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文從小愛打架，人又長得高大，以一敵三倒是勉強能應付，但溫文畢竟不是喬峰、陸小鳳、流川楓……3個大漢拼盡全力沖着葉南去，溫文沒法全攔住。

白芷拉着葉南跑「之」字線路躲避追趕，一邊提醒葉南：「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我打起架來形象也挺好。」葉南說。

葉南身邊最親近的同齡人白芷和葉禾都是火爆脾氣，他們老跟人結仇，連帶着葉南的生活也不太平。為了保護自己，初中那會兒媽媽問葉南想學點兒什麽，葉南就說想學跆拳道。那時候跆拳道剛進駐小鎮，新玩意兒在最初階段總是把姿态擺得很高，小鎮上唯一的跆拳道館裝修得跟高級會所似的富麗堂皇。媽媽到跆拳道館參觀一趟回來，覺得很是滿意，認可跆拳道是一項高級運動，就同意了。

葉南覺得自己學那麽多年功夫不能白費，突然回轉身，雙手分別搭在白芷雙肩上，雙腳一剪飛踢起來，正好踢到彪形大漢臉上。對方沒喊疼，也沒趴下，就是愣住了，沒想到葉南來這一出。說到底葉南也就是個花拳繡腿，準頭好彌補不了力氣不足的缺點。

大漢被葉南踢得身形一頓，繼而更加發狂來追。白芷大叫不妙，道：「媽呀，讓你別動手啊！你不動手你還是個柔弱姑娘，人家免不了讓我們3分，你一動手就是瘋娘們兒了！」

葉南說：「沒事兒，我們用風騷的跑位避開他！」

風騷的跑位是白芷強項，只見她帶着葉南左奔右突，時不時晃個假動作迷惑對方，大漢緊緊追趕10分鐘，愣是連她倆的衣角都沒碰到。

白芷是個網游迷，葉南也被她帶着征戰不少游戲，倆人打怪PK訓練起來的默契在現實中同樣适用。白芷一個眼神，倆人默契地突然分開跑，大漢猶豫一下決定追葉南。白芷早料到是這結果，壓根沒跑遠，轉身殺個回馬槍，朝着大漢屁股開踢。白芷不是女金剛，踢一腳對方根本不痛不癢，但是大漢很生氣，又放棄葉南去追白芷。白芷虛晃一圈，往葉南的方向跑。白芷這一個虛晃很沒技術含量，大漢一眼就看穿，洋洋得意地跑直線試圖擋在白芷之前。白芷快接近葉南的時候故意放慢腳步，大漢更得意了，加快速度沖過去。葉南掐準時機向白芷跑，伸手用力一推，倆人往兩邊撲倒，中間正好留出一個空來，大漢剎不住腳，從空隙間牛沖出去直直墜入路邊懸崖。他們仨剛剛一陣追趕，早就跑出了那片亂山石區，這一段公路邊是一段小懸崖。白芷和葉南對這裏的路段熟，曉得這個懸崖不高不低，底下雜草叢生，摔不死人，但也夠他受的。大漢玩你逃我追的游戲早就煩了，一時求勝心切，大晚上沒能一眼注意到前方就是懸崖。

葉南和白芷配合玩這個花招很熟練，她們在游戲裏惹了高手就約對方到不著名的懸崖邊決鬥，靠這個絕招很不光榮又很光彩地取勝。每到最後關頭，她倆就取消組隊狀态，葉南朝白芷放一個大招把她震退3米遠，而原先追趕白芷的高手毫無意外地掉落懸崖。

「喂，你還活着嗎？」白芷往懸崖底下喊。

「卧槽！」底下人回話

「你能爬上來嗎？要不要給你打燈？」葉南笑道。

大獲全勝後葉南和白芷往回走，溫文那邊早就停手不打，林琳像個苦情劇女主角那樣哭哭啼啼，淚眼汪汪。溫文正在細聲安慰林琳，說着「沒事兒」、「不怪你」之類寬慰她的話。

溫文要是葉南的男朋友，葉南早就發飙，你這邊風平浪靜，我那邊生死未蔔，你有功夫安慰林琳，卻不來救我這個落難公主！溫文還不是葉南男朋友，葉南只能忍。

溫文臉上挂了彩，加上原來額頭上的傷，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好，葉南突然就不心疼了，心态跟下午見他受傷時的着急勁兒差很遠。那兩個大漢也沒占便宜，身上的外套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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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呢？」晉華問。

葉南說：「前方3千米，要去趕緊，待會兒被狼叼走別怪我！」

事實上小鎮人口密度很大，近10年連黃鼠狼都已經絕跡。

晉華開一輛車走，救人去了，兩個大漢開一輛車走，救人去了，現場剩下1輛車4個人——葉南、白芷、溫文、林琳。

溫文拍拍林琳的肩，說：「沒事兒了，走吧，我們先送白芷回家。」

葉南和白芷面面相觑，剛剛發生了什麽，她們似乎錯過了很重要的一場戲。

仍然葉南開車，白芷副駕，後座還是溫文，只是這次多了一個林琳。溫文什麽都沒說，葉南心裏亂糟糟的不知從哪兒說起，白芷覺得自己不方便說話也選擇沉默，林琳還是抽抽搭搭地啜泣着。

葉南看一眼時間，伸手打開收音機，調到自己熟悉的頻道，節目裏正在講鬼故事。

「大明跟女朋友分手，生活裏少了一個人，每天多出很多空閑時間，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大明決定上網買個架子鼓，希望架子鼓的熱鬧聲能讓自己快活起來。架子鼓送來的那天……」

故事才講了個開頭，溫文突然開口，道：「葉南，換一個頻道，林琳會害怕。」

葉南從後視鏡看一眼，果然林琳一點一點挪動着靠近溫文，快把溫文給擠出窗外了。白芷憋着笑，伸手一按，換一個購物頻道。

「您有來自大白癡的新短信：給情敵制造機會哦，我們葉子真善良！」

葉南一伸手，執着地調回鬼故事頻道，說：「林琳，沒事兒啊，有溫文在呢，怕什麽！」

「反複試了幾遍，大明仍然覺得這組架子鼓的吊镲……」

「葉南！」溫文說，語氣裏帶着明顯的警告。

葉南突然打開雙燈，把車往路邊一停，熄火了。葉南說：「我不樂意載林琳，要麽她下車，要麽我下車。」葉南說話時盡量控制說話的口氣，語速慢慢的，聲音嬌嬌的，她不是奔着破罐兒破摔去的。

溫文語氣平平道：「你讓她現在下車去哪兒啊？」

「打電話給晉華，讓晉華來接。」葉南說，「我沒那麽大肚量，她剛剛找人來打我一頓，我還得負責把她送回家呀！」

「我下車了，你們就沒司機，看着辦吧！」葉南補充道。

其實溫文酒醒得差不多了，他可以開車，可是溫文竟順着葉南的話附和道：「哦，聽司機的。」

大家都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一個變化，尤其是林琳大感意外，剛還覺得溫文對自己溫柔關懷，怎麽才幾句話的功夫世界全變了。

「下車，否則大家都別想回家，就坐這兒聽鬼故事吧！」葉南說。

「您有來自大白癡的新短信：你這麽耍賴，不怕惹惱溫文嗎？」

林琳當了20多年乖孩子，膽子很小的，顫顫巍巍地求放過，道：「葉南，我們是鄰居……」

葉南不等她說完，打斷道：「我就這樣，你去跟我媽告狀啊，我媽可喜歡你，一準兒打我一頓。」

「噗！」沒聽錯的話，是溫文在偷笑。

收音機裏的鬼故事不受現實影響，在緊張的樂聲中，配音變得越來越低沉神秘：「大明每次把右腳放到低音大鼓的踏板上，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他腳底，就是大拇指和第2個指頭中間那個地方，輕輕地撓，冰冰涼涼的觸感。這一天，大明不動聲色地把右腳放上去，手上動作不停，出其不意猛的一低頭……」

「啊~~~~~~」林琳大叫着環抱住溫文的腰，把頭埋進溫文胸膛。

意外發生了，溫文不是一把摟住林琳安慰她，而是伸手用力一推，推得林琳撞到窗玻璃上，「吧唧」好大的撞擊聲。所有人都看傻眼，葉南得意在心裏。

溫文嘆一口氣，說道：「打電話給晉華吧，她應該還沒走遠。」

許久之後，白芷問葉南：「你怎麽能想出那麽古怪的退敵招數啊？」葉南說：「那是得益于我對溫文多年的了解呀！溫文學的是飛陽拳，飛陽拳很重防守，也就是說有人突然靠近，他就會下意識自我防禦。有一次溫文跟朋友們看電影，看的是恐怖片，有人想吓溫文突然把手搭他肩上，結果溫文一拳把人打趴地上。然後呢，我跟林琳這麽多年鄰居，正巧知道她超級怕鬼。更巧的是，我正好知道有一個電臺每天晚上這個點開講鬼故事，而且保證精彩啦！」

話說回來，林琳那麽怕鬼，在這深深的夜裏荒涼的公路上，自然不肯下車。葉南也不催她，給了足足的時間讓林琳耍賴不講理。要知道，女人耍賴不講理的嘴臉最難看。

林琳剛開始說：「葉南，你不能這樣！搶人男朋友已經很惡劣，你還這樣欺負我！」

接着，林琳說：「溫文，你不能這樣，葉南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葉南和溫文都不搭腔，林琳心慌了，開始口不擇言，什麽「狼狽為奸」「不得好死」的話都說出口，林琳說：「溫文你太過分，你故意載我上車，然後把我扔在路邊！」

溫文終于惱了，開口道：「你剛剛自己說沒想到晉華是那麽兇狠的人，把她罵一頓要跟她絕交，要不是我帶你上車，你早就被扔在路邊！」

葉南和白芷互望一眼，哦，原來她們錯過的好戲是這麽個內容！

林琳哭着說：「我剛剛那樣罵晉華，晉華現在怎麽可能回來接我！」

場面僵持，收音機已經被白芷關掉，她實在受不了林琳的尖叫聲，如今車內詭異地安靜着。

「葉南。」溫文喚了一聲，但是又不說具體內容。

葉南不接話，溫文又放柔了聲音，再喚一聲：「葉南~」

葉南終于妥協，不情不願地說：「好嘛，随你。」反正溫文已經很讨厭林琳，目的達成。

溫文說出自己的解決辦法，道：「白芷，我們換個座位好嗎？」

車子終于開到三岔鎮，白芷回家後，溫文覺得再帶着林琳很尴尬，幹脆在鎮上找一輛可靠的出租車把她送走。

回程路上，溫文問葉南：「你跟林琳從小一起長大，看林琳哭得那麽可憐，一點兒都不會心軟嗎？」

葉南說：「裝可憐一向不能博得我同情，我只喜歡那些堅強、勇敢，為自己活得很好的人，碰到困難我會幫，裝可憐我是不管的。」随後，葉南又補充道：「你看我這聲音，你看我這長相，若論楚楚可憐、柔弱無助，誰能比得了我呀！」

溫文點點頭，好像對這個答案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