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永遠的你
“方圓,你放我下來。”陳思遠被她背在背上。
方圓一邊奔跑一邊回答他“你別說話,別害怕,我馬上找個地方把你放下來。”她不能讓陳思遠劇烈運動,這樣的話毒素傳播得更快。“放輕松,深呼吸,我們很快就到了。”
她要找個藥店或者醫務室什麽的,雖然她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可是那樣更有安全感。
“沒事的,你放我下來。”他掙紮一下,現在離那個社區已經有一段距離。
“再等一下。”方圓已經看到街角那裏有一個藥店。
門口的玻璃碎了一地,她加快速度跑過去。
“在這裏等我一下。”她把他放在藥店門口,只身進去,陳思遠只聽見裏面嘶吼的聲音一閃而過,然後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他的心還沒有懸起來方圓已經閃現在他面前,有一個人型物體飛出去。
“走吧,好了。”她低垂着眉眼,伸手把陳思遠抱起來。
很輕松,這不是女人應該有的力量。
她把他放在一處比較幹淨的地方,撥開他的衣服,那地方已經被血染得不忍直視。
“別害怕,不會有事的。”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她把醫用酒精和止血棉都拿出來,嘴巴湊上去用力吸,陳思遠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被她吸走了一半,她反複置身下去給他吸出污血。陳思遠逐漸覺得頭昏眼花,還口渴。
她揚起頭,嘴角下巴都是他的血,像一個無辜的吸血鬼。
陳思遠看她,胸口上一陣撕裂的疼痛,她把酒精澆上去了。
他的青筋繃起來,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很快就好了,別怕。”一邊說着,一邊用棉花給他擦拭傷口。一點也不顧忌他疼痛,用力地把周圍的血污都擦拭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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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不斷流血,她拿止血棉壓上去,“等一下,我去找點止血的藥。”
其實她哪裏知道什麽止血的藥,最多知道一點雲南白藥,那東西能不能止血不知道,但是現在先找到就是最好的。她到外部用藥那邊去找,對照着說明書拿過來幾盒藥,有藥粉有藥膏,先撒了一些黃色的粉末上去,很快被血浸濕黏在一起,她又撒了一些上去,半盒都抖上去,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別怕。”陳思遠說,緩慢地松手“沒事的。”
方圓不敢擡頭看他,低着頭點了幾下,然後把藥盒什麽的順到一邊去,抱着腿坐在他旁邊。
他們很少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以前那些都是偷來的。
陳思遠坐起來,方圓抱着腿只有一小團,她脊背上的線條透過貼合在身上的衣服顯現出來,背上全是血,他的血。
她這樣穿着衣服很不舒服吧。
“陳思遠。”她叫他的名字。
“嗯”他在。
“對不起。”她的聲音悶悶地。
不能說沒關系,她的心思很細膩,什麽樣的回答才是最好的呢?
“不怪你。”
“還疼嗎?”
“不疼。”
她的情緒突然崩潰了,“什麽不疼!你是傻瓜嗎?我不需要你救的!”
他已經知道了,正常人怎麽可能帶着體重六十公斤的男人一躍至三米高的圍牆,怎麽可能背着他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另一個街區。可是說什麽都晚了,後悔嗎?
有一點吧,如果這次死了的話,那以後就不能再看見她了。
無論如何,她都是一個女孩子,需要人愛需要人保護的女孩子。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她拉進懷裏,只是恨自己太弱小,如果強一些就好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蠢!有沒有動過腦筋!”她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對他皺眉頭,對他很兇的樣子。
不過他還是喜歡她對着自己笑。
他才要張嘴說話就被她喝止了“別說話,你好好休息一下行嗎!”
他一愣,笑着點頭。
她很焦灼,比任何人都要煎熬,陳思遠不能因為她而死,她不能接受他變成喪屍。
一陣不尋常的響動在門口出現,方圓屈身撿起一把水果刀,應該是那個喪屍屍變前的防身武器。
“噓,別說話。”她把陳思遠抱起來藏到貨架後面嗎,然後起身去門口。
濃厚的血腥味,她這才發現地上有他們滴落的血漬,喪屍就是順着這個找上來的。
對了,還有她自己,背上粘糊糊的,血液凝結把衣服粘在她背上了。
迅速解決了那兩只喪屍以後,她走進去把陳思遠的傷口用繃帶繞過肩膀綁起來,然後把他扶起來。
“這裏不能多待,我們走吧。”
他什麽都沒說,跟着她一起走。
走到前面有一家服裝店,方圓隔着他的外套,一拳就把防盜玻璃門打得稀碎。
她給自己找了一身運動短打換上,又給他找了一身衣服,他穿上普通的休閑服,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很好看,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又溫和無害。
其實陳思遠比她年齡要小,她大三,他才大一,可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她。
求求上天,不要帶走他,他那麽好,沒有做錯任何事。
如果說真的有錯,那就是認識了她。
她找了一戶民居破門而入,清理幹淨裏面的喪屍,才把他帶進去。
“喝水。”她用一次性杯子給他倒了一大杯水,手在微微顫抖。
門被鎖起來,這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坐在沙發上,方圓站在他面前看他順從地把水喝幹,然後似乎很認真地在把玩那個杯子。
“如果,”
“不會的!”
他輕輕笑了一下,擡眼看她,這時候她才真的像個少女,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想挽留卻又害怕。
“如果我有那種趨勢,你一定在我轉變之前殺了我。”他不想以那種姿态出現在她的面前。
“不,不會的,陳思遠,你相信我,不會發生那種事的,污血我已經吸出來,你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她突然把他抱在懷裏,毫無防備之下,陳思遠的頭埋進了她軟綿綿的胸裏。
她的手撫摸着他的頭發,把他躁動的心安慰得平靜下來,方圓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撫摸他的頭發。
臉側的觸感很柔軟,比他的體溫要低一些,透出一股幽幽的香味。
其實他們都不确定這樣做是不是有用。
“別害怕,你睡一會兒,我陪着你。”
“嗯。”失血過多,他也想睡一會兒,他的頭很疼,裏面的聲音很喧嚣,在她的安撫下慢慢地安靜下來。
方圓感覺到他的失力,慢慢把他放在沙發上。
她起身到窗臺邊往外看,然後在他身邊坐下。
一坐就是三個多小時,陳思遠在睡夢中呢喃了幾句。方圓看他,他的臉不自然地發紅。
她伸手探了探,很燙,她的體溫比一般人要低,讓他不自覺地抓住她的手放在額頭上。
她把手移開,走到廚房燒了一壺水拿水壺裝了晾在涼水裏。
直到水溫熱的時候她才端過去溫柔地叫他的名字。
“陳思遠,醒醒,喝點水。”
他迷茫地睜開眼,嘴唇幹裂,眼睛裏滿是血絲,比睡之前更加疲憊。
方圓把他扶起來,冰涼的水杯沿已經遞到他的嘴唇邊,
他下意識順着她的動作慢慢吞咽。
喝了半杯,他想問問時間,腦袋裏一團亂麻,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
輕輕一咳,胸腔裏堵住他的東西立刻噴射出來。
原本要空了的水杯又被鮮血填滿。
很多血珠飛濺到她的胸口上,臉上。
方圓立刻用手去把他嘴唇邊的血漬擦幹淨,血腥味頓時将他們兩人環繞。
陳思遠捉住她的手想跟她說話,可是一開口又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不清楚屍變的過程,但是方圓見過,可是怎麽會這麽快!為什麽這麽快!
她的內心幾乎絕望,臉上卻要帶着安撫性的表情,“可能是傷到了內髒,別怕,不會有事的。”這謊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說來說去還是這幾句,別怕。
“嗯”陳思遠并不反駁她。
從她的反應已經可以猜測到自己的結果。
“我相信你,別緊張,我不疼的,坐下來陪我聊聊天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松開。
“不好。”說着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不好不好!我不想現在聽,以後再說!”
“方圓!”他的聲音松軟一些“沒有關系的,人都會死不是嗎?”
“陳思遠,對不起,對不起。”她的頭垂下來,抵着他的肩膀。
陳思遠猶豫了一下,手搭上她的肩。
“我送你回去吧,趁我還能……我去給你證明那兩個女人的不懷好意。解決了她們你在基地裏就沒什麽障礙了。”趁他還活着,能幫助她的話就再幫一點。
他真的好喜歡她啊。
送她回去,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快不行了,五髒六腑都在疼痛,要快點送她到範那裏。
現在天還沒有黑,也許他們還在那個小區裏。
“你是不是傻!”方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用你對我這麽好!”
陳思遠這次沒有接話。
他擡眼看着方圓,眼眶裏逐漸模糊一片。
他要死了,可是還想活着的,就算這世界已經如此不堪,可是他還是想活着的。
她的懷抱那麽緊,那麽香。讓他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意識慢慢脫離身體,她的哭聲也越來越遠。
“陳思遠!”她的一聲尖叫又把他拖回身體,他陡然睜大眼。
回光返照一般,力氣又回來。送她回去,給她證明,這成為他的執念。
他掙紮着站起來,拉着她的手,“走。”
方圓的力氣那麽大,可是這時候一點也使不出來,跟着陳思遠踉跄地前行了幾步,他突然倒下來。
鼻血慢慢流淌出來,他哪裏來那麽多的血流。方圓拿紙給他擦幹淨,又被血打濕,又擦,又打濕。
她把陳思遠抱回沙發上。
他的眼睛半開着,瞳孔在慢慢放大。
“陳思遠,你不是喜歡我嗎?”她擦幹淨狼狽地眼淚,坐在他身邊“那你聽聽我的過去好不好,我從來都沒有跟別人說過的,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人,你聽聽好不好?”
他的手指艱難地勾勾她的掌心。
方圓極其難看地笑了一下,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然後開始講。
從她的家庭開始,成長經歷,心路歷程直到末世以來發生的那些事。
她不敢接受他,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歡上的這個形象。他的好,她只能通過維持他的夢中情人的形象來報答。
如果是在末世前,誰會看她一眼?
範會嗎?陳思遠會嗎?
那些她都不去深思,現在只想把這些事都告訴他。
告訴他,其實她也會心動,只是不敢。
他很好,真的很好。
講到給他送的小多肉,方圓滿懷期待地擡眼看他。
他的眼睛完全合上了,體溫逐漸消失,呼吸也停止了。嘴角帶着歉意的笑。
似乎是在對自己沒有能夠聽她說完話而感到抱歉。
方圓的微笑停滞在臉上,難以置信地伸手去摸他的臉。
比她的手還要涼,她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裏慢慢搓揉,想給他一點熱量,給他一點溫暖。
她好後悔,為什麽之前沒有好好對他,為什麽自以為是地冷漠他還打着對他好的旗號。為什麽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她就這樣讓他死去了?這到底是為什麽?
“陳思遠,”她叫他的名字,“你不起來我生氣了啊。”
“好吧,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當一回睡美人,我親了你還不起來的話我就走了啊,”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她又強調一遍“我真的走了啊!”
慢慢俯身下去,離他蒼白的嘴唇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每近一點都會回想起他的音容相貌,明明他就在自己的面前,為什麽回憶不斷重現。
她的眼睛是閉着的,因為希望一睜開眼就看到他茫然地帶着羞澀的神情。
就在即将接觸到他冰涼的嘴唇的時候。
門被敲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