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實說俞念念話音落下的那幾秒, 成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他有限的腦容量不允許目前這種超過認知範圍的情況出現, 懵逼了好一會兒, 口中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什…麽?”

俞念念左右看看, 發現周圍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她猶豫道, “我說錯話了嗎……”

“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成昱咽了口口水,“誰——和——誰要訂婚?”

“就,明姒和, 梁先生啊,”成昱這樣的反應,俞念念差點自己聽到的是假消息, 但轉念想想, 姑母蓋過章的事, 怎麽會有錯,“我們在申城見過的。”

在座的人裏, 怕是找不出第二個姓梁的。

柯禮傑低頭蹭了下鼻子,喻川則隐隐從周圍幾人的态度裏察覺到了真相, 他不言不語的, 在心裏默默消化了一下。

最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成昱。

成昱突然“哈!哈!哈!”地笑了三聲。

“我肯定是聽錯了,不行不行, 這個酒有點上頭, 不能再喝了, ”他一邊搖頭,一邊扶着桌子歪歪扭扭地往沙發走,一臉的不肯接受,“他們兩個怎麽會訂婚呢!”

柯禮傑有心想扶他一下,手伸到半路又縮了回去。

他莫名的有點心虛,覺得成昱此刻的不正常,自己也算半個幫兇。

成昱像條鹹魚似的癱在沙發靠背上,大腦空白了一瞬,差點想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麽。

他抱着手臂醒了會兒酒,突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我知道了!”

他這一連串恍恍惚惚又突然詐屍的反應,明姒真怕承認了會将人刺激到昏厥,下意識地側眸看梁現。

梁現示意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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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你是騙我呢吧?哼,”成昱翹起二郎腿抖啊抖,得意地揚了一下眉,“不過你這話騙騙別人還行,騙我們,哈哈,誰不知道他們從小吵到大,訂婚?這怎麽可能呢?”

“對吧禮傑?啊,喻川?”他說完,扭頭四處找認同。

柯禮傑跟喻川對視一眼,無語凝噎。

氣氛安靜得可怕。

成昱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梁現,這回語氣有點不易察覺的猶豫,“現、現哥?”

梁現側倚着靠背,神色松松地點了下頭,“是真的。”

“你看吧!我就說是……”成昱還沒來得及說完,下半句就突兀地卡在了嗓子裏,他愣了片刻,瞪大眼回過頭,語調上揚充滿着不可置信,“……真真真真的?”

梁現“嗯”了聲,淡聲确定道,“我們的确要訂婚了。”

“咔嚓”——

這是成昱世界觀碎裂的聲音。

“不是,你們,你們倆這……”好半天,成昱才找到自己的舌頭,他睜着眼睛,十分迷茫地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怎麽突然就要訂婚了呢!!”

成昱是真的懵逼。

他還試圖在腦海裏回憶這兩人相處的場景,結果發現把細節翻遍都摳不出一顆糖來。

印象中,那兩個人在一起時,明姒總是高傲到挑剔,而梁現又十分散漫随意,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有些互不相讓的勢頭。

成昱一直為他們糟糕的關系感到頭疼。

以至于現在,哪怕是有人跑來告訴他“大事不好啦外星人入侵地球啦!”,也比告訴他明姒和梁現要結婚的事兒真實感強。

他張了張嘴巴,最後沮喪地閉上了。

語文沒學好,不知道怎麽表達此刻的心情。

“我們,”梁現輕頓了下,給出了個較為官方的解釋,“商業聯姻。”

成昱腦袋裏一片空白,機械地複讀,“商業聯姻?”

“對對對,我可以作證!”柯禮傑在旁邊舉手,“真的只是兩家聯姻,純商業不走心,他們也不想的!”

他本是想幫着哄成昱一把,沒料成昱聽了,“唰”得一下看過來,目光堪稱可怕,“你早就知道?”

柯禮傑:“……”

完了,說錯話了。

“你們是不是都知道,就瞞着昱昱一個人!”成昱終于從懵逼裏恢複,一下子站了起來,情緒直接轉化為了憤怒,“喻川!”

喻川舉了下手,“我不知道。”

“不信!”

“他真不知道,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柯禮傑連忙上前把成昱按着坐下來,“本來想找機會跟你說但是吧一直沒找着……”

成昱一臉的拒絕交流,甚至把頭扭向了一邊。

就差從頭到腳寫上一排字——“我生氣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明姒輕咳了聲,試探性地伸手拍拍他的肩,“昱昱……”

成昱掙紮着甩肩,把自己轉成了個撥浪鼓,“不要叫我昱昱!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爸爸!”

明姒:“……”

還是一如既往的戲多。

柯禮傑在邊上越看越着急。

梁現跟明姒一個大少爺一個大小姐,哪裏是會哄人的脾氣,偏偏成昱又是個一根筋,鑽死胡同裏半天都出不來的那種。

要讓這三人自己解決,怕是得僵到明天去。

沒辦法了,關鍵時刻,還是得他出馬。

“成昱啊,你仔細想想,他們其實也沒做錯什麽吧,”柯禮傑清了清嗓子,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換作你,跟從小到大的死對頭結婚了,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哥們兒嗎?”

成昱愣了一下,轉頭看他。

柯禮傑再接再厲,“當然不會對不對?而且這事,最慘的其實是明姒和梁現。”

“兩個互相看不對眼的人,以後都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了,平時的小摩小擦暫且不論,”他侃侃而談中停頓了一下,像是留給成昱思考的時間,“最可怕的是,萬一對方一個不高興,分分鐘給你戴綠帽啊!”

明姒:“……”

梁現:“……”

兩人幾乎同時有了種“雖然沒什麽不對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的心情。

成昱露出沉思的表情,态度有所松動。

柯禮傑繼續激/情發揮,以媲美傳/銷人員的口才成功地讓成昱頻頻點頭,最後,他将手一指,幾個字擲地有聲,“不信你問他們!”

成昱立即看過來。

這種時候,為求清淨,也只有配合演出了。

“他說的沒錯,我真的特別不願意跟梁現結婚。”明姒順着柯禮傑的話,十分敬業地說完臺詞,發現梁現毫無反應,于是伸出胳膊肘,輕輕撞了下他,低聲道,“說句話。”

梁現慵懶地靠着椅背,聞言掀了下眼皮,“我也是。”

營業得十分不走心。

“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願意的,”柯禮傑滿意地作出最後總結,“但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我們也只好欣然接受了。”

明姒:“……”

什麽叫“生米煮成熟飯”?

怎麽聽起來好像她跟梁現之間發生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事一樣。

成昱抱着明姒給他買的包包,一臉狐疑道,“你們真的沒有合起夥來騙昱昱嗎?你們發誓?”

“沒騙你,我發誓,”明姒的耐心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不情不願地舉起一只手,“行了吧?”

“還有現哥呢。”成昱不依不饒。

梁現随意地舉了下手,“以我的良心發誓。”

偌大的包廂裏依然熱鬧,不遠處有人唱歌,燈光旋轉過來,恰好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一看就不是認真的。

明姒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從小到大,他們總是被成昱按頭和好,現在明明和好了,卻要被按頭承認關系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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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禮傑還說,以前兩人關系怎麽樣,以後還是怎麽樣,更不會對五個人的友誼産生影響。

成昱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于是情緒恢複得很快,沒幾分鐘就活蹦亂跳了,又張羅大家玩起了游戲。

俞念念松了一口氣,看剛才成昱的樣子,她真怕自己闖了禍。

她挽着男朋友高高興興地坐下,也不敢多提明姒跟梁現的話題,随便說了幾件趣事,然後幾人一道玩起了骰子。

這是一種酒桌上常見的玩法,叫“大話骰”。

每個人只能知道自己骰盅中的點數,卻要猜中與對方的合集,取勝不僅要靠經驗還要靠膽識。

明姒很不走運的,幾次抽簽,對手都是梁現。

她玩這個的水平不算差,但不知怎的,梁現卻好像總能勝出一籌。于是短短的幾輪,她已經喝了不知幾杯酒。

又一局對上他。

梁現并不急着開始,他手肘撐在桌臺上,側眸看她,眼裏似笑非笑的,“讓讓你?”

看不起誰呢?

明姒沒好氣地說,“不要!”

梁現輕笑了下。

也不知他是真的讓了,還是純粹發揮失常,總之這一輪,明姒獲勝。

這次輪到她得意。

明姒靠在沙發,食指輕輕敲着黑色的骰盅,翹了下唇角,“還來麽?”

梁現一時沒回答,他正在喝酒,手中的玻璃杯折射出透明的光暈。

從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的喉/結輕輕滾動,好像有一點點的,性/感。

察覺到這個想法,明姒忽然有點尴尬,她瞥開視線,像是掩飾般地輕咳了聲,順手接過侍應生端上來的一杯酒。

酸酸甜甜的柑橘味,意外的很好入口。

她不再看他。

慢慢喝完。

“明姒!”柯禮傑忽然大叫了聲。

明姒被他吓了一跳,“幹什麽?”

“這……這是我點的酒,”柯禮傑看着那個空玻璃杯,懊惱地抱着腦袋,又問,“你沒哪兒不舒服?”

“你給自己下/藥了?”明姒看他一眼。

柯禮傑:“……”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不是,這酒濃度特別高,”柯禮傑解釋說,“上次我喝了一杯,第二天直接他/媽的失憶了。”

梁現看向那只玻璃杯,“斷片酒?”

“啊。”柯禮傑承認。

其實這酒,還有個不那麽純潔的稱呼,叫“失/身/酒”。不過,都是指酒精濃度過高就是了。

明姒也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玻璃杯。

柯禮傑的酒量在幾人中算是不錯的了,他喝一杯就倒,那她豈不是更糟?

不過,喝都喝了,再追悔莫及顯得多不淡定。

“誰讓你不說清楚?”明姒放下酒杯,托腮無所謂道,“不過,我覺得還行。”

這酒後勁大啊!

柯禮傑在心裏默默地說。

果不其然,沒幾分鐘,明姒就趴在了桌臺上,連成昱聲嘶力竭的《死了都要愛》都沒能把她叫醒。

梁現傾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明姒?”

沒有反應。

“送她回家吧。”梁現說着,站起身來。

話音落下的時候,成昱他們其實已經想上前扶人了,但下一秒,大家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齊刷刷地朝梁現看了一眼,又迅速後退了一步。

那動作過分整齊,以至于還發出了“唰”的輕響。

梁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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