有空思索一番現在的情況。

他閉目而坐,将自己的神識鋪散開來。發現果然如珍珠所說,這是一個很小的島。

島的正中央,是一個小小的村落。自己所處的房子,出于村落的最邊緣,最靠近海岸的地方。

除此之外,這小島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連有靈氣的靈草都沒有一根,就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島罷了。

陸恒又将自己的神識向着大海的方向探去,這一探,卻發現了一樣。在距離小島極遠的地方,被濃霧籠罩這。自己的神識探入其中,有無盡的凝滞之感,像是陷入泥沼之中,想要再前行半步都是艱難。

這并非是人為設下的禁制或是結界,而是天然生成的禁制,也不知濃霧的那邊,是什麽地方。

陸恒也不貿然行事,想着等珍珠得空後,再仔細問問這極東國是怎樣的情況。方才聽她言語之中提到主島,看來此地不止是這麽一個小島。

只是那濃霧将小島四周都圍得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法辨明方向,這島上居民怎樣才能到其他地方去。

看來自己同釋空一同被陣法抛到這無盡東海上,自己被沖到這小島,釋空不知去了何處。

神識受限,陸恒又想到西瑞。

他直接通過西瑞給釋空發了一條信息,卻也是石沉大海,沒有回應。陸恒心中疑惑,難道釋空竟是還未清醒過來。

他心中焦急,又摸了摸眉心朱砂,感受到從中傳來的氣息,再度确定對方安危。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陸恒起身,在模糊的銅鏡旁,看到自己身形有些不同。想到此處,他擡手在空中喚出一面水鏡。

水鏡在空中現形。

在鏡中出現的,已不是那個少年,而是成年男子。

長相,也并非是少年長成之後的模樣,而是陸恒十分熟悉的,用了千年的妖王巴蛇的臉。

怪不得方才那少女的表現有些異常,陸恒是以那小菜蛇模樣化成人形之時,生得也是極好。卻不若這妖王巴蛇的人形外表那樣讓人驚嘆,不似這凡塵中人。

怎麽會這樣,陸恒眉頭微皺。即使是因為吸收三件靈物中的靈氣,靈力暴漲導致體型成年。相貌也不當會出現變化。

如今想來。

這小菜蛇的身軀,并不簡單。

不知為何,陸恒又想到那時突兀出現的釋空,和山間的竹屋。

此時想來,釋空應當不是在那處出現。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陸恒喃喃自語。

西瑞卻是突然從氣海之內飛出。

“主人,這些天來,我有大發現哦,說不定能解答你現在的疑惑。”

“說來聽聽。”

“你恢複些實力後,我的系統升級了。然後就發現一個秘密,那個大紅袍玖號,就是莫淮!“

“哦,你真是好棒棒,給你鼓掌。”此刻聽到這個消息,陸恒心中毫無波瀾。

西瑞的這個馬後炮,放得也是太滞後了。

西瑞也從陸恒口氣中聽出不對來,他想到此處,又說起另一個大發現。

“我還在明鏡非臺的浏覽記錄中,發現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哦。你要不要猜猜?”

“不要。”陸恒無情地拒絕了他。

西瑞被主人拒絕,只得沮喪地放出一道光幕,上面詳細列出了他自這段時間的發現。

天網二代,是由數個小型陣法架設而成的。用現代語言來說,就是在各個大型宗門之中都有各自獨立的服務器。

魔修那邊也不例外。

并且,這些陣法,出去互相聯通的部分外,還設置了只有本門派能登陸的部分。

在魔修那邊的天網,自是也有魔修才能查閱的部分。

釋空竟是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模拟了魔修的神識波動,進入魔修那邊的專屬天網。

他的浏覽記錄,是禁術。

再造軀體之術。

這在道修這邊,是被嚴厲禁止的。也只有一些修習傀儡秘術的魔修,才會研習這種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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