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短暫的休息時間過後, 景然重新穿上沉重的盔甲,劇組裏因為各種燈光的緣故,即便開了空調也感覺不到絲毫涼意, 因為剛才那場看似并不激烈的戲, 實際上景然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

臉上的妝更是補了很多次,才總算看上去自然了不少, 景然站在綠色的幕布前, 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褪去了平時的呆萌,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堅毅和周身籠罩着的無形殺意。

田導顯然對于景然的表現非常滿意, 實際上這兩個月的時間下來,景然真的讓他感覺非常驚喜。要知道打從一開始他就沒對景然這個沒什麽作品的新人報多大的期望,甚至隐隐還有些擔憂,畢竟連瑄這個角色的戲份在劇中還是挺重的,原本他都已經打算根據情況适當的做些調整和删減了,但是沒想到的是,景然就像是一塊未被雕琢的璞玉,演技雖然稚嫩, 因為沒什麽經驗的緣故, 有時還會鬧一些啼笑皆非的低級錯誤。

但是, 他本身卻很有靈性, 戲感非常不錯,再加上長相與連瑄本身十分貼合,更是為他加了不少分, 田浩瀚有預感,一旦《盛世》播出之後,景然的表現一定能夠讓很多人眼前一亮,連瑄這個角色在他的演繹下一定會非常出彩。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景然的表演當中時,卻見片場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的動作很小心,像是害怕打擾到正在拍戲的人一樣,除了幾個離門口稍近的工作人員以外,幾乎沒人察覺到他的到來。

那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門口,也不往前繼續走,随便找了個小板凳一點也不挑剔的坐了下來,聚精會神的盯着正在拍攝的景然,全然無視自己周身的氣場和身上高定西裝和整個劇組有多麽的格格不入。

林星衍看着那個進入了自己飾演的角色後整個人就像是會發光一樣的景然,心中一時間閃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其實這兩個月以來,只要工作不忙的時候,他經常會來劇組看上幾眼,有時候景然知道,但更多的時候景然對此一無所知。

因為林星衍的時間實在是有限,他并不只有繁星總裁這一個身份,當年年輕不懂事喜歡作死,不願服老,為了證明自己還年輕得很,每三年一次的優秀青年企業家評選他幾乎年年都沒落下過,但是這個稱號注定是不能同一個身份連續獲得兩次的,每一個青年企業家只有一次參選的機會,于是林boss自己作死的想出了一個當時覺得聰明絕頂,現在覺得五雷轟頂的好點子。

每三年給自己搞出一個新身份,林boss用了短短百八十年就已經用不同身份将自己的産業遍布全球,遍布各個領域。對,就是大家想的那樣。出門吃個飯,那家高大上的連鎖酒店的老板是他;隔壁金融業前幾年突然殺出的傑出操盤手是他;再早些時候以房地産業白手起家的地産界大佬也是他;就連影視城外不遠處的那家全球連鎖洗浴中心都是他開的!

……

這麽多身份就導致了,林星衍每天都要變換各種身份去處理各個産業的事情,原本生活比較無聊,閑着也是閑着,他倒是也覺得樂在其中。但是自打認識了小土魚之後,他就發現,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自己作的死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前段時間因為沉迷吸魚,他一直用繁星總裁的身份混了那麽久,導致很多公司的下屬都已經急瘋了,如果林星衍再不出現的話,他們大概就要報警說自家boss失蹤了。無奈之下,在景然這邊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之後,林星衍不得不換回各個身份逐一給自己收拾爛攤子,每天光做決策就需要做四五十個,忙的連軸轉,連來看景然拍戲的時間都是硬生生擠出來的,自然不可能多待着。

就這時間還是因為他硬生生把自己幾個年事已高,沒什麽卵用的身份給搞死了幾個之後才總算擠出來的,也正因如此,世界各地的慈善機構紛紛收到了一大筆高昂的善款,沒錯,boss的思想覺悟就是這麽的高,把自己搞死之後財産全部捐了,甚至好幾個身份還成為了今年感動全球十大人物、諾米爾和平希望獎、慈善大使獎的熱門人選。

但是boss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呢。

所以說啊,人啊,還是應該正視自己的年齡,老就老呗,還每天總想着裝嫩,作死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吧。

在這段近乎于連軸轉一樣的兩個月裏,看景然演戲和晚上變身聽景然講睡前故事幾乎就成了林星衍難得的放松時間,這條小土魚就像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般,只要遠遠地看着他,哪怕什麽都不幹,也會覺得很輕松,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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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衍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他只知道和景然待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

那是一種他從有意識起,在漫長到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生命裏,第一次體會到的感覺。

林星衍看着景然,他沉重的铠甲上面滿是暗紅色的道具血,在綠色的幕布前,他不斷揮舞着手中的劍,他的周身彌漫着濃重的殺意和無畏,就像是一頭在厮殺中受傷的狼王,哪怕身上早已經傷痕累累,哪怕下一秒就會死在敵人兇猛的進攻中,哪怕他明知道這樣的厮殺最終不會有任何結果,但他卻不會退後一步。

他的身上肩負着連家世代的軍魂,他有着屬于他的責任,即便是拼盡最後一滴血,他也絕不會退後半步,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讓他退縮,這是連瑄的驕傲,也是景然的驕傲。

他身邊護衛着他的起義軍已經所剩無幾了,當最後一個小将士拼了命替他擋住鋒利的刀刃時,整個戰場上終究只剩下他一個人。

景然抿了抿唇,他握着劍的手因為長久的戰鬥而止不住的輕輕顫抖着,那雙漂亮的眼睛當中沒有畏懼,有的只是滔天的殺意。許是因為這種殺意太過強大,竟是讓原本準備沖上去的群演們統統被吓得怔楞在了當場,握緊了手中的道具刀,卻遲遲不敢上前一步。

他的周身居然形成了一個直徑大約一米的真空地帶,無一人再敢上前。

這并不是劇本當中安排好的畫面,可田導卻沒有半點喊停的意思,整個片場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凝滞了。

血液一滴一滴的順着劍刃滑落,像是敲打在所有人心上的催命符,景然雙手握着劍,那雙黝黑的眸子裏的殺意幾乎要凝為實質,他的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是一個在荒漠當中行走了數天脫水瀕臨死亡的旅人,聲音不大,卻堅定有力:“殺!”

随着這一聲暴呵,原本僵持的氣氛終于被打破,那些被深深震撼的群演們總算回過了神,在看到景然向他們沖來的瞬間,竟是下意識的将手中的道具朝着他紮了過去。

景然被數把長矛刺中,他的唇邊不斷有鮮血湧出,那雙黑亮的眼眸開始渙散,漸漸的開始渙散,持劍的手終于無力的垂落,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連瑄,終究是倒下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景然倒下的時候,林星衍只覺得呼吸一窒,随後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哪怕他知道這其實只是在演戲而已,但是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卻險些讓他直接沖上前去将景然給搶下來!

田浩瀚喊了咔,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從前在每拍完一場戲後劇組都會開始忙碌起來,這次整個片卻非常安靜,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唯有那微不可查的哽咽聲與抽泣聲,總算讓片場不至于鴉雀無聲。

大約過了兩分鐘後,才有人開始漸漸回過神來,開始進行自己手頭上的工作,去幫忙的幫忙,整理道具的整理道具,重新忙碌了起來。

田浩瀚看了眼時間,突然用大喇叭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了,為了慶祝景然殺青,今天提早收工!”說着,自己又縮回了監視器後,重新看了一遍剛才拍攝到的畫面。

劇組裏一片歡呼,似乎沖淡了剛才沉重的氣氛,但是每一個路過景然的人都忍不住對他豎了豎大拇指,弄得景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根都不自覺的有些泛紅。

田浩瀚對景然招了招手,待到景然來到他身邊後,他掐滅了手中的煙蒂,伸手在景然的肩膀上拍了拍,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說道:“你……很不錯,好好鑽研鑽研,将來會有前途的。”

景然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點了點頭,道:“我會的,田導,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田浩瀚卻搖了搖頭,一向嚴肅的臉上多了幾分調侃:“希望吧,到時候你可不要看不上我才好。”能夠得到這樣的話,可以說是非常高的評價了。

景然神色微怔,剛想說些什麽,卻見田浩瀚已經重新低下了頭,擺弄着面前的機器,對他揮了揮手:“快去換了衣服好好休息休息吧。”

見狀景然沒再多問,看了看自己已經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和身上沉重的盔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準備去化妝間換衣服。

誰料,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那人身形高大,可不就是林星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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