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庭教師3
“人類,真的很膚淺的生物啊。擅自認定他人,無視抗議地改造一切讓自己不舒服的環境,不管不顧地做着自認正确的事情。”
“自以為是地看到某個客觀存在,自以為是地下着自己的定義,自以為是地向外灌輸滲透着毫無用處的想法。人類啊,就是這麽膚淺。”
“我說的就是你啊,小妙。”
歲狡妙無動于衷地坐在火堆旁邊,随手拔起一把插在地上的匕首,眼皮都不擡地xiu地丢了過去。
就像是電影裏常常出現的鏡頭那樣,被丢出去的匕首擦着某人的頭,鋒利的刀鋒劃過的同時也割下了幾縷金黃的頭發,然而在那發絲飄搖着還沒墜落在地上時,那把飛過去的匕首已經咚的一聲紮進了樹幹,順便将一條色彩斑斓的長蛇釘死在上面。
“殺了你哦。”
克裏斯像是沒聽到一樣,激動地給她鼓掌:“精彩精彩!”也許他其實還想加上一句“再來一個”的,不過當歲狡妙拿起烤好的魚開始啃的時候,他識相地閉嘴了。
歲狡妙在喝水的空隙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克裏斯。
他燦爛的金發已經不再熠熠生輝,左一塊灰右一塊塵土的斑駁一片;還算精致的臉上沾了不少泥巴,衣服也是破破爛爛,雖然稱不上衣衫褴褛,但也絕對好看不到哪裏去;右邊的褲腿挽了上去,露出的腳踝那兒纏了一層白紗布。
如果在一開始,克裏斯是以這種形象進入少不更事的歲狡妙視線中的話,她是絕對不會被這家夥給蒙蔽的,沒錯!哼!
三年前他以一副足智多謀的外表,讓年幼無知的歲狡妙下意識地以為這就是所謂隐藏在凡人中的大BOSS,再加上系統發布了一個【與克裏斯搭檔至少一年】的支線任務,以至于她在不知不覺就和他走近了。
睡覺的床是鄰近的,吃飯時是結伴的,分組訓練的時候,就那麽自覺地站到了彼此的對面。
然而在第三個月的第二天,歲狡妙就在一次對打中把克裏斯反扣到了地上。
歲狡妙現在的這具身體真的很強。
記憶力超群,理解能力出色,雖然與藤堂妙的外形相差無幾,但身體素質之高是上一世那個大小姐纖弱的軀體難以望其項背的。即使因為是剛來的新人,沒有什麽基礎的她和其他人相比落下了一大截,甚至在一開始別人熟練地拿着武器練習時,她都還搞不明白短刃的握法,那份不一樣的地方還是很快就展露了出來。
歲狡妙雖然知道自己稱不上笨蛋,但是距離天才二字還是相差甚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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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哔——】【哔——】系統是怎麽改造這個身體的。
但是她不會不知好歹。
這是個很危險的世界。
這個意識,歲狡妙最開始的時候就認識到了。而之後她所接觸到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斷地印證着。
見過一群孩子練習格鬥術嗎?見過拿着鞭子訓練學生的教習老師嗎?見過教授各種冷□□的課堂嗎?見過一張張必須要記住的槍支分解圖嗎?
很好,小爺都見過了。
五歲的藤堂妙還在祖父母膝下享受童年,而五歲的歲狡妙,手心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又或許,在人類社會的陽光下,他們只是應該無憂無慮的孩童;但是在這裏,他們就只有一個身份——
黑手黨阿提裘樂家族的備役。
所以說,對于系統對這身體的改造,她心懷感激地收下了。
如此出色的表現,當然瞞不過那些精明的牢牢盯着他們的眼睛。歲狡妙很快就被各個教習老師盯上了,布置給她的訓練任務有時甚至會比其他人多出數倍。
而這可能會讓正常的小孩子難以承受的壓力,她都沉默地接受了。即使當其他人被準許休息,或者解散吃飯的時候,她卻不得不頂着那些人的嘲諷和嘲笑,一圈一圈地圍着訓練場跑,亦或是揮舞着太刀将才學到的招式練習一遍又一遍。
鬼知道為什麽意大利的黑手黨要練習島國的太刀。胳膊酸疼到不得了的時候,她只能借助這樣才能分散注意力。
她不是只知道哭鬧的孩子,她知道自己還很弱,根本無法早早地面對這個世界的殘酷。從那些教習老師偶爾不經意透露的信息來看,阿提裘樂家族在整個黑手黨中境地不算很好,不然他們也不會違背黑手黨裏最有權威的家族制定的規則,将衆多年幼的孩子搜集在一起訓練。教他們黑手黨常識的教習老師換了一個,原來的那個在出任務的時候被人幹掉了。但由于那個任務實在不光彩,他的死在阿提裘樂家族被下令禁口,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半點波瀾都沒有驚起。
這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世界,阿提裘樂家族不能像藤堂家那樣給她提供自由無憂的生活,她必須自己去謀取生存的資本。
她不能藏拙,跟不上訓練進程或是無法成長起來的人會被篩選掉,在他們沒有發現的時候就不見了某個熟悉的面孔,臨近的床鋪上會在某一天空掉,然後被一個陌生的孩子躺上去;但她也不能過于異樣,不然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歲狡妙穩妥地把自己定義在“很聽話勤奮,也很有天賦,比一般的小孩都耐操,但要是說天才,那就實在稱不上了”的程度。
所以她會在被要求額外跑圈時邊哭邊跑;所以她在深藏的監視下躲在背地裏偷偷練習學過的招式;所以在槍支的分解和組裝上,她永遠都拿不到好成績。
歲狡妙需要這些缺陷,而她相信這些都會被那群掌握着他們的人看在眼裏。
因此,因為剛到來時非一般的進步而被各個教習老師看好的歲狡妙,在差不多大半年之後,終于不再是他們目光聚集的焦點。
不夠完美的是,她被教習他們格鬥術的史麥爾厭惡了。
對沒錯,就是那個人妖。
因為她剛來不過兩個月多一點的時間就把克裏斯按地上了,這種惹眼的事情導致她被那幾個只會用暴力的人渣盯上了,在又一次的對打中主動找上了她。
那個一臉□□絲樣,看起來就注孤生的大塊頭可不知道憐惜女生,招招都狂躁無比。歲狡妙實在惡心他臉上暴戾的表情,在幾十個回合後果斷用和對付克裏斯同樣的一招把他摁倒在地——
掐着右手臂反扣,臉朝下五體投地,後背被她的膝蓋抵着,稍微一用力就能感覺到那根突出的脊椎骨的那種姿勢。
史麥爾呵呵地笑着,看着放開大塊頭站起來的歲狡妙,舔了舔上唇,眼睛幾乎要眯成一條縫。
而喘息着的大塊頭卻在歲狡妙剛剛邁起腳準備走的時候,上身一扭,強有力的右腿就橫掃過來。
歲狡妙下意識地就用剛擡起的那只腳把他襲擊的腿踢到了一邊,腳尖一轉踩上了對方的脖子。
原本四散的孩子早就停下了動作觀看,不可思議地看着瘦小的歲狡妙和她腳下喘着粗氣漲紅臉的大塊頭。
第二天的格鬥課,史麥爾就指定了歲狡妙,自己親自來做她練習的對象。
笑得一臉YD的史麥爾是這麽說的,像是一個正常的關照學生的好老師。但是在他們這些深知他本色的人心中,這可不是什麽值得讓他們羨慕的待遇。
他只是把歲狡妙作為一個耐操的人體沙袋而已。
第一次對打的最後,歲狡妙被他一腳踹飛到牆上,滾到地上的時候,一邊的臉青青紫紫腫了半邊,另一邊的臉被血漬糊了一片,被踹中的腹部生疼,蜷縮在地上顫抖。
她是後來才知道,這場名義上的對打實際上單方面的毆打不過只持續了三分鐘。
史麥爾啧啧地輕蔑地俯視着她,用腳尖踢了她兩下,見她實在站不起來,這才掃興地離開了訓練場。
歲狡妙瞪着青腫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在心裏惡狠狠地發誓。
——操,遲早做了你,死人妖!
沒有人敢靠近幾近昏迷的歲狡妙,最後是克裏斯把她背回去的。
等她稍微振作了一點時,發現自己破爛的衣服被撩到胸部下面一點,克裏斯正坐在她的床邊在她的小腹上塗抹着什麽。
事實上,從三天前她把克裏斯按在地上開始,他們之間的氛圍就有點尴尬了。
因為克裏斯深知,歲狡妙已經發現了自己隐藏的東西。
他其實很弱。
準确地說,是那種很一般的水平,一般到正常的黑手黨家族不會吸收的程度。
他的招式都比劃地很有樣子,但是兩個星期後,和他對招的歲狡妙就感覺到了他的不協調。鑒于自己還是個新手,克裏斯又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便以為對方是在刻意讓着她。但是從第二個月中旬開始,克裏斯就時常跟不上她的動作了。如果不是他們向來是點到為止,恐怕他早就被歲狡妙傷到了。
他在很多訓練中有着不錯的成績,所以才沒有被認為是不合格。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裏面的蹊跷。
他在理論知識的課程上完成得很好,在一般的訓練中從不落下,平時總是表現得相當喜愛□□,對各種型號各種特征如數家珍。
但是歲狡妙也終于明白了,克裏斯只是在拼命地隐藏着自己其實完全不能實戰的事實。
他能打出每個招式,但無法對敵人産生任何傷害;他能随着大家訓練,但這對他的體能沒有任何作用;他能知道每件武器怎樣使用才能發揮出最大殺傷力,但僅僅是知道而已。
如果真的成為黑手黨,一旦發生戰鬥,他會是最早死的那一批。
但是如果被發現了帶出這個訓練營,恐怕他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那些已經被帶走的孩子們,阿提裘樂家族會放任知道這個秘密訓練營的他們平安快樂地活着嗎?
克裏斯一點也不傻,所以他總是接近新來的人作為自己的搭檔,借助菜鳥的他們遮掩自己身體上的缺陷。反正這裏的人時不時就會被替換掉一些,每當自己的搭檔成長得差不多了,他就借口各種理由換新的搭檔。歲狡妙來之前,他的搭檔就是那個後來被大塊頭欺淩的孩子。那時他正愁着自己很快就沒有了面對搭檔的優勢,歲狡妙作為新人被送到了他隔壁的床上。
他熟練地擺出自己習以為常的笑容,如同一個真正的關心新人的大哥哥一樣,拉住了在人群中不知道該往隊伍的哪裏站的歲狡妙。
來吧。
他眼睛的餘光看到正在對他的側臉傻乎乎笑着的歲狡妙,以及史麥爾沖她揮舞過來的長鞭,心裏越發得意。
來成為我新的擋箭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