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庭教師9
夜晚原本應該是安靜的，可是就是有人要驚擾這種靜谧。
黑手黨阿提裘樂家族的領地，向來是保持着最高的警戒狀态。所以當發現可疑的蹤跡時，巡夜人在第一時間将情況上報了。
尤其是遭人入侵的還是後山那個只有核心人員才能接近的處所。
很多人，包括平日趾高氣昂的頭領們都被首領叫了過來，帶着自己的手下鑽進了諾大領地的角角落落，發誓要将這個膽敢潛入黑手黨家族的蟊賊捉到。
沢田家光翻進一道牆躲掉了從旁邊經過的一隊人。牆這邊是一間屋子，以他的聽力完全聽不到裏面有任何聲音，即使如此，沢田家光還是小心翼翼地溜着牆根潛進裏面。
這裏太黑了。他站在黑漆漆的房子裏面适應了很久，才稍微能看清一點東西。
書，很多很多的書，亂七/八糟地堆在牆角，攤在地上，或是被随手放在屋子正中間僅有的一張桌子上。桌角有什麽東西發出小小的亮光，澤田家光正待俯身去撿，身後突然傳來了輕微的破風聲。
有人！他頓時一驚，立刻就着俯身的姿勢準備翻滾在地。來人卻料到了他的打算，手臂一轉便勾上了他的脖子，身體借勢便翻到他身後緊緊貼上來，緊接着他的膝蓋後便被狠厲地踢了兩腳，不由自主地雙膝着地跪了下來。
短短的幾秒，他的頸部便被人用胳膊鎖得結實，輕易掙脫不得。
“今天又是誰的人來送死？”又細又嫩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說出來的話卻有一種讓人心寒的冷厲，“史麥爾派你來的？還是霍頓那個傻瓜？”
就算沢田家光早在那支胳膊纏上他的脖子時便察覺到了這是個小孩子，此時也不由得一愣。
她卻不耐煩了，拿膝蓋頂了頂他的後背催促：“快說！”
沢田家光正準備開口，外面卻有嘈雜的聲音傳進來，越來越近。他們此時都側對着門口，隔着窗戶和門縫隐約可以看出是有人拿着燈過來了。
幾個人影正在朝門口走來，不過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似乎在商量着什麽。
沢田家光聽到他身後那個孩子說道：“誰在外面，做什麽？”
外面嘀嘀咕咕的聲音立刻沒有了。過了一會兒，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回道：“今天有人偷偷潛進了家族領地，總管先生讓我等過來看看，這裏有沒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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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家光感覺到如同實質的目光盯着他的後腦勺，同時勒着他脖頸的力量更大了。
他開始計算要用哪個角度多大的力量扭斷這只細小的胳膊。
“沒有異常。”
突然的一句話，暫停了澤田家光的打算。
外面的人得到回答好像也松了口氣，摸摸索索地離開了。
就連鎖着他脖子的手也放開了。沢田家光聽到衣物摩挲的聲音，身後的那個人略過他走到了矮桌前，彎腰撿起那個他原本撿起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那是個能在黑暗中泛着藍瑩瑩顏色的珠子，那種海水一樣的湛藍很是好看。
啪的一聲，桌上亮起了一片。
沢田家光被這突然而來的刺激閃的下意識閉上眼睛，聽到不遠處的那個小孩若有所思的一句：“哦，原來是你。”
等他适應了這光線，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方方正正的屋子，除了正中間的矮桌之外沒有別的家具。整個地面都鋪着毯子，上面堆放着各種各樣的書籍。
“喂！”坐在矮桌後面的人皺着眉朝他喊道，“你踩髒我的地毯了。”
習慣了之後，他發現，原來光亮是來源于桌上放着的一盞小臺燈。那光說起來也并沒有多亮，昏昏黃黃的一團，只是在這黑漆漆的環境下顯得明亮而已。
小姑娘精致乖巧的臉被昏黃的燈光照的分外柔和，沢田家光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心裏卻一點沒有放松。
只是那張明顯屬于亞裔的面孔還是讓他吃驚了一把。
“你知道我是誰？”沢田家光心裏估量着，順着雙膝着地的姿勢盤腿坐下，呵呵地笑着問她，“你也是阿提裘樂家族的成員嗎？”
歲狡妙沒有看他，蹙眉看着自己手臂上裂開的傷口，小心地舔舐着滲出的血水，半晌了才漫不經心地回答他：“你是彭格列的那個門外顧問，我見過你的資料。”
沢田家光沒了聲音，歲狡妙擡起頭看他，見他一臉驚疑地看着自己，還有剛剛被她舔的濕淋淋的傷口。
“我的藥用完了。如果不是你今天闖進來，它不會裂開的。”
沢田家光尴尬地笑了笑，然後遲疑地說：“你這個，是被人打出來的傷口嗎？”
“嗯。”歲狡妙無所謂地應道，“他們本來打的是我的背，我沒忍住動了一下，這一鞭子就甩到了手臂上。”
“居然……”沢田家光用頗為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她，“居然讓這麽小的孩子接受訓練，還要鞭打？”他憤怒地捶了下地毯，“果然像首領說的那樣……”
歲狡妙聞言，頗有點羨慕地看了看他：“原來你們彭格列家族的人不用挨打啊，那……挺好的。不過你猜錯了，我不是訓練時挨打的，我是沒做好任務才受的懲罰。”
“你，你去做了任務？他們讓你去做任務了？”沢田家光驚怒，連聲問道，“什麽任務？”
歲狡妙重新裹好了手臂上的紗布，白了他一眼：“這可不能告訴你，他們說是家族機密。”
沢田家光哽了一下，這才不那麽激動了，悶聲嘀咕着：“那你剛剛和我這個外人說那麽多，不算違背家族規定嗎？”
燈光下女孩子精致但又冷淡的臉仿佛因為他這句話添了不少生氣，眉眼什麽的好像活了起來一樣，哪裏都隐藏着隐隐約約的笑意。
歲狡妙彎着嘴角笑的開心：“你偷偷潛進來，肯定不是要做什麽好事吧。”她挑起眉頭，笑的更加輕狂，“不管你要殺人還是放火。既然是來給阿提裘樂找茬的人，我就樂意幫你一把。”
沢田家光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在她的掩護下，提心吊膽又有驚無險地過了四天。
他并沒有成功問出她的具體身份，即使他已經有所察覺，但還是有所懷疑。歲狡妙的日子過得很單調，吃早飯，趴在地攤上随手撈起一本書看；吃午飯，再看書；吃晚飯，看書，睡覺。
第五天早上的時候，門口照常放了早餐，外加一封蠟封的信件，上面蓋着阿提裘樂家族的印章。小姑娘咬着牛肉撕開信看完，和他說了一句：“今天晚上走。”
四個夜晚的時間足夠沢田家光打探到他想了解的一切。他原本也是要近兩天就離開的，現在只不過被她先提出來了而已。
“走？怎麽走？”
歲狡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理所應當地說：“當然是用腳走啊，你用你的，我用我的。”
沢田家光囧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是說，你自己也要出去？”
“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們當然要讓我繼續做任務。”
沢田家光看她腳步輕盈地在地攤上走來走去，時不時從哪一摞書籍下面翻出匕首刀片什麽的放進随身的腰帶裏，或者拿去插進門口擺放的鞋子裏。
饒有興致的像是要去春游一樣。
沢田家光心裏有着說不出來的郁悶，他想着自己暗中找到的那個訓練營，滿屋子都是比她更年幼的孩子；還有地下的秘密基地，彌漫着濃厚的血腥味，堆着厚厚爐灰的焚化爐……
七天前，九代首領把他叫來自己的辦公室，和他說：“與我們不同陣營的阿提裘樂家族，最近有些不安分的情況。”
“阿提裘樂？我聽說他們以前倒是很強勢，不過早就比不上當初的輝煌了。”
九代首領雙手支在胸前，飽經風霜的臉上有着愁容：“是個比較老牌的家族了，不願意做出改變，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前些年就有同盟家族提過，現任的首領為了維持體面，似乎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是，什麽事情？”
“據說他們是從各種渠道收集了很多小孩子，作為後備役訓練着。”年老的首領苦笑着，說：“把普通社會的幼童過早地拉進黑手黨家族，這是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我們的聯盟禁止的事情。阿提裘樂雖然不屬于聯盟，但是也不敢公然引發衆怒，這種事做得很隐蔽。他們不僅輾轉周折地拓展海外的渠道，一般選擇的都是無父無母的流浪兒，查不出什麽線索的。後來又發生了XANXUS那件事，彭格列自顧不暇，這件事情就被徹底放下了。”
沢田家光想起自己年幼的孩子，忍不住皺眉：“那現在……”
九代首領疲憊地捏了捏額角：“最近一段時間，黑市上的器官買賣，有一半的成交量都屬于阿提裘樂家族。”
“您是說……”沢田家光聽到這話，臉上一凜。
将桌上厚厚的一疊資料推給他，老首領嘆了一口氣。
沢田家光翻看着一張一張的資料，表情也由原來的凜然平靜，變得越來越凝重。
“以你現在的資歷，想要接下門外顧問組織首領的職位，怕是威嚴單薄。”九代首領朝他揮揮手，“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調查，權當作日後的資本吧。”
沢田家光收起資料，單膝着地向他低頭行禮，聲音沉重：“謹遵您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