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求于他
這一天,素來笑對人生的明疏影忍不住當衆落了淚。
這溫熱的淚水中,有感慨,有動容,但最多的,還是祝福。
十公主就這樣嫁了人。明疏影怕她剛嫁進刑家不習慣,特地調了一群人跟去宮外伺候她。如此,算上五公主出嫁那會兒,麗國的皇宮裏一下子就少了兩大撥人,配上這初秋時節的景致,竟是生出了幾分蕭索之感。
明疏影覺得,情況會變成這般,也實屬正常。畢竟,半年前的那場宮變,在宮中掀起了太大的風浪,這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幸存的宮人、太監不足原先的一半,在這等大前提下,衆人能重新撿回原來的步調,讓整個皇宮日漸走上正軌,已實屬不易了。
不過,如今接連出嫁了兩位公主,陪嫁了兩批宮娥,這偌大的禁宮,似乎是該到了招納新人的時候了。
話雖如此,明疏影還真不曉得怎麽跟君寧天開這個口。
是了,這個男人,自從平定叛亂、坐鎮朝堂之後,就一門心思撲在前朝政務上,壓根沒這閑工夫來兼顧後(和諧)庭之事。偏偏這麗國的皇宮早早地就沒了皇太後以及皇後,剩下那些先帝的嫔妃乃至更老的太妃們,不是犧牲在了那一場驚天變故之中,就是自此吓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決計不可能出面挑起這後宮的大梁。
所以,明疏影想來想去,而今這宮裏能管這檔子事兒的,好像只有她這個女兒身的一國之君了?唔,如果她不是個傻子的話。
眼瞅着貼身婢女冬苓都因人手不足而忙進忙出,明疏影愈發犯難了。
最後,她還是毅然決定:挺身而出。
于是,是日晌午,略覺犯困的君寧天又迎來了一張熟悉的、愚蠢的、讨好的笑臉。
根據這幾個月所積累的經驗,他無需思考,就知道眼前的小丫頭又要有求于他了。
不過,他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因此,他不想像以前那樣睜只眼、閉只眼——輕易默許她的請求,以免她得寸進尺、無法無天。
許是也感受到男子散發出了拒絕的氣息,明疏影在心底窘了一窘,心道她還什麽都沒說呢。
莫非以前的招數已經對他不管用了?換言之,他膩煩了?
明疏影覺得這樣不行——那可是她的殺手锏啊!若是失效了,該叫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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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女子原本燦爛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她趁着男人垂眸去看奏本——不再理會的空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竟愕然發現,君寧天的臉色較之前些日子,貌似差了些許。
明疏影想了一會兒,眼珠子一轉,忽就目露精光。
“攝政王,你是不是很累啊?”
君寧天不理她,兀自批閱奏折。
“最近大家都很累嘛。宮女姐姐們每天都跑來跑去的,聽說有好幾個都累趴了呢!攝政王,為什麽大家都那麽累啊?”
聽似沒頭沒腦的一席話,卻叫本對其置若罔聞的男子不緊不慢地擡起了眼簾。
君寧天面無漣漪地注目于她,眼珠子一動不動,看得明疏影莫名有點兒發怵。
她想,他若是長得兇神惡煞些,她大概也會被這張臉給吓到的。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考慮可怕不可怕的時候。
見對方不接她的話茬,明疏影只好自導自演地繼續。
“哦!朕知道了!”她猛地一拍手,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一定是人手不夠!攝政王,你每天一個人看這麽多折子,肯定很辛苦吧?”
話音落下,女子業已一臉欣喜地看向依舊無甚反應的男子。然後,她毫不遲疑地将臉上的表情切換成同情與憂慮。
君寧天持續冷着臉看她。
“攝政王你那麽累,應該多多歇息嘛。”明疏影見狀,只得接着大言不慚,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涼飕飕的眼神。
直到君寧天冷不防張開了嘴,冷冰冰地問她:“皇上不知道臣為何這般操勞麽?”
诶?
明疏影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句,是以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片刻後,她又回過神來,恍然道:“朕知道,朕知道!一定是奏折批得太多了!來來來!朕幫你一起批!”
語畢,她真就伸出手去,搶他手裏的奏本。
君寧天不慌不忙地擋開了她的手,面沉如水地注視着她帶笑的面孔。
“臣之所以近來倍感疲倦,乃是因為宮中接連嫁出了兩位公主。朝中謠言四起,莫非皇上對此一無所聞麽?”
話音落下,明疏影又是一愣。
“謠言?什麽謠言啊?”然後,她皺起眉頭,“苦思冥想”。
“說臣故意将皇家僅存的幾位公主接二連三地嫁出去,到最後,天家血脈凋零,這麗國的江山,便是臣的囊中之物了。”
如此寥寥數語,君寧天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明疏影卻是聽得膽戰心驚。
這是在暗指自己多事,在五公主嫁人後不久,又促成了十公主的婚事,害得他遭人诟病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還真敢當着她的面,直言不諱啊!
不過,她是一個“傻子”,傻子聽不出這麽深奧的含義。
這樣想着,明疏影把一雙秀眉擰得更緊了。
“攝政王,你說的……好難懂哦。”
君寧天好整以暇地端量着女子萬分苦惱的臉色,好一會兒才接話道:“皇上當真聽不明白?”
明疏影微撅着嘴,故作苦惱地搖搖頭。
君寧天不以為意地眸光一轉,随手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了一旁的案幾上。
“臣是想告訴皇上,為了朝堂的穩固,皇上今後還是安分守己些為好。”
明疏影聞言,心中微沉。
但是……她以後,應該也沒什麽大事能求他了吧?
如此一思,女子倒也平靜了些許,這就歪着腦袋,迷惑不解地問道:“朕不乖嗎?”
君寧天不答話,只掀起眼皮子看着她,可那眼神裏,分明就寫着“你說呢”三個字。
明疏影心下一窘,面上卻是傻乎乎地笑開了花:“朕最乖了。”
說罷,她就帶着滿臉的傻笑轉過身去,從男人的身前逃回到自個兒的位子上。
然而,待到一屁股落座,她才猛然記起,這東拉西扯了一番,她居然将今日主動招惹君寧天的用意給忘掉了。
明疏影頓時哭笑不得,卻又不敢再貿然向男子開口,只能姑且壓下請他招募新人的意願,“安分守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