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樣男子7
藤堂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做些什麽。
從被這個【哔——】【哔——】系統纏上以來,她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頑強意志力,僞裝成另一個人努力适應的同時,也在潛意識中告訴自己,按照以前在綠網上看過的系統文的尿性,做完這些任務,她就可以脫離了。即使貼近了這些在她以前看來遙不可及的世界,她也是一邊好奇地探索,一邊在心裏把自己和他們畫上了界線。
那是一群紙片人。她雖然沒有明着想,但是內心深處卻是有這樣的概念。他們的世界,他們的家庭,他們的經歷,他們的感情,全都建立在最原始的那個世界,名叫作者的親娘或者後媽的意志之上,就算多了一個她,也只不過是BUG一樣的存在。
所以,就算知道花澤類繼續接近藤堂靜遲早會受傷,就算藤堂靜已經有了離開父母的趨勢,就算她有時候确實會有不忍之類的情緒,藤堂妙也都一概用“這就是原著”的理由,糊住了自己的眼睛。
即使對上那個水晶一樣的少年時,會微妙地想起來自己曾經有過的情緒,激動又心酸。
屬于秦妙的人事不知的年少時期的夢。
——每個少女心中都曾有一個花澤類。
然後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為了完成任務賺取積分的一舉一動,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也許他們原本确實只是一群被創作出來的人,但是一旦這個世界獨立而存在,那麽一切就變得合理。即使世界的基石是他人的構造,但他們的情感,卻同樣真實。
藤堂靜數年以來真切的關心,道明寺司看似生氣的在意,花澤類刻意地縱容她的接近,西門總二郎平時下意識的袒護,藤堂夫婦的愛護。
還有這個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因為電車的搖晃動來動去的,柔軟的少年。
在他們看來,藤堂妙确實存在于他們的世界,并且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夕陽僅存的餘光照在僵硬地靠在電車椅背的藤堂妙臉上,她的表情模糊不清。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麽清醒過。
電車靠站停下的時候,藤堂妙叫醒了美作玲。他打了一個含糊的哈欠,揉着眼睛站了起來。在即将走到出站口的時候,聽到藤堂妙在身邊輕聲喊他。
美作玲聽的不太真切,于是疑惑地看着她。藤堂妙又重複了一遍:“我說,謝謝你,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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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仍然不能擺脫【哔——】【哔——】系統的【哔——】【哔——】任務,但是我似乎有勇氣正視這一切了。
美作玲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雙手抱在腦後,狀似苦惱地說:“公主殿下開心了,那麽我們的大少爺怎麽辦呢?”
兩個人的正前方,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一頭卷毛的道明寺少爺正透過搖下玻璃的車窗瞪着他們,沒好氣地甩了一句:“還不趕快上來!”
“是呢,怎麽辦呢?”藤堂妙眨了眨眼睛,和美作玲相視而笑,快跑幾步坐進了車廂。
除了司機之外,車上的人只有道明寺司和西門總二郎。西門總二郎對上藤堂妙的眼睛,沖着道明寺司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後笑哈哈地靠在美作玲身上。妙妙裝作鎮定地移開視線,果然就看到了道明寺大少爺一張完全黑掉的臉。
好像真的挺生氣的呢哈哈哈。
因為剛剛想通了一些事,對于這個雖然有些驕傲,但是也尤其純真的男孩子,藤堂妙格外心軟。美作玲護着她,于是率先上去挨槍子兒:“阿司,今天靜姐的比賽順利嗎?”
結果是必然的,美作玲也不過想找點事情緩和一下氣氛。
道明寺司黑着一張臉,但還是回答了他的話:“怎麽可能有問題,哼!”
“不愧是阿司呢!”美作玲誇贊道,看着道明寺司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嘴,再接再厲地稱贊:“一定是個讓人相當難忘的比賽吧。”
道明寺司一直僵坐着的姿勢這才調整了一下,滿是不屑地說:“本大爺出手,就不會有平凡普通的時候!”
他的話語中透漏着細微的得意的情緒,藤堂妙聽着有趣,沒忍住就笑出聲音來,連忙低咳兩聲遮掩。
“哼。”他像是終于騰出手來收拾藤堂妙了,眼神銳利地盯着她:“你們是不是應該好好解釋一下,這麽重要的日子跑到哪裏去了?”
藤堂妙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裙擺,慢吞吞地回想着說:“也沒有什麽啊,因為比賽什麽的很無聊,所以就拜托玲帶我出去玩了。”道明寺司剛剛皺起眉頭準備開口,就被她重新堵了回來:“阿司很厲害哦,所以姐姐的事情交給你絕對沒問題的。對了,我們帶了伴手禮回來。”妙妙從随身的挎包裏拿出一包東西:“是特産的金平糖,很好吃呢,特地給阿司帶回來的。”她着重強調了“特地”兩個字,西門總二郎聽了趴在美作玲肩上悶笑起來。
道明寺司表情微妙地看着手裏廉價的塑料包裝的袋子,像是嫌棄又像是好奇,倒是沒有了那種氣沖沖的感覺。他摸了摸鼻子,橫了他們一眼:“這次就算了,不準再單獨出去玩了!”他說完琢磨了一下,又重新強調一遍:“就算是出去玩,一定要大家一起去!”
怪不得有人說道明寺司是這裏惟一一個純良的少年了,他确實心思單純,也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珍惜自己的同伴。藤堂妙看着他還沒有完全松開的眉峰,認真地回答:“是我們的錯,以後一定不會再把阿司丢在家裏的。”
道明寺司滿意地點點頭,又突然反應過來,惱怒地低吼着:“誰會被你扔在家裏啊?該死,你把我當小孩子哄嗎藤堂妙?!”美作玲和西門總二郎都笑個不停,道明寺司白了他們好幾眼,氣得去一邊拆自己的伴手禮了。
也要謝謝你啊道明寺,你也是個好人吶。
渾然不知自己剛才被妙妙發了好人卡的道明寺司莫名地感覺到背後一冷,警惕地看着對面正在和西門總二郎交頭接耳的兩個人。
美作玲在電車上的時候和西門總二郎聯系,要他過來接人。西門在即将離開的時候被道明寺司發現了,就一起過來了。
在那之前,他們都在藤堂家,準備為藤堂靜舉辦一個小小的慶祝會。
所以說,現在家裏除了傭人,應該只有花澤類和藤堂靜兩個人才對。
藤堂妙目光下視,眼睑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沉默起來。事實上,她正在看着虛空的界面,代表花澤類和藤堂靜的小紅點都停留在“藤原家的花房”,一動不動。
真是操蛋的人生。妙妙啧啧地想着,估計等到他們回去,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失戀後的花澤少爺,大概能增加成噸的憂郁吧。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藤堂妙看起來正在神游,并且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邊的美作玲看着這樣的她,別過臉去看窗外飛逝的街景。西門總二郎看了一眼毫無察覺,從自己提到花澤類和藤堂靜在家裏等着之後就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藤堂妙,感嘆着拍了拍美作玲的肩膀。
半路的時候,代表花澤類的小紅點動了。先是從藤堂靜身邊離開一段距離,然後停留在原地幾分鐘,最後以飛快的速度離開了藤堂家。
啊,就這樣結束了。
客廳亮着燈,沒有傭人在。藤堂靜捧着一束嬌豔的玫瑰,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到動靜之後站起來迎他們,笑容可親:“你們回來了。”
藤堂妙看了一眼被她不經意放到茶幾上的花束,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乖巧地回答:“我回來了,恭喜姐姐。”
美作玲也笑嘻嘻地請罪:“恭喜靜姐姐,今天沒有去給靜姐姐捧場,千萬不要責怪我啊。”
藤堂靜親昵地笑罵道:“看在你是陪妙醬的份上,就先放過你了。”
“類怎麽不在,他去哪裏了?”說話的人是道明寺司,他傻愣愣地掃視着客廳,“是去做什麽了嗎?”
藤堂靜頓了一下,露出真真得體的笑容:“類說他今天累了,所以就先回家休息了。”
美作玲最先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去看藤堂妙,果然看到了一張已經恢複了往常那樣平靜的臉。道明寺仍然不明所以,不解地說道:“但是……”
西門總二郎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美作玲沖藤堂靜點頭:“是我們考慮的不周到,靜姐姐今天一定也很累了,慶祝會就留到以後吧。”
藤堂靜不知道這幾個人是不是猜到了什麽,但是她現在确實沒有太多精力應付,于是順應着說:“說的也是,以後的時間很長呢。”
一直沒說話的藤堂妙這時才出聲:“我去送他們,姐姐先去休息吧。”
她的表情很是平淡,如果不是太過于了解她,美作玲根本看不出來她的想法。
但是他知道的,每一次花澤類和她一起回家時她表情的微妙;藤堂靜出現時花澤類的高興她的黯然;有時候從教室的位置不經意地扭頭,就會看到她看着花澤類的位置,呆呆地出神。
他都是知道的。
因此才會不知不覺地在意起來。藤堂妙看上去和藤堂靜極像,卻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與姐姐的外向大方相比,她并不在意周圍人的議論,甚至不屑與其他人多加交流。只有在一起長大的他們幾個面前,她才會偶爾放下那層被稱為高傲的僞裝,雖然更多的時候仍然冷靜自持。
而只有花澤類,才會被她用那種茫然又黯然的眼神看待。
美作玲一直看着他們,藤堂靜的光彩,花澤類的依戀,藤堂妙的孤寂。然後有一天,他終于忍不住,向藤堂妙伸出了手。這只是出于對青梅竹馬的照顧,他告訴自己,卻越來越無法抽身。
藤堂妙漸漸地對他信任起來,他們的關系甚至比其他人都要來的親密。西門總二郎曾經問過他是不是真的有意,他卻答不上來。
雖然并不是很明白……
但是,怎麽可以讓公主殿下獨自一人,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凋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