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就是戰争

雲牧遠會如何審問青衣男子, 這對獨自回到帳篷內準備休息的樓安景來說,完全不值得他去在意。

在靈識掃過整個軍營,确定再無異常之後, 便又繼續閉目打坐修煉。只是在這之前, 他謹慎小心的在帳篷內放置了一個防禦陣法。

待到第二日睜眼,身邊無人, 樓安景挑眉, 猜到某人怕是一夜未歸。

莫非那個青衣男子審出了什麽好料?

樓安景這會兒有點好奇了, 但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去看看軍醫帳還有多少儲備的藥材, 在雲牧遠未将制作火藥的材料買回來之前, 他可以煉制點藥。

雖說他可以不用去打軍醫帳的那點儲備藥材的主意,但是他也不能什麽都自己做了。

好心是好事,但有時候,好心也要有個度,不能好心過頭。

在簡單的用過一頓早餐之後,樓安景便去了軍醫帳,這會兒劉軍醫尚未去傷兵帳篷。

“劉軍醫,可否讓我查看一下藥材剩餘?”樓安景見到劉軍醫, 也不拐彎抹角。以他的身份, 只要不是有異心, 在邊關軍營可說是沒有什麽不能做的。咳, 除了軍事機密,那個東西他還是得回避一下的。

雖然他沒有別的心思,但奈何總會有那種沒事找事的人。

“王妃要看, 自是可以的。”劉軍醫笑着将他引到另一個帳篷內,“此處便是藥材帳。”

尚未進到帳篷內,便聞到一股藥材香,樓安景跟在劉軍醫身後走了進去,“劉軍醫,只餘這些藥材?”帳篷挺大,只是帳篷內存放的藥材可就有些不夠看了。

樓安景在一個個木架子邊走過,有些木架子上已然空了,有些也不過是那麽一兩捆藥材。

“今歲入秋以來,北涼襲邊頻繁,大小戰役不斷,傷兵人數亦是遞增,眼下能有這些剩餘,還是在下遣人偶有去山上采藥才節約下這些。”

說到藥材,劉軍醫也是無奈。

往年邊關也有與北涼大小摩擦無數,傷兵也是總不斷,可邊軍的藥材從未斷過。今年卻是首次遇到邊軍藥材拖延之事。

樓安景聽完,沉吟半晌,道:“劉軍醫若是信得過我,這些藥材便交由我來處理,可否?”

劉軍醫失笑道:“在下又怎會信不過王妃您,只是煉藥一事頗為費神,王妃是否請示過将軍,若是将軍亦同意,在下自然是落得輕松。”

現下傷兵頗多,他并無時間來煉藥,手上的藥粉亦是早前所做。

樓安景淡定道:“劉軍醫無需擔心,将軍亦同意。”雖然沒有先請示雲牧遠,但他知道,雲牧遠不會拒絕他要做的事情的。

“如此,那便勞煩王妃了。”劉軍醫拱了拱手。

“劉軍醫客氣。”樓安景又道:“方才來時,我見另一側在熬藥,在下可否去看上一看?”

“自是可以。”劉軍醫帶着樓安景,又向另一側熬藥的帳篷走去。

樓安景進到帳篷,就見裏面同時有二十個爐子在熬着藥,裏面各種藥材香氣不斷,不少藥童忙碌不停。

樓安景狀似好奇的上前将每一個藥罐看一遍,實則是将手中的靈液往藥罐中滴上一滴。這種靈液是他早前跟那修真界的人換的,這東西在修真界并不稀奇,很多大宗門都有。多是用來給門下弟子進階時服用,如此好讓弟子在進階時不至于因靈氣接續不上而導致進階有誤。

樓安景跟那人也不過換得三瓶,人家不在意,他卻是寶貝得緊。

進階時他跟雲牧遠都有補靈丹,可這靈液卻是能在煉藥時對丹藥品階有所提升,且煉制出的丹藥藥效也很好。

他一直沒怎麽舍得用,交易器上那位修真界的人,人家并不是時常在線,經常都在閉關。

他手中的這瓶靈液是他稀釋過後的。

做完了這些,樓安景告別劉軍醫,去藥材帳拿了些藥材便回了中軍帳。

一夜未歸的人已回。

雲牧遠正在看信件,見他手中拎着幾捆藥材,便知他要做何事。

眼下他也說不出讓小景無需幫忙的話來,他知小景在煉藥一事上厲害,且煉制出的藥也比劉軍醫他們這些普通大夫好。

軍營內的藥材剩餘他亦心中有數,若是小景願意幫着煉藥,那營內的那些傷兵,定能好得更快。

雲牧遠坐在桌後看着樓安景,嘴唇微動,樓安景及時制止,“君墨無需多說,此事是我自願而為,于我來說,不過小事一件。君墨若是說太多,反是将我當作外人。”

“小景。”千言萬語,也只換作這兩個字,雲牧遠知道,他欠小景的,越來越多。

“我在。火藥的事,如何了。”樓安景笑着應了一聲,一邊将手中的藥材分類,一邊問道。

“下午便能将藥材備齊。”雲牧遠放下信件走過來,幫着他整理藥材,“軍醫帳的藥材我未敢再動,便吩咐人去了城內購買。”

想到剛才在藥材帳見到的那些空架子,樓安景理解的點點頭,“你可知今次為何有人故意拖延藥材?”

往年都沒有發生的事情,今年卻發生了,這不能不讓他多想。

“有些猜測,但卻需要些時日方能證實。現下只等影衛傳來消息。”雲牧遠在得知藥材與軍需都被故意拖延的時候,心裏便已經有了不少陰謀論。

尤其是聯想到自己中毒一事,他便不能不往更深的地方猜測。

樓安景點點頭,便不再多問。

接過煉藥的差事,火藥的事情他雖然關心,但也沒想一直過問。

火藥配方都是寫得清清楚楚的,就算是個笨蛋,也能做出來成品了。

如此五日過後,三種火藥盡皆大量制作了出來。樓安景也将軍營內所剩的藥材該煉制的煉完,想到自己手中所剩無幾的半瓶靈液,樓安景嘆了口氣。

好人不好當啊。

他也不是真的沒事找事做,不過是一時同情心泛濫,又想幫着雲牧遠做些事,便将煉藥的事攬了過來。

而且,他來煉藥的話,能在藥裏加些別的東西,能讓那些傷兵好得更快不說,死亡也能少些。

這樣,他間接将火藥的事情弄出來的因果孽債,也能減少點。

數日後。

站在城牆上,樓安景看着對面北涼的大軍,又看了看城牆上堆積的大小鐵球,神色有些嚴肅。

他知道為了謹慎起見,這些鐵球出來之後,雲牧遠是找了地方試驗過的,效果特別好。但也因為效果好,今天這場仗,基本上沒有什麽懸念。

他跟着來,不過是想看看,北涼大軍到底是吃了什麽藥,今年不斷找事幹仗。

雖然可能一會兒不太适應血腥的場面,但也必須得去适應。

誰讓他走的就不是一條和平的路。

靈識掃過去,樓安景道:“君墨,北涼軍的武器上,依然有毒。”而且他發現,那些北涼軍神色也有些不對勁,就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個個神色激動,就好像正面臨的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争,而是要去挖寶,半點不見害怕之類的神色。

雖然當兵了,就應該不害怕,但,神色也太激動了吧,怎麽說這也是打仗,難道不應該嚴肅點?

樓安景将自己發現的異常告訴給雲牧遠聽,道:“君墨,我覺得,不要直接對陣為好,讓他們攻到城牆下,我們直接用鐵球扔便行。”

他總覺得北涼大軍有些奇怪。

這根本不是打仗之人該出現的表情。

以前的那幾次戰争他沒見過,不好判斷,但是這次,他總覺得不妥。

雲牧遠如今也是修士,雖然還未築基,但靈識因着他靈根的原因,也是不同,因此一早便發現了北涼大軍的異狀。

想到那青衣男子吐露的只言片語,雲牧遠神色冷冽,“那人所言,北涼軍盡皆吃了一種丹藥,名為大力丸,可我總覺那男人所言也不能盡信。”

而且在審問過那男人之後,他便知道,那男人不過是個小人物,所知甚少。

噗……

樓安景還是每聽一次這個名字就要笑一次。

大力丸三個字,總讓他想起在電視劇裏看到的那些所謂胸口碎大石之類的肌肉大漢。

那些人不就是先碎石表演過後,便緊接着兜售大力丸,言道吃完個個力氣增長。

依他來看,那些人給北涼大軍吃的大力丸,絕對不是真的什麽大力丸,肯定有別的藥效。

就在兩人談話結束後,北涼大軍便首先發起了攻擊,“咚咚咚”的戰鼓聲,千軍萬馬奔跑的聲音,喊殺聲,驀然而至。

城牆上,衆兵士早已将投石機上的石塊換成了大鐵球,兵士手中更是握着小鐵球,城牆邊沿站滿了兵士,幾乎毫無空隙。

大家雙眼發亮的看着北涼大軍夾帶着滾滾煙塵奔至城牆前方五米,随着號令聲響,衆兵士掄圓了胳膊将手中的鐵球扔向了北涼大軍。

投石機也動作了起來。

只聽“砰砰砰”的鐵球炸裂的聲音接連響起,其中伴随着北涼大軍的慘叫。

舉目望去,斷肢殘臂亂飛,馬嘶聲,哭嚎聲交織成了一首死亡樂曲。

樓安景忍着心內嘔吐的欲望,臉色青白的看着城牆下那好似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電視裏那些算什麽,這種直面的慘烈景象,才是真的讓人心顫。

樓安景不去想這些人都是因為他而死,只是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這就是戰争,他是屬于元景王朝子民,理因守護自己的王朝。這裏有他的愛人,他的朋友,還有那些被北涼侵害的邊民,那些死亡的邊軍,那些尚未好轉的傷兵。

雲牧遠站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樓安景握緊他的手,并未轉頭,雙眼依然看着下面血腥慘烈的景象。

雲牧遠将自己體內的靈力緩緩通過兩人交握的手掌傳進到他的體內,安撫着他有些發涼的身體。

他勸過小景不要看,可小景卻言道今後這些總是要面對的。

他想說,他會保護他,不需他來面對這些。

可他知道,小景的性子有多倔強。

且小景也是男人,他不能像對待後宅女人一樣要求他。

心裏卻是越發想要盡快變強。

只有他變得越來越強,這些血腥殘酷的畫面,他便能擋在小景身前,永遠不用他來面對,或者,減少小景來面對的機會也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