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這座島被我承包了34 (1)
3樓走廊裏, 尖叫和槍聲交織成片。
雇傭兵撥開人群, 飛速沖進一個敞開的房間,屋子裏除了滿地的樹藤,空無一人。
聞聲下來的刀疤臉闊步進來,揪住其中一人質問,“怎麽回事?”
下屬還處在愣怔中無法回神,他們三個明明是追在程度身後進來的, 可程度人呢。
不見了?蒸發了?怎麽可能。
“老子他媽的問你話呢!”刀疤臉火氣上來, 一巴掌扇下去。
那人被打醒了,捂着臉着急忙慌的解釋,“老大,我跟11、12一起追着程度進來, 可一轉眼,他就不見了。”
“放你娘的狗屁,他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能張翅膀飛了不成!給我找!”
刀疤臉憤怒的松手,擡腳往小弟屁股上踹了一腳, 走向陽臺。
踩在交錯的藤蔓上, 他抓緊扶手往下看。
下方,水裏似乎有東西在動, 正想派人下去看看, 腳下又開始震動。
這次的浪潮比之前還要狠, 足足有十幾層樓那麽高,來不及逃跑了,刀疤臉就地抱頭蹲下。
溫柔的海水被蒙上了災難的面紗後, 變得異常兇狠,幾乎能把人的脊柱拍斷。
刀疤臉被拍趴在地上,又被水沖進房間,後背重重的撞在大門上。
程度出現在被海水淹沒的走廊。
四周,尖叫、哭喊、咒罵不斷,男女老少每個人臉上都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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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這到底是這麽回事。”
“報應,都是報應。”
“別他媽吵了,抓緊機會趕緊跑吧。”
這聲怒吼如同暗夜中被突然點亮的明燈,排在首尾的幾個成年男性,趁亂搶下雇傭兵的武器,發洩般的用後座撞對方的腦袋。
兩分鐘前還耀武揚威的人,白眼一翻,倒在半人高的水中。
氣泡從他的鼻腔鑽處理,很快,男人的嘴張開,肺部的最後一點空氣被海水擠壓出來……人死了。
“大家快跑,快!”
随着一聲吼叫,大夥齊齊往兩頭跑,恰好撞上從2樓逃上來的周老板。
周老板逃命功夫了得,卻不料這次會撞到槍口上。
他頂着落湯雞一樣的臉,舉起雙手,定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手持武器的鎮民愣了下,随即想起這人是暫時降落在小島上的人,似乎姓周,他微微眯起眼,一把将人拽過來,用槍抵着。
“我想起來了,周老板是吧,那些穿作戰服的也是你的人吧。”
他說着話将人往樓上帶,見姓周的要辯解,惡狠狠的怼上他的太陽穴,“別他媽的演戲了,有人從窗戶都看見了,那些人是從你私人飛機上下來的。”
3樓的人蜂擁而至,見到周老板被自己人抓住,頓時得意起來。
被揍了幾拳,周老板火氣上來,放下狠話,“遲早弄死你們。”
話音剛落,幾道紅外線射過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鎮民的腦門上。
周老板借着援兵到來輕松脫身,他脫掉濕淋淋的西服外套,從眼鏡男手裏接過帕子,大概擦了下臉上的水,随手從抽來一支搶。
不做任何瞄準,朝着之前挾持自己人一通亂掃。
他半蹲到地上,憐憫而嘲諷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人,“剛剛明明有機會,你不想着逃跑,偏要想着報複我,蠢不足惜。”
手握絞殺敵人的機會卻不用,和放虎歸山沒有區別,等到對方翻盤,你只有死路一條。
周老板就着走廊裏殘留的海水洗了下手,看向被吓傻的鎮民,“你們中間一定有人趁亂逃跑,說出來的人,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張三家的兒子不見了。”
“李四他爸也不見了,對了,還有剛剛站我旁邊的孕婦,好像也不見了。”
“蘭姐,蘭姐跟她男人不見了!”
“是程度把蘭姐他們救走的,我看見了!”
說話的是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其餘人聽見這話,頓時炸開鍋,“程先生來救我們了!”
周老板冷笑 ,救人,來送死的還差不多。
想到張誠實曾說過,程度對一個人尤其重視,扯着嗓子問,“有沒有一個叫林州舟的。”
“有。”
有了前車之鑒,大家期盼着被營救的同時,也甘願屈服于武力,不等周老板再問,有人主動答道,“林州舟跟程先生關系不一般,但自從小鎮出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他。”
周老板扭頭吩咐眼鏡男,去上面兩堆人裏找找。
沒有。
聽見這個答案,走廊裏的人開始不滿。
林州舟瘦不啦叽的白斬雞一個,住的又是二十三樓,肯定不是靠自己跑掉的。
一定是程度救了他。
想到這兒,自然而然又想起不見的蘭姐他們。
“你說程先生會回來救我們嗎?”
“不确定……”說着扭頭看向兩頭,因為之前的暴動,兩頭的看守人員增加到了三個,“這地方這麽危險,程先生恐怕不會回來了。”
周圍沒一個臉色好看,有股即将被抛棄的怨氣彌漫在四周。
就在這時,有道房門開了,一只手從裏面伸出來,将一個落單的,正在哭泣的小孩兒拉走。
眼看着房門就要關上,有人忽然喊了一聲,“程度!”
那人火速拉開房門沖進去,視線掃了一圈,急忙沖向敞開的窗戶,發現程度正背着小孩兒,順着藤蔓往下滑。
周老板的人一早就搜走了他們身上的鑰匙,反鎖了所有屋子,這是唯一的逃生機會。
那人一腳踩上窗框,還沒來得及跳下去,被人從後面拽了回去。
大家都想活命,争先恐後擠進來,順着藤蔓開始往下爬。
落在後面的就慘了,被抓的被抓,吃槍子的吃槍子,驚慌逃竄下,甚至有人把旁邊的人拉過來當擋箭牌。
安靜整潔的新房子,還未迎來新的住客,就已經被鮮血沾染。
不只是程度,就連旁觀的李魚都氣得差點吐血。
當有人闖進來的時候,他本打算用道具,可還是晚了一步。
那些雇傭兵毫無人性可言,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踢開還是殺掉,全憑心情和是否順手。
他們來到窗口,木然着臉,機械式的沒有停頓的往下掃射。
這些人不死,周老板的人遲早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為了以絕後患,逃跑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程度背着小孩兒潛入水中,從後山上岸,進入樹林。
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小孩兒一直哆嗦。
很快,蘭姐跟一個寸頭出現在光屏中。
蘭姐早上化好的妝早掉了,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見到程度,她快步走上前去,“程先生。”
程度把小孩兒交給她,“其他人呢。”
“都走了。”蘭姐說,“往山上去了。”
程度不在意的“嗯”了一聲,就地坐下,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望向遠處的大樓。
随着水位上漲,鎮民被不斷趕到樓上,只要稍微仔細一點他們就可以發現,所有緊閉的房門,早就被打開了。
可是等了将近半小時,沒有一個人出現在窗口。
或許是因為膽怯,放棄尋找逃生的路,亦或者是不願冒險,一心等着旁人來救。
蘭姐他男人走過來,把烤幹的襯衣披到她身上。
男人看向程度,“程先生,能報警嗎?”
“不能,交互機進水,壞了。”程度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擔憂,他給男人打了個手勢,“跟我去碼頭,把船都弄過來。”
蘭姐抓着男友的手緊了緊。
程度撇了一眼,心裏有點酸,突然有點想握一握林州舟的手怎麽辦。
山溝溝裏。
李魚沖着男人的面部特寫撇撇嘴,大佬大佬,你眼裏的羨慕嫉妒恨不要太明顯哦。
酸了酸了。
蘭姐他男人做事幹淨利落,在女人手背上親了一口,随即往下走了一段,縱身跳入水中。
從山腳到碼頭可以抄近路,李魚瞥了眼光屏右上角的時間,不過五分鐘兩人就游到了碼頭。
十來只船艇漂浮在水上,距離都不遠。
程度給寸頭指了個方向,潛入水中,确定寸頭看不見後,他的身體迅速與海水融合,消失了。
再出現,時間過了三十秒。
男人已經抵達周老板的私人飛機處。
私人飛機沉穩的待在原處,從窗戶看見,機艙過道上已經有海水浸入。
程度掄起拳頭,一個猛力砸下去,特制的航空玻璃迅速龜裂成網狀,轟然破開。
海水争相湧入,迅速将機艙填滿。
程度将邊緣的玻璃掰下來,從窗口鑽進去,去了機艙尾部。
每架飛機上,都會準備各種救生裝備,很快,他就從箱子裏翻出一批救生衣,又從其他地方找來一卷粗壯的麻繩,将救生衣串在上面,纏在腰上帶出去。
李魚,“……”
大佬屁股上後頭多出一串小黃魚,莫名的喜感。
系統說,“林小舟在叫你。”
李魚見視線從光屏上拔出來,看向小屁孩兒。
“怎麽了?”
“哥哥,我新發現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李魚從沙發上站起來,随着林小舟走出別墅,又穿過小溪,走入樹林深處。
再回頭看去,白色的獨棟小別墅成了一個小白點。
林小舟突然站定,短胖的手指指向前方,“那兒有一座小屋。”
他說着像是怕被人聽見,聲音壓的極低,“黎爺爺在裏面,我是跟着他找到的這地方的。”
小屋在五十米開外,全木頭搭建的,外面有個石板做成的洗衣臺,旁邊放着兩個重疊的木桶。
可無論是木桶還是小屋,不用走近,就能感覺到一股陳舊的氣息。
李魚不打算過去,拉着小孩兒原地坐下,讓系統多加了一個實況。
1551,“一次看兩個實況,你腦子夠用嗎?”
李魚,“很夠。”
1551,“……”
黎叔所在的小木屋中,布滿了蜘蛛網,裏面環境簡陋,被木牆隔出內外兩間,沒有門,只有一個灰色的破布簾子擋在兩個空間之間。
老爺子不在院子裏喝茶打太極,跑到這兒來做什麽,他是這麽知道森林裏小木屋的。
碰巧?
不像。
李魚湊近,眼睛快成鬥雞眼了,他發現黎叔的表情有些懷念,眼眶裏居然有水汽。
從平日裏的說話處事能看出來,黎叔心挺大的,心态也好,不是喜歡傷春悲秋的人。
“1551,黎叔以前來過這兒?”問完李魚自己先愣住了,他記得,黎叔不是本地人,而是十三年前來的,他和小島之間,沒有以前可談。
1551不這麽認為,“目标都能為自己的存在和來歷,編造合理的借口,為什麽黎叔不可以。”
李魚被點醒。
系統說得沒錯,黎叔也可以。
不只是黎叔,就連他自己,在關于來歷方面對程度也有所隐瞞。
“如果黎叔曾經住在島上,甚至就住在小木屋中,他的确有機會和程度結實。”李魚腦子裏的小旋風開始轉了,“這樣就能解釋得通,程度為什麽對黎叔不一樣……”
說着說着,他忽然想起件事。
記得黎叔曾經說過,程度以前住山裏的時候,偶爾會下山買東西,反倒是他父母因為身體原因從不下山,鎮上的人很可能并不知道夫妻倆的長相。
後來遇到海難,程度漂流到其他地方,等他再回來,已經是十五年前。
因為程度的島的身份,他曾經以為這些只是編造的故事。
如今看來,或許有幾分是真的。
“1551,你說黎叔當年會不會是和程度一起離開的小島?為了不讓島民生疑,程度先回來建島,等到時機成熟,黎叔才佯裝意外來到小島上。”
像是為了證實他的猜測,黎叔又從兜裏掏出那塊懷表。
懷表很舊,外面的黃銅殼子已經盤出包漿,不知曾在多少個夜晚中,被主人拿出來擦拭、摩挲。
見黎叔要開懷表,李魚下意識伸手一劃,将光屏放大。
林小舟一臉懵逼,“哥哥,你在做什麽?”
“有蚊子。”李魚面不改色,将全部精力定在光屏上。
懷表被打開,裏面是一張三人照。
從站位和三人的性別年齡來看,應該是一家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梳着當時最流行的大背頭,穿着襯衣西褲,他身旁的女人,穿着淺色連衣裙,披散着頭發,笑容溫柔。
至于兩人中間的大男孩兒。
李魚眉頭越皺越緊,視線探究到疑惑,從疑惑到震驚。
是程度。
居然少年版的程度。
系統沒吭聲。
李魚揪着系統不放,“1551能做人像比對嗎?”
1551說可以。
比對過程公開透明,沒有任何差錯,結果顯示,大男孩成年以後的骨骼,和程度的骨骼可以達到百分之百匹配。
這說明,他們是同一個人。
李魚現在的腦子裏全是漿糊,“程度的本體不是這座島嗎?他是黎叔的養子?”
1551,“無可奉告。”
這四個字富含哲理,李魚冷靜下來,“哦,看來不是。”
1551,“……”
這問題過于複雜,還牽扯到和黎叔相關的往事,李魚打算暫且擱置到一邊,先關注鎮上的情況。
他做了個深呼吸平複心情,将視線投放到另一個實況中,發現程度已經将那些漂浮的船艇串在了麻繩上。
男人跟寸頭打了個手勢,寸頭游過去,“程先生。”
程度,“你跟我一起使勁,把這些船拉到大樓下。”
寸頭面無表情的臉當場龜裂,“這裏一共有八艘船!”
程度仿佛沒有聽見,“等那道浪打過來,你扛着繩子,跟在我後面,只管閉着眼睛游,其他交給我。”
寸頭的注意力被他的第一句話吸引,驚恐的回頭,水面平靜。
他松了口氣,是安全的。
“來了。”程度聲音陡然低沉,暗色的眼眸多了一絲變化。
寸頭驚訝的指着男人,“程先生,你的眼睛紅了……”
程度,“你看錯了。”
對方表情太過嚴肅冷厲,寸頭當真開始懷疑自己,就在他想再确認一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什麽。
他猛地把頭轉過去,十幾米遠的地方,憑空多了一道浪。
海浪狂奔而來,迅速逼近,将漂浮的船只頂起來。
見人呆愣着不動,程度低吼一聲,“走。”
随着男人一聲令下,浪潮像是突然失去支撐,眨眼之間落回水裏,船只被蕩漾的水波推動,又在程度和寸頭的拉動下,像聽從指令的機器人,排着整齊的隊列,朝着大樓漂流而去。
對此,李魚已經見怪不怪。
控水算什麽,大佬最牛逼的能力是融合。
李魚第一次見到程度能與藤蔓融合,來去自如在各個房間穿梭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整整三分鐘沒出聲。
不,不只是與藤蔓融合,目标應該能與島上的任何植物融為一體,包括屬于小島的附近海域,所以男人才能夜行幾百公裏,将他、黎叔,還有小屁孩兒帶到山溝溝裏。
李魚視線一轉,定格在遠處的大樓上。
由綠色藤蔓組成的植物牆上,吊着一個人。
是老五。
老五衣服後背裏,兜着一個奶娃娃,正悄無聲息的往下爬。
大概是擔心被人發現,他下爬的動靜很小,時而擡頭查看上方的動靜。
程度恰巧和寸頭将船拉到下方,看見老五時,男人的眉頭皺了一下,丢掉繩子,雙腿在水中微微發力,身體如箭一樣,飛速蹿出去。
寸頭抹來把臉上的水,望了眼已經游到十幾米外的男人,又疑惑的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繩子。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力氣居然大的這種程度,簡直可怕。
程度停在藤蔓下方,回頭看了眼正兀自傻笑的寸頭,握緊其中一根,眨眼間,人已經出憑空現在老五身邊。
老五正停下來喘氣 ,瞥見旁邊多個人,吓得差點掉下去。
他緊張的抓着程度的胳膊,“程先生,你怎麽來了,趕緊走,姓周的養的那群狗正在到處找你。”
估計連老五自己都不知道,他有烏鴉嘴的潛力。
幾乎在他說完的下一秒,李魚看見兩個雇傭兵踹門走進來,他們一邊走,一邊上彈拉開保險。
李魚心髒漏了一拍,“1551,就是現在。”
1551遲疑,“如果你把保命道具給了別人,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沒人能救你。”
李魚不擔心這個問題,“有程度在,我不怕。”
1551,“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是哪樣?”
“反正不是這樣。”
“……”李魚急得直跳腳,“別他媽磨叽了,工具箱!”
工具箱被打開,卡牌飄出來,懸停在半空。
李魚試探性的,沖着卡牌說,“只準攻擊周老板和他的下屬,對了,還有張誠實。”
句號落下,卡牌消失了。
李魚搓了搓手,媽的,好像中二神經病啊。
林小舟又拽了拽他的衣服,“哥哥,你在幹什麽?”
“有蚊子。”李魚用老一套繼續敷衍,他把小屁孩兒的臉轉到另一邊,“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看我。”
林小舟,“……哦。 ”
李魚眉頭一皺,卡牌出現在老五頭頂的房間裏。
它在兩個雇傭兵頭頂晃悠一圈,化為一團煙霧。
煙霧起初只有排球大小,迅速膨脹,由凝實變得稀薄,像是冬日的濃霧,順着門縫飄進走廊,又從走廊鑽進樓梯,往樓上跑。
“怎麽回事,哪兒來的霧……”
“有股味淡淡的薄荷香味。”
鎮民們竊竊私語之際,李魚也是一頭霧水,“為什麽還沒起作用?”
1551,“不知道,接着看吧。”
李魚,“你也不知道?我不信。”
“真的。”說起這事兒,系統語氣中明顯多出一絲怨氣,“管理局的人怕我幫你作弊,沒有在我系統中寫入保命道具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李魚,“……”
不被組織信任是一件悲傷的事,必須表示理解。
大樓裏被煙霧侵占的面積越來越廣,房間裏,已經走到窗口,拉開保險準備射擊的兩人原地打了個晃,噗通兩聲,倒在地上。
噩夢侵襲而來,曾經被殺掉的人從墳地爬出來,用那一雙雙腐爛的,露出骨頭的手死死抓住他們的腿、胳膊……
看見躺在地上,莫名其妙的打滾的雇傭兵,鎮民懵在原地。
程度翻進房間,看了眼缭繞的霧氣,感受了下,确定沒有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威脅後,踢開擋路的兩人,穿過房間去了走廊裏。
盡頭,有兩個鎮民正使勁從雇傭兵手裏拔槍,其餘人則在拼命往樓上跑。
經過的人看見程度,愣了下,“程先生。”
盡頭,有兩人看過來,其中一個冷笑一聲,另一個則正在脫下襯衣撕撕成條狀,将雇傭兵的手反綁在身後。
“程先生來晚了,我們已經把人解決了。” 那人扛着搶,樣子叼炸天,挂條金鏈子,就是行走的社會哥。
程度沒理他,拉着一個從面前經過的人,“告訴樓上的人,下面有船,大家必須馬上離開。”
被拉住的人掙開他的手,“走?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離開小島。”
另一個人也停下來,“程先生也走嗎?”
程度微微眯起眼,後背靠在牆上,實話實說,“我不走。”
“那我們也不走!”
兩人一唱一喝,“我們都走了,你好一個人留下獨吞金礦?程先生可真會打算盤。”
程度漠然的臉上勾勒出笑意,眼神卻冷如冰渣,像在看兩個死人,“随你們。”
他轉身往樓去,所有聽說他不走的人,都表示不會離開小島。
一時間找不到繩子,鎮民們就用衣服把周老板和他的走狗們一一捆起來,捆到一個帶頭套的人時,好奇摘開一看。
“操,張誠實!”
大家紛紛圍攏,發現還真是。
對于這個叛徒,他們直接将頭朝下的倒挂起來,完了不夠,還一人一耳光的洩憤。
程度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最後一次警告,“最後問你們一次,走不走。”
“不走。”
“走,程先生,我們走。”
最終決定離小島的只有幾十個人,并且大都是婦女、老人和孩子。
濃霧來的蹊跷,雇傭兵們倒得就更蹊跷了,無人能保證,這些人什麽時候會清醒。
把離開的人送上船後,程度上樓去了清點雇傭兵的人數,少了一個。
某層樓的安全通道裏,刀疤臉倒在地上,眉心鎖緊,身體正在抽搐。
他夢見了曾經被他設計害死在懸崖下的兄弟。
那人渾身是血的爬上來,用皮肉脫落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聲音粗噶的質問,“為什麽,為什麽殺了我。”
刀疤臉的驚恐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恢暴戾的本性,把不人不鬼的東西壓制到地上,用手指硬生生的撕下對方手臂上殘留的血肉。
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慘叫響起,他一下子睜開眼睛坐起來。
是夢。
他居然大白天的,在執行任務途中睡着了!
刀疤臉翻身站起來,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先是遍地的藤蔓,然後是奇怪的濃霧。
這座島上到底藏着什麽?
他陰沉着臉,往下走了兩層,忽然停下。
之前鎮上的人老老實實,被威脅得屁都不敢放了,現在居然吵鬧起來。
他拉開安全通道門,偷看出去,發現自己的人居然被島民捆綁起來,五個一堆的丢在走廊裏。
正計算偷襲的時機,腳踝突然一緊。
常年的作戰,幫他訓練出肢體動作先于思維的條件反射,森冷的寒光一閃,那根藤蔓被切割下來,掉到地上。
刀疤臉皺了下眉,轉身沖出安全通道,掏出武器一陣砰砰砰。
有被子彈擦傷的下屬也從噩夢中清醒過來,見到頭領,連忙喊救命。
刀疤臉丢了把匕首過去,正要去解救其他人,一道黑影從安全通道內沖出來。
對方來勢洶洶,力氣極大,直接将他撞飛出去,砸到了牆上。
後背的骨骼錯位,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咯吱聲,刀疤臉摔趴在地上,痛苦地張大嘴卻無法出聲。
程度走近,從他背上抽出一把手槍,扣下扳機。
“把槍放下!”後面傳來聲音。
程度繞到刀疤臉身後,把人拎起來,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用槍頂住他的腦袋。
看見張誠實的臉,李魚臉都綠了,怎麽還沒死透。
他暴躁道,“他不是被抓了嗎?”
1551,“他們軍靴裏都藏着匕首,他醒來以後自己割開繩子逃跑了。”
李魚覺得不對,“不是有鎮民看着?”
1551,“一個被他捅死了,一個直接被吓暈了。”
李魚,“……”
從雇傭兵們昏迷後,痛苦恐懼的神色能看出,他們是被困在了噩夢中。
【幻境】能在人腦中模拟出他們最恐懼的過去,卻有弊端,譬如張誠實。
他作惡多端,心狠手辣,即便是在夢裏,這一點也不會變。
當內心的恐懼膨脹到極點,藏在他骨子裏的殘忍反彈,擊敗了【幻境】在他內心模拟出的一切畫面。
李魚無語,“這次的道具不行啊,有bug。”
1551辯解,“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完美,包括我,你,甚至是掌控萬千世界的那個三個大人物。”
李魚揪了根草叼在嘴裏,“主神也不完美?”
1551怕被組織送溫暖,不吭聲了。
剛剛從噩夢中清醒,張誠實的情緒很不穩定,像個磕了藥的瘋子,嘴角誇張的咧開,表情猙獰,扭曲。
他瞪着眼,咬着後槽牙威脅,“把人放了,快,否則我就把他殺了。”
小孩兒細嫩的皮膚上多出一條血痕,疼得哇哇大哭起來,他的母親聞訊趕來,吓得癱軟到地上,正好當了第二個人質。
“操!”李魚看不下去了,如果之前這些人乖乖聽話坐船走,哪兒會有這些破事!
金子金子,為了錢性命安危都不顧。
真他媽的操蛋。
李魚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來,“1551,地圖,我要去鎮上。”
1551說,“以你的腳程和體力,一天最多四十公裏,等你到達小鎮已經是兩天以後,事情已經結束。”
李魚不為所動,“地圖。”
系統,“……”
感覺到褲腿上多了只手,李魚低頭,跟小屁孩兒的眼睛正好對上。
他蹲下,“我去找程度哥哥,很快就回來,你乖乖跟黎爺爺呆在一起。”
林小舟皺了皺眉,“可是程度哥哥說你不能下山。”
李魚把臉湊過去,對着林小舟的耳朵小聲說,“他在鎮上偷吃東西,我悄悄去抓他。”
“真的?”想起大壞蛋每回吃飯都要從他筷子上搶東西,林小舟動搖了,舍不得的撅起嘴巴,“那你早去早回。”
李魚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好。”
從山的背面到小鎮是有山路的,但山路彎彎曲曲,繞來繞去,很耗費時間,李魚選擇走直線,這樣可以縮一半路程。
光屏一直沒關,他卻無暇顧及。
改為由系統在腦子裏口述轉播,他一邊走一邊聽。
走廊裏的小孩兒哭聲越來越大,血順着脖子往下流,程度妥協,舉起雙手的同時張開五指,武器落地,被刀疤臉迅速撿起來。
下一秒,兩邊緊閉的房門轟然打開,懶懶散散趴在地上的藤蔓糾結成一小股,如同一柄利劍兇猛的刺出來。
刀疤臉駭然的睜大眼睛,一把扯過張誠實擋住自己。
肋骨包裹住的胸腔被貫穿出一個洞,張誠實茫然的低頭,還沒感覺到疼痛,死亡已經張開爪子,将他的靈魂從身體裏抽走。
小孩兒的母親爬過去,将孩子死死抱在懷裏,驚恐的看向兇手。
那簇藤蔓啪的一聲落地,散開,匍匐在程度腳下,有那麽一兩根膽子大的,親昵的去蹭島霸的腳踝。
女人明白了什麽,抱着孩子不斷往後縮,“是你,這些東西是被你控制的……怪物,你這個怪物!”
吓傻了的刀疤臉,被恐懼的尖叫喚醒,他迅速從女人手裏搶下孩子,挾持着退到安全通道,往樓上去。
程度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最大的秘密已經暴露一半,他已經沒了顧忌,這群人注定要留在這裏。
刀疤臉沖上樓,扯着嗓子大喊,“找汽油和酒精,快,把那些藤蔓都燒了!”
已經掙脫出來,正在跟鎮民扭打的下屬愣了下,正要發問,又聽自家老大吼道,“不,光是燒掉藤蔓沒有用,這些東西是從森林出來的……”
“得把山燒了,快!”
他不敢丢掉手裏的人質,踹了一腳小孩兒他媽,“你去通知鎮上的人,讓他們去燒山,快去!否則我就把你兒子殺了!”
女人被吓壞了,分不清好壞,滿腦子都是程度是怪物。
原本對立的兩個陣營,因為程度身份的暴露,凝成了一股繩。
一扇又一扇住人的房間被破開,大家找出酒精和食用油,可當他們拿着武器撬開空房時,裏面的藤蔓集體失蹤了。
植物都死的,不可能來去自如,女人說得沒錯,那些是怪物。
而怪物的主人,是程度。
李魚走了将近兩小時,鞋壞了,脫掉,打着光腳板繼續走。
他心裏不安,總覺得有事要發生,恍然發現系統不知何時停下了口述轉播,剛要開口質問,遠處傳來轟的一聲——
地動山搖。
李魚腳下打滑,順着山坡滾下去,後腰撞上樹,差點就斷了。
顧不得疼痛,他爬起來,親自查看實況。
距離小鎮最近那座上被炸出了一個洞,不少鎮民坐着剩下的幾艘船去到山腳,将酒精和食用油潑灑在草地和樹幹上。
“怎麽會這樣,他們怎麽能這樣!”李魚抓着樹幹站直,揪着草,爬上去繼續趕路。
偏偏眼睛不争氣,總是跟他做對,模模糊糊的怎麽也看不清路。
李魚用力揉了兩把,“1551,地圖!”
系統很會看眼色,主動給他标出路線。
李魚腳趾頭動了幾下,深吸口氣,快速跑起來。
光屏上,鎮民們正在點火。
蘭姐和之前被救的人去阻攔,反而被粗暴的抓了起來。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你們是不是忘了,誰是在救你們!”
“閉嘴吧臭婆娘,你懂個蛋。”一個男人罵道,“程度根本就是個怪物,以前一進山就迷路,說不定就是他在作祟!”
“對,他之前還想把我們騙走,好獨吞金礦。”
蘭姐笑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手指一一指過眼前的每一個人,“你們會有報應的,會有的,就在今天。”
男人氣得渾身發抖,“你他媽敢咒我!”
他揚起手,兇狠的落掌。
只聽見啪的一聲,蘭姐完好無損,倒是男人自己被一個巴掌扇到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寸頭身後跟着老五,兩人極度默契,一起上前把人揍了一頓。
老五把背上的小嬰兒放下了來,問這是誰家的孩子,每個人都在忙着燒山殺怪物,沒人搭理他。
老五嘿一聲,準備開罵,一個巴掌大的彈頭從頭頂飛過,落進山裏,再次引來地動,山上有細小的土塊和石塊滾落下來。
樹林中的鳥兒再不敢多待,飛離枝桠,盤旋在上空叽叽喳喳的叫。
李魚心堵得慌,無論他怎麽加快步伐,距離山腳永遠那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