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昱還在那假模假樣地哭訴梁現心太狠, 不配當他的爸爸, 梁現靠着沙發冷眼旁觀, 對他造作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無動于衷。
成昱嚎得更厲害了。
喻川跟柯禮傑看不下去了, 出來打圓場。
大家鬧哄哄的, 暫時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細小動靜。
而且, 梁現家的客廳很寬敞,明姒一個人坐在沙發單人位, 這才恰好能看見賀歲。
其他幾人都坐在她的左手邊那側,如果不扭頭,沙發後的那塊基本屬于視線盲區。
不管怎麽說, 局面暫時還不算太糟。
明姒略微舒了一口氣。
雖然她對于公布聯姻的消息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絕對不包括在這樣的場合露餡。
太尴尬了。
她沒敢放松太久,在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該怎麽把賀歲弄回去。
一開始, 明姒試圖以眼神示威, 無奈賀歲正一心一意地忙着搬運那本結婚證, 連腦袋也沒擡。
她只好站起身。
“明姒,你幹嘛去啊?”成昱也不知道哪兒多長了只眼睛, 一下子就關注到了她這邊。
他一說話,其他幾個人也下意識地往這邊看。
明姒在心裏把成昱揍了一頓, 胡亂編了個借口, “我去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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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她就發現把自己給坑了,因為成昱很熱心地扭頭一指, “哦!在那邊!”
他扭頭的幅度還挺大, 腦袋側面刨的那行小字露了出來——“小不忍則”, “亂”字只有一小半。
他動作太快,明姒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他轉過去,那一瞬間,腦海裏只剩下“天要亡我”這四個字。
她甚至條件反射似的閉了下眼睛,結果過了兩秒,也沒聽見成昱有什麽特別反應,下意識往他那邊看去。
梁現一只手勾着成昱的肩,另一只手慢而強勢地把他的臉往明姒的方向轉,成昱被迫歪頭,滿臉寫着疑惑,“現、現哥?”
梁現很淡定,“我看看你頭發上剔的什麽字。”
“哦……”成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現哥突然對他的腦袋産生了興趣,但他思維簡單,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小不忍則亂大謀,挺好看的吧?”
“好看。”梁現态度敷衍。
成昱美滋滋的,“你要剃我下回帶你去啊。我覺得有個火烈鳥造型的也不錯。”
“……”
“但是現哥,”又過了幾秒鐘,成昱忍不住開口,“你看完了嗎,我腦袋這樣怪難受的。”
梁現随口道,“我再看會兒。”
也不知他的眼神或是語氣給了人什麽誤解,成昱愣了一秒之後如臨大敵,結結巴巴地說,“現哥,我沒有那方面愛好的!我筆直的真的!”
梁現斜了他一眼,終于是松開手,輕嗤了聲,“我也沒有。”
成昱撫着小心髒坐定,也忘了指路這茬了。
賀歲大概是搬累了,也可能是對這紅色的小本子失去了興趣,這會兒正在原地休息,結婚證被冷落在一邊。
被成昱一打岔,明姒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行不通,弄不好反而會吸引目光。
好在梁現應該也發現不妙了。
剛才,她站起來的時候,賀歲弄出了點小動靜,他微微側了下頭。
“明姒,你不去洗手間了啊?”成昱叉了塊蜜瓜。
明姒坐下來,“不想去了。”
說話的間隙,她又緊張起來——賀歲大概是休息夠了,重新叼起那本結婚證,溜溜達達的,就快要走到沙發拐角。
明姒連忙用眼神朝梁現示意。
賀歲的本子掉了,幹脆不去撿,用嘴推着它走了兩步。距離越來越近。
梁現彎腰拿起玻璃杯,湊到唇邊,察覺到她的視線,輕輕挑了下眉。
看他這模樣,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急,還是故意吊着她和她作對。
明姒顧不上別的了,瞪了他一眼,做口型,“賀歲來了!”
梁現笑了一聲。
明姒大概不知道,她生氣的時候,并不會讓人覺得有多兇。尤其是這會兒,像一只張牙舞爪,把柄卻捏在別人手裏的貓。
不過這只貓,漂亮優雅脾氣也爆。
梁現還是沒有耗她太久,他放下杯子,漫不經意地道,“來打個牌。”
牌就在茶幾底下放着,彎腰就能拿到。
幾人開始之後,成昱便顧不上東張西望了。
梁現找借口跟喻川換了個位置,坐到最旁邊,在賀歲屁颠颠地跑來衆人眼前晃之前,伸開一條腿攔在了它的前面。
賀歲歪着腦袋愣了片刻,覺得主人的意思大概是讓它別過去,于是又叼起那紅色的小本子,乖乖轉身走了。
它走了幾步,嘴巴一個沒叼穩,結婚證“啪”地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什麽聲音?”成昱摸了張牌,立即狐疑地擡起頭,“你們聽見了嗎?”
梁現略微側坐,擋住了任何可能的視線,懶洋洋地伸開長腿,語氣随意,“沒有。”
明姒看了成昱一眼,“我也沒有,你幻聽了吧?還出不出牌。”
“是嗎?”成昱開始不确定起來,“一個六。”
“……”
賀歲就靠着這樣的掩護,一路順利地跑開了。
明姒徹底放松,目光不經意和梁現對上,他丢下一張牌,對她揚了下眉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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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玩到夜裏,成昱家臨時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一趟,喻川柯禮傑都跟他順路,幹脆一起走了。
剩下明姒坐在沙發上等司機。
她看了會兒手機,又撈過身旁的靠枕,百無聊賴地揪着它的小角角。
梁現從卧室裏走出來。
賀歲雖然會開櫃子,但還沒機靈到能物歸原位。他剛才上樓的時候,那本結婚證就孤零零地躺在樓梯臺階上,賀歲早就跑去找石泰玩了。
他撿起來看了眼,然後丢進床邊的櫃子,想了想,又放到了最高的那層。
剛走下樓梯,喻川的電話就打進來。
“喂,現哥!你幫我看看我手機在不在沙發上呢?”傳來的卻是成昱的聲音,還有呼嘯的風聲,“我好像接完電話随手一扔,不知道是不是扔那兒了。”
梁現邁開長腿走到沙發,在明姒身旁的靠枕下看見了那只手機,“在。”
“成昱手機。”他保持着接電話的姿勢,眼眸漫不經心地一垂,一只手自然地朝明姒伸過去。
還使喚起人來了。
明姒看他一眼,拿起手機放在他手中。
離開的時候,指尖卻無意蹭到他的掌心。
像輕輕掃過的小羽毛。
梁現不知怎的出神片刻,以至于沒聽清成昱的話,他坐下來問了句,“什麽?”
“我說,”成昱幹脆扯着嗓子大喊,“你跟明姒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塊兒……”
這聲音大到刺耳,梁現把手機拿遠,不用擴音器都聽得一清二楚。
明姒眼皮一跳,剛想罵成昱思想不正經。
誰知這貨下一句卻是,“可千萬別打起來啊,沒人拉架的!”
明姒:“……”
是她高估他了。
挂了電話,梁現随手将手機放在一邊,靠坐在沙發上,“來了嗎?”
這問的是司機,明姒答了句,“快到了。”
其實兩個人單獨在一塊兒,也不是總吵架,打架更是沒有的事。
只是成昱他們幾個見慣了他們互別苗頭長大,總下意識地認為他們不能獨處。
“柯禮傑剛才給我發了條消息。”梁現忽然開口。
明姒随口問,“什麽?”
梁現打開微信頁面,把聊天記錄給她看。明姒看了眼,心下一驚,眼角都瞪圓了些許。
柯禮傑發過來的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我看到了」
明姒有點不敢相信,“他是那個看到了的意思?”
梁現“嗯”了聲,問她,“怎麽回?”
他其實并不在意柯禮傑他們什麽時候知道,對他而言,已成事實的事,就無需太糾結。
頂多是被調侃一陣子。
“你随便編一個,就說你是地攤上三塊錢買來玩的。”明姒說。
“嗯,三塊錢買的結婚證,”梁現順着她的話,輕飄飄掠她一眼,笑了,“然後過段時間,你也三塊錢買了一本。”
明姒:“……”
跟他說話怎麽就是好氣人。
“那你說怎麽回?”她把問題丢還給他。
“柯禮傑不一樣,他不會往外說。”梁現語氣松松,“告訴他也沒事,反正遲早要知道。”
聽他這話,不知怎的,明姒居然還産生了一種詭異的慶幸——還好看到的不是成昱。
成昱這貨,學生時代有個外號叫“大喇叭”,說的就是他特別保守不住秘密。明姒估計要是他看到,都不用等到隔天,今晚她跟梁現結婚的消息就能響徹雲霄。
她看他一眼,嘀咕,“你接受得倒是挺快。”
對于結婚的事,好像只有她一個人隐隐約約不太自在。
“我……”梁現剛想說什麽,柯禮傑的消息再次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去看。
「成昱說看見個紅色的小本子,不過他沒往那方面想,以為是賀歲的玩具。喻川這學霸還跟實驗室的師弟說項目呢,什麽也沒注意。簡單跟你說一下啊。」
「現哥,你要不想說也沒事,其實我都猜到了。喝喜酒的時候別忘了叫我們就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瞞下去似乎沒什麽意義。
其實喻川跟柯禮傑都還好,明姒腦補了一下成昱知道之後的反應,感覺腦袋有點兒疼。
不過,隔着手機說,總比見面說好。
“你跟他說吧。”明姒躺倒在沙發背上,語氣透着點兒生無可戀。
梁現回複過去,「我們是結婚了。」
柯禮傑那邊幾乎是秒回,「我們???你和誰???」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的震驚,梁現略微皺眉,「你不是說猜到了?」
「是啊,我以為你是跟你公司哪個大明星……迫于人家處于事業上升期需要隐婚什麽的……」柯禮傑一邊打字一邊瑟瑟發抖,感覺梁現的那個“我們”完全不能細想。
細想了好像能毀滅愛情觀。
「所以女方是……」
梁現靜了片刻,「明姒」
柯禮傑那邊半天沒有回複,大概三觀已經被這個消息震碎。過了好久,才發了滿屏的“卧槽!!”過來。
他語言功能仿佛已經喪失,持續很久地刷了十幾條,全是感嘆號。
梁現掃了一眼,估計有幾百個。
最後一個感嘆號發完,他終于恢複了語言能力,「你沒騙我?今兒不是愚人節吧?」
梁現:「感嘆完了才問,不覺得晚了點麽?」
梁現:「是真的」
“說完了。”梁現朝明姒亮了下手機。
“接下去的半年,有任何聚會都別叫我。”明姒用抱枕捂住臉,“當我死了。”
梁現覺得她這副模樣有點自欺欺人的可愛,好像把臉埋起來就能逃避現實似的。
他想了片刻,還是給柯禮傑發了條消息,「只是聯姻,暫時保密。」
柯禮傑其實還停留在被雷劈過的狀态裏,看見對話框裏的新消息,這才回過神,「你放心,不會往外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梁現:“……”
倒也沒有這麽神秘。
“主要是說了也沒人信,知道剛成昱打完電話我怎麽說麽?”柯禮傑大概是下車了,直接給他發了語音過來,“我說他思路清奇,孤男寡女在一塊兒不應該擔心打架,而應該擔心天/雷/勾/地/火……咳,玩笑話。你知道他回我什麽?”
這條語音不知怎的,一點開就是公放,放完之後緊跟着就接了下一條。
“他說我思想龌龊,還說你倆就算脫/光/光躺在一塊兒,也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話音落下,室內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滞。
明姒恨不得自己沒聽見地移開視線。
梁現縱然沒那想法,也被他這話帶入了語境,不知怎的靜了片刻,喉結輕輕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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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消失半年。
因為周末早晨六點,成昱直接将開車到了她家門外,緊接着電話一個接一個地狂轟濫炸,就差拿個大喇叭滿世界地播報催她出門。
在這種奪命連環call的攻擊下,再沉的困意也消失了。
明姒一臉煩躁地坐起來,連續對自己說了好多遍“不能跟成昱計較”,才勉強壓下起床氣,掀開被子去洗漱。
不過明姒也推斷出來,這幾天裏,柯禮傑并沒有把結婚的事告訴其他人。否則,成昱肯定早就跑來八卦,她哪還能安生這麽多天。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是梁現提過了醒。
因為要進山過夜,明姒穿得簡單利落。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長褲,紫色慢跑鞋,另外帶了件黑色皮質外套,又美又飒。
一上車,她就感覺到哪裏不太對勁。
片刻後發現,原本總是擠在她跟梁現中間,自稱“隔離帶”的柯禮傑,這會兒十分低調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而跟她挨着坐的,是梁現。
他今天恰好穿的也是白色T恤,倚着靠背朝她看過來一眼,有股随意慵懶的勁兒。
“明姒你太慢了,我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喻川穩穩地開着車轉入另一條道,成昱則不滿意地回過頭來抱怨。
明姒把手機放回包裏,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又沒說我要來。”
要不是昨晚睡覺忘記關聲音,她這會兒還在被窩裏。
成昱氣得跳腳也沒用。
“這麽好玩的事為什麽不來?難道你們都不期待嗎?真人CS,燒烤,臺球還有露營,”成昱很不解地說,“我昨天八點鐘就睡了!”
在車上的幾個,除了喻川是萬年好脾氣,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對他表示了嫌棄——因為他們都是被成昱大清早叫起來的。
柯禮傑:“八點鐘??你是老年人嗎?!”
梁現:“睡這麽早,你等一下應該可以靠自己。”
明姒:“你開心就好,真的。”
“……”成昱自閉地轉回去了。
梁現則阖上眼皮補眠。
他昨天上午從威尼斯飛回平城,接連開了三個會,晚上也沒睡幾個小時,就被成昱叫醒。
明姒看了會兒手機,覺得頭有點暈,便把手機放回包裏,也決定睡一會兒。
她扣上包的鎖扣,餘光無意間一掃,發現柯禮傑似乎在看她。
明姒側頭。
柯禮傑沖她眨了下眼,指指梁現又拍拍自己的胸脯,最後豎起一個大拇指,露出了那種“你放心吧我特別靠譜絕對不會亂說”的眼神。
這誇張的地/下/黨作派,好像她跟梁現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奸/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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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是在一陣颠簸裏被晃醒的。
睜開眼,視線有片刻的朦胧。車窗上像結了一層霧,窗外的景色一晃而過。
她慢慢回神,目光稍稍一轉,映入眼簾的就是男人明晰的喉/結,再往上,下颌線條利落流暢。
即便在這樣的死亡角度之下,也依舊英俊得有些過分。
大概是剛剛醒來,意識還有些模糊,明姒并沒反應過來這男人是誰。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梁現恰好睜開了眼,視線一垂。
将她的目光捕捉了個正着。
明姒:“……”
他本就是眼帶桃花的模樣,初初醒來時,眸光中還帶着有懶散的困意,便多了幾分缱/绻。
看着很勾人。
她立刻撇開視線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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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俱樂部開在山裏,路不太好走,半路還爆了個胎。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九點多,周遭霧氣卻還未散。遠遠看着,叢林被雲霧遮擋,看不清虛實,還真有幾分神秘危險感。
幾人換好衣服出來,各自挑選裝備。
成昱原本口口聲聲說要抱緊梁現爸爸的大/腿,結果遠遠地看到一把槍,喊了聲“好酷”就屁颠颠地跑了。
“這就是頭栓不住的哈士奇啊。”柯禮傑連連搖頭。
幾人一邊挑挑揀揀,一邊陸續往他那邊走過去。
明姒對這些沒有研究,完全是別人給什麽她用什麽。
梁現給她遞了支彩彈夾過來,态度十分自然,好像忘了她靠在他肩膀上睡了一覺的那回事兒。
明姒接過,在心裏又一遍強調,其實真沒什麽大不了的,小時候,他們還躺一張床上睡午覺呢。
誰覺得尴尬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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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昱剛拿起那支槍,就感覺另一頭被人用力扯住。
他擡頭去看,有五六個人,為首的剃了個平頭,臉上揚着不怎麽友善的笑,“喲,這不是成家的那誰麽。”
成昱皺起眉。
旁邊有個小弟模樣的人,配合地問了句,“誰啊?”
“就那個小時候發高燒誰也沒管,最後燒壞了腦袋的成家小兒子,成昱啊。”平頭的聲音很大,充斥着挑事的不屑,“你也來玩這個,你玩得來麽?你不應該去學一加一等于幾麽,智障?”
話音沒落,他就感覺後背被誰用力地撞了一下。
“我/操!”平頭捂了一下,罵罵咧咧地扭頭,“誰啊!沒看見這兒有人?!”
“是沒看見人啊。”明姒輕笑了下,将手裏的槍丢回原位,“這會兒也沒看見人呢。”
“你他/媽故意的?你罵我不是人?”平頭目露兇光。
明姒環起手臂,傲慢地掃了他一眼,“現在才看出來,我看你的腦袋才是壞了。”
成昱小時候的确發過一場高燒,但并不是誰也沒管。而是發現得晚又遲遲不退,病愈後對智力和情商都産生了一點兒影響。
程度輕到可以忽略不計,也就比一般人更倔更愛鬧脾氣的程度。
但到平頭嘴裏,好像成昱就成了個傻子。
明姒剛聽到就毫不猶豫地揮起槍揍了他一下。
她有氣,向來是當場撒掉。
兩人面對面地站在一塊兒,平頭人高馬大,本該占盡心理優勢。
但明姒無所謂地環着手臂冷着臉,一副完全不将對方放在眼裏的大小姐作派,氣勢上竟然分毫不輸。
這時候,旁邊一個小弟前來助陣,“你誰啊?這麽跟我們平哥說話,他家是那個著名的峰平地産你知不知道?”
“峰平地産?沒聽說過,”明姒将他上下打量,眼角眉稍都寫着輕慢,紅唇冷冷勾起,“哪個破爛暴發戶?錢少得很,養出的兒子倒是戲多。”
“你個婊/子!”平頭終于忍不住,罵了一聲就揮拳朝她打過來。
明姒不避不讓,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知道,梁現、喻川和柯禮傑,都在後面。
下一秒,平頭的拳頭被人半路截住,繼而整個人被狠狠一扭,當胸一踹——
“啊!!!”從出拳到反轉,不過片刻的時間。平頭已經跪在了地上,慘叫個不停。
其他小弟懵了片刻,不約而同地擡頭去看。
男人穿着軍綠色的作戰服站在那裏,身形高挑,似乎與生俱來就有這樣一種強硬的氣勢。
論體格,他絕對沒有平哥壯碩,但卻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剛才那一腳,直接将人踹得跪到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你嘴巴放幹淨點。”梁現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英俊的臉上表情冷漠,連明姒都覺得有些陌生。
他平時作風散漫,總給人一種脾氣很好的印象,這會兒那雙桃花眼裏卻半點笑意也無,眼角的線條冷硬,像含着刀鋒。
旁邊的人都被他的氣場震懾住了,一時半會兒沒人敢動手。
後來大概是平哥發出了一聲痛呼,才有人反應過來表忠心的時候到了,登時就撲了上來。
梁現側身閃避,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拉過之後順勢擡腳踹開——他學的格鬥術,風格就是快準狠,最适合這樣的群架。
其他幾人面面相觑,一齊朝他撲來。
……
明姒撩完了架,早早就遠離戰場。
她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柯禮傑、喻川還有成昱,覺得有哪裏不對,“我是女人,跑了就算了。你們怎麽也在這?義氣呢?”
柯禮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請看,這才幾秒鐘,你現哥已經double kill了。”
言外之意,還用得着我們嗎?
明姒“切”了一聲。
不過也的确如他所說,梁現是不需要幫忙的。沒幾分鐘,那幾個人就哀嚎遍地。
“我看你們也不用玩了,”揍完人之後,梁現還順勢開了個嘲諷,“這挂的一身彩,可別死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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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爸爸!誰不同意都不管用!”成昱抱着槍,寸步不離地跟在梁現身後。
梁現依舊很絕情,“謝謝,不必。”
成昱一點兒也沒受打擊,自顧自地就決定了。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頭,“明姒!你就當我的二爸吧!”
這話說完,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聽,思索了下,“要麽還是叫幹/爹?”
明姒随便指了個方向,“滾。”
成昱遭到了兩個“爸爸”的嫌棄,也沒半點不高興,還是笑眯眯的。
他其實都懂,包括那個平頭哥為什麽一上來就找他的茬——大概幾個星期前,平頭在酒吧喝酒看上了個服務生,當場就想把人強行帶走。
成昱打電話報了警,當時就被他警/告過。
他同樣也知道,這群朋友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
梁現和明姒是大少爺和大小姐的作派,有種張揚的義氣。從學生時代起,他受了欺負,每次都是他們出頭。
喻川會默默關照他,柯禮傑則是最了解他的人,成昱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和他們說。
他覺得自己足夠幸運。
腦子不太靈光,又有什麽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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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找茬的“平哥”幾人,沒有再出現過。據柯禮傑說,剛才看到他們相互攙扶着,一瘸一拐地開車走了。
成昱很解氣。
今天是周末,俱樂部生意好。來玩的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兩幫人,總共二十五人左右。
老板提議玩“大逃殺”淘汰局,“這樣比較刺激。一開始肯定有陣營,到最後隊友反目成仇,獲勝的只有一個。”
大家都沒有意見。
三隊人馬從三個入口進入叢林,明姒他們這隊是人最少的,但成昱絲毫不虛——他現在已經死心塌地地成為了梁現的腦殘粉,覺得他現哥無往不勝。
事實上,梁現也的确帶着他們幾個存活到了最後。
随着電子表上人數的減少,五個人中也有種謎之緊張的氣氛在蔓延。
“還有十二個人。”成昱咽了口口水,“等到還有五個的時候,你們會不會反手給我一槍?”
“被害妄想症吧你。”柯禮傑笑他,又壓低了聲音說,“要我肯定先打梁現啊,剩下的就是菜雞互啄了。”
“對啊!你怎麽這麽機智?那等一下我們偷襲!”成昱這塊叉燒,很快就忘了自己認的爸爸。
明姒看着走在前面領隊的梁現,聽着身邊這倆人忘恩負義的發言,一時竟然不知該作何表情。
前方是樹林的盡頭,有一小片空地。梁現打了個手勢,幾人停在原地。
“怎麽了怎麽了……”過了半天也沒動靜,成昱想探頭出去看,被梁現迅速按住,幾乎是同時,彩色的顏料在側方突兀冒出來的那人胸前炸/開。
“好險……”成昱驚魂未定,他差點就被淘汰了。
不過幾分鐘,電子表上的人數已經變成了七。
“其他隊伍開始自相殘殺了,”喻川冷靜地分析,“不然數字不會下降得這麽快。”
梁現換了支新的彩彈夾,“嗯”了聲,“我們也解散。”
說是解散,其實只有另外三個人分頭行動,明姒則繼續跟着梁現。
成昱臨別前還豪氣沖天地說,“誰讓你是女孩子呢,我把爸爸讓給你了!”
柯禮傑聽了這話,只在心裏默默吐槽。
這鐵憨憨,你所謂的爸爸,可是她的老公啊,還用得着你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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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很安靜,只有人走過時葉片刮擦的聲音。
明姒跟在梁現身後,聽見他問,“想殺人還是想劃水?”
這話乍一聽可真驚悚。
明姒調整了一下身上的戰術背心,“有什麽區別嗎?”
“想劃水往下走,找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茍到最後,”梁現回過頭看她,聲調依舊漫不經意,“想殺人就往上,開局有支隊伍上去,這會兒應該準備下來了。還有,柯禮傑走的也是這個方向。”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關注到這些,明姒想了下,果斷道,“往上。殺柯禮傑。”
誰讓他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呢。
梁現輕笑了下,“滅口?”
明姒的心思被他猜中,頓時有點兒惱,一言不發地越過他兀自往前走。
梁現觀察了下周遭,也不急着說話,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明姒走得很快,像是打算把梁現遠遠地甩掉。
誰知這山路高低起伏,她不小心一腳踩空,觸地的剎那,腳/踝頓時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
結結實實的一下,讓人有種骨頭折斷的感覺。
梁現看她站在原地半天沒動,輕挑了下眉,“怎麽不走了?”
明姒也顧不上和他怄氣了,回過頭來,疼得聲音都在顫,“我腳…好像扭了……”
右腳一落地就疼得不行,她只好單腳站着。卻冷不防身體一晃,瞬間失去了平衡。
明姒驚得叫了一聲,右手在空中亂抓了一下,竟還真的被另一只手用力拉住。
她驚魂未定,左手連忙攀上他的手臂。
因為距離太近,她的鼻尖堪堪擦過他的肩,瞬時嗅到一點點陌生的幹淨氣息,作戰服像是被山中的霧氣浸透,有些許涼意。
至此,明姒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又慌慌張張想跳開。
梁現被她這難得一見的局促模樣給逗笑了,不怎麽費力就将人拉了回來,“還嫌腳瘸得不夠?”
明姒瞪了他一眼。
這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她罵他,“你才腳瘸。流氓,放手。”
“放手你又摔了怎麽辦?”梁現輕笑。他視線下移,落在她纖瘦的腳/踝上,“別鬧,我看看嚴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