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網球王子28
“狼狽?”望月妙咀嚼着這個詞。
趴在她肩上的腦袋點了點,微長的發絲掃過她的臉頰,感覺有點癢。
望月妙仰頭看着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這算什麽?
“我以為我們已經結束了。”
近在咫尺的人身體一僵,片刻之後慢慢從她肩上離開,然後坐了回去;望月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站起身來退後兩步,走下臺階。
“還是說,你想否認嗎?”她問。
幸村精市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幸村,我是很喜歡你。”望月妙眯着眼睛,認真地看着他,“但是你得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過分。”
幸村精市低着頭,看起來疲憊不堪:“嗯。”
望月妙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對那邊的人說:“如果忙完的話,就請過來把你的人領回去吧。”
所以當真田弦一郎到來的時候,這裏的氛圍讓他根本不想進來。望月妙和他點點頭,轉身從花圃離開了。從栅欄的縫隙中隐約可以看到她從車棚裏推車走出來,沒怎麽猶豫直接騎車走人了。真田弦一郎收回視線走向仍然坐在原地的幸村精市。
“你想知道結果嗎?”幸村精市擡起頭,臉色倒是沒有真田弦一郎以為的那麽糟糕。他扶着臺階站了起來,順手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漫不經心地說:“結果就是,她确實很生氣。”
真田弦一郎黑着臉瞪他:“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呵呵。”幸村精市輕笑了一聲,直接讓真田弦一郎的臉又黑了半度。這種笑聲的鋪墊下,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多半是他不想聽的。
“那可不行,我還需要你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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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即使真田弦一郎是很堅持己見的人,但如果對象是幸村精市的話,他多半也要敗下陣的。所以他後來去找了望月妙的時候,還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麽答應的。
望月妙見了他,喲了一聲:“真難得,班長,最近似乎經常和你見面呢。”
這句話聽起來不怎麽友善,真田弦一郎選擇了無視。
望月妙向來拿他沒轍,她聳聳肩:“好吧。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幸村精市托他問的是關于她退出學生會的事。一個學期還沒結束的時候就退出社團是很少見的事,但也不是沒有過,所以真田弦一郎本人并不覺得有多稀奇。可是幸村精市自從聽說之後就很在意這件事,連帶他也好奇起來。
望月妙斜睨他一眼:“哦豁……是幸村讓你來的吧。”
真田弦一郎無言以對。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一點,為什麽幸村精市那麽肯定自己來詢問她就一定會開口。他那時不解他為什麽不親自問她,幸村搖頭否決:“不行,時機不好。”
“這叫陽謀,弦一郎。就算望月知道其實是我想問的,她也會回答。”
事實證明,他說的很對。
望月妙知道是幸村精市托他來的,但是她并沒在意,此時的調侃更像是随口一說。他們此時站在走廊盡頭,有人好奇地看這對奇怪的組合,卻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望月妙沒有怎麽壓低聲音。
“其實告訴你們也沒什麽。”望月妙靠在牆上,歪着頭看他,“因為神奈川的分公司已經步入正軌,我父親升了職,馬上就要重新調回東京總部了。”
她沒有說完,可真田弦一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為父母調職什麽的原因,孩子跟着搬個家轉個學,不是太正常的事情嗎?說起來,望月妙本來就是這個原因從東京轉學過來的。
東京距離藤澤市其實不遠,但如果是戀人的話,這種從地圖上看不值得一提的距離就是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足夠将他們遠遠拉開。
“你要和幸村說嗎?關于這件事。”望月妙沒再看他。
他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幸村精市很聰明,他知道就算望月妙猜到站在真田弦一郎後面的人是他,也會如實回答;但是他不會想到,這個答案足以讓他的摯友猶豫到是否應該告訴他。
他的狀态一直不好,起初純粹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到了後來,由于被病症纏身的身體而導致的心理折磨才更讓他痛苦。幸村精市表現得很平靜,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緒,面對家人,面對醫生,面對來看望的夥伴時,幾乎沒有人能從他一貫溫柔親切的表情中看出異樣。
但是他瞞不過真田弦一郎。
他清楚地知道那個人的恐慌與不安,迷茫與失望。幸村精市正在一點點喪失着朝氣,即使仍舊配合治療,陰暗的情緒卻日漸增加。令人欣喜的是,最近的治療終于有了效果,讓人看到了一線曙光。看到幸村精市幾個月來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時,真田弦一郎才微微松了口氣。
他起初是無法理解幸村精市為什麽這麽冷酷地淡化他與望月妙之間的感情,正如他想不明白這兩個人當初是怎麽走到一起的。那樣自暴自棄的冷漠根本不是幸村精市會做的事情,但是他毫無掩飾的掙紮悲哀,讓他啞口無言,只好答應。
但是現在呢,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他的友人并不是不再喜歡她,卻非要做出殘酷的選擇将兩人拉開。可他騙不了自己,所以當偶爾從別人聽到她的消息時,他聽得格外仔細;所以當別人沒發現什麽問題時,他馬上就感覺到異樣。
這樣的幸村精市,如果知道了望月妙即将離開的消息,他會受到什麽影響?
真田弦一郎沒有信心确定幸村精市是真的放開這段感情了。
“這樣真的好嗎?”他問,“就算是幸村有錯在先,但是他也同樣不好受。望月,說實話,我希望你們不要做出後悔的選擇。”
望月妙瞪了他一眼:“那當初他那樣做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這麽告訴他?”
“……”真田弦一郎低下了頭。
好吧,這麽對一個無辜人員太沒道理了,作為兩人之間的傳話筒,真田弦一郎也很委屈的吧。
所以望月妙岔開了話題:“和我說說吧,他在醫院是什麽樣子的。”真田弦一郎疑惑地看她,望月妙苦笑了一下:“別驚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今為止,我只去過一次。”
說什麽呢……真田弦一郎是最經常去醫院看望幸村精市的人,所以他很了解他現在的情況。
幸村精市與醫院的小病童玩耍時的樣子,照顧病房裏的植物的樣子,吃着美味的便當時高興的樣子,鼓勵他們堅持鍛煉時的樣子……
還有呢?
病發時他躺在床上苦痛的樣子,他從門縫中不小心看到的他一臉冰冷的樣子,差點摔倒在地卻拒絕他攙扶時倔強的樣子,把視線從他們的網球包上移開不看的樣子……
真田弦一郎說着說着,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望月妙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指尖。
那是他不想讓她看到的自己的模樣,如今她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聽到,依舊能從這些寡淡單調的講述中感受到他的情緒。
身為一名穿越人士,她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系統,但是幸村精市的病因未明,商店的物品根本派不上用場,琳琅滿目的各種藥物無法用在他的身上。所以她只好安慰自己——沒事,第二金手指劇情顯示他最後康複了。
可是當幸村精市在她耳邊說出“狼狽”的字眼時,望月妙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長久以來盤旋在她腦子中的觀念讓她認為,只要結局是好的就夠了。她僅僅滿足于幸村精市最後平安無事的結果,卻沒有想過他在這個過程中可能遭遇的折磨。
那些苦痛他倔強地選擇一個人背負,而她也沒有在意。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他們兩個人的錯。
她暫時做不到若無其事地回到原來的樣子。
真田弦一郎最後是怎麽和幸村精市說的,望月妙不知道,也沒有去問。只是那天最後他告訴了望月妙幸村精市所在的醫院和病房號,說:“不管怎麽做都由你。”
所以現在望月妙站在了這個房間的門前,躊躇着要不要敲門。她還沒想好說辭,門卻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小女孩剛開門時被吓了一跳,随後仰着天真可愛的臉問道:“姐姐,你有什麽事?”接着幸村精市的聲音從裏面傳出:“裕希,是客人嗎?”
望月妙和小女孩相對無言,她咳了一聲,開口說:“嗯……是我。”
裏面靜默了片刻,幸村精市的聲音重新傳來:“進來吧。”
于是成了現在的局面。
幸村精市半靠在床頭,望月妙坐在凳子上,安靜無聲。小女孩坐在他的床邊,在他們之間來回打量,十足的好奇。
望月妙瞄到他床頭櫃子上的袋子,找到了話題:“真是壯觀啊。”
還沒等幸村精市開口,終于等到她說話的女孩子雀躍地回答:“那是真田哥哥帶過來的,是學校的女孩子們送給哥哥的!”
那是女生們送給幸村精市的巧克力,他的住院信息被網球部的人嚴加保密,所以不甘心的女生硬着頭皮跑到真田弦一郎那裏,把巧克力塞給他托他帶給幸村精市。
“裕希!”幸村精市尴尬地叫住妹妹,對上望月妙意味深長的目光,“……弦一郎他們剛走。”
我當然知道,我可是看着地圖等他們離開了才進來的。
“吶吶,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嗎?”幸村裕希興奮地湊到望月妙面前:“就像電視劇裏面那樣甜蜜的情侶?裕希我啊,可是第一次見到女生來看望哥哥呢,媽媽說哥哥有女朋友的。”
幸村精市難得的目瞪口呆,似乎嫌他還不夠窘迫,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拉開,一個人邊說話邊走進來:“精市,水果洗好了,你記得吃……哎呀?”她捂着嘴驚訝地看着望月妙,眨了下眼睛遲疑地看向幸村精市:“你朋友嗎?”
這位阿姨你不要掩飾自己的好奇了你閨女剛才已經把你賣了!