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網球王子4
距離畢業的時間越來越近,真田弦一郎忙得不可開交。他有太多的事需要參與了,畢業典禮的安排,劍道的升級考試,畢業旅行最後的調整……可能是平時的形象讓老師對他足夠信賴,無形之中給他增加了不少壓力。
前不久立海大附中的入學考試結果出來了,他在張貼的名單上找到自己的考號時并沒有多麽激動,渾然不似周圍或是喜極而泣或是痛哭流涕的考生。他旁邊的幸村精市興致勃勃地看着不遠處抱在一起激動地又蹦又跳的一對人,等他失了興趣後,就看到自己的同伴四下張望着。
“在找什麽人嗎,弦一郎?”幸村精市好奇地随着他打量着周圍。
真田弦一郎抿着嘴角,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不,沒事。”
幸村精市并不在意他的敷衍,他收起自己的準考證,躍躍欲試:“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去看看立海大附中的網球場吧。”
一提起網球,真田弦一郎頓時集中了注意力。
“由我與你一同稱霸天下。”
那時候幸村精市說的話,真田弦一郎永遠不會忘記。
又到了周一,森下老師知道他通過了立海大附中的入學考試後很是高興。他豪爽地拍着真田弦一郎的肩膀:“不錯不錯,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做得到的!”
只能硬生生地挨着這熱情的巴掌的真田弦一郎從他的辦公桌上拿起了名單。
“啊,對了。”森下老師靠在辦公桌上,看着低頭審查名單的真田弦一郎,“明天集合之後,你來負責男生那邊的點名,我負責女生那邊的。”
真田弦一郎從頭又看了一遍,擡起頭一臉訝然對森下老師說:“老師,上面的人數不對啊。望月……望月同學是不是忘記登記自己的名字了?”
“嗯?”森下老師剛拿着水杯準備去接水喝,聞言随意地說道:“你發現了啊。望月說她家裏有事,所以不參加這次的畢業旅行了。”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畢業旅行雖然是學校組織的,其實不過就是大家一起出去玩玩樂樂,基本上出于自願。一般家長們都不會讓孩子缺席,但如果真的是有需要,不參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讓真田弦一郎困惑的是,望月妙從沒表現過自己不會參加的意思。那次他從她身後經過,還聽到她與同伴談論着自由行動時的行程。
是出了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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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教室的時候,望月妙正靠着窗臺看外面,她的身邊是經常在一起的同班的幾個女生。她們似乎在說着什麽話題,一會兒就打打鬧鬧的。有時她們把話題抛給望月妙,她笑着附和幾句,就繼續做一個安靜的聽衆了。
那些正在興頭上的女生看不出來,但真田弦一郎卻看得一清二楚。
不如說,他看的太多了。
他自打小時候就在祖父的嚴格教育下,養成了一副嚴謹刻板的性子,時常被哥哥戲谑為少年老成。但也因為如此,真田弦一郎有着比同齡人更為出衆的觀察力。他的耐性和細心,在自己有意識的地方,表現得淋漓盡致。
望月妙是去年轉到他們學校的學生,他最開始因為老師的委托才與對方有了接觸。她性格很好,既落落大方又足夠溫柔體貼,遠不是班裏那些正是任性的小女生能比得上的,所以在男生之間名聲不錯。就算是真田弦一郎也知道,受男生歡迎的女生面臨的會是什麽情形,他甚至好幾天都在思考自己作為班長要怎麽維護秩序了。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望月妙和班裏的女生關系居然還不錯,他預料中的欺負霸淩什麽的并沒有發生。
真田弦一郎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地好奇起來。
他越是注意,就越是困惑。
她看起來……并不是真的喜歡待在人群裏。
她的同伴們總是喜歡聊天,她的話不多,只是聽着,偶爾應上幾句;她一直在笑,被老師委托事情時會笑,被同學請求幫忙時會笑,但每次嘴角彎起的弧度像是量出來的一樣标準;她的座位偏後,所以有時候會被真田弦一郎看到,她回答問題後受到表揚,笑得開心又腼腆,可當老師和同學們的注意力都轉移開了,她的臉上,是形容不出的平淡冷漠。
這樣三心二意的自己……真是太松懈了。
真田弦一郎不止一次地想,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既忍不住好奇,也忍不住惱火。
——雖然被笑話老成持重,但是真田弦一郎,其實是個既直率又真誠的少年。
像蒙着一層紗一樣的望月妙,帶着面具出現在他的世界中,不露痕跡地融入這個班級,卻讓他發現了她親切的表現下全然冷淡的态度。
讓人……十分生氣。
生氣又煩躁。
他直覺地不想接觸她,潛意識地抗拒着與自己的性格截然不同的這個人。但是事與願違,命運這種東西并沒有掌控在他的手裏。
那時他剛從常去的網球俱樂部出來,和幸村精市分別後一個人去車站。路過附近的街心公園,無意中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實在是太過熟悉,他經常無意識地就為之注目。真田弦一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背着網球包走了過去。
盡管內心已經确定,可真的看到她的臉時,他仍然松了口氣。
還好沒有認錯人。
望月妙看起來有點愣住了,不是那種僞裝的,是真的因為意外而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咬着一根棒棒糖,呆呆地回答他道:“我出來買點東西。”
真田弦一郎早就注意到她手裏的袋子了。那種袋子是透明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裏面的幾桶杯面和便利店特有包裝的便當。
這是……她要吃的東西嗎?
真田弦一郎沒有發覺自己已經皺緊了眉頭。
接下來的事,讓真田弦一郎整個人都手足無措起來。
不知是不是他笨拙的行為取悅了她,望月妙在看到他把還在玩耍的小孩子都趕回家後,突然笑了起來。
不是平日裏微微彎起的嘴角,不是那種腼腆又羞澀的笑容。她嘴裏還咬着棒棒糖,很不優雅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連忙捂住嘴,可手掌沒有蓋住的眼睛裏也滿是笑意。
真田弦一郎有些羞惱,但是心裏某片皺巴巴的地方卻慢慢地伸展平整。
原來,她也是有這樣不加掩飾的笑容的。
可是等到周一上學的時候,她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背着書包,溫和地與碰面的同學們打着招呼,體貼地答應某個人想要借作業看一眼的請求。
真田弦一郎站在她們後面靜靜地看着。
她很快就察覺到了,蹙眉向他看來,見到是他時那眉峰舒展開,整張臉都生動起來。她微揚着臉,笑容裏帶着幾分促狹:“早安,班長。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同行的人不免有些好奇,瞄了一下真田弦一郎後拉着望月妙往前走,小聲地詢問着她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望月妙側臉與她耳語的時候,似笑非笑地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不是錯覺。
她确實有些不一樣了。
真田弦一郎仍然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心情卻不知不覺輕松了許多。
有一次他在森下老師那裏幫忙,無意中聽老師說到了她。
“哎呀,望月那孩子,還真是辛苦啊。”森下老師把積攢下來的報紙紮起來,和其他的雜志堆在一起,“家裏那個情況,她小小年紀的,倒是十分懂事。”
真田弦一郎不由地繼續追問道:“她家裏,怎麽了嗎?”
“其實也沒什麽。”森下老師示意他擡腳,把他腳下的繩子撿起來,“那孩子的父母到現在也沒露過面,就連轉校手續,都是她父親的助理過來辦的。”他嘆了一口氣,“闖下再大的事業,卻失了對于子女的那份責任心。”
“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原來是這樣嗎?
她寡淡的神情,假裝的快樂,掩飾的笑容都浮現出來,一點點地磨去了真田弦一郎心頭的惱怒煩躁。
他甚至有些自責。
因為毫不了解,就對別人下了不好的定義,實在是太糟糕了。
這讓他接下來的幾天面對望月妙時有些歉意,在聽到她和別人認真地強調“班長人還不錯”時,更是無地自容。
為什麽會這麽關注她呢?
他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有幾次練習劍道時,腦子裏也會想到這個。可是不管他怎麽思考,都得不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一起練習揮拍的時候,幸村精市察覺到了他的失神,疑惑地詢問他。
真田弦一郎遲疑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不由自主地一直關注某個人,這算什麽?”
“女生?”幸村精市敏銳地問道。
真田弦一郎點點頭。
“你真的不是喜歡上人家了嗎?”幸村精市看着他捧腹大笑,笑着笑着還上下打量起他,“弦一郎,你這是不是叫做情窦初開啊?”
喜歡?
真田弦一郎愣住了,接着,一張臉漲得通紅。
這種話題,對于他而言,實在是太早了。
翻來覆去地兩個晚上沒有睡好覺,找了很多書來看,甚至背着家裏人看了最近的一些電視劇,真田弦一郎想了很多。再次在俱樂部見到幸村精市的時候,他已經十分坦然。
“那不是喜歡。”真田弦一郎肯定地說道。
沒有電視劇裏戀人的不顧一切,沒有書裏刻骨銘心的眷戀,沒有短暫分別後就悵然若失的心情。
“那種感覺,并不是喜歡。”真田弦一郎平靜地說道。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地看他準備着熱身運動,已經不見了兩天前被他說笑時的局促。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嘛,我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你真的去思考了一番啊。總之,你想通了就好。”
等到再遇到了望月妙,他一瞬間有些緊張,但很快就平複下來。
“望月。”真田弦一郎暗自吸了一口氣,叫住準備回家的望月妙,“我聽老師說,你好像不準備參加畢業旅行了,是有什麽事嗎?”
我只是,一時大意而被她的虛僞所吸引了。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