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沒躲開,賀川親個正着。

也就一秒,零點鐘聲敲響,她偏了頭,賀川扶住她臉頰,掰回來又要下嘴,她往另一邊偏,賀川去堵她,她沒縮,反而迎合,手指按到了他的眼角。

未幹的藥水滲進了他的眼睛,賀川一陣刺痛。

長串的紅鞭炮,從尾燒到頭,沒完沒了,淹沒了春晚主持人的聲音,耳邊除了爆竹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

她說了一句話,賀川聽不見,他的手臂環住了她的頭。

蔣遜圈住他脖子,借力仰起來,在他耳邊說:“誰先憋不住?”

賀川一笑,手撐在她背後,貼着她的臉:“你裝睡?”

蔣遜回他:“沒裝。”她從來沒說過她睡着了。

賀川親她臉頰,把她壓回去:“是你撩我。”

蔣遜說:“沒有。”

“剛才誰趴我身上?”

“我不趴你也說我撩你。”

賀川摸進她的衣服裏。

她洗完澡,穿着毛衣,裏面還有保暖內衣,衣擺塞進了牛仔褲,包裹得嚴嚴實實。賀川摸到一手衣服,他把保暖內衣往上扯,蔣遜按住他的手。

沒擋住,他使勁揉她的腰,她的身體起了下,喉裏一聲悶哼,被爆竹聲掩蓋了。

她摸進他的衣服裏,手穿過大衣,隔着件棕色的薄毛衣,扶在他的腰上。他腰上肌肉猛然縮緊,又硬又燙,她在他腰上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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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川把保暖內衣全部扯出來,眼睛看不見,只有手能感受。他往上摸,她挺起腰身,也在隔衣摸他,但那雙手就是不鑽進他的衣服裏。

他擡起她的臀,手從背後摸她悶騷的牛仔褲。

爆竹聲停歇的間隙,隔着門的那頭“咚”一聲響,阿崇醉醺醺喊:“我掉了!”

高安含糊不清一聲。

“我頭掉床下面了!”

“撿起來!”

賀川的食指鑽進了她的牛仔褲,他輕輕刮着她的腰。蔣遜扭動幾下,改摸他的喉結。

他喉結在動。

“怎麽了?”張妍溪問。

阿崇說:“沒事……沒事!”

“摔地上了?你們醉成什麽樣了,我給你們拿兩包牛奶吧,解酒。我開門了啊?”

兩人動作停了,彼此對視,胸口在起伏。他的食指還在她腰上,她還按着他的喉結,看着他頭部的疤痕。他不起來,她也起不來。他另只手把保暖內衣往上推。

“不用不用,不要喝奶!你睡吧!”阿崇大着舌頭。

張妍溪說:“真不用?”

高安回:“不喝!”

“那你們快點睡,要喝水喊我。”

爆竹聲再次響起,比之前少了,響聲稍淡。

他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有點急促,但不紊亂。他把她的手往上扣住,她掙脫開,又摸到他腰上,他把保暖內衣推到頂,她的毛衣被帶到了腰上面。

爆竹聲終于停了,裏屋電視機傳來歌聲:

難忘今宵,無論天涯與海角。

他在等待,等她的手鑽進他的毛衣,最後等來她三個字。

“我姨媽。”她笑着,手在他背上摸。

賀川眼裏冒火,用力揉住她一對乳:“老子neng死你!”

共祝願,祖國好

告別今宵,告別今宵

賀川去了衛生間,蔣遜在沙發床上躺着醒腦。

她頭暈,今天喝了一杯白酒,酒精度數很高,這些酒精正在消耗她的精力,蠶食她的意識。

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沖水聲,蔣遜閉了會兒眼,才坐起來,手伸進毛衣裏,調整了一下文胸,把保暖內衣往下拉平。

她起身準備進卧室,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東西砸地上的聲音。

沒一會兒,“我頭又掉了。”是阿崇。

接下來沒什麽動靜,他似乎爬了回去。

蔣遜不想去裏面了,穿過兩道門,跟一個陌生女人同床共枕,沒那必要。背包和外套都堆在飯桌邊上,她拿上這兩樣,轉身出了屋。

屋外,滿地紅紙屑,空氣中散發着硫磺味,她的車停在河邊。

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她鑽到了後排,把背包墊到腦後,蜷腿躺在椅子上。椅子小,睡得并不舒服,她拿出手機玩,才看見賀年短信。

只有一條,是石林轉發別人的。

她想了一會兒,編不出什麽新年賀詞,只好發了一條: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賀川洗完澡出來,已經不見蔣遜人影。他看了眼卧室門,把燈關了,躺到床上,黑暗中睜着眼。

之前還犯困,現在清醒的很。

賀川躺了一會兒,去摸煙盒。衣兜被他碰得嘩啦響,是那堆硬幣。他抽出一根香煙點上,這根煙他抽得很慢,過了一刻鐘才抽完。

第二天天亮,他被爆竹聲吵醒。

大年初一,街坊在放鞭炮。

裏面的人也醒了,高安和阿崇打着哈欠出來。

張妍溪看着冬冬穿好衣服了,才走出卧室,掃了圈客廳,只看到三個男人在說話,她問:“蔣遜出去了?”

賀川看向她,過了會兒才說:“沒。”

“沒?”張妍溪奇怪,“那她人呢?

賀川說:“不是在你屋裏睡覺?”

張妍溪看着賀川,頓了一下:“她昨晚沒過來。”

蔣遜耳邊都是鞭炮聲,她戴上羽絨衣帽子,抱着頭繼續睡,天光大亮,她還犯困,頭昏昏沉沉的,眼皮搭着睜不開。

拉門聲嘩啦了一下,冷風往車裏灌,她縮了縮,睜開眼睛看過去。

門邊的人背光而立,一手搭着門,一手搭着中間的座椅,身形很高大,一定沒法像她這樣睡在車裏。

蔣遜啞着聲:“早。”

賀川看了她一會兒,說:“你他媽有病。”

蔣遜坐起來,摘下帽子,懶洋洋地順了順頭發:“你這拜年詞挺有新意啊。”

賀川冷笑:“還有更新意的,想不想要?”

“留着給別人吧。”蔣遜起身,彎着腰要下車。

賀川擋在門邊沒動。

蔣遜扶着前面的座椅,說:“讓開。”

賀川仍舊擋着,聞到她嘴裏淡淡的酒氣。

他涼涼地問:“酒醒了?”

“我又沒醉。”

“你嘴裏有味。”

早晨起床嘴裏有味,蔣遜神情自若:“不好意思啊沒口氣清新。”

“酒味!”賀川說,“你怎麽開車?就這樣當司機?”

“刷個牙就沒了。”蔣遜去推他。

賀川巋然不動。

直到遠遠傳來阿崇的聲音:“在那兒呢,蔣遜在那兒呢,沒跑!”

蔣遜看向賀川,賀川終于讓開路。

阿崇跑過來,身後跟着高安和張妍溪。

阿崇說:“一大早你就玩兒失蹤,別告訴我你在車裏睡了一宿。”

蔣遜說:“昨晚有人腦袋掉地上了,還掉了至少兩次,活見鬼啊,還是睡車上安全。”

高安大笑着拍阿崇肩膀:“說你呢,頭掉地上兩回!”

阿崇喊:“我那是喝醉了,也夠老實了,沒耍酒瘋吧?”

幾個人往回走,阿崇和高安走在最前面,賀川和張妍溪落後幾步,蔣遜走在最後面。

回到屋裏,兩個男人陪冬冬吃早餐,張妍溪去收拾卧室。

蔣遜站在洗手間裏,看了看臺面,上面六把牙刷。兩把粉色,是張妍溪和冬冬的。一把新拆封的,是高安的。另兩把一綠一藍,她看見賀川前天在服務區超市買的。

她的牙刷是紫色的。

蔣遜刷着牙,賀川把門關上,站到她背後,拿起那把藍色的牙刷,灌了一杯水。

蔣遜讓開位置,賀川不客氣地站了過去。

水池很小,賀川漱了一口水,讓開一點位置,蔣遜跟着漱了一口水。兩人輪流,刷完了牙,蔣遜洗幹淨牙刷。

賀川伏下頭:“聞聞。”

蔣遜看着他,他目光定在她臉上。

蔣遜笑了笑,輕輕地哈了一口氣,清淡的薄荷味萦繞在兩人之間,她問:“有味嗎?”

賀川說:“有。”

“什麽味?”

“奶味。”

蔣遜說:“你嗅覺很神奇啊。”

賀川笑着:“不信?”

蔣遜笑:“你知道你什麽味嗎?”

賀川饒有興趣:“什麽?”

蔣遜說:“浪味仙。”

賀川把她困在盥洗臺前,笑道:“那是什麽?”

蔣遜說:“小時候的一種零食。”

“是麽?我以為是字面上的意思。”賀川問,“你愛吃麽?”

蔣遜笑而不語。

張妍溪煮了粥,蒸了饅頭,小菜很爽口,蔣遜吃得很飽,她想趁出發前去趟超市。

高安要先回去,送了他出門,張妍溪領着蔣遜去超市了。

道完別,高安把賀川叫到邊上,說:“王雲山一把年紀了,你們去了木喀,萬一找到的是墳呢?”

賀川說:“那就當是去木喀旅游,也不吃虧。”

高安笑道:“你這會兒倒想得開。”

賀川遞了根煙給他,高安夾在耳上:“本來想讓你和妍溪見一面,看來我多此一舉了。”

賀川看着他,沒吭聲。

高安說:“我還以為那小姑娘真是你司機。”

賀川笑着:“她就是。”

“是麽?”高安好笑地說,“也是,一個大老爺們讓個娘們兒開車,我應該一早看出來。”

時間差不多了,他該走了。高安拍拍他的肩膀:“那天中午在服務區,沒想着再跟你聯絡。後來看你車走了,我在那兒站了半天,知道我想什麽嗎?”

賀川一言不發。

高安笑着:“我在想這幾年,我都幹了些什麽,每天一早醒來,我就想着中午該吃點兒什麽,周末跟朋友去哪裏玩兒,哪天休假,去澳洲看前妻和孩子。”

他今年40多歲,回首前半生,竟然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好事,什麽壞事,什麽印象深刻的事,什麽能說給子孫後代聽的事。

唯有一件事,在他心中轟動着,灼燒了多年,湧動了多年,在即将就要熄滅的時候,有人加了把柴,又燒起來了。

當年意氣奮發,躊躇滿志,而今得過且過,庸碌志短。

他不甘心。

高安遞了張名片過去:“我等你電話。”

賀川接過,拍了拍他的胳膊,什麽都沒說。

超市離這裏不遠,開車才10分鐘。

蔣遜拿了幾包紙巾,一盒內褲,一盒棉襪,再加幾包衛生巾,沒其他東西了。

張妍溪問:“就這些嗎,要不要再買點吃的?”

“不用,餓了就吃飯。”

“零食呢?”

蔣遜說:“我不怎麽吃零食。”

張妍溪點點頭,看到零食架,說:“我給冬冬買點兒吃的。”

蔣遜陪她過去,看她往推車裏放了幾盒巧克力,幾袋牛肉幹,幾包堅果,又放了兩盒酸奶,除了酸奶,其他東西都不算便宜。

蔣遜說:“你很疼冬冬。”

張妍溪笑道:“我把她當親生女兒。”

蔣遜想了想:“冬冬的腿能治嗎?”

張妍溪說:“治不好了,她是神經管畸形,如果當初早點醫治,還是能治好的,可惜我認識她的時候已經晚了。”

蔣遜掃過零食架,随手拿了一包膨化食品放進推車裏,又問:“你怎麽會做上社工?”

張妍溪說:“沒什麽原因。我不做,還有其他人做。”

她見蔣遜沒說話,又笑道:“你不會覺得偉大吧?很多人見了我都這樣……其實這不是一件多偉大的事,只是一件平常事而已,盡自己力所能及,也不會犧牲什麽。把它看成一份普通工作就行。”

她說的很平淡,可一件事能堅持十年,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是這樣一件在旁人看來很不容易的事,更是難上加難。

她才32歲,十年青春獻給公益,而她還在繼續。

過了會兒,張妍溪問:“你怎麽會給人開車呢?你這樣的女孩子,不太像幹這個的。”

蔣遜笑道:“就像你說的,沒什麽原因,就一份普通工作,而且還挺賺錢。”

張妍溪看了看零食包裝上的生産日期,低着頭問:“那送完這趟,你就回去了嗎?”

蔣遜說:“是啊。”

張妍溪“唔”了一聲,東西買齊了,結賬走人。

又要離開,阿崇把兩個行李箱扔車後座,想了想,又搬到了中間,等看見蔣遜坐到了駕駛室,他又把行李箱推到了最後面。

張妍溪送賀川上車,說:“路上保重,有需要可以找我,我沒去過木喀,但那邊的河昌市還是去過兩次的。”

賀川說:“行,有事兒找你!”

他上了副駕,張妍溪就在外面看着。她看不見蔣遜的臉,被賀川擋住了。

車走遠了,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才回去。

車上。

賀川問:“按這個速度,什麽時候能到木喀?”

蔣遜說:“兩天能到河昌市,到了河昌市再去木喀。”

賀川說:“今晚不住服務區,到時候下高速找個地方。”

蔣遜說:“那兩天可能不夠。”

賀川說:“不差那幾個小時。”

蔣遜沒話說,開了兩個小時,她停車去一趟洗手間,車上兩人也下去了。

賀川第一個回來,買了三瓶水回到車裏,上車的時候看到駕駛座和副駕中間夾了個塑料袋,裏面似乎裝着紙巾,他抽了出來。

塑料袋裏還有包東西,藍色包裝,上面印着一個小仙女。

包裝上寫着:浪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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