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座島被我承包了22

客廳裏是大片的昏暗,唯有牆角亮着一盞小燈。

李魚死狗一樣趴在男人胸口, 半睜着眼, 看着光屏上的黑白色透視圖。

房間裏窗戶和窗簾皆是緊閉, 懸在半空的燈泡們安靜如雞。

耳多尖被撥弄,李魚撩起眼皮瞅了眼, 見男人要起身, 他艱難地撐起胳膊,給人讓出空間。

程度很快就端着打滿水的盆子從衛生間返回來, 幫青年擦身。

濕汗被帶走, 餘下幹爽的清涼。

汗噠噠的感覺一消失,李魚漸漸打起精神, 眉頭忽然一皺,側卧的燈動了。

它劇烈的左右擺動,跟周圍的其他燈泡挨個碰撞一遍,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程度恰巧走到衛生間門口, 回頭看了眼直勾勾望着側卧的青年, 抓着盆沿的手指收緊。

“想進去看看?”

李魚坦蕩蕩的點頭,“裏面又有聲音。”

程度随手把水盆放置在就近面盆臺上,去主卧室取來鑰匙。

鑰匙沿着抛物線被丢過來,精準砸入青年手裏中。

李魚愣了下,擡頭看去,男人抱着胳膊斜靠在主卧門框上, 五官被昏暗模糊, 讓人看不真切表情。

“想去就去吧, 走路慢點。”

見目标站着不動,李魚問,“你不跟我一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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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說不了,“有我在,你看不到有意思的東西。”

估計是太黑的緣故,男人眼裏的微光尖銳,如同暗夜中潛伏的獵豹,令人毛骨悚然。

李魚邁着兩條劈叉過度的腿,一步步走近,心跳越來越快,終于觸及門把,他将鑰匙插進去,稍微一轉,開了。

叮叮當當的聲音停止一瞬,再次響起。

通過系統見到的畫面,終于真切的出現在眼前,上次出門前,看到的那盞自動亮起的燈泡,正發瘋一樣胡亂搖晃。

燈絲閃爍,發出很細微的滋滋聲。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燈泡在擺動,只是幅度更小,顯得無力。

客廳那一盞小燈的光爬進來,讓彌漫在側卧中的黑暗,不那麽深沉。

李魚去牆上摸了一圈,問系統,“1551,房間裏沒有電燈開關?”

1551說,“确切的說,是沒有任何電路開關。”

李魚不信邪,沿着牆壁走了一圈,系統沒瞎說,真的沒有。

腦子裏念頭一閃,他踮起腳,随手抓住一顆燈泡沿着摸上去,連接至天花板的根本不是電線,而是細細的尼龍線。

發怔間,一雙胳膊從背後環上來。

李魚吓得差點當場跳起來。

程度的下巴壓在青年肩上,“怕嗎?”

李魚咽咽口水,“不怕,好奇。”

程度直起身,擡手捏住一個燈泡,輕輕一擰,燈泡落入手心。

借着客廳的微光,李魚确定,燈泡裏什麽也沒有。

程度把燈泡挂回去,摟着青年的肩膀朝外走,“裏面有東西,但你看不見。”

刺骨的涼意爬上背脊,李魚下意識回頭,屋內的一切都是靜止。

直到,兩人并排走出房間,拉上房門。

門鎖落下的那一瞬間,屋子裏偃旗息鼓的叮當聲,又活躍起來。

目标不是在玩笑,有他在,藏在燈泡裏的東西就不敢動彈,保持安靜,他一走,他們就像是瘋了一樣的躁動。

燈泡裏的東西害怕程度,因為他是島霸麽。

李魚反手拉住男人,“為什麽我看不見?”

程度說,“不為什麽。”

好奇變為貓爪,在李魚心肝肺上抓撓,“燈泡裏藏着什麽?”

“你确定真的要知道?”程度說,“你會被吓到。”

李魚堅定道,“不會,我膽子很大。”

空氣陷入靜默,男人眉間擠出一個川字,青年有樣學樣,轉身跟他面對面,以同樣的表情表明立場。

僵持将近五分鐘,青年獲勝。

程度,“側卧裏的燈泡,大多數是都是空的,只有少數一些,裝着人的靈魂。”

李魚徹底呆住。

不是什麽科學前沿,而是是封建迷信。

雞皮疙瘩順着腳踝往上爬,李魚手攥成拳頭,嗓子眼發堵,“五哥之前跟我說,鎮上有幾個昏迷不醒的人,他們也在這兒嗎?還有小賣部老板和金……”

“在。”程度語氣平靜,沒有冷淡,也沒有害怕,那是一種與我無幹的漠然。

李魚腦子有點亂,沒想到房間裏會藏着這麽大個秘密,要不是他身經百戰,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這會兒肯定已經吓尿了。

程度坐下,胳膊搭上沙發扶手,“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可你總對側卧充滿好奇。”

他疊起腿,表情和語氣都很叼,“害怕了?怕也沒辦法,我不會放你走的。”

看出男人是外強中幹,心裏肯定慌得要死,李魚故意反問,“要是我非要走呢,你會殺了我嗎?”

程度薄唇抿成直線,微眯起眼,冰涼的視線化成吐着信子的毒蛇,從青年的腳踝一直爬上他的胸口。

李魚鎮定自若,半點不怕,他嘴角一動,突然咧嘴笑了。

猝不及防,程度被這燦爛一笑搞愣了。

“我知道,你不會的。”李魚撲到男人身上,側臉,把耳朵貼到他胸口,“心跳這麽快,吓壞了吧。”

程度額角的青筋凸起,正在劇烈跳動,咬牙切齒,“林州舟,耍我好玩兒嗎。”

李魚說不好玩兒,他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沙發上,跟男人面對面。

“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他語氣篤定,“所以他們的靈魂是怎麽鑽進燈泡裏的?”

這實在太魔幻了,玄學科學都無法解釋。

“因為執念。”程度側臉湊近,鼻尖輕輕蹭過青年的頸側,突然張嘴咬下去。

李魚吃痛的啊一聲,下意識要躲開,被男人一只胳膊攔住去路,死死壓制在沙發上。

“要離開的話,我不想再聽第二次。”程度咬住一塊皮膚,報複性的吮吸。

李魚努力往下看,只能看到男人分明的颌骨,那條利落的線條跟他的主人一樣,将危險和冷厲藏在皮肉之下。

他點點頭,想到對方看不見,嘴裏又哼哼兩聲。

程度啜夠了,把人抱在懷裏,下巴在他頭上蹭來蹭去,“不只是金老板和張誠實,鎮上的每個人都存在潛在危險,別去探索所謂的秘密,這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說完覺得自己語氣過于嚴厲,又生硬的加上兩個字,“聽話。”

李魚仰頭看着男人的下巴,不如早上光潔,冒出了青澀的胡渣。

他伸手摩挲幾下,有點紮手,大兄弟,你披着馬甲不方便透露太多,我理解,可我沒得選啊。

別說是一灘渾水,前方就是懸崖峭壁,刀山火海,我也得閉着眼睛往裏跳。

這種敬業精神,整個管理局找不出幾個的。

想着想着,李魚對自己肅然起敬,腰板兒挺得更直,眼睛更亮,連腦子都更加清醒了,自然而然想起之前被打岔的話題。

目标說,那些靈魂之所以會鑽進燈泡,是因為執念。

什麽執念?難道這些人在昏迷或死亡前,做夢都想當阿拉丁的許願神燈?

想到五大三粗的小賣部老板居然有這麽夢幻的願望,李魚克制不住,連續打了兩個哆嗦。

單靠自己想不出個所以然,他去問程度。

程度坦白道,“燈泡裏不是鎢絲,而是純度極高的金線,起初只是用來裝飾的,突然有一天,其中一個中多了一個靈魂,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我猜,他們是被黃金吸引來的。”

他單手撐着下巴,語帶譏诮,“這些靈魂進去以後,再也出不來,開始的時候,他們會掙紮。時間久了,累了,就慢慢安靜了。”

男人安靜的坐着,嘴角微揚,漆黑的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李魚忽然覺得冷,低頭一看,倮露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嘩啦啦的往地上掉。

男人滾燙的掌心,在青年的胳膊上來回摩挲,語氣溫柔,“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沒有了。”李魚拼命搖頭。

這次的目标并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過多的危險性,他險些就忘了,大佬的危險評級後,跟着一個十字形的大尾巴。

程度揉着青年的頭發,站了起來,“喝點水?”

“好。”李魚乖得不行,屁股墊在腳後跟上,坐的筆直。

沒堅持多久,他就皺着臉癱到沙發,沒辦法,疼。

這次事兒搞得有點狠,擦了菊花膏都沒能徹底修複,連續在床上當了兩天大爺後,終于能下地了。

這天一早,趁着男人上廁所的功夫,李魚溜去上班了。

小店員連續請了兩天假,金老板絲毫沒有不高興,見人已經提前打開店門,開始工作,她笑着詢問,“我聽程先生你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

“好多了。”李魚如同往常一樣,先用抹布到處擦,轉過背時,明顯感覺有道視線在自己屁股上打轉。

他假裝拿東西,突然轉過來,恰好對上金老板畫着粗黑眼線的眼睛。

被抓到,金老板絲毫不覺得尴尬,一本正經道,“我看你腿好像有些發軟,實在不行就再請一天假,回去休息吧。”

“真的不用,我好着呢。”李魚同樣也直勾勾的盯着金老板,狀似關心道,“倒是您,氣色看着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

大概是跟蘭姐讨論過化妝技術的緣故,金老板今天的妝容較之前更加自然,尤其是口紅顏色。

金老板之前都是烈焰大紅唇,偶爾在光線昏暗的地方看見,特別像剛吃過小孩兒的餓鬼。而今天,她的口紅顏色柔和很多。

可這些精心的打扮,并沒能遮住她眼裏的疲憊。

金老板兩只眼睛都爬着血絲,一看就是昨晚修過仙的。

聽見青年的疑問,她疲憊的揉了揉額角,“昨晚失眠,沒睡好。”

李魚點點頭,拿起架子上物品一一擦拭,輪到一個小鏡子時,手腕轉動,發現金老板又在看他。

她微眯着眼睛,目光尖銳,單側唇角勾着,露出一抹冷笑。

李魚假裝沒看見,把鏡子扣下去,又開始擦其他東西。

金老板坐在收銀臺後,一手拿着賬本,一手在敲計算機,她在計算這幾個月的總營業額。

李魚擦完了,進裏間拿拖把,順便将邊邊角角都看一遍,藏在裏面的電鑽确實不見了。

使用電鑽時的噪音極大,他很确定,大樓裏沒人用過那東西。

難道是借給別人了?

與其自己猜來猜去,倒不如直接問,李魚拿着拖把和水桶出去。

拖到收銀桌時,他突然開口問,“老板,我記得我第一天來的時候,看見店裏有個電鑽,是賣出去了嗎?”

金老板愣了愣,“賣出去了,你第一天上班,回去午休的時候我賣出去的。”

李魚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丢了,一直不敢問。”

“嗨,這有什麽不敢問的。”金老板笑了下,眼睛在賬本和計算器間來回游動,似乎是忘了自己算到哪兒了。

她煩躁的啧了一聲,又從頭開始。

敲着敲,外頭有人經過,招呼了她一聲,這一打岔,又忘了自己的賬算到哪兒了。

李魚自告奮勇,“老板,要不我幫您吧。”

青年敲打計算器的水平,金老板是見識過的,當即起身讓位。

等人坐好,她手指在賬本上點了點,“從這一頁往後,是半年以來的所有賬,主要是看哪些人賒過賬,賒了多少,年中了,該要的錢我得要回來。”

“好的。”李魚按指示,從賬本中間開始往後翻。

金老板的賬記得非常詳細,精确到毛毛錢,要不是今天接觸到賬本,李魚根本不知道,這家雜貨鋪居然還做小商品批發。

批發的都是些日用品,月末出貨,拿貨的都是鎮上的小超市和小賣部。

大概是為了不搞亂市場,批發的貨品沒有一樣被擺上貨架。

很可能在采購回來當天,就直接給了訂貨商。

随着手指在各個鍵上敲打,計算器的念數就沒停過,李魚抽空掃了金老板一眼,女人閑來無事,正在塗指甲油,嘴裏哼着不成曲的調子,心情不錯。

敲完一頁,該翻篇了,她突然停手,叮囑道,“算仔細了,千萬別算錯了。”

“哦。”李魚一心二用,手上繼續打着計算機,心卻跟系統湊在一塊兒。

“1551,我覺得很奇怪。”他疑惑道,“既然金老板可以托張誠實采購低價商品批發出去,為什麽其他人不能越過她,避開差價直接讓張誠實采購回來?”

系統還沒出聲,李魚自己給了結論,“金老板跟張誠實關系不一般。”

他們倆合夥壟斷了小鎮上的日用品銷售,所以大家對張誠實有意見,并非只是因為他那張喪氣的臉。

這樣來看的話,基本可以判定,小賣部老板、金老板、金廣進、還有張誠實這四個人是一夥的。

1551提醒道,“還差一個。”

那天晚上在樓下偷偷摸摸碰面的一共有五個人,如今死了兩個,還剩三個大活人。

小鎮就這麽大,五人團夥已知四個,要求最後一個應該不難。

翻來覆去敲了三次賬本,下班時間也到了,李魚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隔壁剛開門的酒吧。

老五正擦拭自己的工作區域,見青年過來,抖了抖抹布,側身坐到高腳凳上。

“好久沒見你了。”他沖青年招手,等人過來才壞笑着問,“我聽說你跟了程先生,真的假的。”

什麽跟不跟的,聽着像被包了,李魚說,“我們的在談戀愛。”

意識到自己言辭的确不妥,老五順着話說,“是是是,談戀愛。”

他手指在吧臺上叩了兩下,揶揄的擡擡下巴,“你可得抱好金大腿,讓這些本地人好好瞧瞧,咱們外地人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李魚,“……”

老哥還沒開喝呢,就已經醉了。

李魚跟他随口寒暄幾句,環顧四周,現在時間還早,客人都沒來。

“五哥,最近酒吧生意好嗎?”

“好個屁,越來越差。”老五把抹布摔到吧臺上,啧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酒吧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怎麽會呢?”李魚疑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不知道,大家幾跟約好似的,今天少一桌,明天少兩桌,真他媽邪氣。”老五嘆口氣,忽然将胳膊肘往前挪近一寸,“說吧,你小子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麽。”

李魚收起笑臉,正色道,“我就是想跟你打聽打聽,張誠實平時和哪些人熟悉。”

“沒人跟他熟悉。”

“島上的人不都喜歡結成小團體麽,張誠實就沒有?”

“還真沒有。”老五說,“他一直是都是獨來獨往。”

李魚追問,“那金老板和金廣進呢?”

老五搖了搖頭,“小鎮上五百口人呢,我哪能各個都清楚,不是,你老打聽這些做什麽?”

“随便問問。”

目标說過,島上的每個人都有危險性,自然也包括這幾個外地人,得保持警惕,別說是狀如牛的老五,就連黎叔他以後也得留個心眼。

從老五嘴裏套不出有用的東西,李魚又坐了五分鐘才走人。

他一邊走,一邊思索。

小團體嘛,都是因為利益聚在一起,如果真如老五所說,張誠實是個沒有組織的人,那他跟金老板的關系又怎麽解釋?

每次交易完畢,就各奔東西?

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會,他們完全可以表面分得一清二楚,在暗處勾搭。

這樣有很多好處,譬如,金老板可以作為卧底,在別的團體探聽消息。

以此類推,小賣部老板和金廣進也可以是別的團體成員,加上尚未浮出水面的第四個人,他們手裏可以握住至少四個團體的內部消息。

卧槽,好心機啊。

确實像張誠實能幹出來的事兒。

還有金老板的神秘電鑽,或許根本沒賣出去,而是給了地下團夥的其他人……可這東西能用來做什麽呢。

李魚突然站定,想起金廣進死時,倉庫裏那把被生生斷開鎖梁的挂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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