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樣男子12
藤堂妙一邊故作鎮定地吩咐傭人自己一會兒就下去招待客人,一邊手忙腳亂地換衣服,順便絞盡腦汁地思考花澤大少爺意欲何為。
但這實在是一個太過玄妙的問題,直到拉開門的前一刻她仍舊沒有得出答案。
他忘了靜女神已經走了?慣性使然?或者,太過傷心腦子糊塗了?
藤堂妙整理着自己荷葉領的連衣裙,轉過牆角扶着木制的扶梯朝着下面的大廳看去。
——花澤類正背對着她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斜身看着窗外,面前的茶幾上放了一杯紅茶,澄亮的茶水沒動一口。
他聽到了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并且很了然地讀出了藤堂妙的節奏,卻紋絲不動。
一直到藤堂妙坐到了他的面前,花澤類才慢條斯理地轉過身,伸手掂起細膩的印花骨瓷,心不在焉地抿了一下。
美,真美。
即使數年來這幅景象藤堂妙早已算得上司空見慣,也不妨礙她就着美色醒神。
說是招待客人,其實只要安靜地坐着,意思意思就行,反正他也不會在意。
和花澤類在一起,只要他不願意搭理你,你說話就像放P一樣。
藤堂妙拿手擺弄着自己的發梢,無所事事地神游天際,冷不防就聽到花澤類放下茶杯後說了一句:“外面的柳樹,修剪得很好。”
“诶?”藤堂妙先是一愣,而後讷讷地順着他的話說:“是這樣嗎?我沒怎麽留意,一直都是園丁在整理吧。”
花澤類垂着頭,沒有情緒地“嗯”了一聲。
有一種沉默得很微妙的氣氛在偌大的客廳彌漫開來。
媽,媽呀,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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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算什麽?花澤類大少爺在找話題嗎?
雖然說一句話完結對話是我的錯……但是恕在下直言,你這個話題也太扯了吧!
我就不信你除了“修剪得很好”以外,還能說出什麽更有建設性的評價。
藤堂妙忍住抽搐的嘴角,雙手搭在桌上盯着他:“所以呢,你怎麽會來我家?”
花澤類一愣,繼而斂下眼睑,寓意深刻地偏過頭沒說話。
咦咦咦……
藤堂靜本來只是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沒想到竟然不小心戳中了G點,頓時來了精神:“什麽啊,難道是很奇怪的原因?”
花澤類先是沉默不語,然後直接虛掩着半張臉站了起來:“并沒有什麽事,我這就走了。”
矮油?藤堂妙眨巴着眼睛,遲疑地看着他指縫間漏出的薄紅,聲音飄忽不定:“哦……我送你……”
花澤類似乎是“唔”了一聲,又似乎沒有;藤堂妙聽不分明。
他只是在坐上車之前,深深地看了藤堂妙一眼:“沒有生病的話,就按時去上課,不要因為靜離開了就肆意妄為。”然後手一揮甩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了。
只留下藤堂妙看着他汽車冒着黑煙的屁股目瞪口呆。
有一種又是驚呆了又是你滾開的複雜心情。
卧槽花澤類你特麽教訓小爺我按時上課,自己就一點不心虛嗎?!!!
小爺我這些年上過的課,比你暗搓搓地偷看靜女神的次數都多啊喂!
藤堂妙一邊憤憤不平地往回走,一邊咬牙切齒地嘀咕“這家夥絕對是來給我找不痛快的!”她路過客廳,女傭正收拾着茶幾上的用具,妙妙一瞅花澤類剛剛還摸過的瓷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阿菊,這個杯子立刻扔掉。”
傭人詫異地點頭答應,藤堂妙還覺得不夠,踩着樓梯頭也不回地叮囑:“還有,以後花澤類再來的話,就不要告訴我了。”說話間她已經繞過了牆角,聲音太過遙遠,阿菊聽得不夠真切,“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話雖然說的氣憤,藤堂妙還是不得不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才盼到的悠閑時光,灰溜溜地按時去了學校。
哎,世道不公,不公至此。
然後果不其然,花澤類他們沒有一個在學校的。
我!就!知!道!
藤堂妙點頭沖着和自己打招呼的諸位校友回應,內心的小人咆哮着直沖雲霄。
等到下午放學的時候,她用了一天的時間才平複下來的心情又崩塌地慘不忍睹。
——一整天都消失在課堂上的花澤少爺,就坐在她家車子的後座閉目養神,白皙幹淨的臉上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Orz我真的給你跪了好麽?大少爺請放過區區在下的小心髒好麽?
你是打算和小爺玩躲貓貓嗎魂淡!
藤堂妙只能動作輕巧地坐上車,比劃着手勢示意司機開車。她的原意是不想驚擾到花澤類,鬼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還是在裝睡。只是當車子發動時她回過身查看,正好和花澤類一雙剔透的琉璃美目對視而上。
呵呵……“你醒了。”藤堂妙“和藹”地擰着笑看着他,仿佛看着自己年幼懵懂的大孫子一樣,“怎麽就睡着了呢,感冒的話就不好了。”
大概剛才确實是睡着了,花澤類是一副端看着平靜自若的樣子,實際上兩眼根本就沒有焦距,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直到藤堂妙不自然地低咳了兩聲。
花澤類猛地一怔,才醒過神,頗不自在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往旁邊挪了一點。
他一副避嫌的動作倒是把藤堂妙氣笑了,幹脆也不再搭理他,專心致志地盯着窗外瞬息移動的街道看起來。
雖然過了一會兒她就後悔了。
亂七八糟的車輛和行人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花澤類那張臉來得賞心悅目。
但是為了尊嚴,藤堂妙只有硬着頭皮別着頭。
花澤類卻突然說話了:“我在第六大道下車。”
他當然不是對藤堂妙說這句話的——駕駛室的司機答應了一聲,車子漸漸地彙入了右邊的車道。
藤堂妙楞了一下,看他:“你在那裏下車做什麽?”
花澤類面無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像是勉為其難才回答了一句:“有點事情。”
矮油,這樣就想打發你妙大爺?
哼,小爺可是有定位儀的人,就問你怕不怕!
藤堂妙盯着他,了然地點着頭,神情甚至沒有一絲絲變化:“阿司他們都在那裏,對吧?”
所以說花澤類還是個比較純良的好孩子,他的确是不大想說的,但是被猜出來之後卻并不否定。
讓她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花澤類無所謂地想着。
車子在花澤類的指定位置停下,他其實稍微考慮了一下,并沒有讓司機直接開到要去的地方。
至于原因嘛,多少有一些藤堂妙的因素。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花澤類下車後随後關上門,就聽到了雙重的關門聲響起。
他皺着眉轉身,果然看到藤堂妙站在車旁,和司機說着什麽,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到他身邊站好;大概因為花澤類一直不動,她甚至偏着頭,一臉若無其事地催促他:“走吧。”
花澤類張了張嘴,又對她這樣完全陌生的耍賴皮的态度毫無辦法,只好重新邁開腳步。
一直對外界不甚在意的花澤類,很少會在他給自己劃定的範圍外關注更多的人。他願意接受的人為數不多,甚至在他的印象中,藤堂妙一直是作為藤堂靜的妹妹存在,是個疏離有禮的人,即使與他們幾個算是熟識,也并不刻意親近;尤其是對自己,永遠是客氣而保持距離。
他們兩個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藤堂靜。
對于花澤類來說,這沒什麽不好的。他本就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藤堂妙也從不會像普通女生那樣粘着他。
——這也是他願意在藤堂靜不在家的時候和藤堂妙單獨相處的原因。
因為有一種奇特的安心感,與他在靜身邊高興又緊張的感覺完全不同。
藤堂妙在花澤類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這樣,直到藤堂靜本着好意将自己揣測的妹妹的“心意”【霧】告知給他,乃至後來他甚至挨了她一巴掌。
那是花澤類從沒見過的,另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藤堂妙。
果斷而勇敢,一旦決定了想法就毫不退縮,是全然陌生的樣子。
和逃避地躲起來的自己完全不同。
原本數年下來在他記憶中塑造出來的藤堂妙的形象轟然倒塌,然後重新整合拼湊,形成了眼前這個藤堂妙。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藤堂靜說給他的話——妙醬,很喜歡類吧……【大霧】
花澤類乍然記起在藤堂家的客廳相對而坐時偶爾察覺到的視線【那是觊觎你的美色】,自己和靜站在一起時她垂下頭的動作【那是被秀了一臉恩愛的悲憤】,還有她拉着自己一路坐上玲的車時,和自己相握的手上傳來的灼熱的溫度和淡淡的濕意【那是因為恥度爆棚的羞恥play啊】……
現在回憶起來,手心裏似乎仍然有殘留的暖意。
花澤類神游地擡起手看了一眼,就聽到身旁的藤堂妙疑惑地說:“就是這裏?”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家裝潢格外低調又奢華的門面下,層層的樓梯上,朱色背景的漆繪看得藤堂妙目光閃爍,心裏躍躍而動,就要理所應當地走上臺階。
花澤類難得地一再遲疑,随後一把按住她,臉上不豫:“不是這裏,走吧。”
只是他話音剛落,朱紅色的門洞裏便走出一個女人,畫着明豔的妝容,輕薄時尚的衣衫下身材婀娜,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往外看,正好和臺階下的花澤類和藤堂妙相視而上。
她随即按挂了電話,放下了拿着電話的手,笑吟吟地打着招呼:“花澤小少爺可算到了,裏面那三位少爺都等急了,讓我過來接您呢。”
……
花澤類一向神情缥缈的臉此時冰冷地慘不忍睹;那女人也敏感地察覺到了,閉上了嘴讪讪地笑。
藤堂妙瞄了一眼他,很不要臉地催了一句:“走吧,她說都等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