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詩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面成珏極其真實，他帶着溫意的指尖，混着古龍水的呼吸，衣角摩擦被褥的微弱聲響，和揉不開溫柔的深邃眼眸，無比清晰的侵入着秦詩的記憶。
秦詩拼命想要留下這點點來之不易的溫存，被鬧鐘的鈴聲刺得支離破碎。
鬧鈴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的響着。
秦詩迷迷糊糊睜開眼，天已經亮了，她渾身酸痛，混混沌沌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機，胡亂劃掉了鬧鐘。
手機清楚提示，已經第二天了，她睡了一天一夜。
被限制的信息時代，一天沒有看手機，消息便鋪天蓋地向她砸來，同學的新年祝福，生日祝賀，還有大大小小的紅包。
成珏也有，非常簡單的幾個字。
【小詩生日快樂，歲歲平安。】
然後是幾個紅包。
這麽一丁點信息，瞬間清醒了她還有些暈沉的腦袋。
秦詩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薄被從她身側滑落，睡裙撩起一半，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腿，她有些疲憊，還帶着大病初愈的倦意。
別墅裏有地暖，在屋子裏走動總不會冷，秦詩起身出門，順着樓梯下來，喊了幾聲劉阿姨，嗓子還啞着。
“诶。”劉阿姨擦着手從樓下的餐廳走了出來，“快來吃飯，給你煮了南瓜粥。”
劉阿姨念念叨叨，說剛剛幫她量過已經退燒了，要吃點清淡的。
秦詩凝神愣了下，又看了眼手機裏停留住的和成珏的聊天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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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淩晨3點發的消息，這個時候加拿大應是下午，也差不多是剛剛飛機落地。
秦詩擡頭問劉阿姨，“昨天....叔叔來過嗎？”
劉阿姨看了她一眼，奇怪道：“沒有啊，他不是今年去國外了嗎？怎麽？”
大概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秦詩無聲呼出一口氣，她揉了揉太陽穴，搖搖頭，說沒什麽。
繼而轉身回到房間準備洗漱，順便點擊領取了紅包。
斟酌半晌，她也只回複道：【謝謝叔叔。】
20
過完年以後，成珏開始忙得腳不沾地，甚至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秦詩想見他一面特別難。
可即便是這樣，成珏依然非常關心秦詩。
從生活到學習到心裏健康。
好像和之前沒有什麽不同，但秦詩就是覺得有些異常。
直到有一天學校停電，高一高二提早放學，秦詩和往常一樣準備坐地鐵回家時，看到了地鐵正對面時尚廣場裏的西餐店前，成珏的汽車。
她頓住了步子。
朋友也被迫停下，不解的問她：“怎麽了？”
她甚至都沒有走近，只是擡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成珏。
他對面坐着的，是久違的，很久沒見出現過的陶璐苒。
秦詩斂眸，捏着包帶的手指迅速收緊又松開。
“秦詩？”見她沒回答，朋友有又喊了一聲。
只是擡頭呼吸間，秦詩已經恢複了情緒。
她對朋友說：“我想起來了，對面商場裏面新開了家奶茶店，今天放學這麽早，我們去試試好不好。”
朋友欣然應允。
奶茶店在商場裏面，正開在西餐廳對面，秦詩和朋友有說有笑找到了新開的奶茶店，店裏很多人，買奶茶還要排隊，兩個人正閑聊着數學題，秦詩若無其事面對向西餐廳裏，正好和坐在成珏對面的陶璐苒對了滿眼。
她挑了挑眉，移開了目光。
“诶，那是塗毅吧？”朋友忽然拽住了秦詩的袖子，“我靠，怎麽遇上他了。”
秦詩順着朋友指點方向看去，果然瞧見了一群抱着籃球進來的同校男生，為首的有一米八，梳着飛機頭，大聲的和朋友說說笑笑。
是塗毅。
秦詩又漂亮又乖，學校裏面喜歡她的人不少，背地裏的，明面上的，但特別嚣張的只有塗毅。
塗毅爸爸是外省的市書記，據說是他初中犯了些事，當地混不下去了，才跑到這裏來讀書。
因為家庭背景不一般，塗毅在學校都橫着走，只是偶然體育課見了秦詩一面，就開始大張旗鼓宣揚要追求秦詩。
朋友連忙拽着她要轉身，“快快，轉過來，不然他瞧見你又要嚷嚷了。”
秦詩嗯了一聲，還沒有轉身，就被塗毅那邊的人認出來了。
塗毅果然如朋友所料，特別大聲，且特別張揚對她揮了揮手，“秦詩！”
秦詩抿着唇，沒回應他，也沒躲開。
塗毅大步朝着秦詩走來，笑得非常燦爛，看得出來是發自真心的。
“你在這裏等我嗎？”
秦詩只是随意扯了扯嘴角，“不是。”
塗毅并不生氣，秦詩待他态度一向如此，塗毅目光在秦詩身上巡峻，“來買奶茶嗎？我請你喝。”
秦詩移了移步子，認真的看着塗毅半晌，忽爾莞爾一笑，嘴角現出的梨渦極為膩人，她輕聲道：“好啊。”
秦詩眼睛很圓，眼尾偏下，眸內含水，看人的時候認真且極其耀眼。
塗毅被秦詩笑晃了頭，按照以往事跡，秦詩并不怕他，也并不在意他的追求，她對待塗毅，像對待所有人都一樣，從來都不特別。
只有這一次例外。
他從未見過這樣無害的秦詩，塗毅盯了她好半天，才想起來掏錢。邊掏錢邊問秦詩想喝什麽。
秦詩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點單器，和旁邊一臉莫名其妙的朋友一起，點好了自己要買的奶茶，塗毅興致勃勃就沖過去買單了。
大概是今天秦詩出乎意料的反應，塗毅格外鬥志昂揚，雖然點了兩人的單，但是最後卻走過來手裏卻只拿了秦詩的奶茶。
秦詩一直看着他笑，接過t他手中奶茶時，塗毅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秦詩的手也很好看，白皙柔軟且纖長。
她輕輕掙紮了一下，沒有掙脫，塗毅喉結動了動，好半天才松手道：“小心燙。”
秦詩沒什麽反應，她點頭稱謝，回頭招呼拿好奶茶的朋友離開，塗毅想攔她，還沒開口，就被截胡了。
“詩詩。”
秦詩聞聲回頭，她眸光閃了閃，笑容未變，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叔叔，你怎麽在這？”
成珏看了眼塗毅，快步走到她身邊，“我剛好談點事情，你放學了嗎？”
“嗯。今天學校停電，我們走得比較早。”
“那回家吧。”成珏說話間已經走到上前間隔開了秦詩和塗毅，完全擋住了秦詩的視線。
人都是需要對比才能看出來差距的。
成珏站在那裏很明顯高出了塗毅一個腦袋。他身材勻稱，西裝熨帖，英俊且自信，舉手投足都是儒雅的風度，将明明還算陽光的塗毅瞬間比了下去。
秦詩目光黏在成珏身上，笑容更甚，她說好。
“你朋友住在哪裏？”朋友大概也是被秦詩有這樣不同凡響的叔叔給鎮住了，有點想看他卻又有些不好意思，聲音都輕柔了許多，“.....沒事，我就住在前面，走到路口三分鐘就能回去。”
成珏卻很認真，“那先送你過去。”
秦詩對塗毅揚了揚手裏的奶茶再次致謝，無比乖巧的跟着成珏走了出去。
出了商場沒多久，朋友就在路口就和秦詩告別了，成珏便讓秦詩在路口等着他去開車。
等成珏開車回來時，秦詩發現陶璐苒也在車上。
副駕駛。她坐在副駕駛。
秦詩定定和陶璐苒對視了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和陶璐苒見面。女人齊肩短發，黑色長裙，眉眼英氣，挺漂亮，她說：“秦詩對不對，我見過你一次。”
秦詩笑着說是，坐進了後排，将書包放在了一旁，手裏捧着看着陶璐苒側臉，“姐姐好。”
陶璐苒笑了，“嘴真甜。”
車內氣氛融洽，秦詩一直在找話題和陶璐苒聊天，反而冷落了在開車的成珏。
陶璐苒健談，性格開朗，為人爽朗。
這是對她的初步印象。
車駛途中，路過一個加油站，成珏看了眼油箱，“我去加油，你們等等。”
秦詩非常自覺第一個下了車。
緊接着陶璐苒又跟成珏說了兩句什麽，也跟着下來了，她們兩個人站在加油站外面等待着排隊等待的成珏。
秦詩唇邊的梨渦一直若隐若現，她看着走到身邊的陶璐苒，忽而問道：“姐姐的身份只是姐姐嗎？”
陶璐苒愣了下，似乎沒有明白秦詩是什麽意思。
秦詩看着她，輕聲問道：“不會變成嬸嬸嗎？”
陶璐苒一頓，她斂眸有些沉默，繼而有些無可奈何道：“還不是。”
“是嗎？”秦詩一瞬不瞬看着她，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緩和下來，她聲很輕，卻特別清晰，“我想你也不是。”
陶璐苒顯然沒想到秦詩會這樣說，她有些困惑看着秦詩，秦詩卻挪開了視線，她手裏還捧着奶茶，四處張望了一下，鎖定目标後，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将一口沒喝的奶茶，扔了進去。
在陶璐苒略顯錯愕的神情下，平靜地走了回來。
“你怎麽....”
“我不喝奶茶。”秦詩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拿出一張紙，慢條斯理擦了擦剛剛那只被塗毅抓過的手。
陶璐苒沒聲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對方的震驚，秦詩擡眸又笑了笑，不同于剛剛，她這次的笑裏只有淺淺的，很敷衍的意味，甚至不達眼底，“很奇怪我不喝奶茶還要買？”
秦詩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加油中的路虎車，神情柔和了許多，語氣裏還帶了一絲調皮
“可能因為，我比較叛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