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陸恒到景鑒洞府的時候,竟然沒有看到人。對于景鑒這個不出門的人, 是極為少見之事。
【景鑒, 我在你洞府之處,有要事相商, 你在何處?】
陸恒通過西瑞給景鑒發了條信息。
【陸恒?等我片刻。】
主人不在, 客人也不好擅自入內,陸恒二人便在洞府前等他歸來。
不多時,陸恒就見空中一道流光落下,景鑒身形自其中出現。
陸恒微微一愣, 因景鑒并非一人,他手裏還抱着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女孩。
陸恒從那小女孩稚嫩的五官中, 看出一絲熟悉的痕跡來。他略帶遲疑地問了句:“這是,婳娘?”
小女孩看起來有些害羞,卻極為依賴景鑒。她見到有兩個陌生人出現, 很是警惕地抱緊了景鑒的脖子。
“別怕,是我的朋友。”景鑒溫柔地拍拍她的背,随後把她放了下來, “你去玩吧。”
小女孩乖乖應了一聲,就往山谷之中跑去。
景鑒目露慈愛地看着小女孩的背影, 還不放心的囑咐一句:“跑慢點, 別摔了。”
“……”
陸恒怎麽看, 怎麽覺得現在景鑒, 像極了一個看着自家愛女的老父親。
景鑒回頭,看見陸恒眼神, 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我,我也沒想到啊。好不容易化形了,出現的卻不是我的夢中仙子,而是這麽個小女孩……”
他一邊說,一邊引着兩人向洞府內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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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可以等她長大?”
景鑒滿目滄桑地揮了揮手:“等她長大,我也擺脫不了這老父親心态,如何能将她當做妻子對待,那太喪心病狂了。”
陸恒看着前方帶路的景鑒,略帶蕭瑟的背影,覺得他看起來頗為可憐。
三人在入了洞府,坐下之後。
景鑒迫不及待地就問:“你說,我是不是在哪裏出了什麽岔子,才會讓畫中那仙子變成個小女孩啊。”
看他一臉沮喪,陸恒說:“此事應當不是你的錯,或許當年婳娘因為那段往事,想忘卻前塵,已最為本真的狀态出現在這世界。所以才會以稚齡孩童之身出現。”
其實景鑒到不是執着于婳娘化形之後是個小女孩的模樣,而是擔心自己沒有任何經驗,才把這難得的同族養出問題。
如今聽陸恒這麽一說,生性樂觀的他心中疑慮盡消。
景鑒眼睛一亮:“其實婳娘這孩子也特別可愛,乖巧得我心都要化了。我把她平日裏的影像都錄下來,下次去找那只臭烏鴉,定要讓他好好羨慕羨慕。他孤家寡人,我卻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孩子!“
“……”
陸恒算是知道,景鑒為什麽很有自知之明,即使婳娘成年,他也只能當婳娘長輩了。如今他這一談起婳娘就眉飛色舞無比自豪的模樣,已經完全陷入老父親角色無法自拔。
以景鑒現在這種心态來說,但凡他心裏有一絲良知尚存,都做不出其他事情來。
陸恒聽景鑒絮絮叨叨說了半晌,總算是尋了個空隙打斷他。
“此次前來,我乃是有事相求。”
陸恒将關于天道和本源之事,悉數告知景鑒。
景鑒乃是上古神器,雖說平日裏有些神神叨叨的樣子,此事事關重大,他臉上也嚴肅起來。
“原來那日在,在禁地祭壇中,莫淮是得了天道喻示。”景鑒垂下眼睛,“如此說來,當年莫問之事,大概也同天道脫不了幹系。”
“何出此言?”
“白澤與那女子相識之後,曾經來找過我。當時他心中糾結,一邊是鎮守乾元大陸的重擔,另一邊是千萬年來頭次心動的對象,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景鑒眉頭皺起,回憶起當初莫問心中所想來。
“他同那女子的相識,有太多的巧合。不過,即便是被天道算計,動心究竟是動心了。他最後在鏡中還是選擇了那女子……”
“這到也不奇怪,天道一心想要我的軀殼,籌劃了那麽多年,怎麽會讓我把擔子交予莫問然後離開乾元大陸。”
陸恒嘆息一聲:“白澤父子,倒是都被天道算計得挺慘。”
“你此言,該不會對莫淮所作所為有所心軟吧?”
景鑒賤兮兮地看了一眼坐在陸恒身邊那人,見對方神情平靜,對于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莫淮雖是被天道所騙,做下之事卻也不能就此揭過。這是兩碼事。”陸恒話鋒一轉,不再探讨莫淮之事。
“前不久我已同九溪聯系,鵲山那邊的局已經布得差不多了,只是要誅殺天道,單憑妖族的力量遠遠不夠。”
“你打算怎麽辦?”景鑒知道,陸恒定是心中已有全盤計劃,才會到此處來尋他。
陸恒遞過去一枚玉簡:“你對天網之事,最為熟悉。待到行動之時,我怕是無暇分神,思來想去,此事也只有交予你最為妥當。”
景鑒接過玉簡,開口問道:“這是何物?”
“陣法,你只需設法将他植入各宗門的天網陣法之中,這陣法便可以抽取連上天網之人的生命精華。”陸恒解釋,“當然只取分毫,對于那些人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彙聚起來,卻足以支持我的布局。”
“說起來,此事還算是莫淮給我的靈感。”陸恒意味不明的說了句,“還有一事,便是在我們誅殺天道之時,盡可能多的讓人連入天網之上。”
景鑒眉頭微皺:“讓大量神魂在同一時間連入天網之中,恐怕有些困難。”
“此事我早有準備,西瑞。”
陸恒丹田之處,本命法器西瑞應聲而出。
“借你留影珠一用。”
景鑒依言遞了一顆留影珠過去,陸恒将那日大婚之時,西瑞錄下的一段影像記載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他将留影珠抛給景鑒,說到:“計劃大抵就是這樣,我還要去往別處,告辭。”
景鑒看着陸恒手捏一片樹葉,光芒将他和釋空籠罩其中,随後消失不見。
他這才将神識探入留影珠中,一看之下就大驚失色,手一抖留影珠砸到了桌上。
景鑒算是知道,陸恒為何那麽自信,可以讓那些人在同一時間連入天網之中。
妖王陸恒同梵音寺聖僧釋空結為道侶的一段影響,再加上一點小小的計謀手段,讓大半乾元大陸的妖族人修魔修在同一時間連上天網,完全不是什麽難事。
對于這些事情,頗有經驗的景鑒,很快就有了主意。
***
無盡東海,極東國,深海。
泉先待在聖泉旁邊,他看着那蔚藍的泉水,眼睛都未曾眨上一下。
他在此處已經待了幾天。
前幾日,珊瑚帶了從龜背島帶來幾個有覺醒跡象的族人,在聖泉之中浸泡。細心的她,發現聖泉的水位線,上漲了不少。
當時,珊瑚就通知了泉先。
從那日起,他就一直守在此處,看着聖泉慢慢向上湧起,雖說距離鲛人鼎盛之時仍是相去甚遠,卻也代表這無盡的希望。
忽然,聖泉旁邊,一道光芒亮起。
泉先擺出警戒姿态,卻在光芒散去之時,放松了下來。來人是相識之人,也可以說是他們鲛人一族的恩人。
“王。”泉先迎上前去,恭敬行禮。
“許久不見。”陸恒說到。
“王,聖泉,聖泉好像複蘇了。”泉先急于同陸恒分享這喜悅之情。
陸恒看了一眼那蔚藍泉水,果然,比之上次見到之時,已經要多上不少。
泉先又同陸恒說了這段時間以來,鲛人國的變化。這屹立在深海之中的鲛人城,已經不再只有他這個孤獨的王者。
龜背島,以及那幾個一直供奉着海神像的島上居民,在珊瑚和珍珠的活動之下,都慢慢知曉了怪病的真相。
那些不能行走的島民,全部都回歸到鲛人城中生活。一入這鲛人城,浸泡聖泉之後,他們那不能行走的雙腿,就變成了魚尾。
只是因為覺醒血脈時間太晚,這些居民不能在人腿和魚尾之間自由變化,只能一直生活在海中罷了。
而那些年輕一些的島民,在覺醒血脈之後,依舊在陸地上生活,只是會定期回到鲛人城中同家人團聚。
這些新生的鲛人們都知道,徹底融入極東國之中,掌握一定的財富和權勢,才是保護鲛人最好的辦法。
聽罷泉先所說,陸恒心道自己猜測果然沒錯,聖泉的枯竭,除去鲛人內部的問題之外,同本源也脫不了關系。
這聖泉之中,蘊含這極為純淨的生命精華,應當在這無盡東海同本源關系最為密切的靈物。而在聖泉之中孕育而生的鲛人,也是這些海中生命,
無盡東海之中的生命數量,同乾元大陸之上的生命相去不遠。陸恒的布局,想要成功,就不能缺了這能號令海中生命的鲛人一族。
好在當初他在這極東國,遇見了最後一個鲛人,又在陰差陽錯之下,讓龜背島的村民覺醒鲛人血脈。不然,鲛人一族滅絕,如今這布局就不一定能完成。
若不是天道吞噬本源,鲛人一族不可能會瀕臨滅族。可若不是天道的布局,鲛人也不可能會遇上陸恒,獲得這一線生機。
而天道,也因鲛人一族的幸存下來,最終也無法逃過陸恒布下的天羅地網。
其中這因果相生,令人心生感慨。
陸恒想到此處,對泉先說到:“聖泉枯竭之事,我已知曉始末,實則于本源和天道有關……”
幽都界。巍門村。
一只人面羊身的巨獸,躺在那塊石碑之前,若不是腹部尚在微微起伏,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具巨大屍體。
“喲,你這是吃撐了?”
那巨獸連身都懶得翻,只是睜開眼睛,然後翻了個白眼:“臭長蟲,你來試試?這巍門村也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就怨氣暴動。”
“要不是這兩天污濁之氣,突然退去不少,爺非得撐死在這不可。”
陸恒看了他一眼:“做個交易怎麽樣?”
“啊呸,你上次露出這表情的時候,爺被你坑得吞了自己的左手。”饕餮閉上眼睛,”快滾快滾,別打攪我消食。”
“可惜了,那顆你心心念念的蛋……”陸恒并無怒意,只是露出遺憾的表情,随後轉身欲走。
“等等!你說什麽蛋?”
巨獸就地一滾,化作金衣胖子包不食。他滿臉堆笑,以同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攔住陸恒去路。
“英雄請留步,我們有話慢慢談。”
就在陸恒四處奔波之時,天網上一個帖子以風馳電掣之速風靡整個乾元大陸。
這帖子的标題極其聳人聽聞。
【飛升失敗之後,妖王陸恒竟是成為了他的枕邊人……】
發帖人在主樓只發了一張圖,一句話。
那張圖應是來自留影珠中,有些模糊,只能看清兩個模糊的側影。
那是兩個身着大紅喜袍的男子攜手而行。
唯一的一句話,則是:完整影像将在庚子年乙卯月壬辰日乙酉時放出。
那模糊畫面背景中,滿山皆是帝流漿之景,但凡略微知曉妖族風俗之人,都知這是妖族迎親之禮。能以靈氣凝結出滿山遍野的帝流漿,除去曾經的妖王巴蛇,衆人想不到有那位大妖能有這般修為。
加之那隐約輪廓,其中一人身份的确是陸恒無疑;另一人的身份,則是讓人猜測良多。
下面有人說,那人似乎是梵音寺聖僧。
此言論一處,便如同過街之鼠,罵了不知道多少層樓。
不過,随後又有人此處,在那模糊畫面不遠之處,那高聳而立的,似乎就是天下聞名的鎮妖塔。
青陽宗弟子的出現,更是将這個帖子的熱度推到頂點。那個匿名的青陽宗弟子,講述了一段在幽都界巍門村之中的遭遇。
***
招搖山之上的大陣,将這座妖族聖地護持得嚴密異常。
莫淮自從那日九溪找上門後,就一直待在禁地中祭壇之內。因為他知道,只有在此處,那顆巴蛇之卵才會以最快的速度破殼而出。
九溪帶來的那段影像,莫淮不信,他分毫都不信。
那人,怎麽會是他的王。巴蛇之心,明明一直在他的身上。
天道喻示,明明白白地告知他。巴蛇之心在何處,巴蛇的神魂就會在何處。
天道喻示,怎麽會是妄言。莫淮本就是偏執之人,對于心中目标更是深信不疑。無人能讓他認定之事,有分毫動搖。
莫淮懷中的聯絡型玉圭,突然亮了起來。那是王親手煉制贈予他的法器,從不離身。
當初莫淮為避免來自人修一方的壓力,将王留下的天網服務器陣法交了出去。那些宗門,得到陣法之後,按照約定對那些謠言保持沉默,并同莫淮聯手建立起了天網二代。
就算是毀掉陸恒名聲一事,乃是自己一手主導,莫淮依舊看不得那些蝼蟻之徒在天網二代之上口出狂言,大肆辱罵陸恒。
莫淮便又對陣法進行了些許改良,建立了大紅袍管理規則,對天網之上的言論進行控制。但凡有涉及到陸恒的言論出現,他的玉圭就會及時發出警告,令他及時進入天網将那些言論消除。
現下在莫淮心中,最重要之事乃是讓巴蛇之卵盡快孵化。他本不想理會那枚玉圭,只是那玉圭一直閃爍不休。
神差鬼使之下,莫懷還是将神識探入其中。這一見,他便是心神欲裂,再無法自持。
“不會的,不會的!”
莫淮看着那祭壇之中的巴蛇之卵,依舊是光華流轉的模樣,華貴得如同那人的巴蛇妖軀。
他就這麽怔怔地看了許久,最終唇角勾起一絲微笑:“你們都別想騙我,現在我就證明給你們看。”
說吧,莫淮手一翻,一柄木制匕首就出現在掌心。這柄同心木所雕刻的匕首,莫淮早就備下,只待他的王再生之時,兩人便能永結同心之好。
他反手将匕首插入自己胸膛,随後便毫不留情的抽出。
數滴精血,接連落在蛋殼之上。
莫淮竟是欲借道侶契約之威,強行将這枚尚未成熟的巴蛇之卵催熟。
只聽咔擦一聲。
光滑蛋殼之上,出現一道小小的裂痕。
***
招搖山上的護山大陣,在這乾元大陸上無人能破,除去布陣之人。
只見兩人并肩淩空而立,其中一人手中金光一閃,那籠罩在招搖山上的白霧,就此慢慢散去。
“莫淮,故人前來,何不出來敘敘舊?”
身穿黑色錦袍的男子,立在峰頂,仰頭望去:“我等你很久了。”
“哦?”陸恒挑了挑眉,“可是終于有了幾分愧疚之心?”
“你,為何要假扮我的王……”
話音剛落,陸恒就見莫淮身形出現在不遠之處,擡手就是一道靈氣擊出。
只是,那攻擊卻并非沖着陸恒而來,觀其去勢,直沖釋空而去。
陸恒揚手就想迎上,被釋空輕輕一攔:“我同他的恩怨,總是要解決的。你待在此處,完成陣法即是。”
說罷,釋空身形一動,就同莫淮打在一處。
陸恒看了一眼那方戰局,便收回目光,開始收網。
西瑞自陸恒丹田之中沖出,巨大光幕在半空之中展開,其上瘋狂滾動的計數,代表這此時鏈接在天網之上的神魂數量。
将此事交予景鑒的确是極為合适,也不知他做了何事。現在天網二代上的神魂,比之陸恒所知的任何一次,都要多。
時機恰好。
陸恒手心中,出現一支毛筆,筆尖之上有一點綠意。那是老和尚在身歸本源之時,分離出來的一半本源。
以本源為引,萬千生靈的一點精氣為墨,整個乾元大陸為基石,構築這誅殺天道之驚天大陣。
而布陣之筆,自然也并非俗物。
陸恒的筆,動了。
與此同時,從青丘開始,每一處妖族聚居之地,最遠的地方,直至無盡東海,皆有點點靈光沖天而起。
那些靈光,悉數彙聚在招搖山之上,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靈氣旋渦。
靈氣旋渦正下方,便是陸恒。
陸恒手掐法決,那道靈氣旋渦慢慢扭曲變形。
一只巨大的毛筆出現在鵲山上空,這只純粹靈氣構成之毛筆,随着陸恒的手勢而動。整個乾元大陸之人,皆能在空中,見到這亘古未有的一幕。
事不宜遲,陸恒手中筆尖急動,帶動上方巨大毛筆。一道道玄奧符文在空中浮現,又慢慢隐沒。
就在最後一筆将要落下之際,一點金光,自峰底洞府而出,眨眼之間,就已到了陸恒後心之處。
此刻,那點流光才現出身形來,原來那是一條尺長的黑色小蛇,除去體型之外,這尾小蛇竟是同巴蛇妖軀一般無二。
黑色小蛇蛇口大張,口中利齒泛着寒光,眼見就要自後腰穿入陸恒丹田之處,而陸恒仍在毫無知覺地構造着這絕世陣法。
千鈞一發之際。他的勢頭,被一只那只手阻攔下來。那只骨節分明形狀完美的手,就這麽捏在小蛇七寸之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被拿住要害之處的黑色小蛇,再不能動彈分毫。
陸恒垂眸看着那尾小蛇:“你倒是好計謀,想借機吞了我這巴蛇血脈,成為完整的新生巴蛇?”
沉浸在陣法之中的陸恒,确實無暇他故,只是他已同釋空交換心頭精血,兩人互為半身。釋空所見,便是陸恒所見。
對于自己後方之事,陸恒借釋空之眼,看得一清二楚。
天道當陸恒全無防備,這才上當受騙,送上門來。
天道見自己已無法脫身,也是果斷,直接舍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肉身,化作虛無缥缈的天道法則。
在這乾元大陸之上,怎會有什麽東西能困得住虛無缥缈得天道。天道法則存在于任何一個角落,他便可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
然而,天道才從那小蛇之上脫離而出,正欲融入天地之間,就見陸恒不慌不忙,手腕一抖。
天空之上,最後一筆落下。
陣成。
無論是鵲山之中每一個聽從妖王號令,待在族地的妖族身上;還是佛修道修魔修宗門之中,乃至遍布整個大陸的修真家族之中,每個在此時神魂連入天網之人身上。一點幽光,在他們丹田之處亮起。
那點幽光,從無數生靈丹田之處脫出,直沖雲霄,最終彙成一張大網。
這金光大網,籠罩在大陸之上,随即慢慢收攏至鵲山上方,再到招搖山上空。最終,将那欲逃離的天道,網入其中。
金光大網之中,有一道虛無缥缈之物左沖右突,想從中突圍,卻是突然無功。
忽然,乾元大陸之上,所有開了靈智的生物,都聽到一道聲音。這聲音并非通過耳朵傳來,而是直接在神魂之中響起。
“你們這些蝼蟻,竟想誅殺天道!即便是困住了我,天道法則又豈會消弭……”
陸恒懶得搭理他的叫嚣,未等天道說完,就将筆尖一抖。上面那點綠意脫離筆尖,融入金光大網中。
綠意暴漲,如同春蠶吐絲,層層疊疊地将天道包裹其中。天道的聲音,慢慢變小,最終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顆綠色的蛋,出現在半空之中。
這是陸恒以本源為基礎,借萬千生靈之精氣,給天道做出的一具肉身,也是牢籠。在這顆蛋中,天道再不能随意離開,而是成為真正的生命,同這乾元大陸萬千生靈一樣的生命。
陸恒一招手,那蛋落入他的掌心。
他垂眸望去,說了句:“如今,你也算是如願以償,可還滿意?”
說罷,陸恒随手一甩。那顆蛋直墜而下,落入下方不知何時出現的人面羊身巨獸口中。
“你這胖子,來得倒是剛好。”
就在饕餮準備合上巨口之時,一道身影忽地出現在他身旁,伸手就要去搶那顆蛋。原來是同釋空纏鬥的釋空,拼着受了釋空一掌,皆勢脫身去救那顆蛋。
包不食哪會讓人搶去口中美食,他不管不顧,巨口一盒,就将莫淮的左臂連同小半邊身子吞入腹中。
莫淮本就受了釋空一掌,妖丹幾欲碎裂,如今又被饕餮吞去半邊身體,已是回天乏術。他狼狽跌落在地,看了看陸恒,又看了看包不食。
“不是的,你不是我的王。你們都弄錯了,你們都在騙我。”
見莫淮臉上皆是癫狂神色,包不食尚且顧不上回味一番,開口問到:“莫淮這小雜種該不是瘋了吧,什麽亂七八糟的。”
陸恒同釋空攜手自空中落下,他看了莫淮一眼:“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莫淮如遭雷擊,臉上瘋狂之色褪去。
片刻之後,他擡頭望着陸恒,氣若游絲:“王,你……還是你最了解我。不,不對,若你真的了解我,為何又能不知我心中所想?”
陸恒看着他,沒有開口。
莫淮也知陸恒性子,也沒有想過對方會再說些什麽。
他慘淡一笑,開口說到:“明明,你明明應當遇到的是我,那天,若是我沒有去尋什麽靈果,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我只是,想要一個純粹的,屬于我的王……”
說罷,他氣海之中那顆妖丹,終是碎成粉末。或許是莫淮心中所想,他的妖軀,竟是連同妖丹一處,存存碎裂開來,最終成為粉末,消散在了風中。
陸恒從那處移開眼睛,擡頭看了釋空一眼:“接下來,還有很多麻煩事要處理。”
釋空溫和一笑:“無需憂心,我知你不耐處理這些雜事,交給我就好。”
陸恒正欲說些什麽,就聽包不食發出一聲慘叫。
“陸恒你這王八犢子!哎喲,我的肚子!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蛋!”
包不食來得晚,陸恒将天道困在蛋中之時,他正撕破空間裂縫趕來招搖山。恰好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錯過,才從裂縫之中出現,就見陸恒抛來一顆蛋。
他下意識地就張口接住,沒想到又被對方算計。
陸恒看着滿地亂滾的饕餮,微微一笑:“天道。”
聽到這話。包不食一愣,随後又砸吧砸吧嘴巴:“味道好像不錯,哎喲不行,我的肚子要脹裂了。”
陸恒懶得搭理那滿地打滾的胖子,對釋空一笑:“有你一起,我并不覺得麻煩。”
兩人身形一動,就消失在了招搖山上。
***
不知多少年之後。
上界。
迎客峰,一處升仙臺亮起耀目金光。
上方一只恰好路過的火焰巨鳥,停了下來。
“咦?是乾元大陸的升仙臺?”畢方見狀,落了下來化作人形,“乾元大陸可是不知多久無人飛升,不知來的是誰。”
金光散去之後,出現在升仙臺上的,是一身着紅衣的俊美青年。
“喲,陸恒啊,真是好久不見。”畢方見狀,迎上前去就是一番寒暄。
兩人将分別之後發生的事,撿了些重要的告知對方。
“沒想到啊,乾元大陸上發生這麽多事。自從白澤下去之後,你又沒有回來,我們就覺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對。可是待我們設法想回去之時,卻發現乾元大陸同上界的聯系,已被完全隔斷,即使是想直接撕裂空間強行前往,都做不到了……”
“好了,在這待着作甚,我帶你到乾元大陸的地盤去。故人皆在那處,多年不見,當浮一大白。”畢方扯着陸恒就要離開。
陸恒卻擺了擺手,說到:“抱歉,我要在此處等人。”
如今距離當年已是千年過去,那産生私心的天道,被陸恒設計成為真正的生命并被饕餮包不食吞食之後,便自此消弭。
老和尚化身為本源,乾元大陸漸漸恢複往日生機,萬物生靈欣欣向榮,天道再生,登仙階重鑄。陸恒這不屬于乾元大陸的巴蛇之軀,自是被規則所驅逐,只得無奈之下飛升上界。
釋空自廢修為轉修極情道之後,修為還缺了那麽些許,不足以踏破虛空而飛升。
又過百年。
畢方再次從那裏路過,見陸恒依舊在那升仙臺之前的一棵樹下坐着。
“你還在這等着呢,要不我替你在這守一段時間,你先去同大家敘敘舊?“
陸恒搖頭:“我同他約好只分離百年,現下已是到了約定之時。”
畢方笑道:“飛升之事,講究一個機緣,哪有這般篤定的……”
他話音未落,升仙臺上就泛起金光。
一白衣人出現在升仙臺上,那人踏雲而來,眼底無悲無喜,比之這上界之神佛,都更加缥缈而高遠。
那人擡目望來,在見到陸恒的瞬間,卻如同冰雪初融,春回大地,眼角眉梢皆是無盡情意。
畢方只見陸恒起身,迎上前去,說了句。
“你來了。”
“讓你久等了。”
随後,兩人便相擁在一處,如同亘古以來便是如此。
從未有過片刻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撒花!
星期六下午七點會更一個釋空視角的番外,想看的小可愛可以到時候來看。
還有就是,接檔文《一吻不定情怎麽辦》6月18日開文,有興趣的小可愛預收一個呗。
謝謝一路的陪伴,愛你們喲,群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