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總你行的13

不知不覺間,顧徐已經停下手裏的動作。

明滅不定的眼眸,牢牢鎖在正發呆的青年身上。

這人愛演戲,嘴裏真假摻半,沒人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但他的關心總是最直接,最赤誠,從不掩藏。

顧徐的世界曾被摧毀的一幹二淨,又在徐放的關心照顧下,艱難的重建起一座小城。

小城不大,裝着他為數不多在意的兩人,其中一人為了利益和權勢,想殺了他,另一人年事已高,卻仍舊安靜守着他,看着他。

可只有顧徐自己知道,這是不夠的。

那座小城裏還有很多的空房子,要麽,把那些房子都填滿。

要麽,就把他們全部摧毀。

李魚跟系統鬥嘴又輸了,氣憤的回過神,瞥見男人的眼神,頓時頭皮發麻,腦門涼飕飕的。

男人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象是一張精密的網,将他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

下意識抓了抓後頸,李魚站起來,“我先去洗澡。”

管家目送青年離開,心裏若有所思。

按照少爺的脾氣,不像是樂意聽人廢話的人,卻容許律師在面前翻來覆去說了整整半個小時。

這不合常理。

他視線偏移,随着大少爺的視線,落到緊閉的浴室門上。

這一刻,管家突然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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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是在等,等一個人,一份關心,一份維護。

管家揉了揉額角,即便知道自己無權過問,仍舊忍不住說,“陳井的身份存疑。”

每個人在正式進入顧家工作前,他們都會徹查,以免混入誰的眼線。

李魚的身份,他們自然也查過,從他十六歲遠離家鄉務工開始,至今已有六年。

期間,他幹過零工,送過外賣,跑過出租夜車,還去工地搬過磚。

從這份履歷來看,青年應該吃過不少苦,受過不少累,先不談性格,光是那副細皮嫩肉,就和這些經歷違和。

“我知道。”顧徐打斷管家的思緒,“李叔,我心裏有數。”

管家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李魚洗完澡出來,渾身香噴噴的,他擦着頭發坐到顧徐身邊,大大方方的盯着屏幕。

男人今天沒寫代碼,而是在寫什麽文檔,密密麻麻的,羅列了很多數據和圖表。

李魚看得頭暈目眩,起身動了動腿,睡覺去了。

一沾上枕頭,腦子裏就浮現出那個可怕的噩夢。

紅頂的小樓,沒有盡頭的二樓走廊,女人的尖叫,跑來跑去卻臉上帶傷的小孩兒……對了,還有由小孩兒變化而成的怪物。

對于一個不曾做夢的的人來說,突然做夢是件很新奇的事。

但這點新奇,根本無法擊潰夢境帶來的恐懼。

李魚兩手放在腹部,閉上眼睛,讓系統放了段相聲聽,沒多久,就在嘻嘻哈哈的背景笑聲中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腳突然被碰了下。

李魚迷迷糊糊睜開眼,“……”

麻痹的,又噩夢了。

他的腿正被一雙短小的胳膊抱住,胳膊的這主人,正仰着一張鼻青臉腫的臉看着他。

李魚目光稍移,落在小孩兒腳下,太黑,看不見影子。

但這不表示,這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李魚不敢伸手把人抱起來,硬着頭皮問他,“你怎麽在這兒,這是你家嗎?”

小孩兒不說話,眨了眨眼。

李魚頭皮發麻,目光飄來飄去,生怕又看見那雙詭異的手臂。

他咽了咽口水,蹲下來,“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皺起眉,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像口裝着萬丈深淵的枯井,令人不寒而栗。

李魚渾身不自在,正欲起身,被小孩兒一把抓住袖子,往下一拽。

小屁孩兒的速度很快,張嘴就在他的耳朵上重重咬了一口。

“操!”

李魚吃痛罵了一聲,抓住小孩兒胳膊,舉起手就在那小屁股上來了一下。

小孩兒愣了,神情驟變。

昏暗的空間內突然亮了一點,李魚扭頭看向窗外,天上多了個月亮。

月光照進來,将兩人腳下的影子緩慢拉長。

李魚近乎絕望的閉了閉眼睛,起身就跑。

實話,剛剛打熊孩子屁股的時候,那叫一個真爽,現在嘛,呵,直奔火葬場。

屬于小孩兒的走路聲,漸漸變為更加沉重的腳步,夾雜着指甲刮過地板的聲音。

李魚在二樓随便找了個房間鑽進去,縮進角落,不敢吱聲。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

身材高大畸形的怪物走進來,因為視覺受限,李魚只能看見對方黑色的,帶着尖利指甲的腳,但也僅僅只是個輪廓。

準确來說,這只怪物更像是一只化為實質的影子。

李魚越想越驚悚,想哭,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他用力捂住嘴,屏住呼吸,拼命往牆角縮,自我催眠着,“他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怪物沒有離開,而是像逗弄寵物,故意沿着牆腳線,緩慢地在屋內走動。

李魚,“……”

這智商,少說有個五六歲。

黑色修長的鐮刀手臂,拖拽過地面,發出能穿透耳膜的尖銳聲音。

李魚雞皮疙瘩驟起,心髒被那聲音搞得緊巴巴的。

就在他忍不住要沖出去将對方暴打一頓的時候,走廊裏傳來女人的尖叫。

怪物遲疑一瞬,拖着兩條手臂離開房間。

李魚從角落裏爬出來,按了按胸口,自言自語,“真他媽恐怖,如果是夢,那這也太真實了。”

所以這不是個普通的噩夢,無論是聽覺,視覺,還是從自身反應來看,這更像是一個真實空間內發生的事情。

走廊裏的尖叫聲還在繼續,像是在惡意的發洩,持續一段時間,又再次響起。

如果仔細,還能聽見摔打的聲音聲。

怕歸怕,好奇心還是得盡力滿足的。

李魚貓着腰跟出去,遠遠綴在影子怪身後,而随着靠近,女人的尖叫聲也越來越大。

在那聒噪到令人煩躁的聲音下,還藏着小孩兒的哭聲。

不知怎麽的,李魚想起了那個滿身傷痕的小孩兒,可小孩兒不就是影子怪嗎。

李魚搖了搖頭,将腦子裏的迷霧驅散。

等他再擡頭,影子怪已經走入盡頭的黑暗中。

李魚,“……”

操,長的那麽醜,還蹦跶得挺快。

他加快腳步追上去,卻發現黑暗得盡頭,是一扇關閉的木門。

謾罵聲和小孩兒的哭聲,正從下方的門縫溢出來,兩種聲音交纏在一起,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顯得異常詭谲。

李魚擡手敲門,“有人嗎?”

房間裏的兩種聲音沒有中斷,反而越來越大,從四面八方沖擊而來,鬧得人頭腦發脹。

正想遠離,木門自動彈開了。

借着房間窗外的月光,李魚看清這是一間卧室。

卧室裏站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她暴躁的抓着頭發,在原地走來走去,“我叫你別哭,閉嘴,我讓你閉嘴!”

李魚順着哭聲,看見一個紙箱子後面,蹲着一個小孩兒。

小孩兒嘴角帶傷,兩眼哭得通紅,胳膊和腿上全是淤青,比之前在樓下看見的更為嚴重。

焦躁的女人突然停下來,用尖尖的指甲用力戳着小孩兒的腦門。

“我讓你去讨好你父親,你為什麽不去?除了你哭你還會幹什麽?”

大概是太疼了,小孩兒的哭聲陡然拔高。

女人的憤怒井噴,暴躁地揚起手。

李魚立刻沖了進去,手指沒能截住對方的動手,而是從那支施暴的手腕間穿過。

“啪。”

巴掌落下,小孩兒的哭聲停止。

女人沒有停手,反而擡起高跟鞋踹過去,又将小孩兒從地上拉起來,像個沙袋一樣的推搡。

李魚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在他的認知裏,那些幸運的,沒有被抛棄的孩子,都該是和父母相親相愛,被嬌寵着長大的。

“住手!”他扯着嗓子叫喊,伸手去拉,去擋,都無濟于事。

他被逼仄到令人窒息的空間所排斥,做不了任何事情。

就在這時,閉眼蜷縮在地上的小孩兒,突然睜開眼睛。

被壓在孱弱身軀下的影子,緩慢地拉長,變得高大,畸形,怪異。

李魚驚悚地看見,黑色的影子從地上爬起來。

正在毆打的女人對此全然不知,她的臉因發洩而扭曲,嘴角誇張的咧開。

瘋子,這他媽就是個瘋子!

這念頭剛落下,李魚就看見黑色的影子揮起手臂,飛速劈了下去。

鮮血飛濺,地板上、牆壁、紙箱,到處都是血。

黑色的影子并沒有結束殺戮,就像是個被操控的木偶,僵硬的彎腰身體,張開了口器——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李魚再也忍不住,蹲到地上幹嘔,差點把膽汁吐出來。

此時此刻,他對這個噩夢喪失了所有興趣,只想趕緊離開。

可別說是出去,就連挪個腳都困難,雙腿像是被灌了鉛,死死定在原地。

李魚欲哭無淚,扭頭瞪向始作俑者。

小孩兒仍舊蜷縮在地上,奄奄一息。大概是感覺到有人在附近,他艱難的睜開眼睛。

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又讓李魚心軟了。

他蹲下,盯着小孩兒的眼睛問,“小朋友,你是叫顧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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