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家庭教師8
歲狡妙撐着地半坐起來，警惕地戒備着他，眼睛的餘光去看自己的腿。
那上面紮着另外一把匕首。
是了，那一次她原本計劃和他分開走，就把兩把匕首都給他裝備上了，後來也一直沒有要回來。
她小腹和腿都疼得難受，因為剛才一系列的劇烈動作，刀口滲出來的血已經染透了外面的衣服。歲狡妙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呻/吟出聲，伸手拔出紮在大腿的匕首。
血一下濺了出來。
克裏斯表情并不輕松，卻呵呵笑道：“喔，不錯不錯，還是對自己那麽狠。”
歲狡妙眯着眼睛盯着臉色晦暗的他，目光下移到他完好站立的腿上，恍然大悟：“原來你的腳早就好了。”
聞言，克裏斯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她。
“能告訴我原因嗎？”歲狡妙真誠地問道。“我以為我們相處的還算愉快。”
克裏斯沉默了一會兒，神情平淡地開口：“還記得我們遇到的那個死去的男孩嗎？”他看着歲狡妙一臉的若有所思，嘲笑地說道：“你可是猜錯了。這山裏，哪有什麽不知名的惡人；有的，只是熟悉的同伴而已。”
歲狡妙抿緊了嘴角。
他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掂着匕首站直身體，邁着緩慢的步子向歲狡妙走去。
“他們那對人找到了線索，就握在死去的他的手心中。感謝你只顧着追那位兇手，被我先拿在了手裏。”
這時他已經來到了距離歲狡妙不到三米的地方，足夠看清楚她蒼白的臉，和身上腿下大片的血跡。
她硬生生地挨了他兩刀，又失了這麽多血，現在連坐着都很困難。
克裏斯大膽地又走近一點，譏笑道：“你這麽聰明，要不要猜一猜是什麽樣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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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特麽還需要猜嗎？
歲狡妙低着頭，看着那雙即将走進視線之內的腳。
原來是這樣啊……
呵呵。
原來是這樣啊！
她略覺疲憊，微微阖上眼睛。
“狗屎！狗屎的訓練，狗屎的同伴意識！”克裏斯激動地嘶吼着，突然跨步上來，一腳踢飛歲狡妙虛軟地握在手裏的利刃，一把将她掼在地上，刀尖抵着她的脖頸，笑呵呵地跨坐在她身上問道：“你說，兩個只能活一個的任務，如果老師們看到活着走出來的是我，他們會不會吃驚到眼珠子掉出來？”
歲狡妙半閉着眼，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就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她勉強擡起眼，看進克裏斯猩紅的眼睛，不掩虛弱地說：“你已經瘋了。”
克裏斯輕蔑地一笑，手下稍加用力，鋒利的刀刃在她細白的脖子上劃過，留下一道細細長長的紅線，很快就有更多的紅色從裏面滲出來。
“高材生歲狡妙，老師們鐘愛的天才歲狡妙，目中無人的歲狡妙。”他笑吟吟地趴下來盯着她微皺的眉頭，“被人吊着命的感覺怎麽樣啊？”他紅着眼看着無動于衷的歲狡妙，再度癫狂起來，“你懂了吧？從拿到那個線索，知道這個見鬼的任務那天起，戰戰兢兢，不敢有一點懈怠，生怕你察覺到什麽，擔心着随時被你幹掉！就像從前那樣，膽戰心驚跟在你旁邊，擔心着随時會被老師們趕出去，丢到不知道哪裏的角落自生自滅！這樣的心情，你懂嗎？！”
你錯了，他們才不會讓被淘汰下來的人自生自滅。
他們只會親手解決掉那些人。
歲狡妙顫顫巍巍地擡起手，在克裏斯的目光下握住他握着匕首的手，那只手力度太小，才剛剛搭在他的手背上，就幾乎要滑落下來。
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
克裏斯拍拍她的臉蛋，冰涼的皮膚刺激到了他，讓他冷靜了不少。
他專注地看着已經沒有什麽動靜的歲狡妙，感受着身下她的胸膛已經漸漸沒了起伏，溫柔地摩挲着她的臉。她的臉與剛進來的時候相比瘦了點，但還是有些稚氣未脫的圓潤，因為失血的原因顯得十分蒼白，讓從未見她如此虛弱過的克裏斯有點于心不忍。
像是不忍心看她難受一樣，他小聲湊到她耳邊說着：“放心吧，很快就會結束……”
撲哧一聲。
克裏斯愣住了，呆呆地低下頭，看着一只手從自己胸前離開，只留下一點什麽東西的末端在胸口，随之而來的還有劇烈的痛意。
原本松松軟軟搭着他手背的手也變得用力，翻轉着捏住了他的手腕，即使力氣不大，也足夠折斷他的手腕，從他手中奪下匕首扔出去。
很利索的動作，相當準确的判斷，沒有浪費一點時間。
雖然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整個人就徹底沒了力氣，頹廢地仰着頭急促地喘氣，比剛才僞裝的樣子更加慘淡。
克裏斯幾乎都要習慣地為她鼓掌誇贊了。
但是歲狡妙下手既快又狠還準，冰涼的金屬完全刺穿他的胸膛，準确地捅破了那顆脆弱的心髒，他疼得沒了力氣，狠狠地倒了下去。
兩個垂垂将死的人，一個仰面躺在血泊中，一個半趴在她的身上。兩顆頭顱緊緊地靠在一起，有種冰冷的親密感。
歲狡妙半睜着眼睛，聽着近在耳邊的，克裏斯疼得一下一下的抽氣聲。
他突然又笑了起來，勉強自己擡頭去捕捉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正毫無焦點地順着仰躺的姿勢望着上空，眼神空空蕩蕩，完全是一副失去生機的樣子。
“果然不能小看你啊。”克裏斯聲音嘶啞，突然喉頭一甜，忍不住低咳起來，一口血随即順着他捂着嘴的指尖縫隙濺溢出來。
歲狡妙離得太近，挨着克裏斯的半張臉都被濺上了點點紅色。但她還是一團死氣地一動不動，似乎懶得注意這種無所謂的事情。
反倒是克裏斯，他用手撫上歲狡妙的臉，用手指細致地幫她擦拭，努力不讓自己手上的殘血沾染給她。他稍微一動，拉扯到了傷口，就嘶的一聲直抽氣。
等到歲狡妙臉上沒了明顯的血漬，克裏斯已經沒多少力氣了。他只覺得手腳冰涼，連意識都漸漸模糊起來。
他苦笑了一下，頭垂了下來，嘴角擦過她的額頭，臉便和歲狡妙的臉頰貼在了一起，氣若游絲：“你猜，過了多久，我們才會被發現？”
【叮——克裏斯埃斯波西托支線四已達成，恭喜玩家獲得獎勵100積分，請玩家繼續努力。】
原本木頭人一樣的歲狡妙疲倦地眨了下眼睛，稍微偏過頭來看他。
克裏斯的呼吸已經弱到連他鼻翼下的塵土都揚不起來了。
“這樣……也好。”他小聲地嘀咕着，眼睛一點點閉了起來，聲音弱的低進了土裏，“兩個人一起走，不……不那麽害怕……”
也許過去了一分鐘，也許過去了十好幾分鐘，周圍是死一樣的寂靜。
她聽到了系統冰涼的聲音——
【叮——克裏斯埃斯波西托支線五已達成，恭喜玩家獲得獎勵150積分，請玩家繼續努力。】
她僵硬地伸手探到他的鼻子下端，那裏已經沒有了一點溫意。
和她閑暇時候腦補的并不一樣，不是少年熱血漫那樣，為了某個中二的人生理想而離別，不是糊裏糊塗的分開又和好的戲碼……
他是真的死了。
歲狡妙看着他灰敗的臉，突然間瘋狂地大笑起來。
“原來你這家夥，只是個炮灰啊！”
她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直勾勾地睜着，十分駭人。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走……”她用力推開克裏斯的身體，整個人平攤在地上。因為笑得太過劇烈，被呼揚起的塵土引得咳嗽起來。她的手緊緊地抓着胸口的衣服，邊咳邊用另外一只手觸摸空氣。
“系統！我要兌換止血和恢複傷口的藥物。”
我得活下去，她喝了藥水，腦子裏一片混亂，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嘈雜聲音響聲一片，吵得她頭疼。
去你妹的一起走。
歲狡妙雙手交叉握在胸前，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背對着那具已經一動不動的屍體。此時夕陽已下，山裏氣溫驟降，與白天的溫暖簡直是兩個極端。她卻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自顧自的閉着眼睛，不起來找食物，也不尋覓适合休息的地方，似乎更不擔心自己會被夜行的動物當做美味大餐一頓。
她的運氣也沒那麽糟糕，雖然冷，還是平安地在第二天的清晨醒來了。
翻過身時，克裏斯還保持着昨天的姿勢，閉着眼睛半趴在地上。
像是還沉浸在夢裏。
歲狡妙在冷硬的地上睡了一宿，吹了一夜的風，腦子昏昏沉沉，習慣性地就要去推他起床。只是手還沒碰到他的衣角，她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周圍。
散落的匕首，沾了血污的衣服，身下浸染紅黑顏色的泥土。
當然也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她的傷口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經完全好了，但就算歲狡妙查看确認過了，仍然會覺得自己的小腹上有什麽東西紮着，時不時便會感覺又疼又癢。
山溪的水泛着一絲粉紅流向下游，歲狡妙看着自己剛剛洗幹淨的手，心裏卻想着一早起來時它的樣子。
又髒又幹，紅得發黑的東西，緊緊地包裹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那是從克裏斯的心髒處流出來的血，也是歲狡妙殺人的證明。
即使它已經恢複了白皙，但歲狡妙再也無法忘記它那一瞬間有過的樣子。
殺人兇手……
她的心裏冰涼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