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誰是我的新娘25
大雨過後, 天氣放晴。
石遇走後不久,李魚在屋子裏懶懶躺了會兒,裝睡。
确定保镖不會進來,他起身下床, 讓1551幫忙監視門外,輕手輕腳的來到博古架前。
他一一觸碰每個盒子, 輪到一個鑲嵌八寶的楠木盒時, 心跳猛增, 且随着觸碰時間延長, 頻率呈直線加快。
李魚松開手, 摸着胸口喘息好一陣, 要爆炸了的心跳總算平穩下來。
果然有問題。
鏡子所待的盒子, 每次都不同,李魚猜, 這跟土豪換房子住是一個道理, 這破鏡子就不是個正經的妖精。
他盯着盒子,“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盒子沒有反應。
“我之前兩次昏迷,是你搗的亂吧。”李魚語氣篤定, 可惜, 盒子仍舊是死的。
他閉上眼睛,琢磨着,盒子攻擊他的原因只有一個,不想讓他找到出口,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直接弄死他,以絕後患。
鎮長說出口就在山裏,可小鎮四面環山,找起來如同大海撈針,中間一定還有什麽線索是他沒找到的。
李魚放棄對着盒子自言自語,去了書房。
習慣能暴露很多秘密,他想試試看,能不能揪出石遇的身份。
只要身份揭曉,距離第二個秘密的答案,應該就不遠了。
最近幾日,男人都在醫院陪他,書房裏的書籍陳列和之前沒有差別。
李魚問,“1551,能掃描一下翻閱折痕最多的書嗎?”
“藏書量太大,需要花些時間,你稍等。”
李魚沒有傻等着,他沿着牆角繞了一圈,屋子裏除了各種家具擺設,還有一個半米多高的黑色木箱子。
木箱子的八個角有祥雲樣式的黃銅包邊,挂着老式鎖扣,這幾樣配件色澤光滑,已經有了包漿,想來時間不短。
李魚,“1551,好了嗎?”
1551,“馬上。”
李魚嗯了一聲,“完事兒以後,掃描一下箱子的配件,看看這些包漿有多少年。”
鏡子複制東西沒有規律可言,大到上百層的高樓建築,小到路邊的防水井蓋,什麽都可能會有,而石遇偏偏選擇将一個木箱擺在書房裏。
李魚很好奇,箱子究竟有什麽特別。
腦子裏響起提示音,系統按照書籍的折痕深淺,給在場的所有書籍排了序號。
李魚從第一名開始看,是本線裝古籍,破爛得不成形。
1551說,“從紙張的材質和工藝來看,這本書至少有六百年的歷史。”
李魚翻了幾下,筆墨是蠅頭小楷,內容也很普通,類似于三字經、弟子規。
沒看出來,男人居然好這口,難怪平時老喜歡板着臉。
他放下書,沿着順序繼續挨個翻,沒什麽大的收獲。
正準備去下一個書架,門外突然有說話聲,是管家的聲音,聽樣子是想進來。
李魚心虛,趴在門框上,聽見保镖說,“先生說了,江先生需要休息,今天不用打掃衛生。”
“可主人愛幹淨,曾經說過房間必須每天打掃。”這是管家的聲音。
保镖不耐煩,語氣稍重,“你只是一個管家,主人說什麽你照做就行,哪兒那麽多廢話。”
這是李魚頭一次聽見有人敢這麽頂管家,心頭爽死,從镂空門窗上的影子來看,兩人正在對峙。
這哥們兒真給力。
知道管家進不來,李魚扭頭繼續翻書。
輪到排名第46那本書時,李魚嘴角抽動,這本書的擺放位置十分隐秘,夾在一本厚書間。
他小心取出,只翻了一頁就忍不住搖頭感嘆,“1551,這是我第一次看搞事專業書,人物傳神,細節精妙,真新鮮。”
1551毫不留情的彈出光屏,打上一片馬賽克,不讓看。
李魚,“……”
不甘不願的把書塞回去,繼續翻,這次是一本古代律法。
律法詳盡,從稅收到各種量刑都有收錄。
這座城連警察都沒有,要律法沒用,更何況還是一本古代律法。
根據系統判斷,這書雖然位于折痕榜單的第60名,系統說它已經有八百多年歷史。
李魚快速後翻,沒什麽大的收獲,正要放回去,一個土黃色,正面帶着紅色邊框的信封掉了出來。
信封保存完好,正面只有四個字,吾兒親啓。
封口的火漆印沒有遭到破壞,信封是從一頭直接用工具拆開的。
李魚用手指将信封撐開,空的。
信很可能早就被拿走,也可能本來就是空的。
将信封翻轉,李魚再次看向正面的四個大字,字跡遒勁,筆勢豪縱,能被石遇妥帖收起來的,一定很重要,難道真是他爹寫的?
“1551,書房裏能找到那封信嗎?”
“需要花點時間。”1551說,“另外,箱子的配件檢測出來了,大約有八百年的歷史。”
又是八百年。
李魚問,“鎖芯什麽款式?”
1551給了結構圖,是古代最常見的銅鎖,只需要一根發卡或者鐵絲就能搞定。
李魚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
他犯愁道,“能掃描裏面的結構嗎?”
“不能。”1551說,“你可以嘗試開鎖。”
李魚看向主屋門口,管家已經走了,他退到窗邊,推開一點縫隙看出去,沒人。
而正對着窗戶的地方,有一棵三角梅,花開得正豔。
他趴到窗戶上,探出半個身體,伸手拉過來一截樹枝,用力掰斷。
樹枝上有很多小的枝桠,李魚将其一一掰下來,回到箱子前,一根接一根的捅進鎖孔。
也不知道試了多久,鎖咔噠一聲,開了。
他激動的站起來,撐開箱子,裏面是一片亮麗的豔紅色。
泛着柔光的綢緞,平整的包裹着下面的東西。
李魚俯身下去,将紅色的綢子拽出來一個角,看見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
鳳凰身着五彩羽衣,仰頭展翅,閉上眼睛仿佛能聽見嘹亮的鳥叫。
這是一件古代喜服。
李魚沒再往下翻,将一切回歸原樣後,他站在原地愣了會兒,扭頭去架子上把之前那本律法找出來,開始思索別的。
箱子和律法的年份相差無幾,同時又都被區別對待。
對了,還有保镖。
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叫雇主主人。
李魚喊了聲1551,“石遇在這裏被困了八百年?”
1551,“要提交答案嗎?你還有最後一次瞎猜的機會。”
李魚知道,這不可能是完整答案,擔如果蒙對了,菊花亮了,就意味着将有個具體的調查方向。
“提交。”
等待驗證的時間并不長,卻在緊張和焦躁的烘托下,每一秒都過得奇慢無比,令人焦躁。
叮的一聲,小菊花亮了。
李魚仔細數了下,亮了三朵花瓣。
他壓抑着聲音在地上興奮的蹦跳兩下,正想再研究研究信封,屋外再次傳來說話聲。
是馬麗娅。
李魚将信封妥帖的夾回律法書中,輕手輕腳回到床前,弄出一陣窸窸窣窣的下床聲。
他來到門口,探頭出去,發現保镖正攔住馬麗娅,不準她敲門。
李魚打了個哈欠,拍拍保镖的硬邦邦的胳膊,“哥們兒,讓她進來吧。”
保镖頂着冰塊臉,“江先生這麽稱呼我,主人會生氣的。”
李魚蹙眉,“那我該叫你什麽?”
保镖,“一號。”
這明顯是個編號,李魚試探,“有二三四嗎?”
“有的。”保镖說,“江先生想見見嗎,我需要請示主人。”
李魚說不用,保镖對石遇的态度,和管家對石遇的态度有種微妙的不同……李魚仔細琢磨兩秒,具體說不上來。
他收起思緒,看向馬麗娅,“進來聊吧。”
馬麗娅怯懦的看了保镖一眼,小心翼翼的擡起一只腳,跨過門檻。
見對方沒有阻攔,她悄然松口氣。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李魚讓房門敞開着,招呼小姑娘坐下,給倒了杯水。
“你臉色不太好,最近都沒休息好嗎?”
馬麗娅搖頭又點頭,她在猶豫,怕說實話青年會擔心。
“馬麗娅。”李魚語氣加重,“我們不是朋友嗎?”
門口,保镖突然把腦袋伸進來,被青年瞪了一眼後,又把腦袋收回去,規規矩矩站得筆直。
李魚揉了揉眉心,覺得這還不是來保護他的,這就是個眼線。
“江沅。”馬麗娅輕聲喊道,“我最近确實休息不好,總是失眠。”
李魚,“你搬回去住了?”
馬麗娅沒有正面回答,出神的望着某處。
屋子裏的一切都沒變,只是多了什麽,尤其是在她靠近衛生間的時候,總覺得有東西在悄悄觀察她,但她并不害怕,甚至生出了想要深入觸碰的心思。
有些東西一旦發生改變,打破鏡子也好,換房間也好,都無濟于事。
如同一輛失控的汽車,只有撞到障礙物,它才能真正停下。
她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卻又矛盾的享受如今的變化,每當看到廚娘驚慌失措的表情時,她會有種奇妙的快感。
肩頭被觸碰,馬麗娅回過神,“怎麽了?”
李魚說,“問你和宋姐最近還好嗎。”
“不好。”馬麗娅選擇說實話,“我厭惡她。”
“江沅,宋姐的人品好差,她剛剛竟然跑去跟保安說你壞話,全被我聽見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廚娘也是生不由己,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嘴。
找到出口迫在眉睫,否則遲早出人命。
李魚,“你還在給宋姐記分嗎?”
那哪兒是記分,分明是死亡倒計時。
如果沒有記分本,馬麗娅那些極端念頭或許還能遏制一下,有了記分本,分數一旦跌破她的心理底線,等于是為殺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
太危險了。
李魚思忖片刻,放緩語調勸解,“馬麗娅聽我一句,別記了,你要是不喜歡宋姐,以後可以……”
“你什麽意思。”青年話還沒說完,馬麗娅反應過激的站起來,“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沅,我是對的,宋姐才是最壞的那個。”馬麗娅丢下話,氣呼呼的轉身沖出屋子,從頭到腳都寫着“你背叛了我”。
李魚頭痛,這姑娘現在多疑,敏感,脾氣一點就炸。
“1551,便簽本上記到多少分了。”
“負九十七。”
李魚蹭一下站起來,這才幾天,分數怎麽突然漲了這麽多!
廚娘那張嘴,完全是在死亡線上跳舞,作死。
不能在宅子裏幹坐着,得去看着那兩人,這麽想着,李魚已經起身走出去。
“江先生,主人說你身體尚未痊愈,不宜過多活動。”保镖的胳膊橫在門前,說什麽也不讓。
李魚低低咦了一聲,“石遇怎麽回來了。”
保镖果然朝另一頭望去,李魚趁機彎腰,從對方胳膊下鑽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溜得老遠。
“江先生!”
保镖連續喊了幾聲不聽,關上主屋房門,追了上去。
李魚先去廚房逛了一圈,遭到廚娘一陣白眼,又去操作間看了看,還是沒找見馬麗娅,最後好一番功夫,終于在巷口找到了人。
前方有人跌跌撞撞地走來,頭發淩亂,眼神惶恐,身上衣着倒是整潔,有一點眼熟。
李魚花了兩分鐘在腦子裏翻找到一些片段,這位看似瘋瘋癫癫的大姐,是給隔壁看房子的王姐。
王姐迎面從前方歪扭着身體跑來,時不時回頭往後看,嘴裏念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有鬼,有鬼啊……”
這個世界沒有鬼,只有可憐的靈魂。
李魚伸手把人拉住,“王姐。”
王姐愣了下,視線觸及到青年的臉,瞳孔一顫,大聲尖叫起來。
一旁的馬麗娅咬了咬下唇,走過去,握住王姐的手,“王姐,我是馬麗娅,你還記得我嗎?”
“馬麗娅……馬麗娅……”女人翻來覆去的念,努力回憶着。
漸漸的,她混亂的眼神平靜下來,臉色清明。
馬麗娅松了口氣,問她,“王姐,你剛剛怎麽了?”
王姐看了眼面生的青年,不肯說話。
馬麗娅還在生氣,嘴唇翕動幾下,不情願的開口,“他是我朋友,你有什麽話直說吧。”
王姐的戒備還在。
李魚自我介紹,“我叫江沅,是石宅的員工。”
王姐愣了下,“想起來了,你是隔壁最愛偷懶那個。”
李魚,“……”
原主的鍋,再黑再重都得老實背着。
王姐直起腰板,往巷子兩頭看,沒發現追來的人,終于肯徹底放松。
她也不嫌棄髒,一屁股坐到地上,緊緊抱住自己,“馬麗娅,這地方真的不能呆了 ,我總感覺有人跟蹤我,真的,我沒有騙你。”
“看到對方長相了嗎?”李魚問。
“好像沒有……”王姐語氣遲疑,面有困惑。
看見就看見,沒看見就沒看,好像沒有算什麽答案。
知道問不出什麽,李魚找到系統,“她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她應該有疑心病。”1551說,“剛剛走在路上,就因為有人跟她走同一條路,就懷疑對方要殺她。”
李魚,“……”
王姐的疑心病已經被鏡子放大了。
李魚,“我們送你回去吧。”
王姐受驚似的打了個哆嗦,反應比之前還大,“我不回去,裏面有鬼!他們躲在水缸裏看着我!”
水缸在盛水的情況下,能倒人影。
李魚說了兩個字,“鏡子?”
王姐的所有神經都被牽動了,不停的揉搓自己的臉,眼珠子詭異轉動,好像附近真有什麽東西。
李魚和馬麗娅對視一眼,“這裏沒有鏡子,很安全。”
巷子兩邊只有牆壁,連個玻璃渣子都沒有,在兩人的安撫下,王姐鎮定下來,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突然放聲大哭。
“江先生,您已經在外面待得足夠久了。”
保镖的聲音來自于頭頂。
李魚仰頭,發現人正蹲在牆頭上,低頭不大贊同的看着自己。
這飛檐走壁的功力,蜘蛛俠嗎。
保镖從牆頭翻下來,複讀機似的,又把話重複了一邊。
王姐的嚎啕大哭被徹底打斷,緊張詭谲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李魚裝出一臉嚴肅,盯着保镖命令,“安靜。”
“好的,江先生。”保镖說完背靠着牆,連呼吸聲都放得很輕。
王姐摸了把眼淚,大概是周圍人多,給了她安全感,說話聲音大了不少,“那宅子裏有鬼,鏡子鬼,我不騙你們。”
李魚,“你見過?”
“當然見過。”王姐臉色煞白,吞咽兩下,“她在鏡子裏對我笑,像這樣。”
她用手按住兩個嘴角,動作誇張的往耳根方向推動。
再配上一雙外凸的眼睛,詭異至極。
李魚沒有被吓到,“然後呢。”
“然後啊……”王姐松開嘴角,聲音低落,“然後她說,我會發瘋,會殺人。”
她說完古怪的嘻嘻笑,“我連只雞都不敢殺,怎麽會去殺人。”
李魚可不這麽想。
鏡子能讓人的性格變得極端,例如王姐,她的疑心病會越來越嚴重,她會覺得周遭的一切,哪怕是不會移動的花花草草,都對她滿懷惡意。
為了自保,她很可能主動發起攻擊。
“王姐,那你打算怎麽辦?”馬麗娅問,“有地方去嗎,我們送你過去。”
“沒有,這座城市裏就沒有安全的地方……我要離開,對我要離開!”
王姐撥開擋在面前的兩人,發瘋似的往外馬路上沖去,馬麗娅想也不想追了上去。
李魚自然也待不住,帶着尾巴跟上。
等兩人追到大馬路上時,王姐和馬麗娅剛上一輛出租車。
他攔下一輛車坐上去,用力拉車門,關不住。
車門門框上撐着一只手,複讀機保镖還是那句話,“江先生,您該回去休息了。”
李魚居然真的乖乖下車,在對方愣神之際,一把将人推進車裏。
他坐進去,砰一聲拉上車門,對司機說,“師傅,跟着前面那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