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座島被我承包了21
張誠實沒想到平日還算溫和的青年會怼自己, 面色僵硬好一陣才緩和。
“我沒有想打探你私生活的意思。”他唯唯諾諾的小聲說道,“林州舟,我, 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有種人像牛皮糖,看着軟軟的, 咀嚼起來費勁,還黏人,一旦被沾上撕都撕不掉。
李魚第一次遇到這種人,突然來到了點興趣, “哦, 是嗎, 我也想跟你交個朋友。”
張誠實被他的突然轉變搞得措手不及,但很快就驚喜道,“我一直以為你很讨厭我,畢竟……”
“畢竟島上的人都不喜歡你。”李魚替他說完, 仔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很明顯, 在提到“都不喜歡”的時候, 張誠實的胳膊繃直, 拳頭握了一下。
他心裏應該有股憤怒,卻礙于目前的軟弱形象,不敢爆發出來。
張誠實取下眼鏡,用襯衣衣角擦拭, 低頭垂眸道, “是, 他們都覺得我好欺負,覺得我是個娘娘腔,我什麽都沒做錯,他們憑什麽這麽對我。”
李魚問,“他們怎麽對你了?”
“他們總是命令我,在我背後說三道四,對了,還用酒瓶子砸我……”
張誠實聲音很輕,将擦幹淨的眼鏡重新戴上,他勾起嘴唇,微眯着眼鏡看向對面,“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讨厭?”
從眼神來看,說讨厭算是輕的。
張誠實應該很憎惡島上的人,他嘴裏控訴的,只是他所受欺壓的一小部分。
李魚默不作聲,向系統求證張誠實的過去。
1551說,“只能查到你上島以後,他在島上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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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嗯一聲,“你說。”
“我覺得他說的不夠全面。”1551開始例舉,“比如昨天,他在酒吧喝酒,別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堅持認為對方是故意的,後來在酒吧背面的巷子裏,他趁對方醉酒不省人事,把人踢了一頓。”
“還有之前,他給你送燈被目标轟回去了,到家以後他故意打砸東西,害得樓下小孩兒一個勁兒哭,等樓下找上來,又一個勁兒道歉。”
李魚,“……”
這是一個複雜的人。
1551,“我覺得張誠實并沒有他自己所描述的那麽無辜,你小心。”
太過久遠的事情無法追溯,李魚只能就目前了解到的,對張誠實做出評價——
神經,被害妄想,喜歡用暴力發洩。
這三樣中,無論哪樣都與他無辜怯懦的外表背道而馳。
見青年不說話,張誠實開始失望,委屈,“難不成你覺得我是活該? ”
“當然不是。”李魚看向他,“但我知道,你來找我,并不是想抱怨這些。”
被拆穿目的後,張誠實沒有絲毫退意,他習慣性的推着眼鏡,擺出一副好人樣兒,“我來,是想提醒你。”
“什麽?”李魚好整以暇,眼睛微微發亮,興趣盎然。
張誠實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往前一步,刻意壓低聲音說,“你真的了解程先生嗎?你就沒想過,他憑什麽坐擁整座小島,又哪兒來的錢建造公共設施?”
李魚錯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張誠實,“他是個很危險的人,林州舟,我拿你當朋友才提醒你的,望你好自為之。”
說完話,黑心蓮就如幽靈一般,靜悄悄的飄走了,徹底走出奶粉區前,還特意東張西望,生怕別人不知道有人在這兒說悄悄話。
李魚拿了罐兒童奶粉,丢到自己的小推車裏,去了收銀臺。
最近因為程度給了生活費,日子寬裕很多,林小舟整天吵着要很愛吃肉,想要快點長高保護哥哥。
前面的人結賬走人,李魚把車推上前,剛把奶粉罐放上收銀臺,一只手橫過來。
李魚簡直想把罐子砸到他臉上,費老大勁兒才保持微笑,“張先生,你還有話沒說完嗎?”
“不是。”張誠實嘴角壓下去,小聲詢問,“林先生,我沒帶錢,能幫我墊付一下嗎?”
大概是怕對方不願意,他迅速補充強調,“回去,一回去我就還給你。”
李魚眼皮子跳了下,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個彎,他點頭答應了,“行吧。”
張誠實沖他笑了下,急急忙忙把自己買的東西堆到收銀臺上。
李魚站到收銀臺的另一頭,扯開環保布袋把東西一個個放進去。
送禮物、所謂的善意的提醒,以及現在墊付請求,明顯是一種接近手段,李魚非常确定,張誠實不是因為喜歡自己才接近。
談了三個世界的戀愛,他能夠精準的判斷,張誠實看他的眼裏沒有愛慕。
不是沖着他,那就是沖別的,林小舟或者程度。
兩者比較,李魚更傾向于程度。
将自己的東西提起來,放進小推車,回頭看了眼張誠實,他依舊縮着肩膀,任誰看了都想打一頓。
果然,收銀一見他就皺緊眉頭,滿臉不耐。
張誠實一句怨言也沒有,低三下四的問,“能幫我拿一個布袋嗎,我今天我忘記帶了。”
收銀沒好氣的拽另一個給他,“你這都幾次了。”
超市裏的環保布袋是不要錢的,因為耐用,鎮民們都是反複使用,出門也會習慣性的帶在身上。
聽收銀員的口氣,張誠實似乎經常忘記帶環保布袋。
作為采購,張誠實的記憶力應該很好才對,真的是忘記帶了嗎,可如果是他有意為之,他弄這麽多口袋回去有什麽用?
李魚一個頭兩個大,越想越迷糊。
比起程度,張誠實身上的謎團一點不少。
“1551,把地圖打開。”李魚頓了下,糾結道,“能把他的臉用白蓮花遮住嗎?”
張誠實的臉真的很喪,不怪收銀小哥一見他就煩。
1551表示理解。
回去途中,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到了23樓,李魚出電梯回家,張誠實卻并沒有立刻還錢。
李魚從影像上看到,他進屋以後,先是坐在沙發上歇息,喝了半杯水後,又拎着東西進了廚房。
張誠實把東西一一取出,分類放置,随後把布袋抖了抖,爬上操作臺,将其放進吊櫃中。
吊櫃中整齊疊放着一沓布袋,像等待出征的士兵,只需上鋒一個命令,就能派上用場。
超市的環保袋大小适中,外有防水塗層,避免液體商品洩漏,流到地上影響環境衛生。
基于這些功能,李魚腦子裏浮出陰暗的猜測。
殺人,分屍。
他被自己的念頭吓住,打了個哆嗦,手裏的土豆滾到地上,被一只腳擋住。
李魚的視線順着大長腿爬上去,停在男人赤倮的上半身。
汗水順着腹肌溝壑,浸入松垮挂在胯上的牛仔褲裏,再朝上,胸肌随着呼吸起伏,估計是剛運動完。
程度把捏在手裏的衣服搭到肩上,彎腰撿起土豆抛過去,假裝不在意道,“聽說你今天又碰見張誠實了?”
啧啧,說話不老實,明明就是看見了。
自從知道程度是島後,每次經過路邊的花草樹木,都有種被窺視的錯覺。
李魚把土豆倒進池子清洗,“他來找的我。”
程度眉峰收攏,走過去,“找你幹什麽?”
“挑撥離間。”李魚低着腦袋削土豆,一刀剛下去,就被男人給搶走了。
程度皮糙肉厚,不怕受傷,他道,“你待旁邊陪我聊天,以後這種事我來。”
李魚笑了笑,湊過去在男人臉上親了一口。
程度耳尖紅了,非要板着臉教訓,“別以為這樣就能把話題岔開,接着講。”
“哦。”李魚壓住笑意,一字不漏的,把跟張誠實的對話複述一遍。
句號落下,程度直接将手裏的土豆削去一半。
他把手裏剩下的一小塊土豆扔進池子裏,眼裏兇光畢現。
李魚心裏咯噔,怕男人沖動之下,跑去把張誠實揍一頓,急忙補充自己的猜測。
“我覺得他的目标是你。”他頓了頓,問,“你之前有察覺嗎?”
程度的臉色在某一瞬間變得陰翳,稍縱即逝。
輕柔的在青年後腦勺上拍兩下,他道,“有,我會多注意的,你就別瞎操心了,還有你工作的事情……”
知道他又要提辭職的事,李魚立馬打住,“土豆絲還是炖土豆?”
程度瞪他。
李魚嘿笑着又塞了個土豆過去,讓男人繼續削。
辭職的事程度之前提了好幾次,原因是他認為金老板不是個省油的燈。
說來也怪,自從金廣進死後,除了得知死訊的第一天金老板哭哭啼啼過,而後就像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昨晚還破天荒的去隔壁酒吧泡了會兒。
聽老五說,她還拉着蘭姐讨論化妝技巧。
這太匪夷所思了。
不用調查詢問,單憑這些日子的相處李魚就知道,金老板不喜歡蘭姐。
蘭姐身上自然散發的女人味,讓她很不舒服,越是相處,她越是厭惡自己魁梧的身材和不夠細軟的嗓音,所以從不去隔壁竄門。
李魚從程度手裏接過棱角分明的土豆,忍住心痛問,“小賣部老板和金廣進已經下葬半個月了吧,警方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程度起身,把刀塞到水龍頭下方沖洗,“沒監控,沒目擊證人,也沒有提取到指紋,這兩起案子估計破不了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李魚把身體貼過去,“你也不知道?”
程度甩了甩刀上的水珠,隔空一扔,精準的投入刀具架中。
這也太準了吧,李魚目瞪口呆,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我知道是誰。 ”程度的手指搭到青年肩上,垂下腦袋貼着他的耳朵低聲說,“張誠實。”
不知道為什麽,李魚又想起了張誠實家成堆的購物袋。
見青年僵硬的愣在原地,程度捏他的臉,“吓到了?我亂猜的。”
李魚拍開他的手,認真盯住男人的眼睛,“真是瞎猜的?”
“嗯。”程度按住青年的肩膀,将人轉向竈臺,随後不老實的在他屁股上捏了幾把,“趕緊做飯吧,快他媽餓死了。”
沖着男人的背影揮了揮菜刀,李魚在心裏跟系統嘀咕。
“他說猜的,你信嗎?”
“你信嗎?”系統反問。
李魚呸,“傻逼才信。”
目标一定知道什麽,還有他側卧裏的燈,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
李魚眼珠子轉了一圈,問系統,“程度平時交電費嗎?1551,你能入侵繳費系統吧。”
1551說能,“鎮上有專門用來錄入水電氣費的電腦。”
一盤土豆絲出鍋,小鎮的電費單子出現在李魚眼前。
大樓裏只有兩百多戶住了人,觀察發現,這些家庭的用電量很有規律,人口多的,用電量幾乎多出一倍,人口少的,相應的用電量就少,包括三十層的房東。
程度的用電量跟墊底的黎叔不相上下,他們倆是大樓裏用電最少的。
因為距離近,李魚對黎叔的生活規律很熟悉。
老爺子起床後會在陽臺打太極,然後去書房看書,午飯前下樓買菜,午飯後躺倒睡個午覺,直到晚上,他才打開電燈和電視,看會兒國內外新聞。
李魚仔細回憶着,第一次去隔壁借東西的時候,老爺子家連冰箱都沒插。
黎叔的用電已經很省了,程度只比他高出0.5度,如果程度的用電時間跟隔壁黎叔一樣的話,那他側卧裏的燈很可能沒用過。
不用還挂那麽多,收集癖嗎。
可那天早上,他分明瞅見一個燈亮了,明明他和目标誰也沒碰過開關。
1551出聲提醒,“糊了。”
李魚手忙腳亂,差點把鍋打翻,好在發現及時,就糊了墊底的一層。
坐在飯桌前,肚子餓得咕咕叫的一大一小誰也沒發表意見,一個盛飯一個拿筷子,也就這種時候配合默契,不吵嘴。
李魚對程度的側卧耿耿于懷,飯後,才八點就把林小舟哄上床,打算等小孩兒睡後,就跟男人溜到樓上去。
小屁孩兒連續兩晚起夜沒見到哥哥,學精了,死活不睡。
李魚講故事講得口幹舌燥,猛灌兩口礦泉水,下達最後通牒,“最後一個故事,再不睡就把你丢出去。”
林小舟眨巴他烏溜溜的眼睛,“好啊。”
說完擡起頭,挑釁的看了眼抱着胳膊站在門口的男人。
程度面無表情的舉起拳頭,見青年瞪過來,沒事人似的把拳頭又放下去。
李魚,“……”
目标這人挺成熟的,只要遇到林小舟,一秒變智障。
“把眼睛閉上。”李魚命令,等小孩兒閉上眼睛,他開始講故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頭虎,老虎稱霸山林威風凜凜,誰見了都怕。”
“後來來了個打虎的武士,武士沒有對老虎使用暴力,而是懷柔對待,每天都帶着新鮮的雞鴨魚兔去投喂。久而久之,老虎對武士放松了警惕……”
等了半晌沒聽到聲音,林小舟用胖手指去戳李魚的腰,“然後呢,然後呢。”
程度看到他的小動作,氣場散開,整個房間的溫度迅速下降。
他兩步跨過去,粗暴的将小孩兒塞進被子裏,“沒有然後,趕緊睡。”
林小舟手腳并用的掙紮,嘴裏吼道,“壞蛋,大壞蛋。”
李魚頭疼,一腳把男人踹開,快速把小孩兒安撫好後,他說了故事結局,“然後就是武士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大貓,老虎多了個自動投喂機。”
故事完美收尾。
林小舟羨慕道,“我也想有只大貓,好酷。”
李魚拍拍他的腦袋,“趕緊睡,睡着了就有了。”
“夢裏的又不是真的。”林小舟小聲嘟囔,眼前頓時一黑,又被蒙住了腦袋。
程度隔着被子在他屁股上拍幾下,“再廢話就到樓下去跑圈。”
最近李魚上班,一大一小朝夕相對,每當程度看小屁孩兒不順眼,就領到樓下去跑圈,鍛煉身體。
短短一周時間,林小舟一身虛胖的軟肉,居然變結實了,誰看了都要說一句,“喲,瘦啦,更乖了。”
林小舟受寵若驚,要知道,以前那些大人都當他是拖油瓶,能避多遠避多遠。
突然被熱情對待,他心裏高興,又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這些喜悅始終敵不過跑步帶來的痛苦。
一聽跑圈,他立馬把身體蜷縮成團,一動不動開始裝睡。
不久,鼾聲從被子裏傳出,李魚把被子揭開,呼吸到新鮮空氣,小屁孩兒吧唧吧唧嘴,翻身朝向另一面。
小燈泡睡了,程度急吼吼的将青年從床上拽起來,離開444。
電梯裏有別人,兩人就手拉手,克制的站在一起,相互用餘光偷看對方。
站在前方的兩人壓力賊大,熱的慌,一到樓層,逃命似的拔腿往外跑。
李魚,“……”
毛病吧。
程度捏着他的下巴,把臉轉過來,湊上去親吻,含糊問道,“剛才的故事挺有意思。”
李魚想說說不出來,嘴巴被堵得嚴嚴實實。
你親我,我也要親你,男人的舌頭伸過來的下一秒,李魚把自己的舌頭也探過去。
兩人鼻尖相對,唇齒相依,體內溫熱的血液,很快就被灼熱空氣引燃,逐漸朝着沸騰奔去。
親着親着,李魚嘴唇一疼,嘴皮子被男人咬住不放。
程度牙關研磨,眼眸半垂,這是他接吻時的習慣,看上去像是在享受,又像是在觀察。
電梯到站,冰冷的金屬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絲毫不影響兩人的互動。
親得快斷氣時,男人一把将青年撈起來帶進屋。
客廳相較于之前,發生了很大變化,多了個鋪滿整個客廳的,綠色的仿草皮地毯。
李魚屁股着地,手指抓了兩把,柔軟冰冷,不是仿貨,居然是真的。
還沒回神,就被男人壓了下去。
程度親着他的耳朵,“今天剛布置的。”
李魚完全不想說話,這是想玩兒野外游戲,礙于私密性不好,就退而求其次,給自己營造了個室內版本?
程度把人抱緊,腦袋埋在青年的肩頸上,“不喜歡?”
“沒有不喜歡。”坐上去挺軟的,就是他太聰明,一眼洞悉男人的肮髒的內心,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程度悄悄松口氣,抱着人在地上打滾,青草的芳香萦繞在兩人四周,好像真的躺在草地上。
滾着滾着,房間裏響起奇怪的聲音,像痛苦,又像愉悅,夾雜着偶爾的嗚咽聲。
翻身的時候,李魚無意瞥過對面的植物牆。
嫩綠鮮豔顏色變為深色,無論是苔藓還是蕨類,就連那株古生代遺留下來的獨苗苗都把葉子反轉了過去,拿背面朝着兩人。
李魚,“……”
這次的任務的目标厲害就算了,他本上的花花草草也能這麽通人性。
真長見識。
迷迷糊糊間,李魚忽然想起個事兒,張誠實還沒還他錢呢。
察覺到青年走神,程度掐他的腰,用訓斥的口吻,“立正,收腹,提臀,雙腿并攏。”
李魚老實聽令。
能把這句口令靈活應用到生活中,大佬才是最牛逼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