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破壞的門後,傳來一個小小的恐懼叫聲。我回頭一看,只見朝比奈用兩手捂着嘴巴。站在朝比奈背後的長門,撐住她畏縮地往後退的肩膀。随時随地都面無表情的長門把視線投向我,然後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當然,凡是我們所在之地,這家夥一定也在。
「阿虛,難道……那個人——」
春日似乎也感到很驚訝。從朝比奈的旁邊把頭探進房間裏的春日,瞪着一雙黑暗中的貓咪一樣的眼睛,凝視着長眠的圭一先生。
「死了嗎?」
難得她用那麽小的聲音說話,而且聲音中還帶着幾許緊張的色彩。我回過頭正想說些什麽,見到古泉頂着一張不知道把他那永遠微笑着的表情藏到哪裏去的困惑臉色。女侍森小姐也站在走廊上。
唯一有一個人,是昨天一直在宅邸裏,現在卻不在場的。
圭一先生的弟弟多丸裕先生不見了。
被撞開的房間內,有一個不能說話的主人和一個失蹤者。這代表什麽意義呢?
「我說阿虛……」
春日又說話了,臉上帶着讓我覺得陌生的不安表情。我甚至産生一種錯覺,覺得她就要依偎到我胸前了。
閃電又起,将整個房間照亮。昨天刮起的暴風雨已經漸漸平息。狂濤随着打雷的聲音沖擊着島嶼,制造出駭人的音效。
這裏是一座孤島,還有暴風雨,再加上密室,密室裏躺着一個胸口被刺了一把刀的宅邸主人。這就是我眼前的景象。
我不得不想着。
喂,春日。
制造出這個狀況的人是你嗎?
我回想起SOS團全體總動員,結果卻淪落到目睹這種情景的根本原因。
想起還沒放暑假前那天的事……
……
當時是盛夏的七月中旬左右。簡直讓人想放太陽一場長假的酷熱仍然持續着。
我一如往常坐在用來當成地下總部的文藝社社團教室裏,喝着朝比奈沖泡的熱茶。我雖然從過去的期末考試結果中重新振作了起來,但是一想到即将到來的補習,心情實在沒辦法放輕松。這時候,只有逃避現實一途了。
一眨眼之間,我想到幾個告訴自己所有的現實都不過是謊言的理由。正當我猶豫着該選哪一個的時候——
「請問……怎麽了?」
我從窮兇惡極的異形軍團在補考前一天從月亮背面降落,将國會議事殿堂整棟擊垮的虛拟想像當中醒來。
「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是茶不好喝嗎?」
「沒這回事。」
我回答道。你泡的茶依然是來自天上的甘露。雖然茶葉是廉價品。
「太好了。」
穿着夏季女侍服裝的朝比奈,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她露出安心的微笑,于是我也回她一個微笑。你的喜悅同時就是我的喜悅。就算徐福到了蓬萊山,只怕他也得不到勝過朝比奈微笑的萬靈仙丹吧?我現在的心情比摩周湖的湖水更透明澄澈,腦袋裏甚至充滿了天使們吹奏管樂器的景象……
我很想仿效懷抱着滿腔誠摯對着小鳥傳道的聖方濟各(注:聖方濟各修道會的創始人)般訴說我的熱情,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不是因為嫌沒有意義的修飾用語太麻煩,而是一個礙事的家夥用輕快的聲音插了進來:
「喲,大家好啊!期末考怎麽樣了?」
古泉一邊轉着放在桌上的Monopoly游戲(注:一種買賣公司及不動産的游戲)的轉盤,一邊問我這種多此一舉的問題。拜他所賜,我再度時空跳躍到月亮背面,躲在衛星軌道上想辦法讓自己的思維靜止。你一個人乖乖地在那邊玩Monopoly就好。學學躲在房間角落裏靜靜看書的長門,向她好好看齊吧!
攤開像是百科全書的精裝書,坐在折疊椅上的長門,頂着一張像穿着夏季水手服的玻璃面具一樣的臉孔,連大氣都不喘一下似的把視線落在書頁上。從某方面來說,她是一個數位化的存在,偏偏又酷愛吸收實體情報,難道是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嗎?
「……」
話說回來,我們社團成員現在怎麽都這麽閑啊?
學校的營業時間也早就縮短,上午就結束了,為什麽大家還聚集在這種地方呢?我自己也是,但是我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呢!要是一天不喝一杯朝比奈的茶,我就會像行屍走肉一樣。拜此之賜,星期六日往往必須要遭受戒斷症狀的折磨。
這是開玩笑的啦。餘豈好辯哉?只是我進高中之後學到了一件事,就是總有人會把玩笑當真。這是這幾個月來我切身體會到的,所以鐵定錯不了。玩笑和正經的界線最好要區隔清楚,否則恐怕會遭到不測。
就像我現在一樣。
我打開書包,從裏面拿出從福利社請調來的火腿面包,決定拿來當茶點。
在距離放暑假開始倒數計時的這個時期,我們像貓聚會一樣聚集在這裏是有理由的才怪。我敢這樣斷言。本來這就是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成立的SOS團,若要勉強說來,沒有理由正是理由所在。要有理由那就傷腦筋了。與其去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保持無意義的現狀還比較不會讓人頭痛。因為這樣就不需要思考了。
「我也趁現在來吃便當好了。」
手腳利落地幫自己也準備了一杯茶的朝比奈,拿出一個很可愛的便當盒,坐到我的對面來。
「不用在意我,我在學校的餐廳吃過了。」
人家又沒問,古泉卻很幹脆地婉拒了。而長門的讀書欲則似乎比食欲旺盛許多。
朝比奈一邊戳着用香松畫出微笑臉孔的白飯,一邊說:
「涼宮同學呢?怎麽到現在還沒來?」
問我也沒用。大概在哪個地方抓蝗蟲吧?畢竟現在是夏天。
古泉代替我回答:
「剛剛我在學校餐廳有看到她。她的食欲真是好得叫人贊嘆。如果她吃下的分量都變成營養的話,真難以想像會轉換成幾爾格(注:Ergon,希臘文中的工作,意指人類精神能量的單位)呢!」
我才不想計算這種東西。如果她繼續關在餐廳裏,一直待到傍晚就好了。
「不可能吧?她今天好像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我實在搞不懂,你為何能那麽開朗啊?那家夥的重大宣布,從來就不會是什麽造福社會的好事。你的記憶容量不到五英寸FD(軟碟)嗎?
「而且,你怎麽會知道這種事?」
古泉四兩撥千斤地說:
「唔,為什麽呢?我可以回答你,不過涼宮同學應該會想要親口說出來吧?如果我搶先說出來而壞了她的興致,那可就是個大問題了。我還是保持沉默好了。」
「我也并不想聽。」
「是嗎?」
「嗯,因為從你的語氣聽來,那個笨蛋家夥可能又在企劃什麽愚蠢的事情了。我不知道我的心靈安寧還能保有幾分鐘的壽命,但是我可以确定現在已經不怎麽安寧了……」
正當我要繼續說下去時,被砰的一聲粗暴的開門聲給打斷了。
「很好,大家都到齊了哦!」
春日的眼睛像光譜分光器一樣閃着光芒。
「因為今天是開重要會議的日子。我本來打算處罰比我晚到的家夥,永遠當踢空罐游戲的鬼呢!看來你們也漸漸産生團隊精神了,這是非常好的事情!」
不用說,我當然沒聽過今天是開會的日子。
「你還真是悠閑呢。」
我本來是想挖苦她的。
「你聽好了,到學校餐廳吃飯的決竅,就在于要等到快打烊的時候再去,那時候歐巴桑就會多給一些。不過時機是很重要的,如果在等待的當兒全部賣完就沒戲唱了。今天真是個幸運的日子啊!」
「是嗎?」
以鮮少到餐廳吃飯的我的立場來看,即使有人滿臉得意地提供這種缺乏價值的情報,我也只是聽聽就算了。
春日一屁股坐到團長桌上。
「算了,那種事情就別說了。」
「是你先起頭的吧?」
可是春日不理會我,指名道姓叫着規規矩矩用筷子吃着飯的朝比奈。
「實玖瑠,說到夏天就想到什麽?」
「咦?」
捂着嘴巴咀嚼的朝比奈,一口吞下可能是她自己做的菜。
「夏天嗎……嗯,盂蘭盆會……吧?」
這個充滿古典風情的答案,讓春日不停地眨着眼。
「『盂蘭盆會』?那是什麽東東?你搞錯什麽了?我不是問你那個,我是說,提到夏天,我們不是會立刻聯想到某個名詞嗎?」
什麽跟什麽啊?
春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
「暑假!暑假!這還用懷疑嗎?」
這種思考未免太直線型了。
「那麽提到暑假呢?」
春日提出第二個問題,然後一邊看着手表,一邊制造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