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紳士的學長(修文）

步入十二月，南城徹底告別了秋老虎，漫長又寒冷的冬季正式開始。眼看着連續降雨的天氣預告，果萌卻依然穿着薄薄的秋季校服外套，裏面只一件毛衫就簡單應付了。

範阿姨擔心她感冒，說了幾次見她都不聽，只好每天放學回來催果萌喝一碗濃濃的姜湯。她手藝不錯，紅糖姜湯煮的不嗆鼻，撲面而來只是一股熱辣辣的香甜氣味，裏頭還加了養顏調味棗子和桂圓。

果萌也不拒絕，權當甜湯喝了。

他們班的話劇這禮拜已經開始排練，時間定在午休，因此她錯失了幾次馮霄豫的課外輔導。雖然提前在微信上和他道歉了，可對方一個字都沒回，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今天難得沒有她這個小配角的戲份，午休吃完飯，就急着要溜之大吉。

校園裏還有先前下雨的積水，天上還頂着陰沉沉的積雨雲，王茹樂随口提醒道：“你要不要把傘帶上，免得回來的時候遇到大雨被困在圖書館。”

果萌聞言，眼珠子一轉，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小心思，咧嘴一笑：“多謝你提醒嘻嘻。”

然而走的時候她還特意把書包裏的折疊傘拿出來丢抽屜，王茹樂看傻子一樣看着她，不明白這什麽智障操作。

結果中午一放學這個智障同桌就跑路了，不光傘也不帶，午飯也沒吃。急匆匆就往圖書大樓跑，一副我愛學習我要時時刻刻學習的好榜樣。

閱讀室裏，馮霄豫看着她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怔了怔：“我還以為你今天也不來。”

果然沒看微信……果萌委屈地說：“我今天明明發消息告訴你我要來的！”

馮霄豫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轉而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的書上。果萌老實地在他對面左下，把英語書拿出來。

前幾次都花了好多時間記劇本，眼看着要期末了，她得趕緊把英語補上。

她當馮霄豫心情不佳，不敢打擾他。沉默持續了幾秒，冷不防他突然問道：“排練得如何？”

“啊？馬馬虎虎吧……我就一小配角。不過學長放心目前暫時沒我什麽事，我會把落下的內容趕緊補上，”果萌讨好地笑笑，吹噓道：“還有，學長你的口語真厲害，我前幾天念臺詞的時候，吓他們一跳！”

“是你基礎太差了。”

果萌一愣，意思是她看誰都覺得厲害嗎？

“不不，我覺得學長你的口音特別好聽，跟我們班其他人還有老師都不一樣，就感覺像歐美電影裏的口音！”

“好了，你今天要學什麽？”馮霄豫無奈地打斷她，被她這番直接粗暴的贊美，吹得有些不自在：“你是畢業生，期末考要考三年的內容？”

說到這個果萌臉就一垮：“是啊，慘了……學長你才幫我複習到初二的語法……”

“你不是已經把單詞都背好了嗎？”馮霄豫說道：“有詞彙量要考及格不難。”

“不！好不容易學長教了我那麽久，我肯定要考到130分以上才對得起您的一番苦心！”

“我沒有一番苦心……”馮霄豫無語，他看着這個戲很多的小學妹，說道：“這幾個禮拜來不及講完了，學期末我大約也沒空。”

“你忙你的！”果萌怎麽好意思讓他因為自己耽誤學習，徐梓婉學姐說過面前這位可是萬年年級第一，“期末就不用管我了。”

馮霄豫倒是沒直接應她，合上書手撐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才說：“你的口語和聽力确實都很弱，算了…接下來給你詞句聽寫，希望對期末的聽力部分有幫助。”

聽寫阿…她課堂聽寫好像從來沒及格過……她心虛拿出本子準備聽寫。

結果馮霄豫報了百來個單詞和句子，最後她卻只寫出三十多個，這其中還有幾個是錯的。

馮霄豫臉一下子黑了，雖然看不出有沒有生氣，語氣也沒什麽變化。但是當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時候，果萌能感覺到他很不高興……

“看來你完全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不不！”果萌一愣，吓得趕緊解釋，她真的冤枉死了，苦着臉說：“我背了，我真的都背了！但是…但是學長剛才報的好多我都沒聽懂……你要是報中文，我肯定能寫出來的！真的真的！”

“……”

果萌怕他不信鐵了心覺得是自己偷懶，趕緊逼着他換成中文又報了一遍，這次倒是都對了。

“你竟然完全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死記硬背的……”

馮霄豫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小姑娘無辜的回視自己，話又是一噎。忍住頭疼地想，這不怪她，是自己一開始沒說清楚。

“這樣記沒效果的，很快就會忘了，你回去跟着單詞磁帶，記得以後念一單詞背一個單詞。”

“噢……沒效果嗎？”果萌一聽就憋屈地趴在桌子上，哀怨道“那之前都白背了啊！”

看她恹恹的像個焉了茄子，馮霄無聊默了一瞬，對她說：“也沒有白背，你就當對着發音再複習一遍。”

果萌有點提不起勁，等到出圖書大樓的時候，天氣果然就被王茹樂說中，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下起了綿綿大雨。

以往她都是先走，這次馮霄豫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小姑娘還蹲在圖書大樓門口的柱子邊，瘦瘦的背影很單薄，頭發被濺在柱子上的水汽打濕，鬓角貼在耳側，像一只被丢在路邊毛茸茸的流浪貓，看上去居然有點可憐……

原本打算直接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抿着嘴只是猶豫了一瞬。到底沒辦法丢下她不管，無奈又自嘲地嘆了口氣，撐着傘走過去。

頭頂突然落下陰影，果萌轉頭一看，愣道：“學長，你還沒走啊？”

“嗯，”馮霄豫淡淡應了一聲，目視前方：“走吧，去你們教學樓。”

果萌偷樂了一會兒，面上卻依舊旁若無事的樣子，乖巧老實地跟在他旁邊，很自覺地和他保持一個拳頭的距離。兩個人在大雨裏，一高一矮，朝着初中部走去。

冬天的雨還夾着大風，兩個人身高明顯不對等，馮霄豫高了她二十公分。他人高手長，傘也舉得高。眼看着風斜吹着雨水直接往果萌臉上招呼，她偷偷地伸手飛快地抹了把臉頰上的水。

身邊的少年不動聲色地把傘往她那邊矮了矮，于是他靠外邊的肩膀，一下子就被淋濕了。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果萌一愣，立刻把傘往他那邊推，指了指前面初中部的方向：“馬上就到了。”

前面就是初中部的側門，不過從這邊過去路上還有好長一段路要淋雨。

馮霄豫低頭，把傘遞給她，“拿着。”

果萌下意識就接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少年說完，轉身就朝着高中部那邊離去。果萌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三兩步追上去，喊道：“學長，你的傘啊！”

馮霄豫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依舊沒什麽波瀾起伏：“你拿着吧，下次再給我。”

“不不，”果萌慌了，她怎麽都沒想到馮霄豫這麽紳士，直接把傘讓給她了，“我不要，我跑回去就可以了！”

他離開傘下，雨水立刻就把他身上打濕。額前的碎發貼在白皙的額頭上，雨水順着清逸的鼻尖下巴直往下淌。

朦胧的水汽裏，她好像看到他好看的眉頭皺了一下。

“拿着。”他的語氣平靜，卻也有不容拒絕的強硬。

最後果萌還是咬着唇，糾結地看着他在雨中漸行漸遠。

突然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故意不帶傘的小聰明，她沒想到他會直接把傘讓給自己。

一路懊惱地回了教室，今天排練話劇的人還沒有結束，韓櫻抓着許昕練女主角專屬的大量對白，王茹樂替她檢查一部分人的臺詞熟練度。

角落裏卻有個陌生的女孩子，和趙非顯站在一塊，偶爾兩個人會說兩句話，時不時地禮貌笑笑。女生綁着齊整的馬尾辮，面容姣好皮膚很白。她的眉眼和果萌屬于同一類，眼睛微微上挑。不過果萌的眼睛偏彎，而這個女生則是丹鳳眼，不笑的時候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意味。

她剛回座位，之前的前桌陳念念恰好來還她漫畫。陳念念也是話劇一員，被分配為宴會上的賓客A。

陳念念找她聊了一會兒，中途她卻總覺得有道視線若有似無的看向自己這邊。掃視了教室一圈，最後停留在趙非顯身邊的女孩子臉上。

對方的目光已經有三次和她偶遇，應該不是她多想了吧？

“趙非顯旁邊那個漂亮妹子是誰？”

陳念念一愣，探着頭看去，随後八卦地說：“噢，她你都不知道啊？2班的付茜，聽說他們班很多男生喜歡她的！”

果萌饒有興趣地看着對方躲閃地避開視線，笑道：“那她來我們班幹嘛？跟趙非顯很熟？”

難不成是喜歡趙非顯？可是喜歡趙非顯瞪着她做什麽，要也應該多關注關注韓櫻啊。

“哪兒能啊，衆所周知趙非顯就是韓大小姐的忠犬。而且付茜可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頂，平常跟男生話都絕不會多說兩句，”陳念念搖了搖頭：“不過她和趙非顯聽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跟我們副班也是小學同學，我剛才看着好像就是來我們班串個門。”

沒想到趙非顯也不是“身家清白“的老實孩子啊，果萌啧啧兩聲。看到韓櫻板着一張臉，風雨欲來的樣子，心裏默默替趙非顯點了個蠟。

果然，排練結束以後，韓櫻面色“平靜”地回到了位置上。眼看着就要上課了，她依然轉過頭，要麽果萌聊些有的沒的，再要麽就是跟王茹樂商量下話劇接下來的進度。

總而言之就是不理趙非顯。

趙非顯自己也看出來了，腆着笑臉主動問她：“導演，您怎麽不點評下小的今天的表現？”

韓櫻抿唇一笑，燦爛地說：“是嗎？你今天有表現？我以為你就知道和人聊天了。”

趙非顯呆了一呆，知道她是指之前付茜找自己聊天的時候，趕緊急着解釋道：“什麽聊天，我湊巧她過來看我們班排了，随口聊兩句！”

“有說有笑那麽開心，只是說兩句？”韓櫻斜了他一眼：“聽說還是你的青梅竹馬，虧你說得這麽無情。”

王茹樂和果萌默契地對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真的冤枉啊，哪門子的青梅竹馬，我們兩家父母都不熟，頂多住一個樓層見面了點頭招呼一聲，”趙非顯哭笑不得，指了指果萌，突然爆料：“而且她剛才問的全是果萌同學的事情，別的啥都沒聊。”

果萌原本還在幸災樂禍，聞言就是一愣，指指自己，“我？關我什麽事？”

韓櫻也聽得一頭霧水，催着他解釋：“你說說清楚，她問你果萌的事情幹嘛？”

趙非顯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這才支支吾吾地說：“付茜好像對薛時逸有那麽點意思，她估計是以為薛時逸看上果萌同學了。”

韓櫻聽得呆滞了，果萌臉色複雜地對王茹樂說：“我就跟你說了，和那人扯上關系會是□□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