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抱大腿(2)
——他具有高權限智腦, 正在嘗試強行闖入。
牧丁改為在喬木栖的頭腦內無聲交流。
——他能成功嗎?!
喬木栖以搜尋的目光觀察左右,試圖尋找到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我可以阻止他進入, 但是。
牧丁欲言又止,這幾乎不符合他的作風。
——但是什麽?
喬木栖不假思索地追問, 話蹦出腦殼才意識到牧丁的顧慮。
——但是你不應該可以阻止,是不是?
——是的。
危險關頭,喬木栖再一次确定牧丁絕非普通智腦, 它的情緒波動以及能力遠超出于智腦。一旦牧丁與衆不同之處暴露——尤其是暴露在紀元管理局的工作人員面前——一定會引起矚目, 招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喬木栖好不容易緩下來的呼吸又變得急促。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床上。
當初為增大空間利用率,喬木栖買下的是一張床底由左右兩層可挪動小書櫃組成的床,唯有床尾中間留有一人寬的縫隙。平時床單落下來差不多可觸及地面, 連幾次來訪的紀不易都沒能發覺原來這是一張多功能式組合床。
——牧丁。你還可以撐多久?在合理的情況下?
喬木栖急急地問, 一邊掀開床單,趴伏在地,從腳開始擠入床底。他不想把頭先鑽進去, 讓雙腿面對唯一出口,那太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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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鐘。
牧丁給予一個準确回答。
——好, 那你就撐兩分鐘,然後就不要死拼了。
牧丁聲音裏透出幾分不贊同:這太危險。
——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了。
喬木栖簡短地解釋:你的異常不能被發現,不然不要說你,我也會被連累的不是嗎?你可以馬上聯系一下不易,他有空間轉移異能, 收到消息很快回來幫我的。聽我的吧!
喬木栖一直覺得牧丁面冷心熱,其實還是在意他的個人安危的,所以下意識牽扯到自身。
果不其然,牧丁沒有繼續堅持,只是冷冷地說:服從命令。
腦海裏冒出‘接二連三的驚魂事件讓我的頭腦變得更好一點了也說不定’的想法同時,喬木栖已經成功完全把自己塞入床底下,不忘小心翼翼地拉下床單做僞裝。
接下來,只等吳主任破門而入了。
喬木栖咬緊下唇,拿出百倍注意力控制細細的呼吸聲。
——時間到了。
牧丁落話的同時,推門咣當一聲被粗暴打開。
血的氣味第一時間湧進來,争先恐後地擁抱整間房裏的空氣,自顧自地也往喬木栖的鼻子裏鑽。味道很濃郁,源源不斷,令他産生惡心反胃的生理現象。
喬木栖雙手緊握成拳,堵在口鼻前。
啪嗒。啪嗒。
又是熟悉的腳步聲,夾雜上液體滴落的聲音,一下一下清晰可聞,愈發襯托出沉重死寂。
腳步聲仿佛活活踩在心髒上,啪嗒,啪嗒,從床邊走過去,停在書桌邊,緊跟着傳來窸窸窣窣的翻動聲。
桌上有什麽?
喬木栖回想起來的只有書、文具、筆記本以及一臺老式筆記本電腦。筆記本用來整理課堂筆記和視頻提要,筆記本電腦純粹作為查資料和錄視頻的工具,都不包含多少私人信息。他的确有寫日記的習慣。日記鎖在床頭櫃裏,目前也沒更新到今天的經歷內容。
喬木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想要找到日記一類的東西确認他是否察覺身份。
牧丁有點煩躁地說:紀不易正在拒絕通訊的狀态下,連發數十條訊息沒有得到回複,考慮聯系安全保衛局。
——不行。不能聯系安全保衛局。
喬木栖反駁:如果通知安全保衛局,指不定還會連帶出多少事情。你的存在又有可能會暴露。
哪怕死在這裏,喬木栖也幹不出出賣牧丁的事。
——先看看情況再說吧,可能他不會發現我……
他打腫臉充胖子似的自我安慰。
而吳主任在不大的房間裏轉了一大圈,分別在床頭櫃、書櫃裏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走到衣櫃前,啪一聲打開衣櫃,好似在檢查裏面有沒有藏人。
猶如生死捉迷藏的游戲令喬木栖無法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在不死心的檢查完衛生間和廚房後,吳主任的腳步終于漸漸挪到門口。
要走了嗎?
喬木栖生出一點希望。
恐怖的腳步聲突然去而複返,啪嗒啪嗒重新走過來,準确地挺在他的眼前。
被發現了!?
兩只眼睛驚恐地瞪得大大的,耳邊只剩下心髒拼命跳動的聲音。
“你和吞噬者有關系?”
的确是吳主任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來,猜不透是在自言自語還是真的已經發現喬木栖的存在。
沈得川?
為什麽會提到沈得川?
喬木栖更捂緊嘴巴,把似乎要脫口而出的驚訝和心髒死死退回到身體裏去。
“關系不淺吧?否則吞噬者就不會……”
吳主任的口氣十分微妙,“至少我沒聽說過日夜颠倒的吞噬者會白天出來活動,尤其是以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出現在與他沒有任何來往的管理局。時機還那麽巧妙。不過多虧他不在狀态,不然以他的能力要殺人滅口,我應該已經死了吧?”
沈得川?殺人滅口?
喬木栖費力地動腦筋,隐隐猜測下午的時候或許是沈得川忽然出現才替他引開吳主任。
吳主任短促笑了一聲,“說起來,反複研究後發現你的等級變更申請資料也不合常理。古藝術多少教授都沒能獲得升級資格,憑什麽一個大三學生能夠得到可遇不可求的升級資格?你背後還有什麽秘密?”
資料……不合常理?
雙手在微微顫抖。
喬木栖不是沒有奇怪過為什麽自己會得到升級資格。當時教授的說法是學校體諒他成績優異但經濟條件差,身為C等級人類又沒有資格申請最低保證金,所以文學系與詩詞系兩個系共十多名教授聯名推舉他作為候選人,通過不下三次探讨才獲得這個難得的資格。
難道教授說的都是騙人的?
還是吳主任在詐他?
吳主任的話點醒喬木栖,又讓他想起Jack說過章計教授因為他才會死亡。難道也是因為這一回事?還是一開始小醜就在為了殺人滅口而追殺他?!
腦子黏成一團漿糊,混亂猶如交纏在一起的毛線團,觸目可及滿地死結,充滿混亂。
——冷靜。不要出聲。
牧丁說。
——我知道。
喬木栖不知道究竟該相信誰,但知道無論聽到什麽也不可以出聲。絕對不可以。
吳主任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答,他重新移動到門邊。
看來不是真的猜到他躲在床底下。喬木栖正這麽松一口氣,又聽到吳主任似笑非笑地說:“我知道你在這裏。”
他知道?!
雞皮疙瘩倏然冒了出來,整個身體悶悶地抖了一下!
“為了你好我好,希望你別說不該說的話,否則——”吳主任意味不明地擠出兩聲冷笑,随後只剩下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滑膩膩的冷汗挂在額頭,喬木犧渾身僵硬地趴在原地小半天才在牧丁的催促下手腳并用的爬出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後背涼飕飕的猶如汗水蒸發帶走熱量。
舉目望去,寝室還是這個寝室,沒有變過。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這個學校,這個寝室,這道門——
喬木栖意識到自己獨有的小空間竟然也沒法為他提供安全感。一點點也不再能了。
什麽是真的?
什麽是假的?
誰是好的?
誰是壞的?
怎麽平靜的生活突然亂了套,一切都變得不可信起來?
一股陌生的情緒猶如火山爆發似的在胸腔裏橫沖直撞。喬木栖抓起智腦,連外套也沒空套上,光是穿着一件圓領毛衣就沒頭沒腦地沖出門去。從寝室樓門口臺階一躍而下時,眼角瞥見身材高大的機械衛士轉動一下脖子,以冷冰冰的目光目送他趕投胎似的跑出去。
什麽都不能再給喬木栖安全感了。
死亡。
小醜。
□□。
協會與管理局中的卧底。
還有安全保衛局似是而非的舉動。
短短三天發生的事情不計其數,複雜得難以整理。
遲鈍的喬木栖竟然能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被強烈的、對于未知的慌亂沖擊地手足無措,下意識想要尋找到一個真正安全可靠的地方躲避一下再說。
只有古府大樓頂層才是安全的。
只有沈得川存在的地方是安全的。
也許沈得川知道的比紀不易更多一些,他會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關于小醜的勢力,關于教授的死亡和身份升級的資格,也許沈得川都知道,也許他一概不知。
但無論如何,喬木栖打從骨子裏知道,他就是知道,沈得川一直在那裏——像一顆巨大的樹一樣沉重的岩石一樣——沉默而強大地長久存在在一個地方。
宇宙中必然存在着一種語言,不需要依賴任何字句。所以沈得川才不需要說,喬木栖也不需要說。他們都知道,只要喬木栖肯去尋求庇佑,沈得川就會保護他不受任何危險的傷害。
喬木栖本來不想要這樣的。他不想以懦弱的姿态懇求保護,更不願意自投羅網似的沖向沈得川在的地方。
可惜他現在來不及思考任何東西了。
——你要去哪裏?!
——這個時候跑出來更不安全!
牧丁的聲音回響在腦海裏,喬木栖沒有空回答。
讓我冷靜一下。
他頂多是想:容我稍稍懦弱的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安安心心地吃一碗面睡一覺,再睜開眼時再好好面對亂七八糟的局面吧。
于是喬木栖就邁開腿不知疲憊的跑着。十一月的風很冷,又狠厲,嗚嗚嗚地往領口裏灌,凍得雙手雙耳通紅。
他不知道身後會不會有吳主任不急不慢地欣賞他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子。光顧着跑了。
沈得川住的地方距離古藝術大學只有二十分鐘路程,跑起來就十分鐘不到。喬木栖跑進同樣有機械衛士成片駐紮的古府大樓,乘坐電梯一路升到最頂層。直到站在整層樓唯一一扇門前,舉起了手時,喬木栖才意識到一鼓作氣下他從寝室跑到了這裏。
手在抖動,猶豫不決地懸在半空中。
喬木栖從肺腑裏吐出一大口白氣,握緊拳頭,轉頭去看來時的路,思考了很久才輕輕地敲了敲門。他只敲了一聲,心想如果裏面沒有人,或者沈得川沒聽到沒來開門,他就走。他就老老實實回去面對一切,哪怕拔光頭發也得努力思考清楚來龍去脈,想想下一步怎麽做。
人不能總想着靠別人。他知道的。
他低頭見自己兩只腳規規矩矩并在一起,雙手尴尬地拉扯着兩側毛衣下擺,一動不動等了可能有好多秒。時間咔嚓咔嚓地過去。
沈得川可能不在。
這個可能性浮現出來。
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松一口氣,喬木栖慢慢地眨一下眼睛。在他正準備掉頭原路返回時,門後傳來細碎的聲響。然後門一點一點地在他眼前打開了。先是一條什麽也無法容納的縫隙,緩緩地擴張開來,露出沈得川的身影。
沈得川眯着眼睛,卻不兇。他的頭發與本人性格不符,是很柔軟的,幾乎不會因為一場睡眠鬧到淩亂的程度。更何況沈得川睡相很好,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很安靜無害,像溫順的野獸收起獠牙,舒舒服服地躺在窩裏。
喬木栖判斷出沈得川剛剛被從睡夢裏拉出來,這讓他更有點窘迫。
——這個時候又該說什麽?
喬木栖緊張地看着沈得川,在心裏組織言語。
誰知道沈得川光是很奇怪地低頭看他一眼,有點像怒其不争又下不了口責罵的長輩,随即松開門把手,伸出長長地兩條胳膊來抱住他,安撫似的随意拍兩下他的背。
很熟悉的動作。
真的是很熟悉很熟悉的動作,盡管喬木栖一時記不起在什麽情況下沈得川才會對他動用這麽難得溫柔的動作。
他很沒用的鼻子一酸,生出流浪了漫長時光終于走回家的委屈感。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只豹一口叼起貓咪的情形
我有罪為什麽我會這麽迷戀強弱play
果然我超超超喜歡野獸派與小慫包
嘤嘤嘤一邊忏悔一邊死不悔改
這宇宙之中必然存在着一種預言,不需要依賴任何字句。————《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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