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家庭教師16

家庭教師16

并盛的神社在山上,大晦日的晚上,町裏的很多人都會去那裏參拜,祈求神靈賜福。去年的時候,沢田奈奈帶着他們一起去了,三個人在神社排着隊喝甜酒,參拜,聽着神社的工作人員一下一下地壓着午夜時刻敲鐘。但是今年,可能是因為白天不小心受了涼,從下午開始,奈奈就有些精神不濟。

“對不起啊,綱君,妙醬。”吃過晚飯後就被勸回房間休息的沢田奈奈愧疚地說,“沒能帶你們參加今年的初詣。”

歲狡妙毫不在意地給她掖了掖被子,沢田綱吉寬慰着母親,讓她好好休息。

不能出去玩,這麽早睡覺也沒什麽意思,兩個人只好坐在被爐裏看紅白歌會。

沢田綱吉一邊剝着橘子,一邊無聊地看着電視裏的男歌手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首情意綿綿的歌,不禁有些膩歪;歲狡妙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趴在被爐桌上,舒服地眯着眼睛。

旁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離得近,一把把它撈了過來,懶洋洋地說:“哈喽,這裏是沢田家。”

那邊的人哈哈地笑道:“晚上好啊歲狡,我是山本。”

他應該是在一處熱鬧的地方,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人聲,導致他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大很多,吵得歲狡妙耳朵疼。她把話筒拿得遠了點,想了一下問:“山本君?你是去神社了嗎?”

山本武肯定了她的猜測,熱情地邀請他們倆一起來玩,并且說:“班裏的很多同學都來參拜,你們也來玩嘛。”

“要去嗎?”歲狡妙問專心致志盯着電視的沢田綱吉。

他捏着電視的遙控器,有些局促不安:“媽媽生病了,我們不能離開。”

“也是呢。”歲狡妙重新講起了電話,婉拒了山本武的好意。

她沒有看到,自己向電話那頭道歉時,沢田綱吉放松又緊張的表情。

歲狡妙挂了電話後又趴到了桌子上,拿着一顆橘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沢田綱吉看着對方暴露在自己眼下的側臉,欲言又止。

他想,他真的有很多話想和歲狡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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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白歌會好看嗎?

沒有能夠去神社參拜,會不會很遺憾?

那天,大掃除那天,和你站在教學樓後面說話的男生,背影看起來有點像山本同學?

你們在說什麽?

只剩下一個學期了,你決定好要去哪個學校了嗎?

如果要離開并盛去別的地方,你會舍不得我……們嗎?

沢田綱吉有些迷茫。

歲狡妙,到底算是他的什麽人呢。

兩年前被沢田家光帶回來,卻沒有跟着他離開;說是家人吧,卻沒有被冠上沢田的姓氏;一開始沢田綱吉還很不能适應家裏突然多了一個同齡的女孩子,漸漸地卻已經習慣了吃飯時坐在她對面,走路時走在她旁邊;班裏的同學只知道他們關系很近,但只有山本武一個人知道歲狡妙是住在沢田綱吉家裏的。

學校大家都說歲狡妙很可愛,很溫柔,學習成績也很棒;但是對于沢田綱吉來說,她能在周末不出門半步穿着睡衣在家裏悶兩天,小脾氣也很多,雖然會護着他,可也沒少欺負他,之所以能得到穩重大方的印象,不過是因為她不屑與他們計較罷了。

護短的姐姐……或是傲嬌的妹妹?

沢田綱吉模模糊糊地在心裏定位着歲狡妙。

不管怎樣,都已經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當他察覺到歲狡妙無論在感情或者空間上都可能會有獨立的一部分時,才隐隐約約地有些驚慌。

他是個不怎麽喜歡改變的人,而歲狡妙,似乎在背着他漸漸長大。

可能這就是成長的煩惱吧。

沢田綱吉想着,帶着屬于少年人的些許惆悵。

開學後,就是他們六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了,也是整個小學生涯的完結。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直升并盛中學,或者考取町內的并盛男子中學和私立綠女子中學,也有部分人參加了町外學校的考試。班裏的人基本上都不會去太遠的地方,所以離別的氣息并不濃重。課餘時間,大家更多的是在讨論以後會不會和朋友分到不同的班級,或者并盛中學遠比并盛小學的水手服更加成熟的學生制服。

“蝴蝶領結很可愛呢!”

“嗯嗯,可愛可愛。”

沢田綱吉聽着身後的女生小團體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拼命集中精神地看着自己眼前記滿單詞的卡片,卻忍不住沮喪地喚身邊的某人:“妙妙……”

“嗯?”歲狡妙從豎着的雜志後面探出頭,“單詞記完了嗎?”

沢田綱吉不由地慫了,嗫嚅道:“還沒有……”

“那繼續吧。”

說完,她又專心于自己手中花裏胡哨的單頁上了。

“我一點也不想背單詞。”沢田綱吉将厚厚的單詞卡扔在課桌上,悶悶不樂得五官都要擠成一團了,“根本記不住。”

歲狡妙不看他,只是将雜志翻過一頁,才輕描淡寫地和他說:“那你去和奈奈媽媽抗議啊。”

媽媽絕壁會誇獎她的!

光是想想數不勝數的慘痛經歷,沢田綱吉整張臉都黑了。

他只好重新撿起歲狡妙“愛心制作”的單詞記憶卡,勉強集中注意力去把那些歪七扭八的陌生單詞一個個地記進腦子裏。

歲狡妙在雜志後面默無聲息地笑了。

“阿綱。”她叫了一下他,順手收起雜志,從書包裏拿出下節課要用到的課本規規矩矩擺好,然後做出一副認真的表情對一臉茫然的沢田綱吉說:“我想好了,還是去并盛中學吧,不然你中學畢不了業怎麽辦。”

那一刻他臉上毫無防備洩露出的複雜情緒,歲狡妙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出來。

三月份還是有點冷的。畢業旅行學校為他們選擇了鹿島,開車大概需要兩個小時。據說是洋流的原因,那裏倒是不怎麽冷。班裏的人開心地跑來跑去到處照相,就連沢田綱吉都被他們拉過去照了很多。

他剛上島時被放養的鹿吓了一跳,現在情緒倒是振奮了不少,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開朗活潑,無憂無慮。

“歲狡,給你們照張相吧。”

同班的女生笑嘻嘻地湊過來。

沢田綱吉還有些不好意思,歲狡妙已經大方地站到了他的旁邊,肩膀輕輕地抵着他:“好啊,麻煩你了。”

他們站在濱梨公園的林子裏。這裏不知種的是什麽樹,枝幹細細長長,長着嫩生生的新葉。兩個人站在樹的前面,親密地挨在一起,歲狡妙的頭微微側向沢田綱吉,稍微聞到了他頭上洗發香波的味道;沢田綱吉拘謹地笑着,感覺到了歲狡妙故意放松身體靠在他肩上,把全身的重量都壓給他,也只是好脾氣地支撐着。

正好一陣小風吹過,歲狡妙垂着的發絲被吹到了他那邊,落在他裸露的耳側,有着若有若無的氧意。

咔擦一下,畫面被瞬間定格。

并盛中學的校服寄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三月的下旬了。沢田奈奈特別高興,等到了一個天氣清朗的日子,興致勃勃地把兩套制服洗了一遍,用上最好的柔順劑浸泡,然後挂到院子裏晾曬。不僅如此,她還抽空一個人到車站附近的商場,給他們買了最新款的學生背包。

歲狡妙拿着遞到自己手中藏青色的單肩書包,很是無奈:“我的書包才用了兩年,不需要換新的。”

“那怎麽行呢。”沢田奈奈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上揚的語調充分表達着主人的好心情,“要換上新書包,新學期才會有好運氣。”

你從哪兒聽到的歪理啊,不會是賣書包的人為了業績自己編的吧?

歲狡妙聳聳肩,把書包遞給了從桌子旁邊站起來的沢田綱吉:“幫我拿上去放到桌子上吧。”

“诶——”沢田綱吉習慣性地不滿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把包接了過來。

她得意地笑了:“謝謝啦。”

少年無語地抱着兩個新書包,拖沓着步子上了樓梯。

歲狡妙的房間就在上了樓梯左拐的右手邊,将将和沢田綱吉的卧室斜對門。沢田綱吉先是在路過自己卧室時拉開門,把黑色的那個包放到門邊的書架上,然後才去了另一間卧室。

她的房間小了一點,但是遠比沢田綱吉的整齊幹淨。沢田綱吉很少在主人不在的時候踏進這片領域,推門進去的時候都有些莫名的心虛。

“打擾了。”他小聲說道,輕輕地走進去把書包放到屋子中央的矮桌上,就準備轉身離開。

身體剛轉了一半,眼睛的餘光就被床邊書桌上閃亮的光芒吸引了。

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那是一根細長的銀鏈子,發出光芒的是穿在上面的一顆晶瑩澄清的藍珠子。不知道是什麽材質,他拿起來捏了捏,貼近右眼對着亮堂的窗戶看,這個屋子都泛着柔和的藍調。

這是……她什麽時候有的東西?

沢田綱吉皺着眉回憶,并沒有找到任何與此相關的記憶。

“阿綱!”樓下傳來隐隐約約的聲音,“你在上面磨蹭什麽?要吃飯了。”

沢田綱吉倉促地答應了一聲,慌亂地把銀鏈子按照剛才的位置放好,匆匆地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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